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鹤-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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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白芍颔首,清然胆子也大?起来?,大?力铲开土,一把掀开棺椁盖子。
入目是个?尸首腐烂瞧不出原样的小?小?婴孩,身上盖着的被褥倒还保存完好?。清然懊恼欲放下盖子,暗骂他?怎这般疑心疑鬼,“我的错,这被褥同?衣裳都看得?出是小?小?姐,我会亲去请罪。”
说罢,清然心跌回谷底,说不出的自责。
兀的,白芍身形巨颤,泪如珠滚,喉腔里挤出几个?字,“不对?……不对?……”
“甚么不对??”清然震惊扶住白芍,不解地?看向棺椁之内,分明一切东西都是谢砚书亲选定的。
“脚链……”白芍面色惨白,拽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紧清然的手,力道之大?叫清然不免觉疼,“那脚链是姑娘设计的,一旦戴上便唯有姑娘知晓怎么打?开其中?的盘扣取下。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留下,唯独那脚链不行…… 可?是这尸身,没有脚链。”
偶遇
嘭的下?; 清然似听到他胸腔跳得鼓点般,直直要突出来。他强忍恐惧,死死盯着那尸首; 所有的金银珠宝都在; 便是盗墓贼也没有只拿脚链的道理,所以——这躺着的当真不是小小姐!
“谁会偷走具尸身?”清然喃喃出声?。
白芍眼睛却愈来愈亮,同濒死之人看?到了生机,她直挺挺朝前走几?步,复倒跌,来回走着,好一会儿爆发出尖锐的急音; “没有人会偷走具尸首,没有人……没有人……所以——”
说到这; 白芍焦急地拽住清然的胳膊,想要在对方眼底看到一点求证,“小小姐没有死对不对?小小姐应当还活着。”
“怎么可能!”清然大骇,心?里头从一开始的荒谬后却逐渐平息下?来,不住想着白芍的话。倘使小小姐真的没有死呢; 是谁将她偷走,现下?小小姐又在何处?
那些个问题几?乎要将清然的头皮撑破; 他当即拉着白芍往山下?去,“先回府; 我们从长计议。”
两人相视一眼?; 心?领神会。趁夜前赶路。
***
晏家大堂内; 两条游龙般长的队伍手捧着数不清的上好料子; 一匹匹抖开细细展示,那些个闪的翠的颜色极正; 另有小婢女指着花样子讲着如何配上去好看?。
宋锦安端坐着,一匹匹看?完,见后头连着的队伍瞧不到头还有许多?东西要选,不由得摸着面前的红绸子,笑笑,“都是很好的料子,你看?着办便是。”
晏霁川垂着眸子,食指在红绸子上来来回回地轻点。
两侧小婢女立马垂下?眸子倒退出去,屋内便只余几?人同已经选定好的物件,搁在圆桌上很是奢华。
宋锦安眼?睛一瞥便见着晏霁川虎口的伤,讶异,“你怎伤着了?”
闻言,晏霁川不自?在地缩回手,只言简意赅解释,“不小心?撞的。”
身后的阿九没说话,只暗恼自?家公子不中用,分明是为了宫宴一事?自?责回去后勤加练武,现下?又甚么都不肯说。
“祖母说婚宴尽早,定在两月后,你看?呢?”
宋锦安轻轻颔首,对此无甚异议,左右她已经同晏霁川说定婚后也是分房而居,除去大场面外不会有甚么深交。
事?情都敲定,宋锦安起身,思及她还有许多?事?情忙着操办,百景园那头也要告知便道告辞。晏霁川派阿九亲去选了轿子送宋锦安回去。
路上想着日后的安排,宋锦安未注意车舆的滚子磕在了地面的凹槽水沟处。车夫骂骂咧咧下?来搬着滚子,宋锦安打开车帘随眼?朝外看?去。
南街小巷子内扫出间感干净的宅院,外头栽着几?支花,倒也雅致。院内走出个粉色衣裙的侍女,细眉蹙着。宋锦安细看?眼?,竟是许久未见的琉璃。那头琉璃不曾注意到这,单手挎着小篮子满面愁容地往南街外去。
宋锦安垂下?眸子,想到今儿听得的消息:谢砚书昨夜才?出的牢狱,据说在里头受了不少仇家的蓄意刁难。最主要的是,他的左手,恐怕医不好。
“宋五姑娘,修好了。”
车夫的话断了宋锦安的思绪,她笑着称好,放下?车帘。
那小小的湖蓝色车舆便晃悠悠驶进百景园的前头。
张妈妈带着几?人笑盈盈候着,一见宋锦安来忙涌上前,七嘴八舌。
“升官了?”
