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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春心燎原-第24章

小说: 春心燎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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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瞥见身后跟随的云氏,颇有些厌弃地低声道:“大哥,为何要让云氏跟来?她和笙月做的事简直丢尽我们慕家的脸,以她身体抱恙的由头留在府里不就成了。何况太后喜爱南音,她见到云氏不喜,岂非连累我们?”
  慕家长子,慕怀林的长兄慕怀樟有着一张坚毅的面孔,眼神锐利无比,令人见之双股发颤,此时目不斜视地往前踏步,嘴唇几乎没怎么动就发出了声音,“丢尽慕家脸的不是云氏,而是你。若非你同意易亲,她一个妇人能一力促成此事?你怕太后不喜,难道就不怕旁人议论你对云氏的突然冷落?当初既行差踏错了一步,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别忘了,云家还有人在朝上为官。”
  慕怀樟如今任河西节度副使,本是不能回长安过年的,但从绥帝登基起,就一直在削弱边陲数地节度使的权力,另设了官职分权。节度使都处处受掣肘,节度副使就更别提,他如今正在想办法调回长安。
  三兄弟中,只有慕怀林留在了长安,族中一直在动用势力帮他往上爬,好不容易有了调去户部的机会,却被他凭一己之力搅黄了。慕怀樟前几日一回长安,在书房批头就狠狠给了这个弟弟一巴掌,罚他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长兄自幼就强势如此,慕怀林从来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并怀疑是不是因太后喜爱南音,在陛下面前说了甚么,才使他的官职不翼而飞。
  慕怀樟否认了这个猜想,从陛下登基三年的行事作风来看,他决不是感情用事之人,太后更不会糊涂到干政。
  慕怀樟疑心是不是陛下发现了一些事,对他们慕家有了不满。
  这样的担忧,在看到南音随太后一起出现时就慢慢消下去了,随之升起的是另一种想法。
  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这侄女生得确实美貌非常,莫非陛下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慕怀樟微微敛眸,静看南音扶着太后往上走去。
  ……
  南音本不想参加赏功宴,太后亦在思索要不要带上她之际,绥帝直接着人送了制好的衣裳来,华贵明艳,一看便是为参宴准备。
  他这段时日都没怎么来鸾仪宫,但送来的东西未曾停过。
  其中还有一本由安王和其他臣子共同编撰的《绘画笔法记》,说是提前祝她眼疾康复的礼物。
  既然如此,南音也不好一味逃避其他人,何况有了上次参宴的经历,她如今胆子已经大了许多。
  跟在太后身边,收到的目光比上次要直接火辣得多,说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南音恢复了些许视力,如何感受不到。
  “可害怕?”太后问她。
  “是有些,但还能接受。”南音轻眨眼,“总不会给您丢脸。”
  太后笑了,“本预备着给你在我身边留座的,但想了想,到底不适合,便把你和郑赵两家娘子放在了一块儿,可还喜欢?”
  又说:“慕家的位置也在那一边,你大伯和叔父如今回京了,待会儿还是去和他们问个好才是。”
  不喜欢南音的父亲和继母是一回事,让她和慕家人打好关系又是一回事。不论是谁,都不可能真正脱离家族,只有无根浮萍才会如此,就连平头百姓都非常在意氏族,更别说是他们这样的人家。
  南音闻言,遥遥往下看了眼,大致知道了位置,点头说是。
  太后的位置虽高,但宴会摆在殿内,靠得近些的人总能看清她和这位传闻中的慕娘子。见太后果真待慕娘子不似寻常,从言谈到举止都显得亲昵无比,下面的轻声议论渐渐增多。
  当然,会打量南音的不止妇人,还有场中好些郎君,目中都是止不住的惊艳,盯得久了怕失礼,过了会儿便借饮茶的姿势掩饰。有几人想起当初诚王要娶续弦之事,又多少朝那边看了过去。
  诚王这是第一次见到南音,亦为她容色所惊,却没甚么太多的想法,因为他从一入宫就被表侄儿韩临给缠住了,闹着要和他拼酒。
  这会儿还没开宴呢,韩临就不知从哪儿取来了几壶美酒和他对灌起来,让酒量不佳的诚王苦不堪言。
  殿内众生各异,南音在上首陪太后坐了小半刻,就被女官引去了选好的座位。
  今夜她从衣着到发饰都被妆扮得极为华丽,唇上点了胭脂,愈发衬得肌如凝脂,仿佛从平日清冷的仙子,变成了绝艳的人间富贵花,令人不可逼视。
  郑璎一见她,便连夸了许多声美,紧接着小声问她,“听说太后娘娘喜爱你,已经将你内定为妃了,只待皇后的人选一定,大婚后你就要跟着进宫?”
