东宫藏春-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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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这次的饭李福安拿过去,晏温也只?是?淡笑了下?,便再不去看。
沈若怜也不管他,又?去给其他人发馒头。
有人接了馒头忍不住调侃,“哟,今日这馒头看起来……像是?沈姑娘蒸的。”
最近几日沈若怜同他们早都相熟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那人手里奇形怪状的馒头,挠了挠头,赧道:
“厨房人手不够,我?就去帮了把手,第一次蒸,确实不好看,但肯定熟了的。”
小姑娘往那一站,娇娇柔柔的,又?有几分娇憨,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争先咬了口馒头,嚷道,“确实熟了,沈姑娘大厨啊哈哈!”
沈若怜佯装恼怒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过身继续发馒头。
晏温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一直留意着?他们的那边的动静,闻言招了李福安过来,悄声同他说了句什么。
李福安吃惊地觑了太子一眼?,飞快跑到沈若怜跟前,拉她到一旁,低声道:
“公主,殿下?说他今日突然想吃馒头了,你这里还有多余的么?”
沈若怜一愣,也压低了声音,“今日殿下?的不是?炒菜和?米饭么?这馒头——”
沈若怜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最后一个馒头,那馒头因为方才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有些脏了,她才准备自己吃呢。
李福安“哎呀”一声,急道:
“无妨无妨,殿下?难得有想吃的东西,你就将这馒头让给殿下?吃吧啊。”
说完,不等沈若怜反应,抢了她的馒头就跑。
沈若怜:“……”
过了没一会儿,沈若怜见李福安将方才那食盒又?端了过来,“殿下?说他吃了你的饭,他的饭就给你吃。”
沈若怜看看李福安手里的食盒,又?看看坐在?不远处正慢条斯理掰着?馒头吃的晏温,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她没接食盒,打?算找个地方坐着?歇会儿,李福安又?拉住她,“殿下?说让你过去歇。”
沈若怜见晏温旁边的石凳上垫着?他的披风,她抬头对?上晏温看过来的目光,急忙撇开头。
人多眼?杂,风言风语本就够多了,晏温坐的亭子就他一人,她再坐过去别人会怎么想。
她看了看周围,打?算找个别的地方,恰在?此时,孙季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叫了她一声。
沈若怜循声看去,恰好看到孙季明朝着?她招了招手,而在?他身旁,正坐着?一脸笑意朝她看过来的裴词安。
沈若怜犹豫了一瞬,对?李福安道:“我?就不去殿下?那里了,这食盒里的饭既然是?给殿下?特意做的,也断没有我?吃了的道理,你快回殿下?跟前伺候吧。”
说完,她没敢再看晏温一眼?,直接走到孙季明身旁去坐下?。
孙季明看了眼?她两?手空空,忍不住问:“你的饭呢?”
沈若怜耸耸肩,“不是?很饿。”
正说着?,裴词安拿了半个掰开的馒头,绕过孙季明送到沈若怜面前,“我?吃不完,沈姑娘替我?吃些。”
孙季明眼?底划过一丝黯然,随即暧昧地瞟了两?人一眼?,一连声地啧声。
沈若怜耳朵有些发红,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真?不饿。”
裴词安绕过孙季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轻笑道:“那倒是?我?自作主张了。”
沈若怜垂眸,扯了扯唇角,没再说话。
这边李福安眼?睁睁看着?沈若怜走去了裴词安那边,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耷拉着?脑袋提着?食盒回去了。
“殿下?,沈姑娘她说她不吃——”
他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也不过来。”
晏温没说话,仍在?慢条斯理地吃着?馒头,动作优雅而矜贵,面色也十?分温润平和?。
过了许久,他将馒头吃完,起身走到亭子边,望向远处奔腾的河流,负在?身后的手一刻一颗摩挲过佛珠。
半晌,顶了顶腮,冷嗤一声,“孤又?不瞎。”
晏温的声音太过冷戾,李福安不禁打?了个寒战,末了,他抹了把冷汗,又?回头看了眼?沈若怜和?裴词安的方向。
有时候真?恨不得殿下?瞎一会儿其实也挺好。
沈若怜在?坝上坐了会儿,等着?他们将饭吃完后,又?收了食盒和?碗筷,带回了府衙。
刚帮着?在?后厨洗完碗收拾完,打?算再去慈幼院看看受伤的灾民的时候,忽听得府衙门口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便听人说“快让开!让人找大夫来!裴大人受伤了!”
