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他很甜-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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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仿佛……是数年前的南境。
看着那人在沙场上领兵,一柄银枪耍的飒飒生姿,眉眼凛冽,屠尽敌人时,慕容笙突然就明白了,南境曾经传说中出现过不到两年的那个战神,是谁。
是司马昭和,也就是……齐诏。
原来那个人有过这样多的过去,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也曾于祭典福泽万民,在战场上生死交付。
他什么也经历过。
包括跪在祭司祠里,面无表情的割开自己的手腕,任凭殷红的血一滴滴落下来,在石碗里积出一个小湾。
慕容笙分明看到,那个时候,他身上还缠着绷带,尚且带着战场上遗留下来的伤。
他们啊——
就这样待他。
直到手腕割开的伤口流不出血,血痂凝固在白皙的皮肤上,那人才重新再割开一处。
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做过无数次一样。
慕容笙牙关咬的极紧,却依旧看不见迫齐诏取血的人的面孔。
大抵是……那人潜意识里,不想再记起吧!
但直到对方端着那血离开,几乎跨出门槛的时候,慕容笙方才听到齐诏扭头,咬牙问询。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要从一个好好的人,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他是你弟弟。”
空旷的夜色里,大抵只留下了这么一句,飘飘悠悠的来回回荡。
慕容笙看着那人萎靡下来,眼底的光和温度一点点消失殆尽。
他总算明白,齐诏之所以从司马昭和变为齐诏,是为什么了。
若是换了旁人,大抵就要从此屈服于命运,做一个规规整整的供血器皿,失去所有的温暖和自由,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
但他是齐诏。
他在一场部落逼宫的动乱里,彻彻底底的丢开了过往的所有,离开了古襄。
再往后,就是远赴京都的故事。
慕容笙都知道的。
他正发着怔,便听人在唤自己。
“七皇子?七皇子?殿下醒醒!”
“快……醒醒!这是幻梦,不能睡太久的!”
慕容笙能够听到这个声音,但脑中突然就有些浑浑噩噩,辨不清今夕何夕,也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殿下!”
突然间,脸盘子被重重拍了一下,这一回,慕容笙分明能够感受到痛楚,脚下一软,直直的坠出去。
“啊……宋瑾瑜!你手劲怎么这么大!我脸都肿了。”
慕容笙从幻境里坠出,抖着手摸了摸脸颊,“嘶”的一声,狠狠的瞪向宋瑾瑜。
反倒是宋瑾瑜轻轻吁了口气。
“七殿下,这是幻梦,不会伤人,却会让人沉溺其中,长时间寻不到出口,从而慢慢耗尽精魂。”
“往后就算醒了,也会懵懵懂懂,甚至痴傻的。”
闻言,慕容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啊……”
这都是什么鬼!
“他奶奶的……敢暗算我!”
慕容笙磨了磨牙,手脚虚软的爬起来,扯了一把宋瑾瑜,“管不了那么多了,快跟我走!”
现如今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去找齐诏。
也不知道如今祭典,同幻梦中所见,又有什么区别。
第125章 不会
古襄祭典,是两年才得一次的盛会,整个古襄的百姓几乎都会赶赴祭司祠,接受崭新的洗礼。
而这一回,消失已久的大祭司归来,宣布了新一任大祭司——鸢娘。
再往后,就是鸢娘代替他守在这处,守护古襄的百姓了。
“主子,为什——”
对于这个结果,鸢娘非常意外,她一直以为下一任大祭司一定会是风雅。
毕竟,她是叛出祭司祠多年的人,本不应该再与祭司祠有半年关联。
男人淡淡回头,扫过他们,目色寡淡:“因为祭司祠需要一个强硬的大祭司,风雅性子看似冷清,实则容易心软,感情用事,不免会因此被人拿捏,但她做事妥帖,思虑周全,以后就让她这协助你。”
鸢娘与风雅相视一眼,都有些发愣。
“可是……古襄并没有女祭司做首席祭司的先例啊!”
风雅代任大祭司主持祭典时,最初那几年也是颇受争议的,后来众人习惯,才稍稍好些。
男人起身,负手望向外面,在夺目的夕光里看到风和日丽的天。
他微微一笑,目色从容,“往后就有了。”
那孩子到底来迟了,估计……又要气到跳脚,像一只气鼓鼓的大青蛙。
“先生……先生!”
人群皆如潮水般散去之后,半空中方才掠过两个人影。
其中一人,自然是气喘吁吁的慕容笙。
那家伙急出一脑门子汗,扑到齐诏身边,攥着他的手左看右看,“哎呀!先生……都结束了呀!”
