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燎原-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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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拢袖拱手,有序入内拜见绥帝。
众人以为,陛下传自己来是有天大的密事要商议,指不定涉及朝堂地方势力更迭。但绥帝一开口,所有人都露出惊讶和不赞成之色,随着他的话语和吩咐,眉头慢慢凝起,露出沉思模样。
不得不说,绥帝口才也极好,条分缕析,不论是讲道理,还是掺以利诱,都把他们渐渐说服了。
这场小议事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时辰,众人各自领命离开时,天边已有昏黄霞光。
王知节慢慢步下台阶,忽然问:“明日是甚么天气?”
“晚霞行千里。”长随抬首随意瞧了眼,“应是个大晴天罢。”
“是了,是这个道理。”王知节喃喃有声。
希望明日,朝上诸位同僚的心情也一样晴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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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高云淡,日丽风清。
上早朝的官员们穿过大殿前的广场,同相熟的同僚交头接耳说话,步伐都较为轻快。大约从半个月前起,陛下恢复早朝后心情就一直比较好,堪称和颜悦色,即便有人犯了极为明显的错,都能得其宽容以待。
王氏牵扯到了江南道一带的案子,起初他们还以为陛下会拿出对待卢家的雷霆之势,俱是严阵以待,没想到陛下是口中重重拿起,手里轻轻放下,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惩罚。
不少人便在想,看来陛下知道前阵子同世家闹得太僵,影响到了朝政,终于决定暂缓了。
这是好事,在大部分人看来,亦是明智之举。
照常议过一些国事,费了小半个时辰,殿内只余小声议论之际,忽有一名御史上前,高声道:“臣有一事启奏。”
绥帝颔首。
“先皇驭龙宾天之际,我朝对内朝纲不稳,对外兵祸频发,以至人心动荡,民生不安。思往日东突厥来犯,常使先皇夜不能寐,若非陛下御驾亲征,边疆黎民百姓仍无安稳之日,我大绥有今日富足安定之日,全赖陛下龙威……”吹捧了绥帝好一阵,让其他人听得暗地好笑之际,御史终于表露本意,“陛下登基三载有余,身侧侍奉之人却至今无一。臣每思及此,便捶床捣枕,难以安眠。陛下为国为民宵衣旰食,以至如今仍孤苦伶仃……”
说着,他竟当真抹泪两三颗,“请陛下怜惜臣等,早日娶妻立后,既安臣等之心,也使江山社稷,后继有人。”
言下之意是:陛下,臣要催婚啦!
不知情之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再看上首的绥帝,竟难得没有面露不虞。
要知道陛下登基的第一年,就有人提过这事了,往后几乎每隔一两月,便会有臣子上谏,哪个不是被陛下以别的事由驳斥了一顿。时日久了,他们也就明白,陛下是暂时不想立后纳妃呢。
正好那会儿有几桩大事,百官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绥帝抵触得明显,此事就几度不了了之。
不是没人记得此事,是想寻个好时机啊。
绥帝沉吟一声,“依卿之见,可有推举?”
众人双目几乎噌得亮起,感谢天,感谢地,陛下竟肯商议这事了!
不待那御史答话,立刻有七八人争先恐后地站出列,一声声“臣谏言”说得高亢有力。
当然,那位永延轩娘娘之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但这是娶妻立后,自不可相提并论。
群臣七嘴八舌,金銮殿立刻变得闹哄哄,便是和市井百姓吵闹也没甚么两样。
终于有人拔得头筹,还道:“臣早有准备!”
他从怀中取出奏本,得意洋洋地说自己一直把这本折子揣在怀里,就等哪天陛下想通,随时可以提出建议。
第一位是已致仕的威烈大将军的孙女,据闻此女行事极肖其祖父,且雷厉风行,正合绥帝的风格。
有人嗤他,“此女年前便与刘国公家的公子定亲,你消息已过时了!”
