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吗[星际]-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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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易:“什么?”
“C……Cycling酒吧。”方彧心虚地不敢看他,“一位舞、舞女,她叫达芙妮·阿尔巴。”
谢相易:“……!?”
**
灯光摇曳,五光十色,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跃动高呼,贝斯手用力拨动琴弦,一阵阵呛鼻的烟味扑来——
方彧眯起眼:“就是那个金发高个子的,你去前台找她,我在对面的酒馆等你们。”
谢相易的脸色在打光下苍白得像鬼,他一把拉住方彧:“等一等。”
“怎么啦?”
谢相易咽了口吐沫,将口罩拉过鼻梁:“我做一下心理准备。”
说完,他的耳尖诡异地红起来。
方彧:“……你做好准备啦?”
谢相易苍白着脸点点头,仿佛颇为感慨:“如果我外祖母知道我出现在这种地方,准会吓死的。”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不耐烦地催促:
“好了,别看了,我知道怎么说,你赶紧出去吧。”
方彧一个人也不敢在这种地方逗留,匆忙走到街上。进了酒馆,她点了两杯烈酒、一杯橙汁,找了个临街的位子坐下,看着窗外。
不一会儿,谢相易像逃难般冲出来。
即使体测的时候,方彧也没见他跑得这么快过。
几乎一眨眼,他已飞快地坐到她身旁,一把抓过橙汁猛灌一口,压低声音:“都是你的错,她简直像要吃了我,我——”
“哈哈,您慌什么呀?”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金发红裙的达芙妮·阿尔巴出现在门口。
见到方彧,她不由一愣,旋即微微一笑:“三个人?要加钱的哦。”
方彧大惊失色:“啊,不是三个人……总之您先坐下吧。”
达芙妮拉开椅子,坐下的同时一撩头发,金色长发垂落到两肩。
方彧正在紧张地思索,怎么开口才好——
达芙妮主动开口,笑眯眯说:“李先生是生手吧?”
谢相易脸红了:“……”
方彧脱口而出,又立刻觉得自己很傻:“您怎么知道的?”
达芙妮端起酒杯,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
“他说:您好,打扰一下,请问达芙妮·阿尔巴小姐的三小时时间怎么买?他发现我奇怪地看着他,又赶紧补充一句——因为我想要和您……”
谢相易打断了达芙妮:“咳。”
方彧看了谢相易一眼:“你还说你知道怎么说呢。”
谢相易:“……那是为了让你赶紧走!”
达芙妮笑道:“这话说出口,我就知道您肯定是要送钱白给我花了。不知您二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军官,到底有何贵干?”
方彧踟蹰片刻,抬起头:
“您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见过爱德华·坎特?”
达芙妮·阿尔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将酒杯放下:“坎特?是咱们都知道的那个坎特吗?”
方彧:“是。”
达芙妮媚眼如丝,望向方彧,倏忽一笑:“哦,我明白了——可是您年轻有为,前途远大,实在不应该自毁长城哟。”
舞女小姐的目光如瘙痒的羽毛,方彧被看得脸上发热。
达芙妮声线娇媚:“而且,找我可是您的失误……”
“我是自愿的。”
方彧并不显得很惊讶,只是等达芙妮怪没意思地挪开眼,才抬起头。
“您是不是签过保密协议?”
达芙妮脸色一僵,继续微笑:“总之我是自愿的。”
方彧有点刻薄地说:“帝政时期那些开机甲撞星舰的士兵,也都是自愿的。”
达芙妮立刻发了火:“喂,虽然咱做的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你把我和那群帝政疯子比也太刻薄了吧?”
“他们不是疯子。大多数人没有能力抵抗社会环境的能力,因为我们本身就是所处社会塑造的。他们的时代鼓吹那样,我们的时代又鼓吹这样,于是我们觉得他们疯狂。如果哪天风又朝那边吹了,我们也会被人认为是疯子的。”
达芙妮被方与气质不符的咄咄逼人震住片刻。
不过,她很快挺起胸脯,大言不惭道:“我听不明白。”
方彧:“……”
她觉得和达芙妮交流很困难,就像在冰上打刺溜滑。
方彧努力措辞:“我是说,‘自愿’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奢侈品——您现在觉得您是一颗白萝卜头吗?给我权力和财富,我能让全人类都自愿地认为自己是一颗白萝卜头。”
达芙妮:“我又白又嫩又水灵,用不着您有钱有权,就很像白萝卜头。不像您,您像个绿皮大西瓜,嘻嘻。”
方彧:“……”
……是说她脑袋很大,还是说她脸色发青?不行,她真的得敷点黄瓜片了!
方彧陷入容貌焦虑,谢相易突然说:“阿尔巴小姐,您觉得您现在的生活还不错吗?”
还没等达芙妮张嘴,谢相易又面无表情地说:
“肯定不是的——方看过你们所有人的资料,她既然找到您,一定是因为您过得最不如意、最凄惨可悲。”
达芙妮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你说我什么?”