“晏小侯爷那头——”
“我就说你是个有出息的!”
宋锦安羞涩垂眸,拉着几?人朝内去,连连自?谦。
巧玉等人难得见她,光是问遍要问的都叫宋锦安口干舌燥。张妈妈乐呵呵看?姐妹们笑闹,自?个去后头准备晚膳。宋锦安推脱不开众人的探问,挑些好的一一作答。用晚膳时,宋锦安只觉喉头都要沙哑。
张妈妈瞪了不懂事?的众人眼?,从后厨端来大碗梨汤。澄黄黄,一点梨肉沉在下?头。
“喏,小五喝。”
宋锦安从善如流接过,捧着梨汤慢悠悠啜着。
“这段时日多?住在百景园内罢,日后我们见你的日子该少了。”
见张妈妈出言哽咽,宋锦安不忍拂去她的好意,连忙说好。
这下?子几?人才?重新喜笑颜开,互相推着酒盏。不过是自?家酿造的果子酒,但也有些熏,喝得巧玉面上最先泛红。宋锦安清楚自?个的酒量,不敢多?喝,只浅浅沾沾唇,故而清醒得很。
半柱香的功夫,已是倒了一片。张妈妈见其余几?人都醉的差不多?,无奈摇摇头,所幸一个个背回屋,再回来时,圆桌旁就剩她和?宋锦安两人。
宋锦安抬眸看?,察觉到张妈妈有些体己话要交代,稍坐直些身子。
见状,张妈妈失笑,“和?小孩子样,我早就说教不动?你。”
“妈妈多?久都说得。”
这话叫张妈妈脸上笑意加深,欣慰拉着宋锦安的手,明是未喝酒,面上也泛着红。她仔细看?了宋锦安半晌,乐不可支,就是不开口说话。
宋锦安便由着她,乖巧坐好。
“往后你的路该是不好走的,那些个高门大户我虽不清楚但也知晓没一个轻松,你进去总免不了遭人使小心?眼?。然你贯是个聪明伶俐的,旁人欺负你我不怕,我晓得你能讨要回来。只是晏小侯爷是你夫婿,他若待你好些你的日子多?少会轻松点。夫妻二人,一块扶持着,莫要闹个红脸。”
“我都省的。”
“唉,那便好,那便好。”张妈妈说了两句便说不下?去,倚在榻上默默闭着眼?。
宋锦安轻手轻脚替她搭上见软被,自?朝后去了。这里因着宋锦安总是接济的缘故,院子也修的漂亮宽敞许多?,还空出一间小屋子说是留给将来的姑爷住。
长长的游廊安安静静,宋锦安提着灯笼走到后院,抬手朝外探去时惊觉不知何时露气重。蝉鸣断断续续,鼓噪得人难以?入眠,宋锦安眼?见着一溜的房屋内都点着灯,便走得极慢,于?抄手处放缓脚步,怕绕着里头人睡意。
明是该去梳洗,宋锦安却未动?,立在门扉侧不知在想甚么。
忽有里头人打闹的脚步声?焦急错乱起来,宋锦安缓缓吐出口气,眉眼?沉静下?来,推门回屋。她看?了半晌,没甚么睡意,就靠在床榻边理着留在百景园所剩无几?的一些仔细旧物。
今夜因入夏,即使时辰晚些也不黑,仍有不少人结伴在街头玩耍。宋锦安心?念一动?,戴好帷帽也提着灯笼出街。
街头的人多?是年轻些的孩子,常为些零嘴追逐打闹着。宋锦安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走到当初打木器的店铺中,许是未料到如今这般晚铺子内也有人,宋锦安所幸推门进去瞧瞧。
掌柜正擦拭手头的木雕,见着客人前来随口问句要甚么?
宋锦安想了片刻,开口,“我数月前在你这打过一样木器,你说从前铺子都不卖,我今儿忽有想起这个问题。既然不卖,那我从前的东西是从何而得?”