上奏之人不疾不徐,继续念出第二人,仍是立刻就被人指出不妥之处。
接连说了五六人,都被以不同的名义否决,接下来,这人顿了顿,声调忽变,高声道:“慕家二娘子,其父慕怀林,今任……”
殿内议论声霎时间都小了许多,知情人忍不住抬眼看向绥帝,便见陛下似目中都多了赞许之意。
先前还连连出声驳斥的几人,对着这明显出身、家世都极不符的慕二娘子,却连连夸赞起来,又是赞此女天姿国色、德才兼备,又是夸其伯父慕怀樟年轻有为。
总之列举了一堆优点,最后总结道:臣看这位就很适合!
绥帝露出意动之色,出声道:“难得卿等与朕心有灵犀,实不相瞒,朕早有此意。”
忠君如王知节,都不由默默翻了个白眼,您那是早有此意吗,您是让礼部暗地里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来告知他们罢了。
亏得那被挑中做戏的官员演技卓绝,竟还露出惊喜的神色,连说君臣腹心相照、心有灵犀。
其余在旁观望朝堂的官员算是看明白了,这哪儿是心有灵犀,分明是一唱一和。
陛下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出,特意唱戏给他们看,把他们全都当傻子呢!
事情自不可能如此顺利,明白过来的大臣们立刻出声反驳,知晓这位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倒也没说甚么难听话,只揪住了一点,身份太低。
朝堂上如同捅了马蜂窝,又好似往热油锅立滴入了一滴水,几乎所有人都躁动起来,和绥帝安排好的官员,就这点吵得不可开交,脸都红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哈!没想到罢,今天居然更新啦!
我也没想到,大概是爱叭哈哈!_
啵啵你们
第62章
巳时; 金銮殿。
艳阳高悬,热烈的一如金銮殿内激昂辩驳的大臣们。
慕怀樟神游般站在那儿许久了,身为当事人之一的伯父; 既未被绥帝点名; 也未下场争辩。若不是有人忽然想起他,他这安静的模样都险些要被遗忘了。
“慕大人,你意如何呢?”
慕怀樟道:“实不相瞒,在下虽为二娘子长辈; 但这婚事上,也不好插手太多。”
笑了下; 拱手道:“但行忠君之事。”
问话之人暗暗道,你这时候当然要忠君了; 得利的可是慕家。
真不知他们慕家走了甚么运,家族势力不显; 竟出了个被陛下深深钟爱的小娘子。
难怪自古以来,美人计最好使呢!
被使了美人计的绥帝安稳坐在上首,听他们争了半天,面上不喜不怒; 视线淡淡扫过那些提前安排好,正在一条条和诸位朝臣摆道理的官员,再看向部分岿然不动,这时候俨然做起旁观者的人。
韩临的父亲,上平侯亦在其中。
上平侯是个厚脸皮,察觉绥帝在看自己,还对上笑了笑。然后; 他依然不动; 只竖起耳朵旁听; 那模样和听墙根看热闹的老大娘也差不了多少。
同他一样的,还有那么五六人。
放在三个月前,立后一事会牵扯到更多人的利益,光那些世家就能争个三天三夜。但绥帝对卢家的雷霆手段让众人知晓,这后位不可能从五姓当中出了,其他有机会的人家,暗地心思就活泛起来。
尚未真正定好主意呢,陛下惊天一招,使得他们回不了神。
御史台中,不是个个都提前得了消息,亦有人想要反对,但在御史大夫的示意下,全都忍住了。
朝堂上部分武官看得津津有味,平时说他们粗俗,看这些文官争起来,模样也风雅不到哪儿去嘛!
