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大道-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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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莉再度被她噎到面容扭曲。
“不是,黎粲,我好心好意来劝你们,你别太不识好歹了!”
“好歹?你知道什么叫好歹吗?”
黎粲从座椅上起身,本来今天就不是很有心情来参加这场聚会,现在被艾米莉这么一闹,终于彻底定下了离开的决心。
“我们之间的好歹,就是你以后最好少出现在我面前,并且,少嚼我朋友的舌根,不然,我也可以去找人调查调查你男朋友,并且把他的光荣家境全部宣之于众,叫大家都讨论讨论。”
她穿好大衣,顺便把包包给捞起,在临出门前,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艾米莉,眼里尽是看不上的鄙夷。
其他人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着这边的动静,也都纷纷围了上来。
黎粲没有给任何一个人面子,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个包间。
身后声音繁杂,黎粲的脚步却越走越快。
有人追出了包间的门,想要将她拦回去,却因为看见她那张冰冷到毫无温度的脸,靠近之后,吓到连话也不敢说。
黎粲一路坐电梯,从五楼到了一楼。
家里的司机没有接到她的通知,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在楼下等着她。
还是这条梧桐路。
黎粲一出门就被冷风吹了个满怀,看见熟悉的高大枯木。
她矗立在冷风当中,环顾四周,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有些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一丝刚才面对艾米莉时的勃然怒意。
黎粲觉得自己最近已经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赤裸裸的情绪了。
但是艾米莉做到了。
她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因为什么,因为她诋毁了林嘉佳吗?因为她一直在暗讽邵轻宴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吗?
她感觉都不是。
好像还是因为昨晚输的那盘棋。
黎粲不否认,自己天生就是一个好强的人。
关于邵轻宴家境的事情,她早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但是艾米莉的那些话,就像再一次把这些事情裹成了针刺,反反覆覆扎在她的心间。
她每多说一句,她的心里就像有个小人在不停地跳舞,说:“看啊,黎粲,就他那样的家境,下个跳棋都能把你碾压,你再看看你,从小到大就拥有那么多,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她双手再度抱胸,冷着脸,慢吞吞地走在早就没有树叶的梧桐树枝底下,在寒风再度袭来的时候,狠狠地吸了下有些受冻的鼻子。
今天云城的雪难得停了,却因为化雪的缘故,比前几天还要冷一点。
远处天光还亮,她缩了缩脖子,暂时还不想这么早回家。
满大街都是陌生的身影,她浑身冷清,混入其间,却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突然,有一道骑着自行车的清瘦身影措不及防闯入到她的视线当中。
黎粲目光颤了颤,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个名字:
“邵轻宴!”
第七章
后来,邵轻宴回想起,那天下午的梧桐大道,应该是黎粲第一次主动喊起他的名字。
在那之前,他对黎粲的印象其实并不深。
无非是一个长的好看,家里又有钱的小公主,总是噙着一双冷漠的眼神看着别人,高高在上,不染尘埃。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除了那一顿饭,还有那一盘幼稚的跳棋,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有交集。
但是她叫住了他。
他摁紧自行车的刹车,回头看她。
少女姣好的面庞暴露在冬天的冷风当中,鼻子被吹的通红,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好像越过了千万重山水在看他。
邵轻宴心里猛然被刺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怪异的情境。
当然,他也不知道,黎粲为什么突然会叫住自己。
他们有什么交情吗?
好像没有。
他停在路边的梧桐树底下,看着她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们之间,现在还不是刚刚好可以讲话的距离。
但是黎粲叫完他的名字之后,好像就没有了想要走上前来的打算。
她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邵轻宴干脆也坐在自行车垫上,单脚点地,回望着她,一动不动。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谁都不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好像在暗暗地较劲。
但其实邵轻宴也不知道,自己和这种生来就站在金字塔尖的小公主,有什么好较劲的。
“巧啊。”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他打算收回目光,继续沿着这条梧桐路骑行的时候,黎粲终于先忍受不住这样的风吹,上前来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沉寂。
原来她真的是在喊他。
“嗯,巧。”
邵轻宴只能留在原地,一板一眼地回她。
“……”
黎粲看了眼他的自行车,又主动先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家教。”
“哦。”
她抬头看了看前方。
“但这不是去陶景然家的方向。”
“我去别人家家教。”
“哦……”
黎粲有些没话说了。
林嘉佳说的不错,闷葫芦就是个闷葫芦,能够忍受住闷葫芦的,都是非一般的人才。
“我今天跟同学出来聚会。”
她双手搭在大衣的口袋里,继续自己找着话题。
邵轻宴只是看着她,没有再回她的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回什么。
黎粲又说:
“但是我不想跟她们再待下去了……”
“我现在一个人在大街上,不知道该去哪里……”
“你要去家教,载我一程吧。”
邵轻宴眨了下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蹙起向来冷硬的眉锋,又看了看黎粲。
黎粲却不是在开玩笑。
“就当我是在开盲盒,你随便载我一程,带我去兜风吧。”
她慢慢把目光移向这辆自行车的后座。
老旧的车子就是有老旧的好处,现在新的自行车,哪里还有可以载人的功能。
她眼神瞥去刚刚还有些生气的状态,极富自信地看着邵轻宴。
好像知道他一定会答应一样。
邵轻宴沉默了一下,的确没有拒绝。
或许是因为昨天才刚见过面,或许是因为她是陶景然的朋友。
陶家在他做家教的这三户人家里,给的钱是最多的。
黎粲裹紧自己的大衣,在他默认了之后,直接又上前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后座上。
可几乎是一瞬间,她又从后座上弹了起来。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铁做的后座,冬天可以这么冰凉刺骨?
