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大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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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粲点开大图，照着他的指示找到了那个女生。
　　出人意料，她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个女生很是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在她隐隐约约快想起来的时候，林嘉佳直接发了语音过来：“这不是那天我们在你学校门口见过的那个女生吗？”
　　是，黎粲也想起来了。
　　这个女生她见过。
　　在陶景然学校门口的奶茶店里。
　　当时和陶景然打招呼的，就是她。
　　陶景然也再次发了语音过来：“是啊，就是那天奶茶店里嘛，你们应该都见过的。”
　　黎粲慢慢回想起当时的情境。
　　实验中学门口，奶茶店，唐沁……
　　当时那个女生看她的眼神，好像的确怪怪的。
　　正当她对着手机上的照片想的出神的时候，眼前的桌子上，突然落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她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看见邵轻宴提着一柄拖把，正走到她的身边。
　　黎粲愣了下，赶紧起身把位置让出来。
　　顺便看了下时间，居然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你还有半个小时下班？”以防万一，她再问了一遍。
　　“嗯。”邵轻宴把她让出来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拖了一遍，很快又去了别的地方。
　　黎粲盯着他的背影瞧。
　　“你每天都这个点下班吗？”
　　“不是，看排班。”
　　“哦，那你排班有空的时候，就去做家教？”
　　黎粲简单算了下，邵轻宴目前就她所知道的，就有起码两家的家教在做。按照云城现在的家教市场，他这种已经保送清华的，价格一定不会便宜，他只要随随便便多接几个，月薪过万估计不是问题。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要来便利店上班，挣这三瓜两枣的辛苦钱，他家里……究竟是有多缺钱？
　　“你在便利店打工，一个月能挣多少？”
　　虽然很冒昧，但她还是问了。
　　邵轻宴终于挺直腰杆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黎粲轻咳了一下：“不是，我家里有个小表弟，成绩jsg也一直不是太好，家教换了好几个都没用，据我所知，他们家时薪好像一般开的还可以，和陶景然家差不多，你要是愿意……”
　　“谢谢，我没有时间了。”
　　“哦……”
　　黎粲这辈子也没有多么热心地为别人办过什么事，更别提在外人面前吃瘪，一下子，在邵轻宴面前全集齐了。
　　她不再说话，继续捧着手机打发时间。
　　直到挂在墙上的时钟终于拨到了十一点钟，她看见接替邵轻宴的人已经到了店里，才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起身打算跟他一起回家。
　　邵轻宴今天的后座，依旧是冰凉的。
　　黎粲裹紧了大衣坐下去，忍不住呲牙倒吸了一口冷气。
　　邵轻宴坐在前面的坐垫上，好像还在整理什么东西。
　　她也不催，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没想到，半分钟后，邵轻宴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条围巾，递给她。
　　黎粲眨了两下眼睛，默默扯了扯自己已经围在脸上的东西。
　　“垫着吧。”
　　他没说太多的话，只是示意她，围巾是给她垫在屁股底下的。
　　黎粲恍然大悟，一边心底里想着这是不是不太好，一边很是自觉地把东西接了过来，垫了下去。
　　果然不是很冻了。
　　她抓着自行车垫下面的位置，牢牢把自己固定在邵轻宴的后座上。
　　因为已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所以这次，她很是如鱼得水。
　　云城半夜的凉风，在她的耳畔呼啸而过，袭来阵阵春雪的味道。
　　偶然抬头看向前面骑车的人的时候，黎粲想，放在半年前，她大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能找到的最解压的方式，居然是叫人骑车载着兜风。
　　她盯着邵轻宴的后脑勺，莫名又想起今天下午的时候，她在衡山路上的光景。
　　是的，她看到邵轻宴了。
　　她当时往艾米莉脸上泼完水，转头拉着林嘉佳离开的时候就看见了。
　　他就跟当时很多的路人一样，站在街道两侧，静静看着她们这场闹剧，一声不吭。
　　她坐着车子从他面前驶过，刚刚好又看清了一次他的侧脸。
　　比她还要寡淡和清冷的眉目。
　　不知道也跟着围在人群里什么意思。
　　不过就算看见了她当街在欺负人，他还是愿意骑车载她一程，这个人，真的不可谓脾气不好。
　　黎粲很少反省自己，这回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她觉得上一次，大抵真的是自己太侮辱人了。
　　等自行车骑到西郊庄园门口，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黎粲站在小区门口，把围巾递还给了邵轻宴。
