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吗[星际]-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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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裴行野和安达的性格,这样紧张准备,显然不是为了守着仅存的三个大区,以待来日的。
终于一个晚上,裴行野罕见地提早结束了会议——
裴芃芃从帘幕内绕出,捧着一个托盘,玻璃酒杯中荡漾着金色酒液。
她亲手将酒杯递给每个人,神情温和,语气却凛然肃杀,犹如一把刀:
“祝您战无不胜。”
众人几乎都默认裴芃芃是安达的情人,或者未婚妻,不觉受宠若惊,转眼看向裴提督。
裴行野笑看着他们:“各位,我们要进攻。”
……
进攻的详细方案揭晓。
全面反攻的计划被命名为“殷雷”,几乎全部军团齐出,分三路出击北海、玫瑰和欧申纳斯大区。
方案很有裴行野的个人风格,战略上飘忽到不着边际,战术上却重视细节、稳扎稳打,莫名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以至于好像这么打下去,他那洒脱飘逸的战略目标,也不是实现不了。
计划已定,将官们各自回到前线,各军团陆续开拔。
只有方彧的第七军团接到了留守令——安达似乎得了方彧留守的好处,仍然令其驻防新都桑谷。
驻防首都,在和平年代或许代表着信用。可在战争年代,却很难说是一项好差事。
道理很简单,首都当然不会是前线,所以不会有立功的机会;而一旦首都成了前线,那恐怕即使立下大功,也只能到阎王殿下再领赏了。
卢守蹊临行前安慰她:“日后还会调动,不必急于一时。”
方彧:“下官没有怨言。”
卢守蹊欣慰道:“那就好。哦,对了——如果不想总吃食堂的话,还请多去我家里坐坐。我不在,我担心埃莉诺和软软嘴上不说,心里都紧张得要命。”
方彧:“下官一定。”
裴行野临行前,却特地将她叫到了青鸟号上。
他站在甲板上,背着手,金红长发像女军官那样用鲨鱼夹盘到脑后,只有一两缕碎发贴着皮肤,随风微动。
“方,顾的事情,安达先生究竟给了你多少资金?”他温声问。
方彧:“九千万,阁下。”
裴行野莞尔回首:“够吗?”
“多多益善,阁下。”
裴行野噗嗤一笑,做坏事般压低声音:“这样吧,我给你一笔钱,但可不要让安达先生知道了。”
方彧:“!”
裴行野想了想,补充说:
“也不要叫其他提督们知道了——欧拉总想翻修他的旗舰,非要刷成紫色的——我可一直都说没有钱。”
方彧真心实意:“谢谢提督。”
裴行野顿了顿,轻声说:“方,你可不要觉得自己的任务就是看大门啊。”
方彧:“……”
裴提督琥珀般的眼睛,正温然注视着她。
方彧:“请提督指教。”
裴行野笑了笑:“桑谷也并不太平,安达先生和老安达阁下的关系……总是处不好。如今安达先生在他父亲身边,就如卧榻贪狼之侧。”
“安达先生有时过于自信,对远方的危险了如指掌,反而容易轻忽身边的祸患。你要替他警惕。这是其一……”
裴行野微妙地顿了顿。
“再则,我刚刚得到了叛乱军中的一则密报。”
方彧一愣:“……”
“肯雅塔政变军雇佣了一支叛乱军,以为呼应,其首领是从未见过的新人。”
裴行野低声说:“我们目前不清楚这支雇佣军的目的。”
“战场上有变数总是免不了的,只是我总隐隐担心……”
“这会是一个致命的变数。”
**
方彧回到泰坦号办公室,步履沉重,没滋没味地拆领带。
“啊呀,给个甜枣,打一棒子,”她把领带甩到沙发上,“累死了,勒死了……”
克里斯托弗驱动一只机械臂,把她随手乱扔的领带捡起来。
“现在是上班时间,方,”人工智能提醒,“处于对工作的尊重,您应该打领带的。”
方彧看着伸到鼻子下头的机械臂,没好气地威胁:
“克里斯托弗,你再阴魂不散,我就把你从智能家居系统中删除。”
克里斯托弗:“……”
由于方彧没有房子,克里斯托弗也一直没有“躯体”。
虽然有泰坦号,可方彧又总抱着“我可能很快就不干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期望……
直到最近,方彧才认命般把它接进了泰坦号的智能家居系统。
“……的确该让您的脖颈享受一下风的吹拂了。”
克里斯托弗很没气节地缩回机械臂。
“方,伊万诺娃元帅今日晨间来过通讯,希望见您一面。”人工智能又汇报道。
方彧一愣。
伊万诺娃并没有参与肯雅塔兵变,但作为旧军部的一员,仍是被桑谷新政府当做古董,高高供了起来,失去了实权,处在半退的状态。
“我该去哪见她?”方彧茫然说。
她刚刚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对方在哪个部门工作。
“不,”克里斯托弗语气温和,“她说她来见您,已经在休息室等待了。”
方彧:“……?!”