谢相易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换了一种眼神,注视着达芙妮。
刚刚的羞涩畏惧褪去了,反倒带着闲适的漫不经心,好像把她的怒火与愤慨当成一件可把玩的玩意儿。
达芙妮骨子里一颤,但她克制住了——她太熟悉这种凝视。
“您现在还有几年好日子,因为您还不算太老。舞女过了四十岁,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达芙妮挑眉:“你个小嫩兔子知道什么?!”
谢相易:“我知道,我很知道。我外祖母年轻时就是地下酒吧的舞女。”
方彧扭过头看他。
谢相易:“这不重要,重点在这里。我猜您的一辈子是这样的过的,您看看是不是——”
“当您第一次涉足这个行业时,您是个普通的女学生,大概率家里贫困,成绩不好,有很多兄弟姐妹。但您很美,性格很好,于是您被人选中了。他们培养、筛选你们。”
“您通过层层选拔,到了一个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您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显赫的人物,他们过着这么优越的生活。那些人高兴的时候,对您也彬彬有礼、温柔体贴,您忽然觉得自己离他们也不是很远。您做梦般度过了一段时光。”
“可惜您手腕不够多、心机不够深、相貌不够美,很快被人排挤出来。没有谋生的能力,又不再能忍受从前的贫困生活,只好来这里操持旧业,冒着身上长烂疮的风险,能混一天是一天。”
达芙妮嘴唇颤抖,脸色苍白:“……你!”
谢相易无情地继续下去:“您那关于白萝卜的话,我也深以为然——您进去前是个人,出来后变成了白萝卜。众人追捧、赞叹、购买一根萝卜,只是因为她又白又嫩又水灵。”
他还没说到一半,达芙妮忽然伏在桌面上哭了起来,浑身颤抖。
方彧吓了一跳:“对、对不起……你还好吗?”
达芙妮哭得更嘹亮了。
谢相易低下头,柔美的杏眼里闪过一丝火光:“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吗?”
方彧递给达芙妮一张纸。
达芙妮呜咽着抬起身:“不哭……不哭也解决不了问题!老娘……乐意哭,关、关你屁事!”
谢相易:“是大公和坎特害了您。您应该愤怒,应该报复!所幸您遇到一个傻子,她已经把剑送到您手边了——”
方彧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傻子”是谁。
达芙妮却立刻抽噎着看向方彧:“要、要我怎么做?”
方彧:“……”
她只得说:“我把计划书PDF发给您吧,您接收一下——对了,看的时候不要联网也不要用社交媒体,可能会被监测到。”
达芙妮抽抽搭搭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送走达芙妮,方彧和谢相易坐进出租车,两人都默默无言。灯光的芒星随着风雪向后,载驰载奔。
方彧呆呆看着窗外,忽然说:“我觉得我不像西瓜,我像火龙果。”
谢相易有些一阵阵发寒,把围巾拉到鼻尖下,露出一点苍白的皮肤。
半晌,他才问:“为什么?”
方彧转过头:“……我没什么味道。”
谢相易想了想:“你像柠檬。”
方彧:“我很酸?不可能,我没什么味道。”
谢相易抿起嘴唇:“不,可以发电。”
方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对初中高中的物理都一无所知。”
谢相易:“也是知道一点的。为什么柠檬可以发电呢?”
方彧胡说八道:“因为它很酸。”
两人又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方彧才又转过头:“你外祖母真的是……”
谢相易严肃地说:“是。”
方彧转了转眼珠:“一点也看不出来。你不是看到两只猫叫春都耳朵红吗?”
谢相易肃然说:“耳朵红是因为我观念保守且天生容易上脸,不代表我在这方面的知识匮乏——而且,有时候知道越多,越容易诱发不必要的联想。”
方彧笑道:“呐,你知道很多咯?”
谢相易威严地说:“我的学前教育可是由我外祖母和她的那些老姐妹们一起完成的,你觉得呢?”
方彧忍不住嗤嗤地笑起来。
谢相易很不以为意,要她闭嘴。方彧更憋不住了,嗤嗤得更大声,感觉自己像一只漏气的煤气罐。
车停在医院门口。
谢相易在推车门之前顿了顿,回过头:
“我还是不赞成你今天的行动。如果不能一举把坎特彻底除掉……”
“行啦,行啦,”方彧摆了摆手,轻快地说,“那我就逃到叛乱军那边去,行了吧?”