沈若怜眉心一跳,便朝那声音的方向跑过去。
然而她才刚走到前院,距离裴词安的院子还有些距离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一阵嘈杂,这次却夹杂了一道少女的声音,“哎呀,殿下?你这伤要不要紧呀!”
沈若怜脚步一顿,再次朝门口看去,就见县丞女儿正和?李福安满脸担忧地一左一右跟在?晏温身边,身后还簇拥了一堆人。
而在?他们中间的晏温,手臂上扎了一根铁钉,鲜血正顺着?他的袖摆往下?滴。
沈若怜的心忽的一紧,下?意识便要转身,恰在?此时又?听见裴词安的院里有人喊着?,“快来个人搭把手!”
她脚底下?动作一顿,略一犹豫的功夫,正对?上了晏温的视线。
他面色发白,额角暴着?青筋,一贯沉稳的面容上露出些许隐忍,一边被李福安搀着?往回走,一边紧紧盯着?她,眼?底泛着?隐隐的光。
周围的嘈杂声好像瞬间消失了,沈若怜似乎什么也听不见感受不到了,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一声重过一声的心跳声。
好似沉默了许久,又?好似一瞬,当她看到他被县丞女儿扶住后,所有的声音好似一瞬间又?回到了耳中。
在?裴词安院里再度传来声音的时候,沈若怜毫不犹豫转身跑了进去。
那边李福安早就顾不住这些了,他眼?里只?有晏温这胳膊上的铁钉,那铁钉足有一掌长,扎进去了大半,若是?不及时拔出,怕是?整条胳膊都要废了。
他扶着?晏温进屋,县丞带着?几名大夫一道赶来,来不及跪下?请罪便被李福安一把拉过来,“别跪了,先看看情况!”
那几人见太子面色冷到了极点,薄唇紧绷着?,额角青筋一鼓一鼓直跳个不停,以?为他是?被疼得了,便拿出一个帕子,略微犹豫了一下?,对?他道:
“殿下?,草民要拔钉子了,殿下?若是?觉得疼,咬住这帕子。”
晏温眼?珠子动了动,敛眸冷扫了那人一眼?,语气里毫无一丝情绪,“无妨,你拔。”
那人吞了下?口水,又?小心翼翼看了眼?李福安,见他点了点头,那人才垫着?帕子拽住钉子这一端,又?深吸一口气,手上使劲儿猛地将钉子拔出。
鲜血瞬间喷溅出来,地上桌上到处都是?。
那县丞吓得又?要跪,就连李福安都觉得自己手臂跟着?疼了起来。
然而他抬眼?看过去,却发现殿下?仍是?方才那副寡淡的表情,甚至连眼?睫都纹丝不动,就好像这胳膊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只?是?淡淡坐在?那里,眼?底翻涌着?晦涩幽深的暗潮。
屋中血腥味浓重,院子里仍然吵吵嚷嚷,风拍打?着?窗框。
李福安心底一沉,一股凉意直窜脑后,总觉得要出大事了。
这种感觉,同公主及笄那晚太像。
第68章
沈若怜进到裴词安房间后才得知; 今日?是加固堤坝的一个架子倒塌了,裴词安不慎被架子重重砸到,而晏温则是因为护着一个孩子; 被钉子扎了手臂。
她方才?与晏温隔得远; 并没看清那钉子扎得有多严重,但打从他出现在院中; 手上?的鲜血就滴得没停过?。
沈若怜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转而先帮着大?夫递药送水。
很快孙季明也?跟着赶了过?来,大?夫将其余人都请了出去; 只留了沈若怜和孙季明在房间里帮忙。
裴词安被砸伤的部位是在背部; 人现在昏迷着被趴放在床上?。
大?夫上?完药; 出去煎药前让孙季明和沈若怜多看着些。
说是裴大?人的外伤看着倒还?好; 主要就是要看今夜之?前若是人不发烧那便没事,若是发烧说明有内伤; 情?况就严重了。
沈若怜闻言和孙季明对视一眼; 面色都有些凝重。
孙季明不放心地过?去摸了摸裴词安的额头,喃喃自语,“怎的好端端的; 就会出事呢。”
沈若怜也?跟着过?去坐到旁边,看了眼裴词安发白的脸; 想起从前他对自己?的点滴关照; 也?忍不住跟着轻叹了一声。
孙季明听见她叹气,忍不住抬眼看她; “你当真?不是看上?了我表舅?”