男人一身逶迤及地的祭祀长袍,面料精致,其上以金线勾出繁复精致的图腾,他容颜如玉,神色庄重,五官宛若玉雕般神圣而耀眼。
慕容笙看的有些呆。
齐诏微微一笑,“嗯”了一声,“都结束了,殿下来迟了。”
“可……可是,”慕容笙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呆呆愣愣的道:“可是我……我就晚来了一小会儿——”
越说越觉得委屈,脑袋也不由自主的耷拉下来。
宋瑾瑜看不下去,在一旁插言,“幻梦里是一小会儿,外界都大半天了,七殿下,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明儿都醒不过来。”
不止如此,还会变成傻子。
后面半句他没说,慕容笙自然没注意,但齐诏却听懂了。
“幻梦?谁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男人诧异,捏着慕容笙肩膀,把人左右端详一遍,“被王宫里的人欺负了?”
慕容笙哭丧着脸,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
齐诏不由自主的勾起唇,揽过慕容笙肩膀,慢慢往外走,“是哦……那我方才帮你报过仇了。”
“咦?是什么时候的事?”
“当然是祭典上呀!你没有赶到,所以没看到,我特意给了王室难堪,也是给你出气的。”
“真的吗?那还是好可惜呀……”
鸢娘和风雅相互看了一眼,望着那一对相携离去的璧人,都忍不住有些叹息。
“主子好像脱胎换骨一样。”
鸢娘欣慰的笑了笑,“我好像……又看到曾经的主子了。”
是她们自小跟随的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也是带领她们抗敌,守护家园百姓的大祭司。
“是啊——”
风雅也上前一步,望着他们交叠在一处,远去的背影,“这么多年里,我时常向神明祈祷,主子还活着,可有时候我又问自己,到底想要的,是离开时的那个主子吗?”
“我们都不希望他不快活,即使死,那也该是轰轰烈烈的去见神明,不是像被丢弃的棋子,可怜又凄苦的死去。”
“现在啊——”
大抵曾经的司马昭和,重新回来了。
多年来祭司祠无主,古襄王室逐渐凌驾于祭司祠之上,王权集中,慢慢开始成了定局。
但这一回,大祭司归来,不仅重新主持祭典,为祭司祠归拢民心,更甚至在祭典上大挫王室锐气,为新一任的大祭司撑腰。
自次日之后,他便卸下重担,再不承任何责任。
“我的殿下,咱们该回家了。”
古襄边境,齐诏揽着小家伙,略略前头,温柔的亲吻他的额头,开口柔和。
“可……可是你……”
慕容笙一直有些担心这人,能够看出来,一旦离开祭司祠,他的身体就迅速衰败下去,倚着这种情形,再回京都会变成什么样子,叫人根本不敢去想。
“要不然这样,我回去,待事情平定,天下安和,再过来找你。”
慕容笙兴致冲冲的规划着以后。
可齐诏却好像听出有哪里不对。
“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天下安和?天下安和之后,你身为一朝之主,还能随随便便来寻我?分明是诓我的吧?”
闻言,慕容笙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哦……哈……对,对啊!”
吁……差点露馅。
但看对方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更多的是在意自己是诓他,要丢下他这一桩事。
“可是……我不想让你回京都。”
慕容笙攥着男人掌心,神色郁郁,“我怕你出事,就算再也见不到面,还是想让你活着。”
“我看不见也不要紧,就是想让你活着。”
男人蹙了蹙眉,好看的瞳孔凝出沉沉叹息,慕容笙分明从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里,神色满是担忧。
他以为男人会改变主意,毕竟如果这人听劝,他们势必会有重新见面的那一天,只可惜啊——
男人只反问了他一句话。
“殿下想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继续做一个器皿,被他们取血吗?”
还好像故意的一般,露出手腕上的疤来。
“啊……这……”
慕容笙瞪圆眼睛,又犹豫了。
“你不会拒绝吗?倚着如今情势,王室怕是不能勉强你吧?”
他捧着男人的手,去瞧露出来的手腕,那腕子上一道又一道的陈年旧疤看的他心疼不已,“都成什么样子了……”
男人定定望过去,含笑吐出两个字,“不会。”
“殿下知道,我最是容易心软的,若非被殿下看着,大抵……早就重蹈十几年前的覆辙了。”
第126章 迷茫
京都频频来信催促,就连慕容笙的外祖也遣了人来与他会合,以便护他归京都。
干帝如今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连带着精神也不大好,旨意一道道传出去,竟有时会呈朝令夕改的境况。
举朝上下,人心惶惶。
一国之君若不能平稳安顺的在父子之间过度,那么势必会有一场血战,而朝中动荡,四境必然又会跟着蠢蠢欲动,边关百姓又要饱受战乱之苦,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事端被再度挑起,平静的日子重新搅乱。
届时,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成空。
慕容笙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跟你走。”
齐诏揉了揉青年皇子鼓鼓的后脑勺,微微一笑,目露鼓励,“殿下可莫要忘了,应承过我的话。”
他怎么可能放心让这个孩子孤身回京都,去进那龙潭虎穴?