  不料传言已经演变到了这地步,南音沉吟,认真道:“这些话中,只有第一句还算属实。太后娘娘是怜惜我的眼疾,前阵子听说我病了,只有宫中的药能治愈,才让我在宫里待了这么久。”
  郑璎半信半疑,“宫里又不是开善堂,那么多人想要太医诊治呢……要我说你若能进宫也好,至少无人再敢欺凌你了,总比在慕家好得多。”
  “……你实在想多了。”
  赵敛冬旁听半晌,颔首道:“没有这个想法是最好的,宫里不见得是甚么好去处,陛下的后宫现下无人,不代表以后也这么清静。以你的性子,不适合待在那儿。”
  说罢,她郑重道:“我有一兄长,今岁刚好及冠,尚未议亲,虽然不懂甚么风花雪月,但为人忠厚可靠,平时也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你觉得如何?前段日子我就和家中说过了,母亲也很喜欢你的行事为人,但那会儿你刚好被接进宫,这事就暂时搁下。你如果有意,等你回去了我就把他叫出来给你相看,若是相中了,赵家马上就去提亲。”
  郑璎惊呆,“你是傻了么?太后娘娘摆明了是……”
  她压低声音,“你敢和皇家抢人?”
  “那有甚么?”赵敛冬不以为意,“只要一日未下旨意,你们那些猜想就都是空想,南音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我们怎么不能去下聘?爹娘和兄长他们都不担心,我更不用怕,况且陛下也决不会因这种事就发落臣子。”
  赵家人的脾性,郑璎早有领略,没想到他们还能耿直到这地步,可以说他们至今能得重用,都得多亏了天子心胸宽广。
  南音啼笑皆非,不知怎的就说到了这儿,“我也没有相看别人的意思,实在不用这样。看你我便知道,赵家郎君定也是英雄般的人物,他值得更好的。”
  赵敛冬皱眉,误会了她的意思,忽然转头,指向不远处的一座,“你看那边。”
  南音依言看去,虽然完全看不清晰。
  “那位是卢家大娘子,就是那个范阳卢氏。从三年前起,卢家就是拿教一国之母的架势去教她,在那些后位人选中,太后娘娘也最钟爱她,每逢宴会都会召她去身边,许多人都道她八成是内定的皇后。”
  赵敛冬话落,果然有女官下来请卢大娘子上前,到太后跟前去说话。
  卢大娘子不紧不慢起身敛袖,袅袅身姿下是笔挺的脊背,随女官的步伐从容而去。
  她好像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幕,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在意南音的存在,甚至落座后从未往这看一眼。
  光看气度,似乎已有了一国之母的模样。
  郑璎亦看得出神,喃喃说:“阿娘常拿她来训我,说我若有卢大娘子一半的得体就好了,所以我很不喜欢她。不过她这仪态,确实少有人能比。”
  南音听她们的描述,想象出这位卢大娘子站在绥帝身边的场景,觉得应当还不错。先生帝王威仪甚重,需要的也正当是这样一位能够和他并肩而行的皇后。
  赵敛冬摇头,“卢大娘子性子十分强势,我曾见过她和家中弟妹相处的模样,把他们管得极为严苛。若是她当真封后,嫔妃们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可不容易。”
  郑璎咋舌,“那倒是,我每回碰见她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就像见了我祖母似的。”
  议论这些,全是因讨论南音进不进宫一事。以赵敛冬看来,进宫对于南音而言大概率不是好事,所以有意劝她。