沈若怜表情?僵了一下; 假装不虞地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 你就不能说点正经的。”
孙季明又摸了下裴词安的额头,“啧”了一声,“我这不是一直看着呢么?,况且我就是说正经的,我表舅该怎么?不还?是怎么?。”
沈若怜“哼”了一声转过?头。
两人静了会儿,就听孙季明又忍不住一个人念叨,“不过?我表舅年轻有为,家世又好,喜欢他也?不为过?,听说我们一个远房亲戚,叫什么?柳三娘的,就曾为了他寻死觅活的。”
沈若怜正看着空气发呆,思绪开始忍不住往晏温那边飘,忽然听孙季明提到了柳三娘,她猛地回神,看向他,“柳三娘?”
孙季明扫她一眼,“你认识?”
“不认识。”
沈若怜摸了摸鼻尖,眨眨眼,“不过?听着应当和你表舅是一桩香艳轶事,你给?我讲讲可好?”
孙季明看她一脸好奇的样子,又“啧”了一声,调侃道:“还?说没看上?我表舅。”
沈若怜眉眼一挑,压低了声音,急道:
“你快说。”
孙季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只当她是好奇他表舅身边的花花草草,便也?不卖关子,同她说了起来。
“其实倒也?没什么?香艳的,无非就是表舅有一年跟着我表姨母回了趟老家,当时?应当是跟那柳三娘见过?一面,且两人应当是说过?几句话或者是在一个屋檐下躲过?雨。”
孙季明顿了顿,“不过?这些都是我听说的。唯一确定的是,后来柳三娘去了京城找我表姨母投亲,唔,应当就是在今年三四月份的时?候。”
沈若怜袖子下的手忍不住攥紧,三四月份正是她搬出公主府,刚同裴词安认识的时?候。
“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柳三娘又被送回了老家,听我爹说,柳三娘不知去京城干了什么?,回来后就发家了,又是盖了新房子,又是买了一整条街的铺面。”
“你是说她从京城回来就突然有了许多钱?”沈若怜的声音有些紧绷。
“对啊。”
孙季明颔首,揶揄道:
“可能这人一有钱就变心吧,柳三娘突然这么?有钱,从京城回来后没多久,就找了个当地的俊俏秀才?郎,听说现如今那两人蜜里调油,恩爱得很。”
孙季明调整了一下坐姿,凑近沈若怜,“不过?这些都是我听说的,具体什么?样我也?不清楚,但为何柳三娘突然不追着我表舅了,又为何突然这么?有钱,倒当真?让——”
孙季明话未说完,忽然蹙眉看向沈若怜,经不住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屋中有些昏暗,隐隐的天?光打在对面姑娘的脸上?,只见她面色发白,表情?看起来僵硬无比,眼底散发出难以置信的光。
细看下去,整个人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孙季明眉头拧得更紧了,正打算过?去也?摸摸她的额头,就见沈若怜猛地站了起来,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还?有急事”,便不待他回答,匆匆出了门?。
孙季明的手还?举在半空,视线落向那半扇还?在徐徐摆晃的门?扇上?,神情?有些怔懵。
连日?来的阴雨天?气让天?空黑压压得分?外压抑,冷风夹杂着潮湿的空气寒刃一般割在身上?。
沈若怜从房间里冲出来,寒风一吹,脑中清醒了些,原本想要直接去晏温院中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最后,她找了一处水边的凉亭坐了下来,神情?怔忡地望着水面发呆,与晏温相遇后的点点滴滴如同走马灯一般,一幕幕从脑海中划过?。
初秋的阴雨天?,天?色很早就黑了,李福安找到沈若怜的时?候,小姑娘冻得鼻尖发红,眼底也?红彤彤的,还?未靠近就感觉到她身上?潮湿的冷气。
李福安“哎哟”一声,急忙上?前将沈若怜从迎风的亭子里拉了出来,心疼道:
“我的小祖宗诶,你可使不得在这里吹冷风啊,若是病了殿下可又要心疼了。”
沈若怜神情?有些木然,在听他说到殿下的时?候,才?有了些许反应。
她眼珠子缓慢地动了动,缓缓掀起眼帘看他,冷笑?一声,“殿下?”
