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赶海发家记-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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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子哥,你手可好了?”冬珠往他手上看,还缠着布呢。
“快好了,在长嫩肉了。”栓子动了动手,表示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朝海珠点了下头,跟齐老三说:“老三,等禁海了你的船要是没地方放就划到河道上去,停靠在下河村存船的河道里,我媳妇的娘家是下河村的,我的船就停在那边,存取都方便。”
齐老三心动了,他看了海珠一眼,点头说行,“我去停船的时候就报你的名?”
“对,就报我的名,我明天去跟我老丈人打个招呼,他就是守船的。”手里的活鸡扯着嗓子叫,栓子看了眼天色,说:“就这样说定了,家里还等着炖鸡,我先回了,你们也去忙。”
人走远了,齐老三才说:“栓子这人挺不错。”
海珠没反驳,栓子家的人每逢遇到她,离得老远也会过来打声招呼。
到了码头,齐老三上船下底仓捞虾装桶,冬珠带着潮平和风平在船板上跑,或是踩着木梯蹬蹬上二楼。
“吵死人了。”齐老三提着桶上来,皱眉说:“不准再在船板上跑,吵得我想揍人。”
冬珠阴阳怪气的“噢——”一声。
风平和潮平都学她。
齐老三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
“嘻嘻,三叔最近好喜欢发脾气。”风平说。
“那也是他的哭包闺女折磨的,可不关我们的事。”冬珠倚着木栏杆看码头上买卖渔获的人,通透地说:“带孩子的人都爱发脾气,像海里的水母,谁碰扎谁。三叔,你觉得我说得对吧?”
齐老三拎着空桶走过去,恍若未闻,不搭理她。
“说中他的心事了。”冬珠嘿嘿笑。
“你们待会儿挨揍我可是不拉架的。”海珠蹲在岸上笑,“星珠今天又哭了?”
“她哪天不哭,眼泪比海里的水还多,还吐奶,只能抱着睡,一放摇篮里就哭。”冬珠往底仓暼了一眼,有些同情地说:“三叔吃饭都还抱着她,一顿饭不等吃完菜先凉了。”
齐阿奶年纪大了,腰又不好,张罗着家里的事,还操心潮平父子俩,再照顾个奶娃娃她身子吃不消,齐老三除非是忙不过来,其他时候不让她抱娃。
海珠早出晚归,冬珠和风平也只有快晌午的时候在家,星珠没人帮忙带,全天几乎长在齐老三身上,孩子还没满月,他被折腾得脸上没了笑。
大半缸的虾都捞起来装车上了,齐老三又拎着空桶去舀干净的海水,这是给海龟用的,它的水坑不算大,一天要换次水。
“三叔,你忙不过来就把大龟带海边来放生了算了。”海珠看着都替他累。
齐老三不同意,他就指望着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放松了,什么都不让他做,整天整夜围着家里的娃转,他怕会熬死自己。
火红的晚霞在某个瞬间变成淡黄色,又不知不觉中被云层覆盖,海珠一行人到家时,走进家门发觉院子里的光线陡然一暗,冬珠进屋拿火折子出来点亮灯笼。
“后锅有热水。”齐阿奶说。
“我吃了饭再洗,先洗虾,免得洗完澡换了干净衣裳又弄得腥臭。”海珠提来大木盆,三桶虾都倒进去,满满当当装了一大盆。
“我舀一瓢去喂龟。”齐老三说。
海珠点头,她挑几只虾扔地上喂猫,又从墙缝里抽个贝壳坐在水沟边刮鱼鳞。
三只猫吃了虾又去蹲守鱼,鱼鳞落在猫头上它们动都不动。
“给,鱼腮。”海珠扔两坨鱼腮过去,接过风平递来的菜刀,划开鱼腹又掏出鱼肠鱼鳔喂猫。
“呕——”大白猫咬破了鱼苦胆,干呕着跑到墙边去喝水。
海珠冲洗干净鲈鱼,端进厨房放灶台上,又拿了洗菜的木盆出去装虾。
两盏灯笼悬挂在墙上,海珠姐弟四个围在一起抽虾线,三只猫卧在一旁看着,两只吃饱了不馋了,一只是喝水喝撑了,闻着腥味不停地舔嘴。
