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王爷的火葬场-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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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话,我就只当你今日也是想我了。”赵承誉的神色明显看上去不对劲,他的脸颊瘦削,半分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都没有,他低声道:“今生我负你良多,若是有来生……”赵承誉说着说着就忽然笑了起来,“若是有来生,你只怕是不愿再遇见我了。”
赵承誉抬眼,他看见阿音满脸的泪,伸手去擦拭,触及的却是满手凉意刺骨。赵承誉忽而急了,握着她的手不停搓着,好像试图要将那冷意散去,但无论如何阿音都仍旧是冷的。
想到那日阿音死的时候浑身是血,赵承誉忽然就好难过,哽咽不已:“怎么这么凉呢,我怎么捂都捂不热你的手了……”
掌心一空,赵承誉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去,身前空无一人,半分阿音的影子都没有。越是这样若即若离,赵承誉便越是痛苦,原来最绝望的不是从未拥有,而是他拥有后又彻底失去。
半年转瞬即逝,又到了年关。
城中一片白雪皑皑,赵承誉近日的状态越来越差,直到某日下朝直接晕倒,才被人发现他这半年来原来都在偷偷食用五石散。那药性剧烈,长期服用下去会导致精神恍惚,性情大变。
庆云曾偶尔见到过赵承誉服侍那药,他面无表情,好似用膳一般无所谓。方寂大师为他施针数次驱除药瘾,赵承誉清醒后,神色麻木的看着他笑了笑:“又是你。”
“陛下。”方寂大师无奈叹息。
赵承誉收回视线,沉默许久后才听见方寂大师道:“陛下当真如此想求得阿音姑娘重来一次?”
“你有办法?”赵承誉眼底生了波动。
方寂大师双手合十:“老衲曾听闻过一独门禁术。三十年吃斋念佛,三十年后以未来寿命为引,换得所求之人重生。只是这禁术真假尚未可知,陛下可愿一试?”
“只要能够让她回来,我愿意。”
三十年的吃斋念佛非常人所能做到,方寂大师也曾同赵承誉说过,若这三十年里有朝一日他想明白,不愿继续,这约定便算作罢。无人信得赵承誉爱阿音有多深,无人知晓他数个夜里辗转反侧,闭眼难眠。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好春光。
阿音忌日这天,紫宸殿传出消息,苏墨茵于昨夜服毒自尽,随后紫宸殿内所有伺候过苏墨茵的人,亲近者杖杀,其余发配为奴。赵承誉身边的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可赵承誉懂。
苏墨茵不配继续活着,亦然不配为阿音赎罪。她的身上流着阿音的血,她要在阿音死的这日,为她陪葬。
听说城中有座山顶寺庙风景极美,庙里的那棵神树格外灵验,许多大臣家眷都会前往许愿。赵承誉休沐这日天气不好,但他依旧换了常服独自前往。
他曾经听阿音说起过,京城有位贵人的母亲患了重病,为求得神仙庇佑,那贵人五步一叩拜,诚心诚意为母亲求来了平安。
赵承誉那时不相信,如今却想要试一试。
寺庙的这条路台阶间距并不一致,光是往上爬就已是寸步难行,赵承誉从山脚下一步一步往上而去。途中也有像他一样的人诚心叩拜,赵承誉两耳不闻,每一步都走的很稳,等到跪拜上山,他玄色衣袍上沾满了灰尘泥土,膝头的布料也被磨破,狼狈不堪,可面容却带着满足的笑。
不知道他在中途摔了多少次,快要上山时又下起了雨,可他就这么坚定不移的,为阿音渺茫的来生求着上苍的庇佑。或许这谣言不真,可赵承誉仍然甘愿盲目相信。
三年五载匆匆如流水,赵承誉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这些年他将国事处理的利索,朝中再无人提及后宫选妃之事。
他怕忘了阿音的模样,总是要在念经祈福之后,洗净手画上一副阿音的画像。这么些年,旁人都说赵承誉其实早就忘了皇后,只不过碍于面子才放不下,毕竟当年立后之事那样轰动,话又说的很满,他不好失了承诺再去收用旁的女子。
唯有赵承誉与他身边亲近的人才清醒的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着阿音,活着的人才最痛苦。
这日养心殿外一阵躁动,赵承誉缓慢将画像收好,起身离开内室时,他看见同先帝模样相似的中年男人站在他身前。两两对望,对方并未动手,赵承誉亦是毫无波动。
直到他听见对方提及阿音,才缓慢抬眼。
“其实我从开始,就知道你对阿音情根深种。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我所求相同,注定只能活一个人。”赵钧手中握着剑,他道:“其实你一直很好奇,你身上那蛊虫是谁人所下的吧?”
