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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匪女与她的纯情娇夫-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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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怕儿子身体承受不住,盼着有人能尽快劝说他回房去,可他渐渐明白,儿子是铁了心要退婚,任谁都劝不住了。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才小了些。
  院子里梧桐树上的积雪足有半尺厚,离善朴面色惨白,头上、睫毛上积满了雪,身上的淡蓝色绸缎衣料滑腻绵软,片雪未沾,在一片白茫茫中显得更加亮眼,膝盖到小腿间几乎被积雪埋没。
  他呼吸越发急促,胸口痛得如同火烧一般,再也抑制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一大滩鲜血瞬间把身前洁白的雪地染成了血红色,他控制不住僵直的身体,颤颤巍巍地向前倒去。
  泓澄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奔过去一把扶住他,把斗篷裹在他身上,看着他目光涣散,像是已经失去知觉的样子,抱着他连声唤道:“公子,您别吓我,公子!”
  院子里的侍从们也吓得不轻,围在离善朴身边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泓澄把离善朴交给侍从们扶着,顾不得许多,大步跑到离川海房门口叩门,“大人,大人!求您救救公子!”


第28章 退婚
  离川海彻夜未眠,听见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便猜到定是离善朴的身子扛不住了。
  他双手撑在桌上,艰难地起身,还没待开口,泓澄便闯进来跪在地上,慌乱间声音微微颤抖。
  “大人,属下一直跟在公子身边,看得出公子是真的喜欢唐姑娘,求您就成全了他吧!公子前些日子受了寒,这些天过于劳累,身子一直没有调养好,又在雪地里跪了一整夜,适才咳了一大滩血,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事的!”
  离川海脚下一软,双手忙抓住桌延。
  他为儿子忧心了一夜,如今听泓澄这样说,更是心疼的不能自已,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你先扶善儿回去,找木槿来给他瞧瞧,老夫稍后过去。”
  泓澄得了令顾不得行礼,忽的起身跑出门去。
  离川海惊得身体颤颤巍巍,几乎站立不住,侍从忙进来搀扶他坐下,他命侍从推开窗,看着窗外离善朴趴在泓澄背上昏昏沉沉的样子,胸口一阵绞痛。
  天还没有大亮,厚实的云朵一团团堆在天穹,细碎的雪花纷扬而下,院子里的侍从有的跑去准备暖炉,有的赶忙出门去请于木槿。
  泓澄把离善朴背回卧房,把厚被子和斗篷全部盖着他身上,倒了杯热水喂他喝下。
  离善朴闭着眼睛咳嗽不止,脸颊泛红,彻底昏睡过去。
  泓澄抬手贴上他的额头,烫得吓人,跑去门口焦急地向外张望,好容易盼来了于木槿,紧绷的心弦才稍微放松了些,守在卧房门口候着。
  侍从端起泡好的热茶好递到于木槿手中,他顾不得喝,拍去身上的积雪,坐在离善朴的床边为他诊脉、开药、行针。
  离川海缓和了半天,脚下虚浮地向离善朴房中走去,怕打扰了于木槿诊治,站在卧房外间时不时向内张望。
  儿子自幼身子康健,极少生病,从未像今日这般昏迷不醒,他的心痛得像被揪住一般,好在于木槿出来说离善朴虽病的不轻,需要好好休养,但他还年轻,身体底子又好,应无大碍。
  离川海才放下心,坐下等着儿子醒来。
  他心底的坚持渐渐动摇,并非是豁不出脸面去王家登门致歉,只是担心定好的亲事一旦退去,会害的王文丙与王姑娘从此抬不起头来,如此行事实非君子所为。
  临近晌午,离善朴才苏醒过来,看着于木槿为他忙前忙后的身影,歉疚地抿着嘴唇,“于兄”。
  于木槿收了针囊,笑着打趣他道:“上次我叮嘱你切勿再着凉,怎么,不想活了?”
  离善朴支撑着慢慢坐起身,捂着胸口咳嗽几声,“要紧吗?”