“吃饭了,没弄完的吃了饭再弄。”齐阿奶端饭出来,一盆绿豆花生粥,一箩红枣米糕,一盘韭菜炒蛋,一盘炒青菜,一条蒸鲈鱼,一盘炒猪肝。都端上桌了,她先盛一碗粥,挟碟菜,再戳块红枣米糕给坐月子的儿媳妇送去。
海珠姐弟四个用油皂仔细洗了手上桌吃饭,过了一会儿见只有齐阿奶一人进来,她们了然,哭包又醒了。
一家六个人都吃完了,齐老三才端着粥碗菜碟过来,贝娘匆匆吃了饭在喂奶,他这顿饭能吃得清静点。
他吃饭的时候齐阿奶先洗碗,锅里洗干净了就添水烧水,水开了喊:“老三,把剔了虾线的虾提进来倒锅里。”
齐老三吃完最后一口菜,肚子饱了又有精神了,他端着盆进屋倒虾,又从屋里拎了长凳出来,晒菜的竹席刷洗干净铺上去,等他弄利索了,虾也煮熟了。
冒着热气的虾端出来倒竹席上,夜风里多了海虾的鲜味,齐老三摊虾的时候闻着味忍不住嚼几个,虾尾饱满,肉又嫩,嚼一口满嘴的鲜甜。
“贝娘能吃吗?我给她拿几个过去。”他问。
“少拿几个,晚上别吃多了。”齐阿奶说。
“孩子抱过来,我抱一会儿。”齐二叔说,家里就他无事可做。
齐阿奶顺手端了粥碗菜盘进去洗,装了菜的盘子抹上柴灰,舀水一冲就干净了。
小孩特有的声音进门,海珠抬头看一眼,说:“哭包没哭啊?”
“吃饱了,也伺候舒坦了,她还哭什么?”孩子转手了,齐老三轻快地说:“让你二伯抱,家里就他不嫌弃你了。”
“胡说。”海珠不真诚地笑,“我可不嫌弃我小妹。”
“我也不嫌弃。”冬珠嘿嘿笑。
“我喜欢妹妹。”潮平的话可信度最高。
风平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他是个老实孩子,不像两个姐姐油腔滑调,他撒谎就结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她不哭的时候我不嫌弃。”
冬珠放声大笑,其他人也都笑了,跳到木板车上磨爪子的猫听到笑声愣着抖了抖耳朵。
上百斤虾煮了三锅,院子里铺了两张竹席才勉强把虾摊开,担心猫夜里糟蹋东西,海珠抱出韩霁上门提亲时送的一卷布,布蒙竹席上,四角绑绳坠砖。
“夜里都老实点,饿了出去逮老鼠吃。”冬珠警告三只大肥猫。
“洗澡了,别玩了,夜深了。”海珠提水出来,说:“我先洗头,你去洗澡。”
齐老三去给他二哥洗澡了,齐阿奶坐在灯笼下抱着小孙女轻声哼渔家小调,一曲哼完,她低头看这丫头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她点了点,说:“你是个会赶时候的,早出生两年我可没这个闲心哄你。”
海珠擦着头发坐过来,头发梳顺了她放下梳子抱起孩子,瞥见她三叔出来,她笑着说:“大姐抱抱,给你爹看看,我是不嫌弃你的。”
“你看看尿布里有没有屎,到她拉屎拉尿的点了。”
海珠脸上的笑僵了,她尬笑两声,瞬间装不下去了,说:“你自己看吧。”
齐老三嗤笑一声,“我骗你的。”
第168章 端午熏鱼
虾干晒了两天收起来装坛子里; 坛子蒙上两层油纸再扎上绳子,两个家五间房,每间房里放一罐。
虾晒干了海珠又去海上撒网捞鱼; 这趟是齐老三跟着一起的; 要不然鱼多了,海珠没法把渔网拖上船。
恰逢五月五,老水官在石台上讲解天象,这次下面坐的人多为男人; 只要不是家里揭不开锅的; 今天少有人出海打渔; 都在家里过节。
风里隐约带来人声,海珠往岸上看了几眼,老水官今天讲太阳各个季节升起和落下的方向; 这点她是知道的; 她就没过去听。
又撒了几网鱼,岸上传来嘈杂的声音,是集会散了; 码头上人头涌动。海珠本打算等他们走了再撑船回海湾; 但见他们一直不走。
她想起来了,估计是在等下学的孩子。
“收网了; 我们回去。”海珠说。
齐老三应声而动; 海珠走到船头升帆,调转船头往码头去。
“今天还出海?不歇歇?”码头上的渔民搭话。
“打几网鱼做熏鱼,不要多长时间。今天老水官可说了哪天禁海?”海珠问。
“说了; 五月十八; 还行,跟往年禁海的日子差不多; 我还以为今年会提前。”渔民示意齐老三抛船锚,他捡起船锚帮忙缠在礁石上,问:“你这艘船可不好搬,禁海的时候放在哪儿?”