  只是说了许多,见人仍没反应,不由问她,“南音,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上章居然有人先提到了金篦术,可恶这是我查了很久决定的,快把这当做是第一次看到【bushi


第34章 
  “若要为一国之母; 是该有些威严。”南音回神,“不一定就代表会苛待他人。”
  郑赵二人俱笑,都说那是因她未和卢大娘子相处过。但也没揪着这人说太多; 转而又和她提起其他几家的娘子; 像甚么宋家、长孙家、马家等,都是有意进宫的。
  南音此前对长安城中的形势半点不知,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值得一提的是,太后对卢大娘子的召见; 为南音引走了至少一半目光,毕竟她的事情只是传言; 而卢大娘子在太后那儿是曾被明夸过的。
  绥帝登基的第一年,正是在这种相似的宴上; 崔太后对端庄稳重的卢德容赞不绝口,称她气度高华; 有雍容之态。
  当时朝中上下都以为卢大娘子马上要封后了,但陛下那儿却一直没动静,拖了两年至今无果。此后的议论少了些,不过因太后的偏爱; 这种传闻一直都有。
  某种程度上卢大娘子也算被架在了火上,是以她今岁十七,一直未曾与他人议亲。
  又过一刻钟,绥帝和中书令郑尽一道姗姗来迟。众人起身行礼,他颔首经过,目光掠过殿内,待触及那道熟悉的身影时略有一怔; 很快收回了。
  “陛下……”卢德容缓缓起身; 端庄自矜的面容终于浮上了丝丝不一样的表情; 双目含光,两颊生晕,但视线仍有礼地没有直视天颜。
  从她的角度,最多也只能平视绥帝双肩,比平日所见的男子无疑要高大许多,让她本就崇敬的心又添几分难以言说的羞涩。
  绥帝直接看向崔太后,“母后为何不给南音留座?”
  太后微怔,下意识看了眼依旧老老实实垂首的卢德容,“今日这种宴会,留她在上首不大合适。”
  “没甚么不合适的。”绥帝语气很平静。
  太后了解他,平时虽敬重着自己,但若有想法的时候也强势得很,忙起身过去,凑在耳畔低声劝了几句。
  绥帝像是听进去了,没有再提。
  他一点儿也没有多看卢大娘子一眼的意思,让太后勉强扬起笑脸,对身侧道:“快开宴了,你先回座罢。”
  她本来以为,能够对南音另眼相待,就说明陛下已经开了情窍,接下来不会再对封后纳妃那般抵触,如今看来……好像变化并没有很大。
  太后心中隐隐有不妙的预感,当场不好找人说道,强自按了下去。
  卢德容无分毫异样,分别向天子和太后告退,回座的身姿依旧是从容不迫。只这次,她终于往南音三人的座上略略扫了眼,很快收回目光。
  开宴即行赏,随内侍叫唱官名,今年众臣在天子心中的地位也可见一般。
  从他能够给臣子果子,或者干脆甚么都不赏来看,绥帝绝对是个爱憎分明之人,不会碍于情面等因素而违背心意。
  去年他好歹给了些果子,今年听下来,竟足足有六七人空手而归。乍眼看去,这七八人有过半都和五姓七望扯上了干系,甚至其中一人是崔家的子弟,这下不仅他们脸色不好看,连太后也捏着果露难以下咽。
  令慕怀林庆幸的是,他得了一柄玉如意,虽比不上兄长和弟弟,但已足够令他心满意足。
  开宴过后,又有绥帝和太后各自对朝臣命妇赏菜,慕家这儿得了一盘鹅脯,再观南音那边,独得两份佳肴,让慕怀樟连连多看几眼。
  “你准备何时接人归府?”他问弟弟。
  慕怀林流露难色,“离除夕没几日了,自是越早越好,但娘娘那边……”
  旁边的三弟慕怀术嗤笑,“二哥,你着实太胆小了些,接自己女儿回家还有甚么可顾忌的,心虚之人才不敢去。依我看,这场宴快散时,你就能去向太后请命了。”
  慕怀樟没出声,流露的神色无疑表示赞同。
  ……