依他们而言,陛下娶个媳妇儿,自是要喜欢的,这是家事、私事,总之干那些人何事!来日陛下洞房生孩子,是不是还得一个个撸袖子上前指教呢。
朝堂百态,皆不出绥帝意料。
凡事得有个带头之人,他提前安排好这些官员,一是担心忠于自己的大臣这时不肯开口,如上平侯韩嘉那般;二则是世家不出面争取,其余人各自谋利,便难以统一,压不过那些齐刷刷的声音。
做戏也要有讲究。
倘若由他直接提出立后,其他人附和,那朝堂上如今齐声攻击的,便是他了。
说服自己的人,也需要理由。世家彼此联姻固势,他本身便反对此举,不可能再要一个过于强大的外戚,由此家世便不那么重要。
其次许之以利,允诺了几件他们最关心的事,便叫他们慢慢都同意了。
身为天子,堂而皇之利诱,甚至是贿赂臣子,绥帝不觉自己做得有何不妥。他固然可以强势压下所有反对之声,但那对大婚无益,对南音更无益,如此是最好的办法。
在上首静静观望半天,绥帝道:“朕看卿等各有高见,不然另开一堂,由各位争辩个三五月,再由你们给朕定下?”
众人不吭声,那出声的御史有句话说得很对,陛下年纪不小,却至今后位空悬、膝下无人,他们私底下哪个不着急,谁敢再耽误个三五月,那不是千古罪人。
“往日,朕随真人长居道观,于梦中受玄元皇帝指点,本早已定下决心,待国事稍定,便从宗室择人过继,好早早退位修道。”绥帝话一出,殿下立刻有轻嘶之声,陛下竟还有这等想法呢?
“得遇慕氏,方知朕道心不稳,尘缘未尽。”绥帝道,“若是卿等认为实在不妥,那便罢……”
“陛下——”当即有人急急出声,不知绥帝在演戏还是说真的,反正看那郑重的神色,不像在说笑,如何敢托大。
“陛下成婚选后,虽与国事有关,但亦为家事,自是选陛下钟爱得意之人为佳。”这人道,“身为臣子,只可谏言,如何敢凭私心干预甚至要挟陛下?”
“还请陛下以己为重。”他跪在地上,“臣请立慕氏女为后。”
这一出,自然也是绥帝提前定好的戏码。可即便知道其中有做戏的可能,其余人怎敢在绥帝说出那话后反对,面面相觑,跟着下跪请命也不是,驳斥也不是。
一个接一个下跪请命,绥帝也不再犹豫,当即道:“那便如此定了。”
他令全英取出早拟好的旨意,当朝颁旨,郎朗之声,让金銮殿上每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神色不一。
王知节这时候再度站出来,恭恭敬敬说,礼部早就准备好了一应事宜,随时都可大婚。
绥帝大悦,着人去问钦天监择日,这不更巧了,钦天监也说早早选好了黄道吉日,四月初八为佳!
那就是一个月后。
有人感觉自己像被陛下和某些同僚联手愚弄了番,憋的脸色青青红红,愣是说不出话儿来。
如王知节所料,今日的早朝,真正高高兴兴散朝归家的没几人,不过他关心不了,绥帝更不在意。
戏做出来了,圣旨也光明正大昭告天下,那些人私下再嘀咕能有何用呢。
随着早朝散下,这道旨意如风般迅速传遍整座长安城。绥帝在朝堂上说的“得遇慕氏,方知朕尘缘未尽”这句话,竟引得了不少人,尤其是夫人和女郎们的歆羡和赞许,道定是上苍不忍见陛下孤苦修道,故安排了此等天赐良缘。若有人在她们耳边道出反对之言,便会被不由分说地先骂一顿。
民间百姓不懂其中利益纠葛,只同样为天子的深情动容,对那位慕二娘子好奇不已,纷纷议论这位该是天上的仙女,才会使皇帝陛下一见钟情。
得知此事后,特意往慕家去看望南音的郑璎笑得前俯后仰,郑璎抱住南音道:“请问这位仙子是如何使我们皇帝陛下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非卿不娶呢?”
很快自己变了声调,细声回道:“无他,唯美貌耳。”
这十足的促狭模样使得赵敛冬也露出笑意,颔首道:“陛下用心良苦,值得托付。”
南音被这二人臊得脸红通通,仍故作镇定地给她们倒茶,“宫中传旨,我不过也是遵从旨意之人罢了,值得你们这样笑我。”
郑璎长喔了声,“你可敢说,事先一点儿不知情?”