海珠往坐落在海中的岛上指,看到岛她想起了韩霁,这人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快有一个月没见面了。
齐老三跟海珠坐船板上分拣鱼,大鱼不容易进味,待会儿卖给食肆,中等个头的留下来做熏鱼。分拣完了,齐老三挑着两桶鱼先去卖鱼,海珠则是留在海边,她提桶鱼卷起裤腿下水,坐在露出水面的礁石上刮鱼鳞,鱼先用石头砸晕了,免得刮鱼鳞的时候乱扑棱。
身后水花响,海珠偏头,是毛小二。
“用不用剪子?”毛小二手里握着长剪刀。
“我船上也有。”一只鸟在船上盘旋,海珠捡个石头砸过去,“这贼鸟,还想上船偷鱼。”
毛小二朝岸上招手,他手下的兵卒上船守着。
海珠看明白了,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问:“可是找我有事?”
“是想跟你打听点消息,沈虞官要辞官养老你可知道?”毛小二压低了声音问。
海珠满脑子疑惑,“你是说沈遂他爹要辞官养老?也是,他爹的年岁也不轻了。”
毛小二看她脸上的疑惑不做假,他纳闷道:“看来你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突然?沈虞官年纪不轻了,但身体一向好。”
海珠摇头表示不知情。
“不过他辞官了,沈家的几个儿子都能干,沈遂他大哥就能接班。”毛小二试探。
海珠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毛小二心里一抖,他垂下眼不敢再自作聪明。
海珠低头继续刮鱼鳞,一条鱼刮完再换一条,毛小二坐在一旁不走她也不搭理,像是没看见一般。
“海珠……”毛小二腆笑,“我就是想打听打听现在当虞官有没有要求,是要考核还是举荐,我家里有个兄长也识文断字会算账会做账簿。”
“沈虞官辞官的消息保准吗?”海珠这才开口。
见她接话,毛小二松口气,他点头说:“保准。”
“那就等着吧,朝廷新派了个布政使过来,虞官的任免看他有什么章程。”海珠说。
毛小二怔住,他坐在一旁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既然有上官管着,那沈虞官就不能私自让他儿子接任。琢磨出意思,他高兴地搓手,他从桶里提一条鱼帮海珠杀鱼,一直到齐老三和齐阿奶过来他才走。
“我回去了让我兄长准备着。”走前他跟海珠说。
海珠没回话,她抬头看看左右两边的人,说:“你俩都过来了,哭包又闹了谁管?”