　　“谢了。”
　　“嗯。”
　　他把围巾收好，又放回到书包里。
　　黎粲看着他大约是自己两倍大的手掌，默默又把扯到身后的背包拉了回来，掏出了里面的手机。
　　“学霸。”
　　她学着陶景然他们平时对他的叫法，再度把微信递到他的眼前。
　　“加个好友吧。”她说，“万一以后我会是你的老主顾。”


第十三章　
　　目送邵轻宴离开后，黎粲转身进了自家小区大门。
　　她一边走路，一边看了眼手机里刚刚通过的好友验证消息，嘴角忍不住轻微上扬。
　　她点开邵轻宴的朋友圈，打算回家的路上，随便翻看两下。
　　没想到，头像像个中年人士的邵轻宴，就连朋友圈，也活得很像一个中年人。
　　哦不，中年人都比他有激情，偶尔还会发发自己旅行的照片。
　　他的朋友圈里，除了各类转发集赞之外，居然找不到一条原创的内容。
　　甚至，就连这些转发集赞，也是两只手指头可以数过来的程度，根本不用费劲多往下划。
　　黎粲匆匆看了两眼，就不禁翻了个白眼退了出来。
　　一路走着走着，等到抬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快，已经走到了岔路口。
　　西郊庄园很大，几乎是云城占地面积最大的几个小区，这里每套房子都是独栋的别墅，还分为东区和西区。黎粲家住在东区，陶景然家则住在西区，平时两家走路串门，都是需要走半个小时的程度。
　　她站在岔路口上，抿起唇，其实现在还并不是很想回家。
　　但是眼下这个点，要她去打扰陶景然他们家，肯定也不合适。
　　一旁沉默的路灯，将暗夜里她的身影拉的很长。
　　要不还是干脆转身再走出去，打车随便去外面找个酒店住算了，她想。
　　正当她握着手机，心底里还在纠结的时候，从岔路一头跑出来的身影，吸引走了她的注意。
　　“粲粲！”
　　是陶景然。
　　黎粲有些惊讶。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来？”
　　“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他吹了吹额头上有些凌乱的碎发，朝着黎粲笑了笑。
　　黎粲莫名也跟着笑了下：“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走吧，你刚好还没回家，我送你回家吧。”陶景然自然而然道。
　　黎粲顿了下。
　　她花了大半天都没有纠结出结果的事情，经陶景然这么一说，好像轻轻松松就获得了答案。
　　既然没有结果，那就照他说的办不就好了？
　　就像她之前根本不想回家，但是邵轻宴说只能送她到家门口，她就算再不乐意，也还是跟着他回到了家门口。
　　当她纠结的时候，最需要一个目标清晰的人来帮她做答案。
　　“哦，好。”
　　她直接点点头，没有和陶景然说出自己的纠结，转身走上其中那条岔路，跟他一起朝家的方向回去。
　　—
　　回到云城的第二天，黎粲被林嘉佳他们约了出来。
　　这是她新年之后第一次和他们几个人正式见上面，大家聚在一起，在何明朗新到手的房子里轰趴。
　　这是他爸妈给他申上大学的奖励，一套临江270度视野的大平层。
　　聚会上，林嘉佳本来还和大家围在一起，聊天聊的好好的，但是突然，她就举手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她有个很重要的录音，需要当众放给大家听。
　　虽然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但还是全部都照着做了。
　　屋子里逐渐安静下来，慢慢只有手机录音里的声音。
　　录音的一开始，是一段很长的沙沙声。
　　黎粲猜测，这大概是录音笔放在包里，所以碰到周围杂物所产生的声音。
　　等到沙沙声逐渐过去之后，录音就开始正常起来，人声也随之响起。
　　“沁沁……”
　　“你没事吧？”
　　说话的先是个女生。
　　“我听说那个事情了，你……哎，怎么说呢，你怎么会想到要去发那种评论呢？你知道，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大家冲浪又都那么敏感，一看到校园霸凌，肯定就都忍不住要把热度顶上去的……”
　　“你后来发的那篇道歉声明，学校里已经有不少同学都看到了……”
　　“沁沁，你说实话，你为什么会发那种评论啊？是不是因为陶景然？你之前一直都喜欢他，不是吗？”
　　“那个叫黎粲的，是刚好和陶景然在交往，所以你才故意发那条评论的，是不是？”
　　“我，我也不知道，遥遥，我当时就是嫉妒，就是想随便发一下，我完全没有想过，那条评论会被人顶到最前面，还会有那么多点赞，我……”
　　“你不知道会有那么多点赞，那你也不该发这种评论呀，现在是他们家威胁你了，所以你才不得不出来道歉，是吗？”
　　“是。”
　　录音里，第二个女生的声音显然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他们找到了我的爸妈，说我的评论对他们女儿和公司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点赞和讨论都已经超过了五百，是可以走正常的刑事诉讼的……”
　　“瑶瑶，我还没有成年，还没有考上大学，我，我不能走刑事诉讼……”
　　“他们答应我，只要我公开道歉，就可以不去告我，所以我只能写了那封信……”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发那条评论啊？人家一个国际学校的大小姐，本来就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而且人家跟我们又不在一个赛道，有什么好嫉妒的？你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以后在学校里估计也是没法混了。”
　　“我就是，就是随便发着玩的……”
