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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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窗帘厚重,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刚才进来时急,连灯都没打开,只有从卫生间里漏出来的一点光。
透过这点光,隐隐约约看到她潮红的脸和紧皱的眉心。
拿不到毛巾,她又开始蹬被子。
程清焰将被子重新盖好,两侧都仔细掖进去,声音是从来都没有的温柔:“你生病了,好好睡一觉。”
“听话,莓莓。”他在黑暗中温声说。
因为这句话,夏莓鬼使神差地没再乱动了,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不踢被子也不拿毛巾,就连后来程清焰喂她喝药时也乖得不像话。
程清焰坐在床边,看了眼时间,决定再在这待一会儿,等夏莓睡熟了再离开。
小姑娘安分的样子和她平时一点都不一样,不再张牙舞爪,反倒是软绵绵的,看上去也没什么脾气,软和得很。
只是忽然间,她蹙着眉,低喃着:“……妈。”
程清焰一顿。
“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她闭着眼说梦话,声音又轻又软,几近呢喃,“为什么你不让我见爸爸,我也听你的话不见了,可你为什么还不陪我……”
“我想跟你一起过年。”
“为什么。”
“……可为什么。”
“你们都不爱我……”
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眼角忽然沁出一滴泪,划过脸颊,滴落在枕头上,很快就消失于无痕。
她像是迫切地想要抓住梦境中的什么,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带着急切的情绪,就这么用力抓住了程清焰垂在床侧的手。
她紧紧握住,眉间的褶皱终于散开些。
昏暗的房间让白日里难以诉诸于口的情感和难以宣之于表的关系都在这一刻仿佛被黑暗吞噬。
也让程清焰重新想起那个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的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忘。
一切都历历在目。
他指尖轻颤着,就像是心尖执拗的反复拉扯,不知该松开还是握紧。
最后,程清焰回握住夏莓的手。
也是在这一刻,他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些过往的片段,程志远杀人后逃跑、当地记者找到他家采访、赌场人的报复、街坊邻居的闲话、同学的议论。
这都是属于他的过往。
正是因为这过往太过黑暗,看不到曙光,才让这一刻的静谧显得那样温情又柔软,仿佛都要成为他这十七年来中最温情的时刻。
卫生间的光透过磨砂玻璃透出来,洒在夏莓身上,成了漆黑湖面上中那一叶被洒了月光的船帆。
而程清焰完全隐于黑暗中,一只手抓住了这弯光下的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但也避无可避的必须承认——他有可能会将这艘船也拽进无光的海底。
最终,程清焰松开夏莓的手,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
公主就该好好待在属于公主的光芒下。
本就该站在聚光灯下。
没有苦难,只受人敬仰。
“莓莓。”他眉眼都隐匿在黑暗中,低声说,“哥在。”
他要给自己所有不同于从前的反常举动、不同于从前的关注都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一个“哥”字就足够。
第26章 牙疼
翌日一早; 程清焰很早就醒了,洗漱完后又回到夏莓房间。
她还睡着,脸上不再那么红了; 程清焰在她额头上摸了下,烧已经退了。
程清焰没有吵她睡觉; 坐在另一张床上看手机。
直到——
“啊!”夏莓突然从床上弹起来。
程清焰问:“怎么了?”
“这在哪儿啊?”
“酒店; 我昨晚睡隔壁,你发烧了,进来还没挨上枕头就睡着了。”程清焰说。
夏莓两手捧住脸,睁大眼:“那我还没卸妆!”
“……”
昨天病怏怏的小姑娘一醒来就生龙活虎; 语出惊人。
她昨天难得画了个全妆,夏莓看过很多相关的文章,都把睡觉不卸妆说得格外吓人; 好像一晚上不卸妆就会彻底毁容。
她连忙跑进厕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长地松了口气。
没毁容。
不过不仅没卸妆,衣服也没换; 虽说程清焰也不可能给她换衣服; 但外套总可以脱的吧!害她穿着外套睡了一晚上!
夏莓闻了闻,皱起眉。
又出汗又淋雨; 还在被子里捂了一晚上,夏莓觉得自己现在走出去就是个移动生化武器。
她自如地走出去从柜子里翻出浴袍; 又走进淋浴室。
没一会儿; 程清焰就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程清焰:“……”
还真是不把他当男的。
他捞起丢在电视机柜上的烟盒,推开门出去了。
夏莓洗了澡洗了头; 总算是舒服了,她又摸了摸额头; 估计已经没发烧了。
推门出去,程清焰不在。
夏莓直接打了电话过去:“你在哪儿呢?”
“洗完了?”
