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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狠虐黑莲花后我死遁了-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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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玦寻到了无数个迹象,每一个迹象都在教唆他安心。无论从事实层面还是从心理层面讲,他都不认为穆君桐会面临死亡。
  毕竟,他连死亡都不懂,更不会有感知离别的嗅觉。
  他高傲、固执,新生出血肉脊骨的他,蠢钝无知。
  所以,他也会因为这份妄自尊大而自食恶果。
  听到他的话,穆君桐犹豫了一下,组织了一段狠话,希望能换得他的收敛:“我不管你要做什么,记住我说的话,只要你再犯,我就会动手。有我在的一天,我就绝不会放任你屠城。”
  这种话验证着他的判定,秦玦是爱听的。
  他眨眨眼,对穆君桐露出一个平静温和的笑,像此生无尽,他会乖顺被驯服般:“我明白的。”
  此刻的他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穆君桐准备好的棺材就放在床下。
  但他终究是错过了,麻木地认为一切都会变好。他固执地认为她本事通天,又不甘放任他,怎么都不会病重的。
  时辰差不多了,他最后打量一番穆君桐,见她面色红润,说话有力,不似之前的模样,心中的不安终是被一点点抹去:“我很快就会带着良医回来。”
  穆君桐面皮僵硬,心中想着,再快也赶不上。但她只想把秦玦支得远远的,以免影响自己回家的进程。
  所以她骗他说:“好,我等着。你去临城的时候要时刻警记,你的命还捏在我手里。”
  秦玦笑了,眉眼柔和,他以为穆君桐不会说谎,却没想到自己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竟是谎言。
  ……
  想着穆君桐的话,刁玉一整夜没睡好,翌日一早就带着米粥来到穆君桐的院子。
  她想通了,即使不想在穆君桐面前表现出悲伤的模样,但怎么也要陪着穆君桐走过生命最后一程。
  刁玉挤出一个笑,推开院门。
  现在还早,院子里静悄悄的,想必穆君桐还没起。
  她拎着食盒走到她房门口,不仅是院门,穆君桐连房门都没关。想着她的身手和大咧咧的性子,刁玉有些无奈,脸上的笑容多了份真切,叹了口气,轻轻推开房门。
  她见到了床上躺着的穆君桐,确实睡得很熟。
  刁玉小心翼翼推开房门,慢慢走进去,将食盒放在桌上。
  虽说病人要多休养,但不能一直睡着,还是要起来吃点饭垫垫,再按时喝药。她这么想着,忽然见到桌上摆着一封信,信上写着四个龙凤飞舞的大字“刁玉亲启”。
  刁玉看了眼穆君桐,见她还睡着,忍不住好奇,拿起了桌上的信。
  她的字缺胳膊短腿的,不太好认,但刁玉差不多能明白她的意思。
  读了几行,她的面色变得难看。
  穆君桐这是要把她所有的东西都留给自己?!
  大到整个院子,小到零散钱币,连衣物都说送给她做麻布用——当然前提是她不嫌晦气。
  刁玉气得手发抖,哪儿有这样的道理,穆君桐帮了她这么多,自己怎么能……在她去世后,仍然守着她的恩惠呢?
  她一气,手臂不小心打到食盒,连忙去接,却将木桌撞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响声。
  刁玉一颗心高高提起,连忙去看穆君桐,见她还睡着,正想松口气,却在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仿佛天空忽然降落一道惊雷,将她劈得神魂俱散。
  她艰难地开口,轻声唤了声穆君桐的名字。
  无人应答。
  刁玉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去的,她视野里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大抵是跌跌撞撞爬过去的罢。
  她伸手,摸到了穆君桐的皮肤,冰冷一片。
  刁玉跪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哀哭。
  ……
  金乌初升,远处的千山万壑镀上红光,天际线上罩着一层幻梦般的薄雾,似要驱散所有的劲峭寒意,让世间万物在静谧中苏醒,强行降下生机。
  秦玦抬头看向天穹,自己所在的这边,天空仍然暗沉沉的,灰云苍莽,似永远不会被晨光穿透。
  身旁有人叹道:“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下雪?下雪该多冷。”
  “还是得加快脚程,尽快进城。”
  细碎的谈话声飘入耳朵,秦玦忽然感觉心口一紧,巨大的不安向他用来,这是他生平头一回有这么强烈的感知,竟让冻得冰冷的双手忍不住战栗。
  他陡然勒马,调转马头,朝军队末尾奔去。
  大宗祝这次是谈判的筹码之一,被缀在了长队末尾。她在木笼里昏昏欲睡,忽然听到疾驰的马蹄声靠近。
  她惊醒,朝木笼外看去。
  黑马发出嘶鸣,秦玦在她面前停下。
  大宗祝一愣,随即嗤笑一声:“怎么?这是打算放了我?”
