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帮夫君金榜题名-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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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尚已经从最初的愤怒到后面的坦然,他细数罪状书上的人命,十?几年来被记录在册的就有上百人,更别说还?有其他未留名姓,死得?悄无声息的。
这还?是只一个?小小县令,一个?并不算富庶的村镇的县令……
陆尚闭上眼睛,痛到极致,已没?了任何情绪起伏。
可叫陆尚和一众商户万万没?想到的是,不等他们将?施县令的罪状送出去,施县令又派人挨家挨户的通知,要他们再?去衙门一聚。
“……简直欺人太甚!”管家奉老爷之命将?送信的衙吏打出去,重重合上了大门。
这般情景发生在许多人家中,然到了转日,他们还?是不得?不赶赴县衙,进去没?多久,就被收到命令的衙吏围了起来,上百号人只分了十?来个?桌椅,房门一关,连口水都没?了。
他们从激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情绪缓和后,难免担心是不是走漏了风声。
好在一群人被晾了大半日后,施县令总算施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昨晚不知做了什么,如今眼下一片青黑,稍微说两句话就要喘一喘,瞧着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样子。
随着县令将?第?三次募捐的要求说出,底下人出离愤怒。
施县令瞪着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小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隙:“你说,你家没?钱了?”
“正是!”
施县令迟缓地扭过脖子,在其余人身上扫了一圈,不紧不慢地问道:“其余人呢?还?有多少家也是一点钱都拿不出来的,站出来叫本?官看看。”
有人不相信他会这样好说话,犹犹豫豫地并不敢动。
也有人明知他不怀好意,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不顾周围人的拉拽,硬是站了出来。
陆尚在片刻的犹豫后也加入到站出的一列中。
随后又有数人站出来,不一会就分了一半的人出去。
施县令的表情越发难堪,他冷冷看着右边的人,沉默良久,终是发出一声冷笑:“好,好得?很啊!来人——”
“将?这些刁民,全部押入大牢中!”
谁也没?想到施县令会做的这样绝,有人当?场就返了悔,跪地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恕罪!草民说错了,草民想起来了,草民家中还?有余钱,还?能?捐!”
施县令并不理会,还?是叫衙吏将?其拖走。
陆尚是被最后一批押走的,他从堂厅出去时,正好听见施县令说:“传令出去,凡今日忤逆本?官者,需家中以银两来赎人,一人五百……不!一人一千两才行!”
陆尚忍不住冷笑,只觉屋里那人真是烂透了。
塘镇的牢房不大,最多也就能?关下二三十?人,这一下子进来四?五十?人,只能?把人们关在一起,最多的一个?牢房装了六个?人。
陆尚跟另外两位老爷关在一起,几人虽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但平日也是有见过面说过话的。
比之另外两人的焦虑不安,陆尚反显得?平静很多。
他算了算日子,距离从府城离开,已经有十?四?日整了,无论是姜婉宁久等他不归去衙门击鼓鸣冤,还?是塘镇的商贾将?罪状书送出去,只要大牢里不出什么幺蛾子,他尽可以等。
而施县令此?举只为谋财和震慑,把人关押后没?两天,就把他们忘在脑后,牢房里的狱卒未得?到命令,自也不会对这些人动手?,只是吃食上难免有苛待,两天才会送一顿饭来。
就这样,在陆尚被下狱的第?六天,到了晌午狱卒该送饭的时间?,牢房里却不见一个?人影,关在牢房里的商人们已身心俱疲,周围几个?牢房全没?了声音。
陆尚靠墙坐着,心下稍稍涌现?了几分不安。
之后一整天下来,他未见过一个?狱卒,连着后面一天也是。
他掐算了一番时间?,不安的心里却是开始浮现?期待。
没?有狱卒送饭的第?四?天,有些实在受不了的老爷已经拍着围栏求狱卒给口吃的了,但他们大声喊了许久,也不见一人进来。
陆尚也被饿得?头晕眼花,只能?闭着眼睛保持精力。
第?五天晌午,整个?牢房里全是有气无力的□□,间?或夹杂两声闷咳,大牢中几日没?有人进来,自然也没?有人帮忙通风,整个?塘镇大牢里全是酸腐气,热浪几乎能?将?人炙熟。
陆尚身上的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外面沾上了许多稻草屑,皱皱巴巴地粘在身上,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与他同监的两人已经躺在了地上,连着一天没?有起来也没?有说话了。
就在陆尚琢磨着如何自救之时,却听牢房外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没?过多久,牢门被暴力破开,数十?身着盔甲的官兵闯了进来。
为首的小队队长站出来:“尔等可是为施向善关押的商户?”