“嗯。”
“回来了。”他说。
很快,门铃摁响,程清焰回来了,夏莓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嘟囔:“怎么又去抽烟了。”
机票被改签到下午,两人在酒店二楼的餐厅吃过中饭就出发去机场,在晚饭时间重新回到了柯北的家。
两人一起到家,正好卢蓉在楼下看电视,说:“这么巧,你俩又一起回来啊。”
这个“又”字让夏莓有点心虚。
卢蓉也发觉这两孩子相处得不错,虽然平时也没怎么见到他们聊天,但就是能感觉到关系挺融洽的。
起初她还担心两人会矛盾,但看眼下的结果比她原本预期的已经好太多了。
夏莓“嗯”了声,上楼回房。
昨天的一切都像是濒临夏末时的一场梦。
去看演唱会之前她还想着要拍好多好多阿信的照片,还要全程录像,结果到了那儿就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跟着音乐瞎蹦了。
相册里关于演唱会的照片没几张,夏莓坐在床尾,一张张往下翻,而后指尖一顿。
看到了那张她和程清焰的合照。
两人都戴着蓝色猫耳发箍,她倒是笑得很自然,就是程清焰显然是很抗拒这种偏女性向的可爱玩意儿,板着一张脸看着镜头,满脸都写着——我是一个酷man。
酷man。
Man。
M…A…N
英文字母。
“…………”
夏莓想起来了,国庆结束返校就要月考了。
这回英语考试要是考不到年段第二,就要家访了……
偏偏夏振宁最近还破天荒地闲在家,家访恐怕还真能碰上。
“……操。”
夏莓在床上扑腾几下表示抗议,但又实在是个拖延症晚期,一到床上就怎么也爬不起来了,更别说爬起来是为了学习。
最后夏莓决定,明天再学习。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继续玩手机,还顺便把那张照片发给了程清焰。
'穿粉红色最好看的哥哥:……'
?
这谁?
穿粉红色最好看的哥哥?
哦……
夏莓想起来了,运动会那会儿新给他改的备注。
她也没注意此刻自己嘴角上翘的弧度,在床上滚了一圈,趴着,噼里啪啦地胡乱打字。
'夏莓:哥哥好帅!'
'穿粉红色最好看的哥哥:你有撩闲的时间不如抓紧学学英语。'
“……”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莓:你现在在家吗?'
'穿粉红色最好看的哥哥:在。'
于是夏莓下床从书包里翻出三张英语卷子,去敲程清焰的房门。
他开门,垂眼看她,扬了下眉:“干嘛?”
还挺冷漠。
夏莓抱着试卷拍了拍:“学习。”
非常正经。
“……”
程清焰侧身让她进去。
夏莓去过两回他房间,轻车熟路地在椅子前坐下,他电脑开着,上面一堆她看不懂的数据。
“你这个还没弄完吗?”
“快了。”程清焰又拿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边打字边问,“你来我这打算怎么学?”
“我思来想去,英语这门课我学的是真挺不错的,所以只有程老师您有这个资格来教我了。”
程清焰侧头看她,笑了声:“那你先把试卷做了,我马上结束。”
“行。”夏莓冲他抱拳,“程老师,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她做作业也不好好做,还盘着腿,软着腰,坐没坐相。
程清焰将数据收尾,用程序自动生成报告,又检查了一遍给那个学姐发过去。
学姐发来一连串感叹号,惊诧他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又哭天抢地地跟他道谢。
程清焰回了个“不用谢”,也拿出那一摞卷子。
假期过半,将近二十张试卷,他都还没动过。
程清焰看了眼夏莓正在做的,抽出相同的开始做。
他做卷子就比夏莓端正多了,属于一看就知道胸有成竹的学霸姿态,落笔没有一丝疑问,干脆利落,很快就看下一题。
程清焰做题速度很快,考试时会刻意放慢以防粗心错题,平时做作业就快多了,尤其英语。
他原以为自己会比夏莓早写完,没想到最后是一起停笔的。
她这速度也可以。
夏莓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在家认认真真写作业是什么时候了,一般她写几题就困了,这回居然能坚持到写完整张卷子。
在学神旁边学习的氛围确实是不一样的。
程清焰将两张卷子对了一遍,只有三题不一样。
上回考试夏莓因为牙疼后面都是瞎做的,这是程清焰第一次真切地发现,她英语成绩的确非常不错。
夏莓已经从楼下冰箱里拿了支棒冰回来:“怎么样?”
“三题不一样。”
夏莓凑过去看,正好是她不确定的那三题,一题阅读,因为有生词,是瞎蒙的,另外两题都是选择,考的是同一个语法点,夏莓的语感接连错乱。
“这个语法我上回不是跟你讲过?”程清焰说。
“这比上回的还复杂。”夏莓说,“而且我做题的时候就忘了去想什么语法了。”
程清焰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在纸上给她写下这种题型的语法以及易混的一些关联语法。
他字写得很好看,手也很漂亮,修长骨感,还白,青色经脉明显。
停,夏莓。
你怎么又开始垂涎你哥的美色了。
夏莓晃了晃脑袋,把那些念头甩到脑后。
程清焰看着她动作,朝她头上敲了一记:“听懂没。”
“走神了,没听见。”夏莓理直气壮。
“……”
程清焰低声说,“不是想去北京吗,认真点。”
他又讲了一遍,这回夏莓听懂了。
她头一次发现,原来上课认真听讲是这样的感觉,这语法也不是很难嘛!