她眼里噙了些怒意,生生地瞪着那块不会说话的座椅。
邵轻宴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在她被迫离开了座椅之后,也没有吱声。
他的沉默就仿佛在向黎粲说明:这个后座就是这样,坐不坐,完全看你自己。
黎粲硬着头皮,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子找罪受,最后,她还是扶着自行车的后座一角,缓缓坐了回去。
侧边坐的姿势,叫她想要在自行车上找到一个安全可靠的支撑点的时候,有点费劲。
黎粲也不是没有看过偶像剧的人,知道通常这个时候,抱紧前面那个人的腰身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挑的……
她仰起脑袋,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邵轻宴那块单薄的脊背,最终还是选择把手抓在了他的车座底下。
这个位置蛮好,什么也不会碰到。
黎粲满头的秀发开始在寒风中飞扬。
因为有邵轻宴的遮挡,她的脸颊好歹没有感受到太大的风吹,只是两边耳朵,被冻到差点就要失去了知觉。
自行车一路驰骋过衡山路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梧桐大道,沿着街角拐过弯,又继续向前行驶了两个街区。
兜风真的能叫人开心。
黎粲坐在邵轻宴的后座上,原本还带着很多复杂不明的心绪,但是在狂风不断呼啸过她的耳侧,她除了想要牢牢地抓紧车座一角,还有欣赏沿途一路的风景之外,她再也想不到别的事情。
空气中有雪后的清香。
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开始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邵轻宴骑车的技术还算是老道,一路都没有将她甩飞出去,偶尔快偶尔慢,全部都照着当下的交通环境来,黎粲很是能适应。
在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之后,自行车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黎粲看了看眼前的小区,知道这大概就是邵轻宴需要给人家补课的地方。
她自觉下了车,一米七一的个子,亭亭玉立在他眼前。
“谢了。”
她好像真的恢复的不错,原本在梧桐路上那股明晃晃的戾气,已经差不多要消失不见了。
邵轻宴看见她被风吹到杂乱的发丝,身后有不明不暗的光线照耀,隐隐也在闪动着光辉。
“嗯。”
他随便应了一声,就推着车想要进去小区。
黎粲却又拦在了他的面前。
她随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从一直被自己斜挎在身后的包包里掏出了许久没动的手机。
手机被亮在邵轻宴眼前。
黎粲如同那天在陶景jsg然家里,还没有开始下那一盘棋时一样,对着他露出一个欣然愉悦的表情。
“多少钱,我扫给你。”
她嘴角带着笑道。
第八章
这晚回到家的黎粲,心情明显比出门前好了许多。
就算刚回到家,家里保姆就告诉她爸妈又出差去北城了,她也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习以为常地拎着包包,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卧室。
和陶景然的卧室一样,她的卧室也是一个独立的小套间,里面会客厅衣帽间应有尽有。
她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看着自己几个小时前付出去的那笔二十元微信收款。
她也没有想到,她明晃晃想要羞辱人的恶意,居然会被邵轻宴这样轻轻松松地接受。
“顺风车费用,20元。”
在听完她的话之后,他虽然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是很快,他就也掏出了手机,朝着黎粲露出了自己的微信收款码。
动作之利落,态度之坦然,叫黎粲当即就知道,自己又输了。
她付了二十块钱。
而后朝着邵轻宴挥了挥手,跟他说下次再见。
或许是兜风给她带来的快乐足够长久,这回,她就算是输给了邵轻宴,也并没有太过生气。
她甚至有心情又一个人打车去了江边,挑了个临江的西图澜娅餐厅,独自吃完了一份牛排。
她渐渐在沙发上没有什么坐相地陷落。
退出付款页面之后,她又打开了和林嘉佳的聊天框。
黎粲:【戳戳。jpg】
黎粲:【把邵轻宴微信推一下给我】
林嘉佳那边瞬间秒回:【谁?】
黎粲再次确认了一遍那三个字:【邵轻宴。】
林嘉佳反手一个好友推荐发了过来。
但是紧接着,她就抓住黎粲开始问东问西。
“你要加邵轻宴微信干什么?”