“她外婆来了,让她外婆看一会儿。”齐阿奶吁口气,她出趟门就像是蹲大狱的犯人出牢放风了。
“你留你丈母娘多住几天,或是让她往后常过来。”齐阿奶跟老三说。
这打的什么主意海珠都听出来了,她在一旁哈哈笑。
齐老三也笑,“我回去了提一嘴,但来不来看她,我丈母娘清静惯了,年纪又大,不一定受得了。”
“就是清静惯了才喜欢热闹。”齐阿奶笑,过了一会儿才坦言说:“我养了三个儿,又看着海珠姐弟五个出生长大,两代八个人都没她能折腾,还必须抱着睡,现在斤两轻还使得,等五六个月长膘长肉的时候,家里估计就你跟她娘能抱了。”
“要不狠狠心?”海珠试探道。
齐老三摇头,“她现在小,要贴着人睡才踏实,再长长就好了。”
齐阿奶冷哼,“活该你受折腾。”
齐老三无所谓,这点累算什么,还没他当盐丁的时候累。
刮了五十条鱼,三个人忙到晌午,齐老三拿着刷子和筐走到水深处刷筐,刷洗干净了装上鱼挑上担子往回走。
刚走进巷子就听到了哭声,巷子里的街坊见到人如见到救星,迫不及待地说:“快回去快回去,你家的大嗓门吵死人了。”
贝老娘哄孩子哄出一脑门的汗,脸色沉沉,脸上的褶子都拉了下来,脸越发长,海珠猛一看到人恍惚觉得脸生。
“奶吃了,屎也拉了,尿布是干的,她娘抱着在屋里走也不行,我抱着哭,她二伯抱着也哭,她二姐抱还哭。”贝老娘木着脸说话。
“这孩子是这样,抱着哄还要跟她说话,还有点认人,臭毛病多。”齐阿奶摇头,她也不接手,谁惯的谁哄去。
齐老三放下担子去灶下抓把柴灰搓手,反复搓了三遍没腥味了才回去换衣裳,急急忙忙连扣子都没扣好先去抱他闺女。
“好了好了,再哭下去巷子里的街坊都要嫌弃你了。”
海珠生炉子炒椒盐,齐阿奶则是在哭声里淡定地晾鱼沥水,她跟贝老娘说:“亲家母你歇歇,我晾了鱼就来做饭。”
“唉,我回去吃,你也别忙了。”贝老娘脑子嗡嗡的,她要回去清静清静。
“不忙,就是添双筷子的事,你走了我们也还是要吃饭做饭的。”齐阿奶可不让她走,直接说:“下午我们要熏鱼,再劳你帮忙看着星珠,你放心,她上午闹了下午就要睡。”
“噢……”贝老娘捏着布兜子又坐下去,脸上净是犹豫之色,她嘀咕说:“也是,奶娃娃除了吃就是睡……”
“大奶,我三婶小时候闹不闹?”冬珠忍不住问。
贝老娘忙摆手,“星珠不随她娘的,长相不随,性子也不随。”生怕解释不清就被黏上了。
冬珠看到她急切的样子咯咯笑,太有意思了。
鱼都挂绳子上了,齐阿奶进厨房做饭,瓦罐里的排骨已经炖好了,她再蒸条鱼煮锅饭,待会儿海珠来炒两盘菜就齐活了。
椒盐炒好了,海珠端着平底锅放桌上晾着。有一会儿没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她偏头看,齐老三抱着娃坐在檐下打瞌睡。
她清咳一声,示意其他人看。
“你三叔估计养了这一个就不想再生了。”齐二叔莞尔。
贝老娘暗暗点头,她对这个女婿满意的很,看他累成这样子,心里琢磨着以后她过来帮衬点,孩子哭了她哄不住,尿布和衣裳她是能洗的。
院子里安静下来,让这对哭包父女好好睡,一直到饭好才喊醒他。
“给我接一下,我手麻了。”齐老三抽气。
海珠接过睡着了还在吸嘴唇的小孩,说:“你手还挺稳,睡着了抱着娃也没松手。”
“睡着了也提着心,我已经练出来了,等星珠长大了,我夜里出去当贼。”齐老三僵着两条腿站起来,麻酥酥的滋味窜到腿骨里,他咬牙骂道:“他娘的,养个孩子比当贼都难。”
冬珠笑得喘不过气,她趴在桌子上压着声音笑,她觉得她三叔养个孩子变得有趣多了。
“吃饭了,菜有点少,亲家母别见怪。”齐阿奶舀碗排骨汤,盛的米饭上盖着青菜叶,她放在桌上,说:“老三,把饭给你媳妇送去,免得孩子醒了要吃奶,她又不得空吃饭。”
贝老娘再一次感叹她闺女运道好,遇到好人家了。
几乎是刚吃完饭,哭包就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嗓子眼先亮出来了,齐老三放下碗抱着孩子就往外走。
“冬珠你去洗碗,奶你跟我腌鱼。”海珠说。
“我也来帮忙。”贝老娘卷袖子。
齐阿奶不让她弄,弄得一身腥味,抱孩子的时候那丫头不得劲。
鱼腌上了装筐子里用石板压着,海珠推着车带全家人出去割青茅草,齐老三把他二哥也推出去放放风。
一忙就是半天,傍晚推着一车青茅和艾蒿回来,齐阿奶去街上买了粽子和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