她重新看了遍同类型的另一道错题:“所以这个选D?”
“嗯。”
她立马开心起来,摇头晃脑。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程老师,以我这个智商,如果您再倾囊相助的话估计很快您第一名的地位都要不保了。”夏莓嚣张起来非常猖狂。
“我是满分,地位不会不保,最多并列。”程清焰更嚣张。
“程老师,您这么狂真的没人想揍你吗?”
“那要看谁敢。”
“……”
你有点太狂了!
时间还早,夏莓又在他卧室里写了两套英语卷子,跟程清焰对了答案,每张卷子不一样的题都不多,但每次错的都是夏莓。
这个变态,三张卷子都是全对。
三张卷子结束,夏莓已经觉得自己吸收满了知识的日月精华,连脑袋都沉甸甸的,快被知识的海洋淹死了。
程清焰手机铃响了,一串号码。
他接起:“喂。”
“是程哥吗?”那头大嗓子。
两人离得近,夏莓听得一清二楚,然后愣了下。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好像是王鹏的……?
程清焰大概也听出来了,侧头看了眼夏莓,夏莓立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嗯。”他应了声。
一边将手机开了免提,一边继续整理桌上的试卷。
王鹏:“可算是弄到你号码了!程哥你在干嘛呢?”
“写作业。”
王鹏:“……”
他身边狐朋狗友就没有这个型号的,顿时卡壳了下,而后说,“要不要一块儿出来玩啊程哥,这良辰美景做什么作业!好好珍惜假期啊!”
程清焰:?
夏莓:?
见他不说话,王鹏又随口说:“快来啊程哥,莓莓也要来呢!”
这回夏莓是真没忍住,脑子一抽脱口而出:“谁他妈答应你我要来了。”
紧接着。
是死一般的寂静。
夏莓:“…………”
大意了啊。
王鹏尴尬地咳嗽一声,特别小小声地问:“你俩在一块儿干嘛呢?”
像是生怕打扰到他们。
夏莓说实话:“做作业。”
王鹏:“再见。”
他立马挂了电话,一句废话都没说。
此刻,台球室内灯火通明,其他人问:“怎么样,程哥来吗?”
之前王鹏他们就觉得程清焰气场挺合,觉得这兄弟不错,但一直也没机会真正接触到,这下通过网吧和篮球赛两回,已经彻底把他归入“我方阵营”了。
王鹏表情跟吃了屎差不多:“程哥和夏姐这进度牛逼啊。”
“什么?”
“我好像打扰到他们了。”王鹏说,“上学后我不会死吧?”
“打扰他们什么了?”
“做作业。”
“啊?”
王鹏扭过头去,一脸惊悚:“他们说,他们在做作业。”
“……”
然后大家就在彼此脸上看到了异彩纷呈的颜色,各种“不会吧不会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程哥看着白面书生背地里够猛的啊”、“人家的国庆假期怎么就这么快乐”、“为什么我们几个男的还在这打台球”……诸如此类。
夏莓这话题是不敢聊了,于是转而问陈以年怎么也没来。
“刚才我给他打电话,好像说在喝粥呢。”
“喝粥?放假喝什么粥?”
“不知道,最近看陈哥好像经常往粥店跑,这是把胃折腾坏了?”
另一边,因为王鹏这电话挂得太突然了,夏莓都没反应过来,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为什么王鹏要约你出去玩儿?”夏莓问。
程清焰也挺茫然:“不知道。”
“你手机号这么好要到的吗?”
“问别人的吧。”
夏莓眨了眨眼,问:“那是不是还有很多女生会给你打电话?”
“我没给她们号码。”
“无情冷少程老师。”没脑子的公主殿下脱口而出。
“……”
假期的后面几天,夏莓都在学英语。
做完英语卷子,她就随手拿起程清焰屋里人工智能相关的书看,都是全英文,边看边感慨程清焰简直不是人。
有时她也会直接待在程清焰屋里学习。
两人互不干涉,相处得安静又融洽。
夏莓边看书边玩手机,而程清焰则在一旁做其他几科的作业。
当然,这些都是卢蓉和夏振宁不知道的。
很快,假期结束,返校月考。
夏莓头一回因为考试有点紧张,大概是第一次认真学习了的缘故,就格外看重这次考试。
毕竟考不到第二名就要被家访了。
英语在第二天下午,最后一门。
考试前同学间有一种神秘仪式——用握手的方式来吸取学霸的“灵气”,夏莓从前对此嗤之以鼻,还因为这个嘲笑黎枝语封建迷信。
然而这次——
“程清焰。”她伸出两只手。
程清焰垂眼:“什么?”
“给我吸吸你的灵气。”
“……”
明哲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