  离川海征战多日,身子本就疲累,他为了退亲惹的父亲气恼已经够不孝了,若是再因为身子不好让父亲担心,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况且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必须要尽快好起来才行。
  “还好你不是个柔弱的姑娘”,于木槿把他身上的被子掖紧了些,坐在床边,端起小几上的茶盏饮了一口。
  “你一向身子健朗,没事的,不过这次可要好好养着,再这么糟蹋身子,下回别找我看了。”
  离善朴目光一滞,蹙着眉强忍着咳嗽,“那若是柔弱的姑娘呢?会怎样?”
  上次唐棣在河边受寒,高烧了整整两天两夜,之后烧是退了,也不知身子调养的如何了,这几日天寒地冻,若是再着了凉就不好了。
  于木槿把茶盏放回小几上,看着离善朴,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姑娘?你说的是哪位姑娘?”
  离善朴挂心着唐棣,一时脱口而出,被于木槿反问后局促地垂下眼。
  于离两家是世交,于木槿比离善朴年长十余岁,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一位姑娘。
  从他关切的言语间,于木槿便猜到,这位姑娘对他极为重要,收了笑意不再逗他。
  恳切地道:“那姑娘的家人必定会跟你一样关心她,不会调理不好的,你若是放心不下,就带她过来,我给她瞧瞧。”
  离善朴抬眼,微红的脸上涌起一丝笑意,“多谢于兄。”
  于木槿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向外间,“世叔,善朴醒了,您进去吧。”说完,颔首退出门外。
  离善朴见父亲进来,一夜之间似乎比昨日苍老了不少,支撑着跪在床上,愧疚地低着头。
  “爹,儿不孝……”话没说完便扭过头咳嗽不止。
  离川海忙上前扶他坐下,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好半天才止住了咳嗽。
  “觉得身子如何了?”
  离善朴轻轻喘息着,“儿没事了,爹不必担心。”
  他看着父亲慈爱的眼神,像是已经谅解了他对唐棣的感情,内疚之余安心了不少。
  离川海适才一直守在外间,把离善朴与于木槿的对话听得真切,眼底透着一丝无奈。
  “善儿,爹知道你喜欢唐姑娘,但你若是退婚,必定会伤害到你王世伯与王家侄女。”
  离川海别过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离善朴一脸愧色,半晌才道:“爹,您归顺梁王不到四个月就助他攻下江、陈二州,又兼任江州刺史,风头直逼梁王的岳丈陈偲远将军,如今梁王派了余望言与陆逢时二人来,摆明了已经开始提防您。”
  “季州的兵力虽远不及萼州,但王世伯征战多年,实力不容小视,此次他未经梁王调遣,私自出兵相助,梁王势必更加忌惮您,未必愿意见到您与王家结亲。”
  离川海捋着胡子,目光深远。自从他归顺梁王以来,的确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即想助梁王早日平定天下,结束战事,解救百姓于水火,又必须平衡各方利益,进退得宜。
  好在梁王勤政爱民,攻下城池后从不惊扰百姓,让他们安稳度日,相比屠城掠财的马本初来说,有这样的君王实属百姓之福。
  他才二十几岁,年纪尚轻,周旋在一众叱咤疆场的老将军中间难免惴惴不安,况且功高之臣遭君王猜忌是自古以来的铁律,除了小心应对,别无他法。
  离川海看向离善朴,神色和缓了些,轻声道:“善儿,爹打算此次去江州安定了百姓后,便辞去江州刺史一职,以免梁王猜忌,这段时间你执掌萼州,对余望言务必要小心应付。”
  “至于你与王家侄女的亲事,还有两年,不如先缓缓再说,想个万全之法,无论如何,断不可伤害了两位姑娘。”
  离川海固然对儿子悔婚一事有些失望,但他深知儿子所说的不无道理。
  此时他手中兵马十万有余,即便将来辞去江州刺史之职,若与季州王文丙结亲,难保梁王不会因为忌惮他而有所行动,不如找机会与王文丙聊聊,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晌午,泓澄端着药伺候离善朴服下,于木槿进来反复叮嘱他多休息,不可着凉,又给离川海开了些强身的药才离开。