是了,施县令名向善,当?年初至塘镇,当?着无数百姓的面说,他一定会做个?爱护百姓的好官,哪想这句诺言未履行一年,直至今日,何其讽刺。
牢房中的商户根本?没?有力气答话,挣扎许久,才有人喊出:“是……”
小队长面容一整:“去,将?所有牢门打开!”
“我乃府城大营士兵,奉郡守大人之命,排查为施向善冤枉百姓,今日才知此?地关押了一批商户,若有耽搁,还?请诸位海涵,我已通知镇上百姓,尔等家中应很快就有人来接了。”
牢房中沉默良久,不知谁弱声说了一句:“郡守大人……派人来救我们了。”
下一刻,便是有气无力的抽噎声,一传十?十?传二十?的,不一会儿功夫,周围全是哭声。
陆尚虽未垂泪,可也是疲倦地卸下身上的力气,闭着眼睛,慢慢平息这心底的激荡。
府城来的士兵从前?到后打开牢门,每开一处都要问一句什么,开到陆尚这里时,他才知道对方是在问:“陆尚可在此?处?”
陆尚一怔,缓缓睁开眼睛,抬手?道:“我就是。”
开门的士兵转头就跟小队长喊:“队长!人在这儿!”
陆尚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睁眼闭眼的瞬间?,他前?面就站了两个?士兵,随着小队长一声令下,两人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生生将?他抬了起来。
“这是……”陆尚一句话未说完,被空气呛到,闷声咳了起来。
小队长站在牢房外,低声说了一句:“陆公子无需担心,属下奉大人之名,将?公子送去无名巷,那边已有人等候。”
听见无名巷三字,陆尚的心瞬间?落了地。
之后一路他没?有再?问一句话,只管闭眼蓄足精力,一直被送到无名巷,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方才心弦一松,放任自己坠入黑暗。
待陆尚再?次醒来,已经是一日后了。
窗外天还?大亮着,刺目的阳光照进来,叫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可他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床边人的轮廓,就把人认了出来,他小声喊了一句:“阿宁……”
姜婉宁撑着下巴将?睡将?醒,直到耳边炸开陆尚的呼唤,却是一下子清醒过来。
“夫君!夫君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坐在床边,第?一反应就是抓住陆尚的手?,而后便控制不住在他身上摸了一遍,试图用手?探寻他身上的伤处。
陆尚虚弱的笑了笑,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随及摇头:“没?事,我没?受伤,就是好几天没?吃东西,天气又热,有些饿过头了。”
“我知道,我叫了大夫来,大夫说夫君是气急攻心,又心有燥气,加上好些天没?吃好和好休息好,这才一时没?有撑住的……对不起,我不知道塘镇会变成这样。”
姜婉宁一想到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陆尚还?不知受了什么委屈,便是止不住的后怕。
在她心里,陆尚是无所不能?的,她只以为是塘镇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宁愿多等上两天,也不肯降低对陆尚的期待,殊不知正是她的几日犹疑,反叫陆尚受了苦。
陆尚逐渐适应了屋里的光亮,才睁开眼睛就瞧见了姜婉宁面上的愧疚。
他睡了一天,昨日迷迷糊糊中又被姜婉宁喂了粥米和汤药,这时已经恢复了不少。
他拍了拍身边的床铺,复道:“阿宁来,陪我躺一会。”
“可是——”姜婉宁自是想跟他靠近的,可看他模样又不敢放松。
还?是陆尚再?三说:“我没?事了,阿宁快来,叫我抱抱你。”
姜婉宁面上一红,这才算躺下来。
两人只安静了片刻,就听陆尚问:“阿宁能?跟我讲讲,府城发生了什么吗?”
