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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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酒后三巡后就都没了理智。
程清焰先出去结账,王鹏起身,拽着椅子坐到夏莓旁边,两人都已经喝得过量。
“莓莓。”王鹏说。
夏莓低眸看向他,因为酒精,眼神有些倦怠。
“虽然我俩差不多大,但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把你当妹妹。”王鹏说。
夏莓托着腮,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戳在王鹏额头:“别占我便宜。”
“……”
王鹏抬手挥掉她的手,“我说认真的,所以那时候看你和程哥断交后你那么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现在看到你们又在一起,我也真的是为你们高兴。”
夏莓没说话。
王鹏忽得提高音量:“但是!”
夏莓:“嗯?”
“虽然我也很喜欢程哥,也是真心佩服他,但如果你们俩比的话,我肯定是站在你这里的!”
“……”
“当初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分开的?”王鹏带着浓浓的醉意,“如果是什么误会那没问题,但如果他当时是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你还是得认真考虑一下你们的关系,别又被伤害了。”
夏莓眨了下眼,反应了会儿,终于理解了王鹏的意思。
停顿片刻,夏莓喝掉杯底剩下的酒,轻声:“我们没有分开过。”
王鹏显然不信,以为她是护着程清焰:“怎么可能。”
“真的。”夏莓轻声说,“是我一味逃避现实,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我一直在等他,他也一直在等我。”
另一边,程清焰站在收银台前,拿出手机准备结账,便听店员说,已经有人结过账了。
程清焰指尖稍顿,回过头,便看到陈以年。
陈以年:“我付过了。”
两人走到烧烤店外,陈以年递给程清焰一支烟。
“我不抽了。”
陈以年扬眉,而后将那支烟咬进自己口中,点燃,动作流畅地呼出一口烟雾:“戒了?”
“嗯。”
“你知道夏莓也在抽烟吧。”
“也戒了。”程清焰说,“一块儿戒的。”
陈以年笑了声:“也是,你不在的时候她才开始抽,你回来了她也没什么必要再抽烟。”
程清焰侧头看向他。
相较于他自己的迅速长大和成熟,陈以年其实变化不大,依旧是从前那混不吝的少年气质,看上去轻慢又吊儿郎当。
但程清焰也从夏莓那听过,后来陈以年再也没喜欢过什么女生,也再没有谈过恋爱。
“你怎么样?”程清焰问。
“哟,”陈以年挑起眉,调侃道,“你现在还会关心人了?”
程清焰轻哂。
陈以年笑着回:“老样子。”
“打算待在这儿了?”
“嗯。”陈以年弹了弹烟灰,视线看向远处,“我离不开这。”
年少时候的心动总是刻骨铭心。
不管最终是百花盛开还是万物飘零,不管最终是遂愿如意还是颠沛流离。
就像夏莓之于程清焰。
就像唐青云之于陈以年。
其实连最初的心动都已经被岁月磨灭得不那么清晰,只是仿佛从那一刻起,这颗心脏就属于了那个女孩儿,再也没人能引起它的悸动。
等到程清焰回去,夏莓已经彻底醉了,正攀着王鹏的肩跟他划拳。
程清焰:“……”
他走过去,一手拽住夏莓的胳膊带回到自己身侧。
散席,一群人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重新穿上外套走到外头,冷风一吹,这才终于清醒些,互相道别。
也是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女人。
她化了很浓的妆,一头染了浅色但干枯的长发,如果仔细看其实能发现五官长得很不错,年纪也不大,但却莫名显得沧桑老态。
穿着貂皮,底下是黑色丝袜,踩了双细高跟。
“莓莓。”黎枝语被人扶着,朝她挥了挥手,“我先走啦。”
那女人忽得抬头看过来——
“夏莓?”
那一刻,女人的脸都变得破碎。
夏莓迷迷糊糊地朝女人看去,她眨了眨眼:“你认识我?”
女人眼睛睁得更大,气愤到难以置信:“你不认识我?”
夏莓看着她,眼前这张脸慢慢与记忆中的某个形象重合。
黎枝语酒也醒了几分,先说出了那个名字:“温媛媛。”
温媛媛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没脸再回来了呢,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够不要脸的,这些人可都知道你当初……”
她话音没落,忽得被陈以年厉声打断:“温媛媛!”
夏莓也感受到身旁程清焰骤然紧绷起的身躯,他脸色变得很难看,戾气几乎压不住,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狂妄疯狂的模样。
夏莓下意识地揽着他手臂顺了顺毛,而后向前一步。
“我有什么好没脸回来的?”
夏莓甚至都没表现出激动的情绪,依旧平平淡淡的微醺样子,丝毫没被刚才温媛媛的话伤害到。
“应该觉得丢脸的从来都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错,我拼尽全力从人渣手里保护了我自己,我有什么可羞耻的?”