  秦玦没工夫跟她唇枪舌战,只是紧紧皱着眉,面色透出几分惨白。
  “你……”他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大宗祝不解,以为秦玦又在发疯,缩回头,正想嘲笑他几句时,忽然瞪大眼。
  她抬头看向灰沉沉的天,再将视线落到秦玦身上,慢慢穿透,本就灰白的双瞳愈发浅淡。
  猎猎风声中,她忽然爆发出强烈的大笑,声音尖锐:“原来是这个意思,我就说,我们都逃不过的。”她摇摇头,用刺耳的音调嘲讽着秦玦,“秦玦,你真可怜,在这世上剩下的能够推心置腹的,怕是只有我这个即将被你杀死的人。”
  秦玦攥紧手:“你在说什么?”
  “看你这么可怜,我便告诉你罢。”她呛咳几声,忽然吐出几口黑血,浑身痉挛变形,一只手指长的黝黑蛊虫从她眼里慢慢钻出来。
  她满脸是血,却浑不在意,将蛊虫用手掌捧着,颤抖地穿过木笼递给秦玦,像一个慈祥至极的长辈:“秦玦,送给你。”她快意至极,笑得狰狞疯癫,“你的厄难已降临。”
  秦玦盯着她手里的蛊虫,忽然间如坠冰窟。
  一个强烈的念头钻入脑海。
  刹那间,血液被冻结。冷冽的寒风刮开皮肉,钻入鼻腔,让他浑身如撕裂般,割成碎片。
  大宗祝声音缥缈:“万蛊之王,解百病,维生机。”她轻柔地道,“也能保逝者□□不腐,状若安眠。你不是一直想要吗,我送给你。”
  然后我会看着你在无间劫难中,与不腐不朽的尸首日夜相守,自食其果。
  秦玦看着包裹着血肉的蛊虫,行尸走肉般接过,策马飞驰。
  四周如此安静,唯有猎猎风声。
  远处的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好一副山河大好的光景。可日光明明照不到这么远的地方,却好似从天穹兜头洒下,像一盆滚烫的热油,烫得他皮开肉绽。
  秦玦抬手摸了摸自己一切都好的皮肉,才发现原来是错觉。
  他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是不停地策马狂奔。
  马匹倒下,便换一匹。
  长长的道路,似永远看不到尽头。
  沉压的乌云爆发,暴风雪席卷而下,天倾地塌,世间变得空寂混沌。雪风翻腾、呼啸,织起浓稠的网,不让人穿越。
  秦玦记不清赶了多长的时间,也记不清跑了多长的路,到最后,甚至都记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狂奔了。
  天地寂静,他找不到她存在的痕迹。
  直到有人道:“……好似今早有送葬的,一路洒纸钱去了城外……”
  他只听到这一句,调转马头,冲出城门。
  巍巍孤山,皑皑白雪。
  荒凉死寂,寸草不生,策马而上,时刻都会踩到空雪而翻滚坠落。
  他浑然不觉,只是紧紧拽着缰绳,掌心早已血肉模糊。
  大雪纷飞,天地冷清,纸钱刚一抛出,便被雪风卷走,消失殆尽。寒意彻骨,夹着冰雪吸进肺腑,压得人浑身僵硬,难以呼吸。
  刁玉跪在坟前,双手冻得发红,无法动弹。
  泪水化作碎冰,垂在睫毛上,结成一片白霜。
  她跪在孤坟前,安静地送她最后一程。
  穆君桐在信中说,她喜欢清净,不要给她立碑,简单埋了就是了。
  可是刁玉有私心,怕自己想她了却连坟冢都找不到,还是违背了穆君桐的遗愿,偷偷地给她做了一个木碑。很小,不高,上面一个字也没有,这样穆君桐大抵不会怪罪自己。
  寒风呼啸,吹得她视野模糊。
  忽然,一阵尖锐的马鸣声混杂在风雪声中传入她的耳里。
  几个呼吸间就逼近,刁玉诧异回头,就见苍茫风雪中,有一个浑身覆雪的人策马本来。
  头上、脸上、身上,全是雪,只能看清大概人形。
  他从马上狼狈地翻下来,还没走几步,就几欲跌倒,像丧家之犬般,跌跌跄跄地跑了过来。
  刁玉浑身紧绷,警惕地看向这个人。
  等他脸上的雪抖落消融后,她才认出了这个人。
  ……好像见过,是穆君桐的亲人?