  离善朴劝父亲回房歇着,又吩咐了泓澄几句,靠坐在床边批阅公文,日落时分吃了药就遵照于木槿的医嘱早早睡去。
  第二天,离善朴又在房中休养了一整日,到傍晚时烧才退了,只是胸口还隐隐有些痛,时不时咳嗽几声,离川海的心终于放下。
  入夜后,离川海亲自在刺史府内宴请余望言与陆逢时二人,离善朴作陪。
  陆逢时席间鲜少说话,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给人一种极为刻意之感。
  余望言官服官帽穿戴的整整齐齐,他初见离川海,为了把陆逢时比下去,极尽谄媚之能,客套话不断,与初见离善朴时判若两人。
  余望言笑着不停地敬酒,离川海不喜应酬,饮了两杯后便不愿再饮。
  他近来听说过不少关于余望言的传言,知道此人心胸狭窄,不可过于驳了他的面子,
  推辞道:“老夫近来疲累,不胜酒力,明日还要动身前往江州安顿军中与百姓,待下次回到萼州,再与余大人多饮几杯。”
  离川海生性持重,虽然言辞恳切,但在余望言看来,却没有半分亲近之感。
  再加上他前日顶风冒雪地去离府求见被回绝,心中极为不快,默默放下手中的酒杯,勉强挤出一副僵硬的笑容,眼底一片晦暗。
  离善朴瞥了余望言一眼,起身端起茶盏向陆逢时道:“陆大人,我早听闻大人有勇有谋,是梁王身边的得力之人,这些日子大人在我爹身边辅佐甚是辛苦,我以茶代酒谢过大人。他日大人随我爹回到萼州,我还要向大人讨教一二。”
  陆逢时赶忙起身,双手握着酒杯两臂齐胸端平,面无表情地躬身一礼,仰头一口咽下,“离公子客气了,下官不敢当。”
  余望言双拳紧握,僵硬的笑容也装不下去。
  他初到萼州,离善朴便给他个下马威,之后就像当他不存在一般,集议时眼见他被众官员敌对也只是袖手旁观,从不出言制止,对待陆逢时到是客气的紧。
  他心生嫉妒,眉间簇成一道深沟,渐渐沉下脸来。
  离善朴目光瞟向余望言,轻轻一笑,看着离川海道:“爹,您尽管放心去江州,萼州有儿子在,即便马本初突然举重兵来袭,儿尚可向季州的王世伯求援。”
  “您与王世伯是故交,儿又与王姑娘有婚约,这次您攻打陈州遇险,王世伯不等梁王调遣就出兵相助,若是萼州有难,王世伯必定会带兵来支援的,到时候爹再从江州赶回来便是。”
  离川海没有言语,看向离善朴的目光深沉,瞬间想了个透彻。
  儿子把余望言晾在一边,当着他的面捧高陆逢时来激怒他,再故意提起与王家有婚约一事,让余望言密报给梁王,引得梁王忌惮,想办法阻止离王两家结亲。
  听闻这余望言无甚城府,又是个欺软怕硬之辈,对他强硬他便会懦弱退缩。这些天儿子有意示弱,是怕挫了余望言的锐气,也让梁王误以为他性子软弱,免得过于顾忌离家,与萼州为难。
  离川海不禁感叹,原来儿子早已经开始谋划退亲的事,只等着他回来,求他谅解。
  为了那位唐姑娘,真是煞费苦心了。


第29章 惊梦
  离川海次日便要动身前往江州,晚膳时提前离席,离善朴以身子不适为由跟着父亲回府,留下余望言和陆逢时二人。
  余望言端起酒杯正想跟陆逢时寒暄两句,可陆逢时本就沉默寡言,与余望言之间更是无话可说,还没待他开口起身便走。
  余望言面色铁青,放下酒杯愤然离去,沉重的脚步声与他干瘪的身躯极不相称。
  回府后,他仰头坐在躺椅上,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攥着拳头用力捶打。
  “陆逢时,你别得意的太早,你跟着离川海征战,陪他出生入死又能怎样?都说他不爱权势,一心为了百姓,我看就是沽名钓誉,你跟着他,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余浅满脸堆笑地上前,为他抚平了官服的袖口,见他面色和缓些才笑道:“大人您别动怒,身子要紧。”
  余望言舒了口气,愤愤道:“离川海父子欺人太甚,全然不把本官放在眼里,还有那个姓陆的……”
  “大人”,余浅当即打断道:“那离家是辅佐前朝建国的一等功臣,世代公卿,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瞧不起。”
  “如今虽说前朝完了,离家的势力早已大不如前,但毕竟手里有兵权,执掌萼州这么大一座城。赎小的直言,陆逢时那等老梁王身边的校尉才能勉强入得了离家父子的眼,他们怎么会瞧得起你我这等仆役出身?”