“感觉你们上回一起吃饭,都没怎么互相说过话。”
“你找他有事吗?”
“你不会也是亲戚家有谁需要补课吧?”
黎粲听着那一长串妙语连珠般的语音,相当有耐心地给林嘉佳回复了回去:
【不是,找他请教一下下棋的问题。】
以防林嘉佳再问具体是什么,黎粲先自己简单给她说明了一下那天晚上他们在陶家偶遇的事情。
输了就是输了,她倒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林嘉佳听完后却是一阵沉默。
【粲粲你果然是一个什么都要争强好胜的女人!】
她如是点评道。
黎粲不置可否。
家里爸妈从小对她的教育就是需要优秀,需要无时无刻不站在金字塔的顶尖。
不管她还是现在已经在美国留学的哥哥,都是从小就被灌输着,黎家还有孙家,从来都不喜欢没有出息的孩子这件事。
所以她会养成这样的性格,她自己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但是想要加上邵轻宴的微信,真的只是为了跟他讨教那一盘跳棋究竟该怎么下吗?
这事只有黎粲自己知道。
她点进去林嘉佳发过来的名片,对面头像是一张碧海蓝天的风景照。
嗤了一声俗不可耐,眨眼又看见他的微信名字:Shao。
她对着邵轻宴的主页稍微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在好友申请的备注栏里写上了:
“1月16号你的顺风车顾客。”
终于点击了好友申请,对面却没有立即回复。
黎粲想他也许又是在哪里忙着兼职,就暂时把这件事情抛到了一边。
她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过去整整三天,邵轻宴都没有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
到陶家补课的时间是下午三点钟。
邵轻宴从便利店里出来,就一路骑着自行车顺利抵达了西郊庄园的门口。
陶景然带他上楼,楼上的房间里,却不只有需要补课的学生陶明诚本人,还有他的妹妹陶明萱,和前几天恰巧见过,心思一如她的外表,不是那么单纯善良的大小姐——
黎粲本人。
邵轻宴面色如常,没什么异样情绪地走进了陶景然的房间。
“小邵老师!”陶明诚对他很是客气。
“嗯。”他淡淡应着。
“小邵老师可以等我把这局跳棋玩完了再去补课吗?我都下到一半了,马上就要赢了!”
陶明诚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这盘跳棋,语气里噙的是必胜的把握。
邵轻宴看了下棋盘:“十分钟内可以结束吗?”
“可以!”陶明诚认真道。
“嗯。”
于是邵轻宴便点头,放任他先把这局跳棋玩完。
从始至终,从他进门之后,伴随着陶明诚的声音,还有另一道目光赤/裸裸地落在他的身上,但是他未曾理会,也未曾予以任何的回应。
他率先进到了里间的书房里,去准备待会儿上课的事宜。
外面的跳棋结束的时候,时间刚好过去十分钟。
陶明诚输了。
小男孩虽然并没有多么沮丧,但还是不理解,不甘心。
“粲粲姐,你今天是不是也棋圣附体了?”陶明诚好奇道。
“什么叫也棋圣附体了?就不能是我自己去进修了?”
黎粲好笑地把最后一个子也拨进该去的位置里,轻轻松松赢下了这一场比赛。
“玩跳棋还有进修的吗?”
陶明诚虽然年纪小,很多事情都还不懂,但是直觉这个进修,听起来不是那么靠谱。
黎粲脸上挂着浅笑,没有再回他的话。
倒也不怪陶明诚觉得她和上次的跳棋水平有出入。
上回她和陶明诚玩跳棋,同时还有一个邵轻宴在,邵轻宴全程都把他们压着,虽然偶尔还给放放水,但是最后完全是以压倒性的胜利战胜了他们两个。
最后,黎粲是以仅比陶明诚快两步的子,位列第二。
这就导致了,陶明诚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水平应该和她差不多。
她慢悠悠地收拾好棋盘,然后好整以暇地靠在紧挨着落地窗的沙发上,盯着那扇半阖的书房门看。
罪魁祸首邵轻宴,今天从进门之后,还没有看过她一眼。
要说黎粲不知道原因,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知道原因之后,她心底里想要折腾人的恶趣味,居然在更加地上涌。
她眼睁睁地看着陶明诚进去了书房,而后书房门就被彻底地合上了。
她倒也不急,随便从边上扯了条毯子过来,和陶景然一边靠着聊天,一边刷起了手机。
眼神漫不经心间,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与此同时,在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