她一句“我该去哪见她”,又让洛林白白捡了笑话。
洛林无情嘲讽:“您对权力的变迁可真够迟钝——我该去哪见她?!我的天,您不会还想去她的办公室门口,像呆鸡一样傻乎乎地站着吧?”
无法反驳,因为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方彧:“……那你觉得我该说什么?”
洛林阴阳怪气:“把这把椅子撤掉,然后喝您的茶——过一个小时再说,哟,居然忘了,快让她进来吧。”
方彧站了起来:“还是我去见她吧。”
**
伊万诺娃喝着红茶,听到旁边的两个站岗的小士官大声闲聊:
“你看过方少将小时候参加钢琴比赛的视频吗?”
“哟,方少将还学过乐器!看着可不像啊。弹得怎么样?”
“嚯,那叫一个不一般!我以为她弹的是《小媳妇上坟》,结果标题上写的是《肖邦第一叙事曲》……”
伊娃诺娃:“……”
方彧匆匆忙忙走过来,用嘴叼着帽子,手忙脚乱地打领带——
两个在站岗期间公然嘲笑自己司令官的小士官笑嘻嘻打住,交换眼神,各自敬礼:
“少将!”
方彧含混点头:“晚上好。”
“阁下。”她说着转向伊万诺娃,和从前一样,老老实实敬了一礼,“有什么事吗?”
伊万诺娃严酷的绿眼睛扑朔片刻,好像方彧做了什么感人至深的举动似的。
半晌,她终于说:
“是这样。我在家门口接到了一份奇怪的传单,我觉得很值得怀疑。但是……政府和军部都很忙,没有时间理会。”
伊万诺娃语气克制,几乎听不出自哀的成分。她将传单递给方彧。
方彧一怔:“!”
传单是罕见的纸质形式,但印制粗糙,沾了她一手漆黑的油墨。
上面印着联邦通用语,拼写有一连串错误——
致吾深陷敌境、遭受迫害、与苦难相生相形的同胞们:
汝等受的苦,神都知悉。之所以先前不救,是为着真神在天上与启天大神相斗,角力正吃紧。
而今量子真神大获全胜,汝等的苦也都吃尽了,自然甘来。
18日午夜,救赎之时,量子真神将引领吾辈泛星槎而来,为汝等带来永恒的光明。
欲做神的侍者的,就速速弃了这罪恶之城,以火燎之。
但凡抱残守缺,要与这罪城同进退者,死后必入修罗,世世代代不得沐浴真神的光辉。
尔其慎之!
方彧磕磕绊绊读下来,不觉龇牙咧嘴:“……??”
她努力重新理顺思路。
抛开角度清奇的“咱们真神和启天大神在天上斗殴”,这封大概可以称作《告无量子兽同胞书》的文字,其实写得很规整。
首先,捏造理由,解释一下大家受委屈的原因。
然后,充满希望地对未来画出大饼。
最后,对受众提出要求,顺带威胁一下那些不愿服从的人。
联邦的许多《告全体公民书》,不也都套用了相同的模板吗?
“……”方彧不由警惕起来。
她拿着传单,腾地站起身:“我去找安达阁下。”
……
安达将手一缩,不肯触碰那张乌漆嘛黑的传单分毫:“您这张纸,是不是有点脏?”
方彧:“那您要怎么样?”
安达用力往后仰:“我不管怎么样,反正这样脏死了。”
方彧好脾气地说:“那我念给您听?”
安达:“不行,你说话有北海口音,会让我觉得在听相声。”
方彧暗暗咬牙:“……”
思忖片刻,安达恬不知耻地抱起胳膊,吩咐道:“你举起来吧。”
方彧翻个白眼,啪一声,把传单举了起来。
安达眯起眼:“太远了,看不清。”
方彧咣咣向前两步。
“太高了,你想让我得颈椎病吗?”安达仰起头。
方彧眼眸一冷:“……”
说时迟那时快,方少将的手一哆嗦,传单飘然从指尖滑落,径直向着安达涧山白皙的面庞糊过去——啪叽!
真是奇怪,自由落体的传单,为什么会得到一个向着安达那张俊美面庞的力呢?
安达涧山:“……!”
方彧挠了挠头:“哎呦。”
五分钟后。
安达很有修养地克制住了臭骂方彧一顿的冲动,老老实实捏着鼻子、用两个指关节夹住传单,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他不由一嗤:“在天上打了一架,文不文白不白,写得什么破烂玩意。”
方彧:“您觉得这就一张‘破烂玩意’吗?”
安达莞尔:“有点意思,但改变不了遣词造句上是个‘破烂玩意’的事实。你怎么看?”
方彧:“有人试图煽动桑谷境内的无量子兽人骚动。”
这是个很基础、很直接的看法。
“即使拉一条狗来,也会汪汪地告诉我这个,”安达不以为然,懒洋洋说,“还有?”
“那支被雇佣的叛乱军,目标是桑谷。发下传单的目的,是使我们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
方彧平静地看着安达。
安达慵懒的眼神一凛,直起身体:“……哦?”
“你觉得这张传单,来自叛乱军?”