　　“就是因为陶景然吧？”
　　对面终于彻底不说话了。
　　只有低微的抽泣声。
　　过了好半晌，那道女声才又响起：
　　“瑶瑶，她好像是，陶景然的女朋友。”
　　录音就此中断。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恍然大悟，目光不断在陶景然和黎粲之间打转。
　　黎粲则是满脸怨气，直接怒视着陶景然。
　　录音到这里，已经一切都很明确了。
　　林嘉佳找了那个叫唐沁的女生的闺蜜，去套她的话，搞明白了她到底为什么要造谣黎粲校园霸凌。
　　原来是因为嫉妒。
　　不是嫉妒她的家境和美貌，而是嫉妒她是陶景然的女朋友。
　　“不是，不会这事情到最后居然赖我吧？天地良心，我真的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认为你是我女朋友！也不知道唐沁她……”
　　陶景然举起双手双脚，想要为自己证明。
　　黎粲直接拎起身后一只抱枕朝他砸了过去。
　　她打开手机，去翻陶景然的朋友圈，想知道这jsg些人到底是凭借什么蛛丝马迹，才会认为她是他女朋友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已经很明白了，当初在奶茶店里相遇，那个叫唐沁的女生，为什么会那样长久地盯着自己。
　　她当时没有把人家当回事，没想到不到一个月，人家就把她送上了热搜，遭千万人唾骂。
　　她不断翻着陶景然的朋友圈。
　　以前没怎么在意过，现在仔细看了才发现，原来陶景然那么多条动态里，有一半多都是关于他们几个人的，这一半多中又有相当多的照片，是仅有黎粲，或者是他和黎粲两个人的合照的。
　　这样亲密的关系，的确很难不叫人怀疑。
　　“不是，陶景然你是不是一直暗恋粲粲？怎么不见你多发几张我的照片啊？”林嘉佳揪着他耳朵问。
　　“不是不是，那你不是负责拍照的吗？你自己相册里几张你自己的照片，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发的那些照片，不都是你帮我们拍的？”
　　“……”
　　“…………”
　　“…………………”
　　好像是这样哈。
　　林嘉佳尴尬地放下了揪着他耳朵的一只手，难得地陷入了沉思。
　　黎粲板着脸，没好气地告诉陶景然：“现在，立刻，马上，发一条澄清！”
　　没想到这件事情的源头最后竟然出现在自己这里的陶景然，当然是立马照做。
　　不到两分钟，大家就都可以看见，朋友圈里出现了一条新的动态。
　　“陶景然：
　　哥们，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哥们，纯哥们，铁哥们，没有丝毫不正当关系的纯纯纯硬哥们！！！
　　附图：
　　他和黎粲的一张合照。”
　　“这下行了吧？”
　　他无奈对众人说。
　　黎粲这才算满意，顺便给他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慢慢地，大家气氛又开始重新活跃起来，一群人看电影的看电影，打牌的打牌，一直玩到后半夜，黎粲才再度摸着手机爬上了床。
　　半天没有再看过的朋友圈，这个时候，已经出现了很多的消息。
　　黎粲都不用点进去看就知道，一定是陶景然那条动态，他们之间共同好友点赞的消息。
　　她随手翻了翻，很快就打算退出来。没想到，就在她刚想划下退出的那一刻，她眼尖，发现了淹没在众多消息当中的其中一条：
　　邵轻宴
　　点赞
　　20：20
　　“陶景然：
　　哥们，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哥们，纯哥们，铁哥们，没有丝毫不正当关系的纯纯纯铁哥们！！！
　　……”


第十四章　
　　被网暴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因为已经提前收到了来自大学的offer，所以黎粲其实就算不去参加学校最后一阶段的开学，也没什么问题。
　　但她还是去了。
　　因为她不想在自己被造谣霸凌之后还被人说自己躲起来，不敢去学校。
　　明明做错事情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她大摇大摆，恍若无事地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听到大家讨论最多的，除了自己最近都申上了哪所学校，就是过不久之后的成人礼。
　　“成人礼的礼服，粲粲你选好了没有？”林嘉佳问她。
　　显然，现在在不少人心目当中，参加成人礼这件事情，已经超过了申请大学本身。
　　“选好了。”
　　黎粲找出手机里保存的一张照片，递给她看。
　　“哇，粲粲，这条裙子超级适合你诶！”林嘉佳不无惊艳道。
　　黎粲因为先天性的个高和肤白貌美脸蛋小的优势，最适合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小黑裙，能够将她的气质最大地发挥出来。
　　她给林嘉佳看的，就是来自年初刚结束的巴黎时装周高定上的一条黑色长裙。
　　林嘉佳已经可以想像到，黎粲穿上这条裙子之后是怎样一副高贵不可攀折的黑天鹅姿态。
　　“晶晶现场直播给我看的，顺便当场帮我定下了。”黎粲告诉她说。
　　“真羡慕，我要是有这样一个表姐，不得高兴死了。”
　　林嘉佳支起小脸，给黎粲也看了自己的礼服，是来自国外一个著名婚纱品牌的小白裙。
　　“咱们一黑一白，雌雄双煞，到时候直接惊呆所有人！”
　　她异想天开道。
　　黎粲笑而不语。
　　林嘉佳又说：“对了，粲粲，实验这个月月底也要办成人礼，你知道吗？好像比我们还要早一个星期。”
　　“所以呢？”
　　“所以我们去不去看看陶景然的成人礼？”
　　林嘉佳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