姜婉宁知晓他到底是想问什么,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陆尚这才知道,原来松溪郡那位郡守,竟是姜家故人。
郡守大人姓曲,单名一个?恒字,乃是十?四?年前?的探花,京城人士,师从姜之源。
姜婉宁说:“自我记事起,曲叔就跟着父亲念书了,曲家与我家相隔不远,曲叔也常来家中与父亲探讨学问,后来我由父亲启蒙,也曾被曲叔教过一段时日。”
“直到曲叔高中探花,留京三年外派了出去,后面只与父亲有书信往来,见面却是没?有了,一直到姜家获罪,我都没?再?见过曲叔。”
曲恒乃是姜父正儿八经行了拜师礼的弟子,与姜家关系始终亲密。
实在是新帝登基后手?段太过凌厉,不等他反应,姜家已获罪流放了去,而他受恩师影响,也被连贬三级,这几年才慢慢升上来,到了松溪郡任郡守。
姜婉宁想了想又道:“曲叔说,他是在去年私塾出了好几个?举人后才发现?了我的,又因当?年姜家获罪时不曾出力,不敢见我,一直拖延到现?在。”
“但曲叔之前?去过鹿临书院,有远远见过夫君一面……”
姜婉宁双目放空,回想起曲恒的话——
“我不想注意都难,那满院的书生里,唯陆家小子心不在焉,听我授课活像受罪一样,这才结束,他就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光是听他抱怨,姜婉宁就能?想象出陆尚当?时的神态和动作来。
只她毕竟顾及着陆尚的脸面,稍微一提,没?有彻底戳穿。
陆尚也没?有多想,听完后感叹一句:“竟是有这般渊源……”只听姜婉宁的描述,她虽没?有提及与曲恒的关系,可那一口一个?曲叔,不难看出对对方的信任和亲近来。
想到小妻子孤身一人数年,终于见了故人,陆尚只是乐见其成,为她感到高兴。
姜婉宁又说:“曲叔知我所求后,连夜调了守城士兵来,同时派兵去往松溪郡各镇,力求将?所有贪官污吏一网打尽,我不放心夫君,便跟着他们来了塘镇,谁知那县令——”
她说不出后面的话来,只能?抬手?抱住了陆尚。
陆尚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发顶:“好了好了,没?事了,我这不还?好好的。”
姜婉宁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在士兵抵达塘镇后,另有镇上商贾递交了罪状书,依着往日脚程,那罪状书应已到了曲叔手?里。”
至于施县令等人之后是何等下场,陆尚却不打算问了。
这不是他对郡守有多大的信任,只是他相信姜婉宁,也相信他那未曾谋面的岳父,能?受其教导的弟子,怎么也不会是尸位素餐之辈。
陆尚在牢中伤了元气,又在无名巷的宅子里养了七八日才算彻底好。
听说郡守已经将?松溪郡的情况上报朝廷,又派了心腹接手?塘镇政务,接管当?日就点名镇上余粮,当?场开仓救济灾民。
除此?之外,他们又清点了施向善在此?番天灾中搜刮的银两,尽数归还?给了镇上的商户。
这些商贾以为能?把施县令拉下台就够好了,哪曾想拿出去的银子还?有收回来的一天。
众人受宠若惊,又在一次讨论后,决定拿出半数家财,尽数捐献给衙门,用于此?次赈灾,陆尚亦将?物?流队的调动权暂时让出,全听衙门差遣,助力灾情救助。
郡守得?知此?事后,当?场赐下嘉奖牌匾,又仿着府城的流程,将?商户们捐出的每一笔银两的用处都列出明细来,最后多出的部分又全还?了回去。
一时间?,镇上百姓除了感谢郡守廉政外,更是称赞商户之善心。