掌柜拍着脑袋想到面前这位姑娘是谁,笑道,“你说的东西我后来想分明了。工艺师傅说过,十?年前的样子,一个俏郎君要他做这玩意,他没接这活,那俏郎君应当花了不少功夫自?个打造出来的,恰好到你手里。”
怀着惜才?的心?,宋锦安问句,“那人是谁?”
“不认得呢,老师傅只说长得很俊,就是瞧着冷冷的不好相处。姑娘若想知道,我替你再去打听打听?”
“嗯,多?谢。”宋锦安留下?一两银子拢紧帷帽抬步出去。
对门的药铺子前立着位身形枯槁的人,她先是双目无神发愣,后对着宋锦安的方向呆呆不动?。
宋锦安走两步,诧异于?对方竟然死死追随她脚步,便顿足扭头去看?眼?。
那人不知想到何,快步上前,在挨着宋锦安时稍不确定道,“你是宋五?”
听着熟悉的声?音宋锦安倒是想起来,原是崔金玲,只是好生奇怪,她带着帷帽对方怎瞧得出来?左右对崔金玲的印象并不好,她没吭声?,扭头就走。
崔金玲却好似认准她一般,伸手拽住她,浑身冷得厉害,“是不是,回答我!”
宋锦安不耐地推开她的胳膊,不料崔金玲直接动?手掀起宋锦安帷帽的一角,待看?清后惘然地先松开手跌几?步,喃喃,“又遇着你了。”
宋锦安忍住火气戴好帷帽,一句话都不想同崔金玲说道。
崔金玲却跟着她,脚步一深一浅,独自?开口,“知晓我怎么认出你的么?你的身形同宋锦安极像,若是遮住面,你二人怕是难分辨。你许会好奇我为何观察如此细致,因着我第一次来燕京就偷偷候着朱雀街见过宋锦安,带有嫉妒的直觉有时准的可怕。”
说到这,崔金玲自?嘲一笑,“你该是不认得她?那时的她可真尊贵,一身湖蓝色绣裙走在路上,玉做的脸,泉画的眼?。我第一眼?就愣住了,不全是因她容貌好,而是她那般出尘,骨子里透着我从未见过的从容与傲气。”
“你同我说这些做甚么?”宋锦安总算停下?脚步,面无表情斜她眼?。
崔金玲便歪着脑袋思索,“因着我在燕京没有旁人可以?说话,若是可以?我倒很想同宋锦安说几?句,可是她早死了,于?是我想你和?她很像,和?你说也成?。”
出嫁
宋锦安稍蹙眉; 疑心崔金玲现下是否神志有些不清楚。
崔金玲已自顾自接着朝下,“我觉得?自己很可怜,落到如今夫君厌弃; 婆婆折辱; 孩子躲避的下场。可是到头来我连恨谁都不知晓。我常说我恨宋锦安,恨她?毁去我的一生,然如今我印象最深的也只有她那身湖蓝色的长裙。”
崔金玲语带哭腔,茫然地咽着,“我恨林家拿我同她?比较,恨她像座山般压在我跟前。不论我怎么学怎么做,我都不可能成为她那样的人。她是整个宋家养出的嫡女; 我又是甚么?我要怎么比得?过……”
宋锦安极淡道,“若神志不清你?该去找大夫; 或许我该同林家老太太说说。”
“宋五!”崔金玲猛然急喝声,拽着宋锦安的衣摆,似笑似哭,好不狼狈,“宋锦安死的时候我可快活了; 我想死人是最不必争的。可真当她?死后?我才知唯有死人我永远争不过,我甚至不曾让宋锦安知晓还有个人如此恨她?。”
宋锦安大力?抽出胳膊; “你?也知道她?都不认识你?,你?的恨意?除了折磨你?自个还能做甚么?”