赵承誉道:“是你。”
赵钧弯了弯唇:“若不是因为你起初就喜欢上了她,不愿取血,我也不会为你二人下蛊。”
赵承誉是个聪明人,赵钧只需要简单说上几句,赵承誉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他们从一开始都只是活在别人棋盘上的棋子,从被操控开始,爱恨情仇就由不得自己。
“我曾眼睁睁的看着你爱上她,又被蛊封住记忆变得冷漠。这样的次数我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亦不晓得你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如今看你这样,倒也有几分感慨。”赵钧笑笑,眼中带了些即将得到想要的东西时才会露出的隐忍癫狂。
赵承誉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他所说的这些,可时至今日,已经时隔整整五年。赵承誉再忆起同阿音相处的过往七年中,他曾清醒的看着自己挣扎,一遍一遍的在被控制的同时爱上阿音又忘记。
“哦。”赵承誉格外冷静地点头,“你想要什么?”
赵钧惊诧于他这般淡定:“我想要你的皇位。”
随后赵承誉也只是麻木的张开了双臂,静静看着他道了句:“那你杀了我吧。”
他不想活了。
这是赵钧心中唯一的想法。年近而立的赵承誉应当在这么些年权力的掌控下,早已享受了控制别人,若不是没有求生意志,他怎么会这样波澜不惊的甘愿放弃手中的东西。
赵承誉闭上眼睛,满脑子都回荡着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只要被人提起,赵承誉就受不住。失去的痛苦明明应该在时间的流逝下变淡,可是于他而言并不是这样的。似乎时间越长,想念与后悔就越往骨子里钻,摧心剖肝的疼,叫他时时刻刻铭记于心。
这日赵钧刺杀还是没能成功,纪懿淮及时赶到救驾成功,亲手砍下了赵钧的狗头,结束了这场长达数多年,牵连多人的谋局。
不久后是赵承誉而立的生辰,他推了蒋太后的邀约,独自一人回到了靖王府。
府上如今依旧有人照看着,主院里的红梅都开了,从前阿音刚来府上种的那棵海棠树在她去世那年也跟着死了。赵承誉心有不甘,亲自将树挖了出来又换了一处地,原本该死掉的树居然又活了过来,树枝上冒着细小的嫩芽与花苞,今年春天来的时候,树就开花了。
漫天飘着雪,赵承誉拎着梅子清酒坐在树下,这是阿音生前,每年都会亲手酿的酒。偶尔赵承誉闲来无事时,阿音也会拖着他,两人一起将酒罐埋在树下。只是阿音死后,近两年来做这些的就只剩下赵承誉一人。
他侧头掩着唇轻轻咳嗽了几声,两只酒杯被斟满。赵承誉抬起其中一只,仰头看着稀稀落落的雪花,他小口抿下。
失去阿音的第六年,因为心里始终怀揣着希望,赵承誉日日祈祷,甚至连夜间也在佛堂里休息。庆云劝不住,但也好过他从前无心活下去与吃五石散的那些日子。
前些天赵承誉从梦里醒来,他又看见了阿音。
她依旧是少女的模样,眉心紧拧着,眼眶通红的同他说皇陵太黑了,她一个人好害怕。赵承誉当即更衣策马,不顾众人阻拦开宫门去了皇陵,冰天雪地下生生在那墓碑前静坐整晚。
那日回宫后赵承誉就病倒了,发烧梦魇,可闭上眼睛却再没了阿音。
庆云问过他这样值得吗?