**
方彧回到他们的“宫邸”酒店,拉开椅子坐在桌前,打开刚刚达芙妮讲述她经历的录音,开始给她写稿子——
写到一半她想起还有几份报告马上要交,于是停下来发了一会愁,打了一局《海拉:革命前奏》缓解心情,然后又拿起笔来。
“我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为了……”
方彧翻着白眼,努力想找出一个恰当的词。
克里斯托弗:“公理。”
方彧猛地点点头:“对,公理,这个词好像听起来很高尚……”
她咬着笔头继续写,边写边想,不能把这件事拖到回奥托后——那里是坎特的老巢了,她担心消息会走漏。最好就是趁着还在玫瑰公国的时候……
这时,她的光脑屏幕上忽然出现陈蕤的面孔。
她忙接通通讯。
影像卡顿了一下,陈蕤单刀直入道:
“谢相易让我们立刻去医院,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你门口。”
方彧一愣,忙起身打开门:“什么?我才和他在医院门口分手……”
陈蕤用力摇头:“别问我,不知道——他发完这条信息后就失联了。”
她说着举起光脑,在方彧面前晃了一下。
方彧有点崩溃:“这么冷,这么晚……我去拿外套。”
她穿衣服时不禁想,若是陈蕤给人大半夜发这种消息,她恐怕会查查日历看愚人节是不是到了,或是翻翻最近有没有绝命医院主题的恐怖逃杀——
当然,她是不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
但谢相易毕竟脸皮那么薄、为人又那么曲里拐弯。若在平常,绝不会麻烦人半夜跑医院的。
能叫他这样,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她和陈蕤好容易才打到一辆夜车,哆哆嗦嗦地在门口下了车。
陈蕤在上电梯时还在打哆嗦,闷声说:
“要是上去后他只是跟我说,明天记者会的稿子里有三个分号都用成了逗号,那我可就要杀人了。”
方彧认真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上学的时候就认为,用好分号和逗号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两人下了电梯,找到谢相易的病房门口,不由一愣。
白天还虚掩着的门此时紧紧闭着,上面还贴着斗大的黄色警示符——
污染慎入。
陈蕤和方彧对视一眼。
路过的清洁工用拖把重重地扫过她们的腿,她们不得不先后跳起来,躲避拖把。
清洁工不满地啧了一声,大声说:“退后退后!小丫头看不见这么大字吗?这里传染!”
陈蕤忙问:“什么传染?那里面的人哪里去了?”
清洁工没好气道:“废话,当然是去传染楼去啦——”
方彧和陈蕤迷惑地互视一眼。
清洁工继续没好气地咕哝:
“啧啧,现在的小孩子啊,真自私——自己没有量子兽不早说,还赖在普通病房!又得喷这么多消毒水,吸了一肚子消毒水,肺都叫他吸坏了!咳咳,咳!”
她见这两人还直勾勾地盯着她,忙又大声咳嗽两声,以示自己肺部之坏。
可惜方彧和陈蕤都没注意到。
方彧喃喃道:“……没有量子兽?”
陈蕤怔忡地接着说:“……传染?!”
“可是没有量子兽不是基因问题吗,怎么会传染呢?”
陈蕤及时探出手,一把抓住清洁工的拖把杆,问道。
清洁工本来要走,用力拉扯两下,发现这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力气惊人,居然纹丝不动,便没好气说:
“基因问题?你们是外头来的吧?这都是那些脑袋发热的共和分子编出来骗你们的!”
陈蕤松开拖把杆:“哦?在贵国这是传染病咯?”
“那当然。你要用他吃过的碗、拿过的筷子、和他贴一块喘气儿,你的量子兽也会一股风一样跑掉的!这些人居然还敢上街抗议,这不是把我们的空气都污染了吗?要我说,就应该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陈蕤:“啊?那你和他一起呼吸了这么多天,你——”
清洁工有点慌张:“我早查过了。我还是好的!”
说完,她点点空气,冒出一只金色的小青蛙,咕呱咕呱起来——
陈蕤一愣:“在哪里啊?我没看到。没有,根本没有!”
清洁工吓了一跳:“不,这边,就在这边——”
陈蕤沉痛地说:“没有啊——方,你看到了吗?”
“你看,她也没看到!”
不等方彧出声,陈蕤就一脸节哀顺变,握住对方的手:
“——您会不会是得了量子兽幻视症啦?我们那里可有这样一种病,压根没有量子兽的人,会幻视到自己的量子兽……”
清洁工嘴角抽搐片刻,神色慌张。
半晌,她慌忙一把夺走拖布,飞步而去,边走还边神经质般搓着手。
方彧转过头:“……你捉弄她干什么?”
陈蕤哼了一声:“现在怎么办?”
方彧:“你问我?”
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居然决定到那栋“传染楼”门口,问问门卫能不能进去探望。
这肯定不是什么聪明之举。
因为门卫像看着一堆太空垃圾一样,瞪眼看着两人:“这里都是无量子兽的细菌病毒!你们疯了吗?”
陈蕤还试图和门卫争辩说,公国的医院压根没权利禁闭联邦军部的人,很快被呼呼的北风吹得闭了嘴。
陈蕤和方彧抬起头,望着传染楼高高的塔尖。
“……”陈蕤:“要不从这边……跳过去?”
方彧比了一下两栋楼间的距离,略一计算:“不行,我一直不会用量子弹射,会吐。”
陈蕤愣了一下:“……我没说用量子弹射。”
方彧:“?那用什么?”
陈蕤:“用脚。”
方彧:“!!?”
两人在门口争辩了一会儿。陈蕤说即使方彧两条腿都是假肢,也不至于跳不过去。
而方彧说了什么动量、加速度、力矩、人体工程力学,还要给陈蕤数学论证一下人类有天然不可剥夺的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