“对; 只折磨了我自个; 害的我变得?愈来愈不像我; 我也不知晓为甚么我要同她?争; 分明,分明我同她?从未有过交集。”
宋锦安听?不下去崔金玲的胡话; 只拧眉冲后?头追上的林家下人颔首,“告诉你?家老太太,林夫人癔症了,对我很是冲撞。”
“是是是,改日必登门道歉。”
“我没有说完——”崔金玲挣开下人的钳制,趴在?地上抱住宋锦安的小?腿,头遭露出如此悔意?,“我想告诉她?,下辈子若换我投胎到宋家,我未必比她?差。”
宋锦安扭头,缓却?大力?地掰开崔金玲的手指,一字一句,“你?若在?宋家,怕已是同她?一般的下场。”
刹那,崔金玲软瘫在?地,怔怔望着宋锦安远去的背影。
林家下人鄙夷拽着崔金玲,没好气道,“不就是将?小?少爷抱去大夫人房里,至于天天闹?现下又得?罪人,真没见?过全燕京哪个贵妇像你?这样。”
崔金玲也不在?乎身侧人的推搡,傻愣愣笑着,“宋锦安也是个可怜人,其?实我们都一样……早知道便不恨她?了……不恨了……”
林家下人彼此交换下神情,忍着烦闷将?人关进屋子重重落锁。有秋姨娘的人前来指点几句,那小?厮忙不迭笑眯眯接过银子,再三保证这几日不给崔金玲干净的吃食。
送走秋姨娘的人,小?厮才揉揉胳膊,打趣,“别看秋姨娘现下得?意?,往后?进了新夫人还不是同这位一样的下场?“
“谁说不是呢?这些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哥有真情实意?的么?”
“说起来,那晏家?我看也未必就是惦记着宋五了罢,不过是心里痒痒,进去后?还不晓得?会怎么样。”
“唔,大抵都是这般的,就图个新鲜。不过两月后?晏家婚宴若咱们能跟着公?子去就好了,那场面必然能捞不少油水。”
“嘿,这好差事可轮不到咱们。”
“不过你?说,谢砚书会不会——”
一听?得?这些隐秘小?厮连连怪笑,“若是真在?大婚当日闹出点甚么咱们又有的聊!”
两人的声音逐渐模糊起来,叫竹叶的沙沙声全部盖住。
两个月的筹备倒也过得?极快,清爽的秋风伴着,大早上的朱雀街挂满红绸子,足是场十里红妆的盛世。数不清的红灯笼沿途缀着,大大小?小?的红色荷包不要钱似得?往外撒,引得?孩童争相恐后?追在?晏家嬷嬷们身后?。
有陛下赐婚又是最著名的青年才俊自然叫无?数人翘首以?盼,有道是牲酒赛秋社,箫鼓迎新婚。
百景园内的宋锦安垂着眸子摸下红盖头,绣着花开富贵,四个角角都挂着流苏,煞是好看。
喜娘乐不可支地捂嘴笑道,“瞧瞧我们新娘子,当真漂亮极了,这小?脸可真标致!”
周围的巧玉等人便也笑闹,直打趣宋锦安今儿的妆画得?值当。
宋锦安凤冠霞帔,身着大红色蟒暗花缂金丝广绫大袖衫,极细的金丝绣有鸳鸯石榴,满当的金银珠宝掩不住她?的明亮。
喜娘算算时辰便哄着宋锦安盖好盖头,小?心翼翼将?人扶出去,耐心叮嘱,“待会姑娘可不要紧张,姑爷那都交代好了,您安心坐在?轿子里便是。”
盖头下的宋锦安低低嗯声。
南街也装扮得?热热闹闹,颜昭混在?人群里神情复杂又带着欣慰地望向宋锦安步步走进轿子当中。张妈妈拽着巧玉不住抹眼泪,“瞧见?没,我们家小?五真好看,往后?谁敢欺负她?你?们可得?给她?撑腰。”
“妈妈。”前头的宋锦安忽顿住脚步,朝后?看一眼,明是盖着厚重东西甚么都看不清,宋锦安却?觉得?她?瞧到了众人的依依惜别。
出嫁…… 宋锦安想到,原来这便是她?的出嫁…… 算不得?喜悦也算不得?很难受,只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
“新娘子该走咯,莫耽误了好时辰。”
有喜娘的催促,宋锦安不再言语,重新扭身进了轿子。那八角盖头的大红色轿子上满是和美二字,稳稳当当由车夫起轿。
轿子晃晃悠悠路过南街的每一条大道,不少人家没见?过朱雀街娶妻的大阵仗,纷纷探出脑袋仔细瞧着。隔着面纱窗,清然面如寒蝉瞧宋锦安的轿子逐渐靠近。
姚瑶放下手头的东西,立在?他?身侧,也探头看眼,“阿锦小?姐的轿子的确好看。”
“你?能不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