  这个人好像跑了很远很远的路,很累很累,刚刚走到坟头边,就已支撑不住猛地跪了下来。
  他用力地撑着身体,刁玉低头一看,发现他手里溢出来的血瞬间将雪地染红一片。
  他声音嘶哑:“为什么……为什么……”
  刁玉看向无字木碑,以为他问的是这个,便解释道:“她写了封信给我,信中交代我不要立碑,可我觉得不立碑的话……死了,就没痕迹了。”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痕迹呢?
  一座孤坟,一块木碑,连碑上都不知提什么字。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她,她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来,又轻轻巧巧地走,像一场抓不住的梦,随风消散,只是经过红尘,不曾停留。
  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在好转,他很快就能掌权,为她寻遍世上良医;明明他已经查到了很多隐居世外门派的线索,说不定就要找到她背后师门;明明她告诉自己,她不会离开的,她要捏着他的命脉,她要严守着他。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哪有什么师门,她从天而降,自然也会魂归天地。她从来不属于这里。
  秦玦沉默太久,刁玉心有不安,犹豫着,将那封信掏出来:“真的是她信里吩咐的——”
  话没说完,他就猛地抬头看向那封长长的信。
  他的目光阴凄,万千苦楚如毒虫瞬间爬上她的指尖,让她忍不住害怕地缩回。
  却听他忽然笑了,笑声粗哑,骇异如幽咽。
  “她给你留了这么长的信,却只留给我一句谎话。”
  刁玉只觉得他浑身笼罩着沉郁的死气,可怖至极,但他一身雪霜,脸颊被风雪割裂,血痕凛冽,瞧着又有些凄凉。
  她口中一片苦涩,艰难地道:“节哀。”
  秦玦低着头,不说话。
  他有什么好节哀的?
  正如他以往所言,人死了,就死了,免了受苦。
  一人的痕迹在这世间被抹去,无足轻重,山河无恙,日月星河仍流转不休。
  春来冬去,万物依旧。
  可是他眼见着霜雪霏霏,眨眼间就快要将木碑掩盖,他忽然陷入了无法控制的恍惚,茫然失措。
  为什么?凭什么?
  他不甘心,他恨!
  他也不信,不信她真的就这么轻飘飘地逝去了。
  大雪抹去所有的痕迹,也抹去了她,从此以后,谁还能证明她曾经与他相伴过?
  他如疯魔了般,忽然拔掉木碑,推开皑皑白雪,势要将这坟冢挖开。
  刁玉大惊,顾不得害怕,连忙上前拦住他:“你做什么!你凭什么!”
  他一言不发,似恶犬,似秃鹫,只顾着挖开这座孤坟。
  不知疼痛,无论她怎么撕扯捶打,他都毫无反应。
  刁玉无法阻拦,只能尖声唾骂:“你这是想让她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他停住动作,像是终于听懂了人话,眨眨眼,荒谬地笑了:“不得安宁?”