  宴席过半,郑璎请南音陪她离席更衣。殿内氛围渐浓,觥筹交错间到处都是乐声、笑声和交谈声,南音也正觉生闷,便应下了。
  赵敛冬正去了别座说话,二人便各自带了名侍女,慢慢退出大殿。
  弯月如钩,银芒在足下铺就一条白炼,踏下去如行星河,让略饮了几杯酒的郑璎喜爱不已,转盯着正中那条小径走。
  附近甚少有暗处,每隔一段路,便有侍女守岗,想来是怕这些贵女夫人们有需要。
  南音便这样笑看着她,听郑璎口中嘟哝,隐约似有“行止”二字的字眼,凝眉细想,好像知晓了甚么。
  更衣之处造的十分精致,光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是甚么地方,有专人焚香清扫,外间还备了不同制式的衣裙,以备不时之需。
  郑璎很快而回,对南音道:“果真是不能饮酒,我方才险些要在里面睡着了,叫你久等了罢。”
  南音有琥珀陪着说话,其实不会闷,闻言轻笑,调侃两句也就准备回了,穿过一道月洞门时,郑璎忽然道:“我好像瞧见了个熟人。”
  不待南音应声,她先两步凑了过去,隐在角落处观望,发现刚才在余光中一闪而过的果然是认识的人。
  那人是御史宁家的小娘子,今岁刚及笄,生性其实颇为单纯讨喜,但被人拉进了慕笙月那一群人中,所以平时郑璎没怎么和她交际过。
  郑璎意味深长道:“你可知宁小娘子身边的是谁?”
  “嗯?”
  “正是和你们慕家牵扯甚深,鼎鼎大名的庆州伯家的公子,朱明意了。”
  瞧那两人一前一后说话的模样,虽然保持了距离,但郑璎一看便知那朱明意打的甚么主意。怎么,还想故技重施?
  如果是赵敛冬在此,朱明意少说要被讥讽一顿,但郑璎想给宁小娘子留几分颜面。
  刚及笄的小妹妹,指不定是被如何哄骗了,不然怎会没听说过朱明意的名声。
  南音闻言,轻声和郑璎说了句话,让她眼眸一亮,视线在地面搜寻,而后俯身捡起一块石子,朝朱明意后背重重一掷。
  “谁——?”在朱明意的低怒传来之际,郑璎已经飞快牵着南音跑远了,脸上挂着得逞般的笑,这笑还没来得及维持太久,迎面又险些撞上一人,她不得不努力收了速度,才没有出现过于失礼的场面。
  那人身边的侍女受惊,下意识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后半句话被止住,险些被撞上的女子颔首,“是郑娘子和慕娘子。”
  她问:“二位形色匆匆,可是遇见了甚么?宫中自有巡逻侍卫,无需害怕。”
  这样堪称温和地安慰她们的人,竟是开宴前才讨论过的卢德容。凑近看了,方知她相貌亦是清丽秀美,只因平日形容过于端庄,让常人根本无心去看她五官。
  这会儿微笑起来,却显得有些平易近人。
  二人本就是不想影响宁小娘子名声才没出面,这会儿更不可能说出口,郑璎道:“我们方才在打闹罢了,险些惊了卢娘子,倒是我们失礼了。”
  说罢,三人竟是齐齐向对方俯身行了一礼,反应过来后,又同时流露笑容。
  卢德容道:“二位娘子感情之好,令德容歆羡。不过宴会已快结束了,还是快些回罢,莫在外久留。”
  她含笑的视线轻轻柔柔扫过南音,停顿了几息,没有再说甚么,向她们告别往更衣房的方向去了。
  郑璎向来是个和善的性子,被这样和颜悦色地对待,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别的话,可神色仍旧复杂,“南音,不知你有没有感觉,方才她那模样,就像……好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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