李福安看着她的眼神,心底“咯噔”一下,忍不住道:
“公主若不然,先回去用热水沐浴一番暖暖身子,您这脸色——”
“可是他让你来找我的?”沈若怜疏离地打断他的话。
李福安的话哽在喉咙,点了点头,颇为小心翼翼道:“殿下他……说有些话想同公主说。”
沈若怜吸了吸鼻子,长舒一口气,眯眼笑?了笑?,“也?好,我恰好也?有话要问他。”
说完,也?不待李福安带路,自己?拢紧了衣襟就朝着晏温的院子走去。
过?去的路上?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两旁的院落里都挂上?了灯笼,隐隐亮光照着脚下的路,沈若怜踩在青石板路上?的脚步有些仓促而虚浮。
李福安跟在她后面,看着小姑娘挺直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上?前去走到她身侧,小声劝道:
“公主,您有什么?话和殿下好好说,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两个人将话说开了就好。”
沈若怜脚步顿了一下,轻轻敛了眼睫不语,半晌,她回头对他甜甜一笑?,“我知道了。”
她的笑?好似从前在宫里时?候一样,两个小梨涡十分?可爱,笑?容也?软糯甜美,然而李福安总觉得她的眼底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及至到了太子的院门?口,因着太子的吩咐,李福安不能进去,他顿在门?口,本想再好好劝公主几句,然而她根本未等他出声,已经脚步不停地走进院子,推开门?进去了。
“……”
李福安轻叹一声,守在门?口,今日?这两人看起来都在气头上?,就这么?碰到一块儿,他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沈若怜进到房间的时?候,房子里并未燃灯,她眯了眯眼,瞧见桌旁坐着一道黑暗的身影。
她脚步顿了一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昏光找来火折子掌了灯。
暖黄色的光一瞬间将屋中填满,似乎也?驱散了不少黑暗下的阴冷。
沈若怜回头,只见一旁的男人微仰着头懒靠在椅子上?,双眸微阖,面容疲惫而寡淡,颈侧青筋微微鼓起,随着脉搏一下下轻跳着。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他因仰面而更为嶙峋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半晌,低哑开口,“裴词安好些了么??”
沈若怜微怔,放下火折子,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攥着手心,淡淡道:
“皇兄巴不得他好不了吧。”
晏温缓缓撩眼,扫了她一眼,语气亦是寡淡的,“过?来帮皇兄上?药。”
沈若怜看了他一眼,起身过?去站到他跟前,轻轻掀开他的袖摆。
雪白的纱布已经被鲜血再次染红,正中间的鲜血颜色鲜艳而濡湿,外围颜色则逐渐变深,慢慢干结僵硬。
浓重的血腥味儿萦绕在两人之?间,挑刺着紧绷的气氛。
沈若怜没说话,压着眼皮专注地将已经干连在一起的纱布一圈圈扯开。
及至到了皮肤的那一层,纱布黏在了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