“哦……我记得的。”
提及这个,慕容笙情绪蓦然低落下来,回头看了看古襄的方向,神色逐渐凝重。
“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南境虽然危机重重,来这一遭也诸多坎坷,可这到底是他与齐诏定情的地方,即便这情……就只能存留这样短暂的时光。
“别想太多,”回答他的,依旧是那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一字一顿的迎面拂来,“我会一直站在殿下身边。”
京都生乱,南境与西境势必得到消息,正观望着,因此严楠必要暂守南境,协助赵老将军一起,护南境安宁。
而容韫亦是跪在慕容笙面前,求慕容笙让他留下来,进军营,弥补胞姐犯下的过错。
慕容笙允了。
没有人应该为他人的行为负责,同样,如果有人愿意,那大抵也是因为——
爱。
慕容笙一行人启程回京都。
只有覆依执意要留下来,谁也拦不住,为此慕容笙发了脾气,要强行带她走。
哪里知道,那个平日里谁也不听、唯独听慕容笙话的少女,居然放倒了他派出去的人,一溜烟跑去祭司祠躲着,死活就是不走。
气的慕容笙要亲入祭司祠逮人。
最后还是被齐诏拦住了。
“我叫鸢娘看着她,不会有事的。”
男人拍了拍他,柔声劝道:“鸢娘性子强硬,做事雷厉风行,她继任大祭司一职,不会如风雅那般优柔寡断,古襄亦是不会出现王室凌驾于祭司祠之上的事情。”
护住一个覆依,还不是什么难事。
被这样劝了一顿,慕容笙才算是勉强停歇,任着那丫头去。
兴许……古襄有她想要的东西。
彼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做下的这个决定,究竟有多离谱错误。
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会有勇气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总觉得不安。”
回去的路途遥远,纵使一队人加快了速度,还是被一波接着一波的刺客绊住步伐。
“先生……”
马车来回晃动的间隙里,慕容笙聚功力,稳住马车,直到听着外头打斗的声音渐渐消失,方才卸了功力。
他凑过去,贴着齐诏冰冷的身子,紧接着抱住他,亲了亲他的唇角,“我有些怕。”
男人疲倦的睁眼,苍白的手掌动了动,翻过来,覆住他的指尖。
“殿下,别怕,我一直在。”
他们其实都知道,慕容笙指的不是外面的刺客,也不是可能会遇到的生死劫难。
他指的——是未知。
如今才离开浮图,北上不过三四日的光景,就遭了七八波刺客,搅的众人皆是疲惫不堪。
对方派来的人手并不精,更多的意图似乎是拦住他们,而不是致他们于死地。
这一路上,慕容笙神色皆是凝重,眉眼积着焦虑和不安,与来时的运筹帷幄全然不同。
齐诏低低咳着,手掌撑着一侧,稍稍坐起来着,后背倚着柔软的靠垫,慢慢掀开眼帘。
“殿下。”
他瞳孔很黑,目色幽沉,宛若无尽的漩涡,沉沉浮浮的浸下去,“咱们已经在古襄耽搁太久了,倘若干帝在这段时间薨逝,那么你可知道……会发生什么?”
慕容笙咬了咬唇。
“我知道。”
兄弟阖墙,反目成仇,为了权力将置对方于死地,并且……在京都厮杀,将之堆砌满尸身和鲜血。
“可是先生可有想过,我回去,也只是多添一方势力而已。”
他有些失落的垂下头,握着齐诏的手,细细摩挲他的手背,神色里不由自主就倾泻出不安来。
“那个位子,谁做不都一样吗?”
就算是英明如干帝,年少时征战四方,肃清朝政,制衡八方,到垂垂老矣时依旧昏聩至死,只爱享乐,不理朝政。
人呐——
其实是这天底下最善变也最无法拿捏的生物。
越临近京都,慕容笙愈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团迷雾,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
他本就是心无大志的人,生来平庸,也没什么过人的天赋本事,绝不足以成为一国之君。
为什么……齐诏会那样笃定的择定他呢?
“我不比父皇英明,也不比兄长们聪慧,反倒又蠢又笨,也没什么远见,只因为先生的缘故,在离山待了数年,多学了些傍身的技能罢了。”
慕容笙垂眼,盯着齐诏修长好看的手指愣神,“所以我一直在想,先生为何会择定我?”
男人是上过战场的,手上染着杀孽和血腥,但正是因此,又格外的心怀天下,系苍生百姓。
“我也……没什么好的啊……”
青年皇子越说,声音越低,英俊的眉眼耷拉下来,写满了难过与沮丧。
齐诏微微牵起没什么血色的唇,笑了起来。
“殿下……咳……”
胸口闷痛一直没断,距那处越远,身体的不适便越发明显的展露出来。
他目光柔和,怜爱的望着这个难过的小家伙,语气轻缓,“殿下心地仁善,这对天下百姓而言,就是最难得的。”
“乖,”他捏了捏慕容笙温热的掌心,眉眼带笑,平静而从容,“我会一直护着殿下,别怕。”
十年前他不得不推开他,以至于这孩子远离京都,打开另一番人生。
但是现在……即便死,他也不会再离开他半步。
第127章 文筝姑姑,不是本朝人吧?
风雪飒飒,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