  他忽然忆起了她的话:“我是个没有感情,不知善恶,麻木又畸形的怪物。我凭什么,要给她安宁?”
  他不接受。
  他不信,他笃定地认为,她一定是设计脱身了,这坟冢里一定是空坟。
  所以他又开始双手掘坟,掏出带血的土,掷走沉重的碎石,不顾刁玉的阻拦,挖到双手血肉模糊,无论如何也要将新盖的坟冢挖开。
  他喃喃道:“她没死,她不可能死……”他甚至还在笑,露出绚烂明媚的笑,安慰般地对刁玉轻声说,“她肯定没死,你别哭,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刁玉怔怔,忽然停住了动作,不再拦他了。
  风雪漫天,他麻木地挖开泥土,不知疼痛。
  直到露出了木棺。
  他看着木棺,突然生出倒山倾海的惧意,如置身幽暗荒原,孤身行走,慢慢长路,永生永夜走到不到尽头。
  他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脱掉外裳,包住,才敢碰触木棺。
  她一直很爱干净,不能弄脏了。
  “咔”地一声,木棺被打开。
  他看到了穆君桐。
  她安详地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见过太多尸首,早就麻木,可此时却被她浑身萦绕的死气吞噬血肉,让他产生无比清晰的疼痛。
  她穿着一身素衣,肤色苍白,与雪色无异,神情柔和。雪花从缝隙钻入,落到她面上,似在亲吻她。
  她浑然无知,任由霜雪顽皮。
  秦玦的视线落到她的发髻上。
  素白一片,唯有发髻点缀着刺眼的金红。
  那是他送她的发簪。
  刁玉见他一动不动地跪在棺材前,眼见雪花就要喧嚣着涌进去了,只好开口阻拦。
  刚刚起唇,却见他猛地合棺,垂着头,闷闷地笑了。
  ……不对,不是笑,是呛咳,她直觉不对,正要上前,就见秦玦撑在雪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一口接着一口,在苍茫的雪地中,开出刺眼的花。
  白茫茫的一片大地,终于有了颜色,但很快就会被抹去。
  大雪将抹去一切的痕迹,来年新春,绿染大地,又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新模样。
  可是再璀璨美丽的春日,也不是去年的春日了。
  秦玦茫然地擦掉嘴边的血,他生来就什么也无法感知,所以不惧、不怕、不喜、不悲。
  亲母曾在祭祀台哭嚎咒骂,骂自己仁慈的神明为何赐予众生愁苦,年年岁岁,不得解脱。
  秦玦不解,愁苦为何物?
  如今,他终被点化,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生如苦役,不得解脱。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第63章 
  同年十二月; 各地诸侯举兵北上,群雄纷争。天子率军平叛,生擒祁文公及祁太子; 活剥; 祁国大将自杀,祁军誓死不受降。
  将军找到秦玦时,他正在查看信笺,面色不虞。
  将军虽选择了正统,但也明白秦氏的疯魔,伴君如伴虎; 心中惴惴不安; 汇报了来意。
  “不受降?”秦玦头也没抬,“祁人刚烈,实乃正常。”
  将军本以为他会震怒,没想到只是这么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正想接话时,却见秦玦放下信笺; 轻飘飘说了一句:“那就都杀了吧。”
  将军心下一紧; 连忙垂头道是。
  “每日领到城门前杀一部分; 杀了堆在那里,给里面的人看看。”城门不开,里面的人迟早会饿死; 但秦玦没有时间等他们慢慢饿死,只想干脆利落地解决。
  将军性情憨直,不解地问道:“若是城门开了; 里面的人受降呢?”
  秦玦还未答话; 他身旁的谋士就已开口:“祁人刚烈; 祁军宁死不降,想必百姓也是如此。”他心想,反正都是俘虏,干脆处黥刑,世代为奴,总能安分。唯一需要警惕的便是,即使处以黥刑也不能防止这些人反抗,还是需要不停镇压,正是战时,兵力必定会有损耗。
  这个提议还未说出口,就见秦玦赞同地点了点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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