方彧:“从拼写错误到纸张材质,叛乱军中,纸还是通行的书写载体,这是您的书里说的,您应当比我懂。”
安达:“那这位小首领的口气可不小。叛乱军没有跃迁技术,桑谷又远在后方,他打算一路硬生生打过来吗?”
“这也不是不可能。”方彧肃然,“而但凡有可能的情况,军事上就必须做好准备。”
“你不会想告诉我,桑谷可能和奥托遭遇一样的厄运吧?”安达问。
方彧重复着强调:“……这也不是不可能。”
“你不会还想告诉我,政府需要通知市民注意人防工程、适度粮食储备,做好一切遭遇登陆战的准备吧?”
“从降低伤亡的角度来看,下官认为,也不是不值得考虑。”
安达冷笑着将抬起下颌:“那我就也告诉你,政治上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形。”
方彧:“……”
安达冷声说:“三大区的经济才略有恢复,你就说叛乱军要打进桑谷。我要你们是干什么的?高射炮打蚊子玩么?”
方彧无言以对,半晌才说:
“可做缓冲的前线要塞有数个,下官也以为,敌军能一路挺进的概率并不大。但是现在的诸要塞都不可谓不空虚,叛军既然敢放出这样的话……”
“如果真的到那一步,”
安达打断她,声线冷冽:“那我仍只告诉你一句话:战线不许下到第三道人工大气层下。”
方彧:“……”
从战术上来说,让没有机甲的敌军登陆,通过机甲军打陆战,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而安达一开口,就替她堵死了上帝开的八扇玻璃旋转门,留下了一个小狗洞。
还是开在天花板上的那种。
安达轻笑一声:“这次没有人叫你掠夺、争斗、杀戮——是我们需要你们的守护。”
她垂下眼帘,沉默许久,沉声说:“是。”
“行啦。”
安达舒展肩背,揉了揉左肩:
“还是说点实际的吧。既然有这样的传单在新都流传,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方彧:“能怎么管?”
联邦去纸质化这么多年,网络监控如翻花手,推陈出新、迭代升级,可眼下人家复古风格,和你玩“石人一只眼”“狐鸣呼曰”前现代这一套,这能怎么管?
安达失笑:“你是电视剧里十恶不赦的军方,你问我?”
方彧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刑侦剧、警匪剧、医疗剧中的军方形象,不由愕然,欲言又止:
“……把他们统统杀掉?可他们还没有犯罪事实啊。”
安达抬起下颌:“你又想说什么?”
方彧:“下官在想怎么辞职。”
安达噗嗤一笑。
他长而微卷的睫毛翕动,泛着淡淡的金色:“我并没有逼您去杀人。”
“杀不杀人,这得看方小姐的信心如何了。”
安达如数家珍:“桑谷区经济较为发达,无量子兽人比例也在联邦全域内最低。桑谷共计有八万七千余无量子兽居民,其中有部分居民与普通公民缔结了较稳定的婚姻关系。”
“这样的规模,能闹出多大的事、会怎样闹事,你大可自己判断。”
“你如果觉得单单对付敌人就已经很棘手,那就不要给自己再留下一丁点内患。你如果自觉游刃有余,那这一点变数,又何值得斩草除根?”
方彧:“行吧。”
“方小姐好像不大满意,”安达眯起眼,“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管?”
方彧沉默片刻。
“安达阁下对数据了如指掌——那您觉得,在新都桑谷,无量子兽群体的生活,和在奥托相比,有什么区别?”
安达轻轻“哦?”了一声。
方彧:“不管哪个政党上台,联邦都一直把他们先视作不安定因素,再视作公民。总是出于提防目的来对待自己的公民,这是暴君的政治。”
她顿了顿:“作为暴君的臣民,在面对敌人时,当然很容易背叛。要是我,我也背叛。”
安达默然:“……”
他与方彧对视片刻,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
半晌,安达平静地说:“方彧,在我看来,你说的部分正确。”
“只是,你认为不该存在‘暴君’的联邦,与所谓存在‘暴君’的帝政一样,都以存在为第一目的,只是维系存在的手段不同罢了。”
“所以,我们以提防的目光审视一切人,不止是无量子兽的。”
方彧一愣:“……”
“是不是有一种塌了房的感觉?”
安达恢复了教师的神态,以类似谆谆善诱的口吻说:
“那就对了,作为合格政治家的第一步,是对自己的工作祛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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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号。
方彧倒头栽进沙发里,两条腿拖在地上:“啊——”
洛林好奇地俯下身:“阁下是在扮演鸵鸟吗?”
方彧一激灵,腾地跳起来。
“对了,洛林少校,”她掏出一张脏兮兮的油纸,“你派几个人,到各大贫民窟、流浪汉聚居区之类的地方……找一找类似这个的东西。”
洛林觑着眼看了半日,很严谨地说:“类似?”
方彧诧异于洛林的敏感。
“嗯,不大可能是‘一样’的,应当是‘类似’的。”
方彧解释道:“这张传单是在伊万诺娃元帅在家门口捡到的——如果是无量子兽群体自发传阅,那再怎么无组织无纪律,也不至于把传单发到联邦元帅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