如果是从前,夏莓或许会因为她的话觉得不堪。
她曾经有一段时间,的确是非常厌弃自己的身子。
甚至都排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但她幸运地拥有一群挚友,他们都特别照顾她。
夏莓依旧记得,当初那件事被全校知道时,是她的朋友们一个班一个班的去说,或是解释或是威胁,不让那些流言蜚语再次伤害到她。
她身边的人都在尽可能地守护她。
她的背后站着许多许多人。
她没理由自怨自艾、自暴自弃。
温媛媛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瞪了夏莓许久,而后看向她旁边的程清焰。
她脸上慢慢露出一个讥诮的表情,同时松懈了许多,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中伤她的缺口。
“你们还在一起?”温媛媛勾起一抹冷笑,“也是,也就这种杀人犯还要你了,一家子都是杀人犯,他自己是,他爸也是,你说你们以后的儿子会不会也是?”
夏莓脸上这才变了色。
并不为她话中对自己的侮辱,而是因为“杀人犯”三个字。
这话一出,身后众人也都寂静下来。
杀人犯?
是说程清焰?
怎么可能?
温媛媛注意到身后人的表情,大声笑起来:“怎么,你们都还不知道当年的事?程清焰压根没去读大学,什么清华,我呸!他这些年都在坐牢!杀人入狱!”
夏莓理智在这一刻彻底被抽空。
什么体面都顾不上。
她猛地要朝温媛媛扑过去,却被程清焰环住腰,硬是拽了回来。
他甚至还有心情笑,垂着眸,温柔地看着她,笑着问一句:“干什么?”
夏莓懒得跟他说,简直要“怒其不争”,怒气冲冲瞪着温媛媛:“你他妈再敢说他一个字,我打得你自己都不认识!”
那个张扬嚣张、满身气焰的公主又回来了。
温媛媛看着她被惹怒,反倒更开心:“恼羞成怒了?”
夏莓觉得此刻自己的样子一定很蠢,她不停地想朝温媛媛扑,程清焰却搂着她腰揽着,估计像只不停咕蛹着的皮皮虾。
路灯下程清焰神色柔和又无奈,跟夏莓形成鲜明对比,好像被骂的不是他。
他轻声:“莓莓。”
夏莓还在咕蛹扑腾。
“公主。”
夏莓终于停顿了下。
程清焰垂着眼看她,漫不经心道:“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
这句话有些耳熟。
夏莓恍惚间想到从前。
高二时那场篮球赛——
…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样子。
…想赢吗?
…遵命,公主。
…那我们就赢。
……
程清焰将终于消停的夏莓拉到身后,向前一步,走近温媛媛。
他变了很多,低沉又成熟,从前的气焰都化作涌动在内里的力量。
“我的确是坐了牢。”
他嗓音磁沉,不急不缓,“因为当时的我只有那么做才能保护她。”
温媛媛觉得自己嫉妒得要冒火。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护着夏莓!
程清焰看着她:“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只不过是多走了一步弯路,从前属于我的现在还会是我的,去清华也是。”
他妥协般笑了下,声音中是无奈的纵容——
“公主嘛,我总得流点血才能配得上她。”
第70章 真爱
这话到温媛媛耳朵里简直是杀人诛心。
这些年来; 发生了很多事。
她早就不恨陈以年,也不恨随意对待她的庞屏,却莫名其妙地狠毒了夏莓。
说到底; 不过是因为嫉妒。
曾经,她和陈以年在一起的时候; 她和夏莓也算是能说笑几句的泛泛之交。
明明从前她们是差不多的。
成绩都很差劲; 但都有着好的家世,有着好的皮囊。
只是渐渐地,她们越来越不一样,差距也越来越大。
所以; 温媛媛嫉妒她有那么多的朋友,嫉妒她每次都有那么多人无条件站在她身边,嫉妒她成绩越来越好; 嫉妒她考上了好大学拥有了好前程。
所以夏莓任何一点不好,都会让她觉得安慰。
——你看,我们最终还是差不多的。
所以温媛媛抓着当初那件事还有程清焰的过往不放,拼了命地挖苦她、嘲讽她; 就想以此聊以安慰。
可程清焰的话却彻底瓦解她的自欺欺人。
她不得不承认。
命运早就在不知何时拐了弯。
她和夏莓也早就奔向了完全不同的未来。
夏莓依旧被那么多朋友守护着; 依旧拥有格外珍视她的程清焰。
而且程清焰最终还是重新考上了清华,重新拥有明朗的前途。
那个寒冬的黑夜从来没有真正摧毁夏莓。
嫉妒却摧毁了她自己。
温媛媛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 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自己的死敌面前哭得那么狼狈。
她在众目睽睽下,狼狈地流着泪离开。
身后王鹏众人都还没从刚才的信息量中回过神; 一时没法接受温媛媛口中的那个现实。
但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高二时程清焰会不辞而别; 那么相爱的两人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分开。
陈以年率先打破寂静:“行了,都各回各家吧。”
王鹏回过神来; 没再提刚才的事,嘟囔道:“真晦气; 怎么碰到她了。”
王鹏大学就在柯北本地读,也因此对温媛媛后来的事有所耳闻。