好友询问的模样让南音心虚地眼神漂移,她是两月前便知了,但那时也不可能到处宣扬。
暖阳洒下,将她轻轻颤动的眼睫,微微移开的侧颜照得再清晰不过,整个人散出美玉般的光芒。郑璎二人见之,心道方才□□还真没错,陛下最初定是被南音的美貌所迷,时常寻机与人相处,进而生出爱意。
她们自认为已将绥帝对南音的心迹变化琢磨得一清二楚,得意之余,也觉得这样的天子更有了人情味。
往常听说的要么是这位少时修道清心寡欲,要么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事迹,都高高在上,难以有真切感。
如今听了朝堂传出来的那句话,方知这位也是拥有七情六欲的人。
简单调侃了几句,郑璎敛笑,正色道:“虽不知今后如何,但陛下肯为你做这些,足以说明他待你用情之深。南音,你切不可像以往那般过于娴静内敛,抓住时机与陛下好好相处,若能早日诞下皇子,就更好了。”
毕竟朝中反对的人不是真正转变了立场,只是迫于形势和绥帝的决心,不得不暂时妥协罢了。郑璎深以为,南音还是要趁最初的时间巩固地位,不然再过段时日,就不好说了。
这一番话,是真正在为自己着想。南音不欲反驳,颔首轻道:“我会的。”
郑璎仍不放心,依她对闺友的了解,总觉得南音不食人间烟火,也不喜争名逐利。这样的性子纵然得天子爱护,在深宫里却也不好度过。
于是操着老妈子的心,把自己在家中长辈那儿学得的一些女子间的相处之道,揉碎了和南音说道,希望她能领略其中深意。
如此,勉强算是平淡的半月便过去了。
南音除却待在府中备嫁,和嬷嬷们学习礼仪之外,万事无需操心,慕家人许是得了甚么叮嘱,也无人会来打搅她。
这段时日她和绥帝几乎没怎么见面,想起之前绥帝的模样,她还在思索是否要做甚么之际,宫中隔三差五来给慕家赏礼的内侍偷偷寻得她,请她作一幅画,好叫他带去宫中。
依言画了幅喧喧的嬉闹图给内侍,南音忽起玩心,叮嘱一句,得内侍神色诧异望来,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翌日,她还当真得到了绥帝亲笔回的字画一幅,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鹿跃然纸上,旁边赋了首诗,大意为感谢小鹿呦呦牵线,使二人喜结良缘。
用词直接热烈,使人脸红心跳。
仔细想想,还真是呦呦给二人牵的线。若非它执意咬住她的衣袖带她出门,她和先生恐怕今生都没甚么相遇的机会。
借内侍之手,二人每日在数个礼仪嬷嬷的眼皮子底下传信,交流起来倒是比以往愈发自然。
但,就在大婚还有十日之时,一则流言在长安城一夜传遍,引得众人哗然。
流言中道,慕二娘子实则早与上平侯世子定情,一年前就与世子相识,远远早于天子。慕二娘子扬州一行,世子还特意从范阳绕道而回,为的便是与其会合,路途中二人日夜相对,举止亲昵,私下可能已定了终身。
这是委婉的说法,实则是指这位和世子有私情,说不定早有苟且。
总而言之,要么是慕家女攀附高枝,弃世子选陛下,要么是陛下强取豪夺,夺世子所爱。
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连二人时常在金玉书局相会,这等确切的地点都说出来了。
有好事者还真去金玉书局打听,高娘子对此紧闭唇舌,只字不说,竟也被人视为默认。她后来不胜其扰,干脆把书局关门大吉,摆出暂时歇业的牌子。
纵然婚事不可改,但此时闹出这样的传闻,对这位即将为后的慕娘子名声无疑有不小影响。
绥帝勃然,立刻着人控制流言传散,内卫调查由来,同时,暗中微服前往上平侯府。
不出一日,惠宁大长公主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