  自从余浅随侍在余望言身边起,说话一向小心谨慎,今日竟然当面揭他的疮疤,气得余望言忽地转过头怒视着他。
  余浅赶忙一脸谄媚地赔笑,“真是可惜了大人您的才华!”
  余望言略微平息了怒气,瞪了余浅一眼,转回头,声音阴冷地赶他出去。
  房里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余望言撸起官服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道道伤疤,眉间蹙着的深沟越发深了几分。
  当年的那些过往他一辈子也不想提及,可就像这些伤疤一样,永远都抹不掉。
  房门外,余浅挺了挺身子,冲着屋里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个洗脚的贱奴,也不撒泡尿照照,还真把自己当大人了!
  他嘴角挑起一抹嘲讽,背着手离去。
  次日一早,雪终于停了,离川海父子前往军中阅兵。
  萼州的十万兵马除去离川海带去攻打江、陈二州的,城内尚有七万余人,萼州地势易守难攻,足以令马本初不敢擅动。
  离川海驻守萼州近二十载,离善朴跟在父亲身边执掌军权多年,体恤将士,爱护百姓,在军中威望甚高。
  父子二人同入校场,雪地里黑压压地站满了将士,山呼海啸之声振聋发聩,慑人的士气即便是梁王的熊武军也难以望其项背。
  离川海捋着胡子,神色悦然,萼州有儿子和这群将士守着,他便可以放心了。
  萼州到江州乘马车需要近两日,离善朴命人备了些茶点给离川海路上带着,雪后天气寒冷,马车内暖炉、手炉、铺盖等物品他都亲自查看过才放心。
  离川海望着儿子,眼中隐隐透着不舍,叮嘱他务必好好调养身子,想着尽快安定了江州的军民,早日回到萼州来,见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位唐姑娘。
  离府的书房内,离善朴刚服过药,身上披着一件轻薄的兔毛斗篷,手中拈着一封信,看着信中余望言歪歪扭扭的笔迹,夸张的言辞,不由得勾起嘴角。
  泓澄拱手道:“公子,今日一早有一信差模样的人从陆逢时府中出来,骑着快马向北而去。”
  “今日一早?”
  离善朴放下手中的信,神情诧异,“陆逢时看着沉稳,没想到他的动作竟然比余望言还快。”
  他顿了顿,把信递给泓澄,“派人送出去吧。”
  离川海亲返江州,那边的公文不再需要离善朴代为批阅,他身上的担子瞬间轻了不少,转头看向书架上的信封,手指在上面绘着的兰花上轻轻摩挲,欣然一笑。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唐棣,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上次没能与她一同游山赏景,如今大雪初霁,从栖山必定玉树挺拔,琼花怒放,正是赏景的好时机。
  如今向父亲坦诚了对她的感情,求得了谅解,他心里轻松了不少,只可惜退亲的事还没有定论,现在去从栖山找她不太方便,若是唐庄主和唐夫人问起婚约一事,该如何回答?
  临近黄昏,离善朴仍举棋不定,手里拈着兰花信封舍不得放下,心里羡慕起徐常容的随性洒脱来。
  从栖山南面的石阶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清浅的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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