在他的话中,夏莓才知道这些年温媛媛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当初庞屏死后,温媛媛原本是要出国留学的,但温家却忽然中落破产,没了父母的庇佑,出不了国,也没法重新回到高中,当初她又依仗庞屏作威作福许久,早就结了不少仇怨。
待她没落时,过去的仇怨自然就找上门来了。
那段时间她过得很艰难。
再后来,出国是不可能了,明哲的学费也付不起。
她却依旧心高气傲不愿意去其他学校读书。
渐渐的,再没听说过她的消息。
从前也算是明哲的风云人物,后来却忽然彻底消失了。
直到王鹏大学后有次从外省同学口中听到温媛媛的名字,问他是怎么认识的,这才知道后来温媛媛成了站街女。
听完王鹏的话,夏莓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觉得唏嘘,但却生不出分毫的可怜。
人生有无数的选择,也有无数的转机,只要真心向上即便在泥泞中也能开出一朵花。
曾经摆在温媛媛面前也有无数的选择,只不过她每次都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最后落得这样的地步,冷眼旁观,只能是咎由自取。
夏莓和程清焰一块儿坐上出租车回家。
夏莓将车窗摇下,懒洋洋地靠着座椅望向窗外,银装素裹的隆冬,冷风吹拂过她脸庞的碎发。
程清焰怕她着凉,倾身将窗户重新摇上,这才发现夏莓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他低声让司机将车载广播关闭。
出租车安静地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到了。”司机回头说。
程清焰付过车钱道谢,低声唤了声“莓莓”。
夏莓依旧闭着眼,声音软绵绵地咕哝几句。
她本来就喝多,刚才被温媛媛气得才勉强醒了几分神,这会儿又彻底醉了回去。
只是以前她喝醉了总会抱着人耍酒疯,这回倒没有,安安静静的。
程清焰也不坚持叫醒她,绕到车另一边,俯身将她抱起。
夏莓双臂环过他脖颈,脑袋服帖地枕在他胸膛。
程清焰抱着她往家里走,进了玄关,换鞋。
忽然,夏莓靠着他低声:“哥。”
“嗯?”
她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只是声音有些委屈:“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跟别人说了我们分开了,我……”她声音渐渐染上哭腔,“我只是害怕,逃避现实,所以我宁愿让大家都以为是你辜负我去了北京,再也没联系我。”
程清焰抱着她往楼上走,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下,温声:“没关系,是我不让夏叔叔告诉你。”
“可是……”她用力摇了摇头,“其实我早就猜到你没有去北京,我猜到了的……”
“嗯。”他应声,温和地安抚着,“没关系。”
“但我去找过你的。”
她醉着酒开始掉眼泪,脸颊发烫,眼眶也发烫,手臂紧紧环在他颈后,“哥,你不要生气,我真的去找过你的,我没有想过放弃你。”
“嗯,我知道,高考结束你就来了。”
“不是。”她抽噎着摇头,“不是那次,更早,我就去找你了。”
程清焰脚下一顿,低眸:“什么时候。”
“2014年的2月17号。”
他的生日。
2014年的春节早,2月17号已经新学期开学,是周一。
那是整个高三,夏莓唯一一次翘课。
她没去学校,瞒着所有人去了柯北的看守所。
她甚至还买了一个蛋糕。
但她最终还是不敢走进去。
那天柯北是暴雪黄色预警,雪很大,天气特别冷。
她就独自坐在看守所屋檐下,将“19”字样的蜡烛插在蛋糕上,点上火。
她在漫天大雪中,对着蛋糕独自唱了一遍生日歌。
她坐在看守所外,为那个已经消失了一年的真爱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然后一个人吃完了那个6寸的蛋糕。
吃到最后她实在是吃不下,每咽下一口就反胃恶心,可即便这样她还是逼自己一口口咽下去。
也因此,第二天她手上就长了严重的冻疮。
小时候听老人常说,冻疮只要长过一次就会再长。
后来去了北京,她的冻疮冬天也总是复发,就像是心口的旧伤,直到今年才好些。
“我不敢进去,我怕我走进去了就真的确定了你没有去北京。”夏莓滚烫的泪水濡湿了他胸口的衣服,“我怕……”
“不怕,莓莓。”程清焰低声,“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了。”
“哥,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在受苦,可我就是特别自私地逃避所有,如果我能勇敢一点,我就能陪你过19岁生日。”
“但你陪我过了18岁的生日。”
程清焰轻轻吻着她的唇瓣,“是我不好,连你18岁的生日都没能陪你。”
夏莓像是丝毫没听到他说的话,还在不停地掉眼泪。
“我怕,如果我走进去,所有的努力都没了目标。”
她在课桌的右上角贴了程清焰的照片,写下“北京”、“北外”四个字。
那些时光里,她是靠着这些才能够支撑下去。
那几阶楼梯似乎走得格外艰难。
到后来,程清焰索性锁住她的唇,将那些哭泣和道歉都彻底封锁。
回到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