三日后,陆尚同姜婉宁返回府城,接上陆奶奶,一起回了家。
陆尚原打算亲自去拜谢郡守的,无奈郡守忙于灾情,于几日前?又去了下属的村镇,只好暂时作罢。
半月后,朝廷派来钦差押送灾款,圣上下令减免受灾地粮税五年。
十?月底,大雨连下两日,彻底结束了这场大旱。
同年十?二月,皇帝下令,将?于明年八月底开恩科。
此?番恩科主为受灾郡县所设,松溪郡、为良郡、青阳郡、山北郡四?地举人数额增加一倍,另念松溪郡商户之义举,减免松溪郡商税一年。
后面的日子便是灾后修养,大街小巷的商铺也陆陆续续开了起来。
陆氏物?流的长工帮忙安置了两个?多月的灾民,好不容易忙完,陆尚念及他们辛苦,给所有人放了半月假,只待半月后再?行上工。
随着开恩科的消息传开,家中有读书人的百姓也从大旱的悲痛中走出来。
陆尚既已下定决心在科考上做出点成绩来,那自然不会跟之前?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他用了一个?月时间?将?物?流队的生意都安排好,每一道远途货运都选了主事人,每半年考核一次,做得?好的就有赏钱,做不好的就辞退换其他人。
而散落在各个?城镇乡村的管事也被集中开了会,由陆尚亲自说明日后安排。
一是陆氏物?流的送货流程,还?是采用之前?的专人专职,但会逐渐减少短工比例,力求将?货物?运送速度控制在一个?准备范围内,打响准时必达、保质保量的名号。
二是管事职责,他们除了负责各个?物?流中转处的货物?检查、账目核对外,还?要定期对手?下长工短工进行培训,培训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工作流程、安危叮嘱、职责明确等。
三来就是完善薪酬和假期制度,薪酬还?是采用之前?的日薪加全勤加赏钱制,但在这三者之外,还?会另加优秀员工表彰奖,每三月评选一日,选出一季度内做工时间?最长、最好的三人,每人赏一两银子,另有两日带薪假,至于日常假期则从月休改为旬休,每旬可休一日,而频繁的假期也是为了叫长工保证充足的休息,这样上工时才能?更好的做活儿。
最后还?要设二管事三管事,也就是在陆尚不在时,能?统领所有长工账房管事的领头人。
二管事是陆启,负责以塘镇为中心的所有短途运输,三管事是詹顺安,待他从北地回来后,再?行管理长途货运。
时隔数年,陆氏物?流赢来第?二波大改革。
等把物?流队的事都安排好,这一年已经到了最后,再?有一个?月就是年关了。
这日陆尚陪姜婉宁去采买家用,一边走一边说:“我才把物?流队的事情都安排好,这番安排下来,日后哪怕没?有我,陆氏物?流也能?正常运转下去,等再?过个?三五天,物?流队就差不多恢复生意了,我也好沉下心来念书。”
姜婉宁点点头,又算道:“离乡试还?有七个?月,依夫君的聪慧,只要认真学了,想必乡试还?是不成问题的。”
陆尚闻言只是苦笑,实在无法如她一般乐观:“鹿临书院那边我还?没?来得?及退学,等年后开了课,我就把那边给退掉吧,以后跟着你在私塾念书,姜夫子可愿意收下我?”
姜婉宁被他喊得?心尖一颤,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只到底没?舍得?拒绝。
等两人采买完毕后,时间?还?早,他们又去书肆添了些纸笔,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