赵承誉也在午夜梦回时问过自己,起初他也不知道,只是单凭一腔懊悔行事。直到时间越长,他才越明白方寂大师为何在约定后还要说出那样的话。
如今这场漫长的等待,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因为失去爱人而悲恸的愣头青轻易做出的决定了。这是他日复一日在深思熟虑后,在每一日虔诚的许愿求佛后,终于明白过来的一个道理。
错了就是错了。
就算是过去所有被他弄懂的前因后果都可以作为解释,但在错误面前,解释不值一分钱。他如今所做的,并非是求上苍垂怜,而是在爱阿音的他这儿求得原谅。
一壶酒只剩下最后一杯,赵承誉垂眼轻轻同另一杯酒碰了碰,从苦涩中挤出笑容,眼泪混着酒入了口,后劲儿真大。他喉间哽咽道:“阿音,我三十岁了。”
“生辰快乐。”
第73章 前世二 赵承誉之妻。
阿音从未想过; 在她去世以后的赵承誉,生活是这副模样。如今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清所有,阿音心口五味杂陈; 又酸又涩难耐不已。
在她眼中的赵承誉,矜贵骄傲; 纵然是喜欢谁也不大会低下头。
饶是今生他的所有靠近与小心弥补,在阿音后来得知; 赵承誉亦是同样重生后,那些动机就显得格外不纯粹。阿音总是以为那是他的不甘心,那是他想要睡个安稳觉; 所以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
可三十年如一日; 阿音自认她大抵是做不到的。
她在梦中看见赵承誉着人在养心殿辟出内室; 亲手布置了一间佛堂; 日日在那里头念经祈福。她看见赵承誉将她曾经无意间提及过的纸上谈兵; 全都落在了实处。她看见这王朝在赵承誉的带领下,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
可当阿音发现赵承誉后来的几十年里; 很少做无用的事情; 精力一分为二,除却国事便是她的事时,阿音就已经从开始的难言变成了无力与难过。
赵承誉除却养心殿与靖王府; 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栖霞寺,每每前去都是寻得方寂大师静心下两盘棋。
他这些年来就好像是; 靠着曾经有过阿音的地方与记得阿音的那些人,才支撑他活了下来。
一日复一日,年年复年年。
而立后的赵承誉依旧只喜爱穿玄色衣袍,阿音做给他的那几件里衣反复多年的换穿着; 衣服边角已经被磨得起了线。伺候他的公公叫绣娘做了件一模一样的,甚至连五瓣海棠都同样,可赵承誉看也不看一眼。
不惑年岁的他励精图治,将大燕终于打了下来,两国统一。
只是可惜他的身子不怎么好了,起初只是多梦多汗,这样的状态赵承誉一直隐瞒着。近身伺候的人发现这样的症状时,赵承誉已经开始彻夜难眠了。
原来睡不着的滋味是这样叫人难受,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脑海中思绪混乱。那从前再被他忽略的那些年里,阿音失眠时,大抵是比现在还要难熬得多。
赵承誉有时候会想到与阿音互相扶持那七年的事情,开心的是大多细节他都记得,难过的是,他已经在慢慢忘记阿音的轮廓了。
每到这个时候,赵承誉总是要起身折腾一番。
他翻出阿音的那些画像,举着烛火张张在眼前晃过,指尖描着她的脸,恨不得寸寸都刻在心里。
后来某日夜间赵承誉打翻了灯,他眼睁睁地看着阿音的画像被窜起的火苗点燃,赵承誉失了分寸,崩溃的用直接用手去拍那火。火光穿过他的指尖时,阿音看着都觉得痛,忍不住想要闭眼,可赵承誉仿若丝毫没有知觉。
他不怕疼,他只怕这世间阿音仅有的痕迹在眼前消失。
最后大火被扑灭,阿音的画像大多都被烧成了残画,赵承誉怔忡地站在案几前,看着那些化为灰末的画,如今已年过半百的男人生生红了眼睛。就像是贫苦人家打碎了最后一件值钱物的孩子,懊悔又不知所措,名为思念的稻草终于压垮了他。
好在与方寂大师的约定只剩下不到几百个日夜。
这日他们在茶室喝茶,方寂大师问他:“三十年之约即将结束,陛下,后悔吗?”
赵承誉摇头。为了即将来临的约定,他一早便在宗室里选好了储君,日后会有纪家将军扶持他登基,想来该教的都已经教过了,除却阿音,赵承誉此生没有亏待过任何人。
见状,方寂大师笑了笑,亲手为赵承誉斟了一杯茶。
赵承誉刚刚抬起茶盏,就听见他问:“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苦吧。”
不知为何,那口茶他当时就喝不下去了。是很苦,最想念阿音的时候恨不得立刻死去,恨不得将所有的枷锁全都从身上剔除,可是生而为人,他已经对不起阿音了,总不能连这丁点能为她做的都失约吧。
日子逐渐进入了尾声,阿音发现赵承誉开始在那佛堂里面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有些时候甚至不上朝,醒来便直直去了筑云殿,紧闭上门,接连好些日子都不出来。
有次庆云担心,悄悄潜了进去。
他看见赵承誉躺在榻上,紧闭着眼睛低声唤:“阿音。”
话音落地,满室无人应答。
赵承誉像是惊醒,手掌轻轻摩擦着身侧位置的被褥。庆云看着他不知那动作持续了多久,赵承誉才坐起来,眼眶通红地朝珠帘外看去:“我到底还要习惯多久,才能接受你真的已经走了。”
他笑了一声,眼底摇摇欲坠的泪珠砸在外袍上,将那块的布料晕染的颜色深了几分,喃喃自语:“阿音,我终究还是失去你了。”
他的状态开始被人察觉出不对劲来,朝中有人出言不逊,但这些年来赵承誉功绩不菲,自然有人为他说话。只是时间一长,那些为他说话的,也跟着慢慢住了口。
转眼已至约定期限,这日清晨赵承誉起得很早。他将亲笔的传位诏书存放好,又去了一趟皇陵,在阿音的碑前陪着她说了许久的话。
这些年来,赵承誉的身边没有女人,也没有知心好友。
或许活着于他而言,本就是一场极其漫长浩大又折磨的惩罚,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赵承誉养成了总爱将话都留在每半月见阿音的时候说。他从前话不多,阿音说的时候他要忙于政务,可眼下时间多了,说的话也多了,面对的却是冷冰冰的一块墓碑。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来了。
赵承誉抚摸着冰凉的玉石上的“赵承誉之妻”五个字,指尖颤抖,不似从前意气的眼中全是泪花。他倾身凑近慢慢低下头,温热的吻落在碑面,赵承誉阖眸,静静落着眼泪。
原来隔了这么多年,想起阿音还是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音在她的记忆中永远都是少女模样,眼前的皇陵里,住着她的身体。赵承誉哽咽着喉结微微滚动,他轻轻叹息一声:“昨夜我梦见你了,你穿着临走前的那条白色裙子,就那么坐在床上看着我。你同我说了好多好多话,可是我只记得起最锥心刺骨的那一句……”
赵承誉的声音间隙里流露出了难以忍耐的哭腔,他咬着唇抽泣,早已不再年轻的面容依旧俊朗,却因为这些日子的痛病加身,整个人消瘦不已。
阿音听见他哭着道:“你同我说……下辈子不要在遇见了。”
“阿音啊……”赵承誉呜咽着,茫然无措着。
失去了这样就的岁月,却还是会因为阿音在那他梦中虚无缥缈的一句话,就崩溃悲伤的像找不到家的旅人。
陵园内一阵风刮过,距离赵承誉最近的那棵树左右晃动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蝴蝶绕着阿音的墓飞了一圈,最后落在赵承誉的肩头。树林里哗哗的响动着,远处飘来一声轻叹。
赵承誉恍然抬眼,愣愣地看着那起风的地方,他恍惚的轻声唤:“阿音?”
只是可惜,这个名字此生都无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