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殄天物-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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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呈对自己的梦感到羞耻异常，觉得吴放说得也许是对的，没有一场恋爱的大学是不完整的。
他没有读一个完整的大学，现在人变态了，对着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发了春梦。
周呈瞪了天花板一会儿，泄气般地吐出一口气，爬起来，拆了床单被罩，塞进洗衣机里，连同昨天的脏衣服一块洗了。
冰箱里还有两块吐司一瓶牛奶，周呈趿拉着拖鞋、叼着牙刷走进厨房，一脸郁气地给自己热了面包牛奶，回到洗手间把牙刷完，又折回厨房吃了早饭，杯子一冲，垃圾袋一拎就准备出门去学校了。
对面的住户也这个时间上班，周呈打开自家门，对面的大门也从里面打开，昨天晚上在便利店里见过的，那张模模糊糊出现在他暧昧梦境中的脸，再度出现在了周呈眼前。
他尚且还没有从桃色的春梦里完全抽离，乍然看见晋晔，周呈几乎下意识感到羞耻，耳朵一下子爆红起来，手足无措半晌，做了个最傻的反应出来——尴尬地举起手里的垃圾，打招呼道：“早啊。”
晋晔对这位邻居有些印象，毕竟这么帅气一张脸，搁在哪里都比较难忘。
他睡了一夜，精神恢复不少，情绪也不在被透支的低阈值，冲周呈弯了一下唇角，回应道：“早。”
今天晋晔换了一套衣服，不是衬衣西裤的打扮了，换了牛仔裤和卫衣，略长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了一个小揪揪，显得人小了不少，也没有那么社会精英的派头了，松弛且随性了很多。
周呈提着垃圾，脑袋指挥不了脚，生根了似的，眼睁睁看着晋晔走进电梯间。
晋晔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摁着电梯间的按钮，探出头来问周呈：“不走吗？”
“啊。”周呈同手同脚地跟上去，电梯有点超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周呈才像是被惊醒了似的，想起来社交礼仪，冲晋晔说，“谢谢。”
晋晔说：“不客气。”
他们住在九楼，电梯下行需要一些时间，周呈站得离晋晔很近，闻到了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道，是清淡的木质香调。
周呈对香水没什么研究，闻不出来这是哪个牌子的哪款香，只觉得味道很好闻，沉静理智，淡雅禁欲。
周呈想，和他很配。
他被这股木质香熏得晕晕乎乎，直到电梯开开合合下到一楼，晋晔已经走出去了，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应该要一个微信号。
周呈自己在心里复盘错失的搭讪机会，刚刚恢复运转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一直隐约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他这个学期在公寓住了不少时间，他家对门的邻居都是一个大大咧咧的青年人，戴着一副眼镜，进进出出总背一个大大的双肩包，虽然长得也不算难看，但的确并不是刚刚走出电梯这个的男人。
周呈联想起来了晋晔前一天晚上买过的东西，心里惊天一个霹雳：难道他其实是自己邻居的男朋友？！
不对啊，他见过对面住的邻居带女朋友回家，两个人手牵手，甜蜜得很。
周呈想起来当时的画面，心里仿佛长江黄河在奔腾。
天呐！他的邻居竟然是个男女通吃、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周呈整个人都不好了，从单元楼门走出去了几米远才想起来忘记丢垃圾，又拎着那袋子垃圾折返回来，越想越忿忿不平。
渣男为什么能有这么完美的气质型男朋友。
他魂不守舍地溜达回学校，反复地思考作为新时代五好青年遇上这种人渣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思考无果，终于开始发微信求助好兄弟。
他给吴放发微信，十分含蓄矜持：问你个问题。
吴放说：问。
周呈却又迟疑了，他觉得将别人的隐私事情拿出来宣扬不合适，委婉道：你得答应我不要跟别人讲。
这下吴放兴奋了，八卦的雷达“biubiu”地响，给周呈发了语音邀请过来，一接通就率先发问：“你昨天没回学校，是不是有艳遇？！老实交代！”
周呈：“……”
这么明显吗？
吴放是怎么察觉到自己有……那个什么，艳遇的？
他的沉默坐实了吴放的信口胡言，吴放愣了一下：“我靠……不是吧兄弟，真的啊？是我们学校的吗？学妹还是学姐？”
周呈想，应该不是学校里的人，而且不是学妹也不是学姐，是个男的。
而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条微信发过去，本来想问的也不是这个事情啊！
他咳了声清嗓，制止吴放的发散思维，一本正经道：“什么艳遇，你都在想什么，我是想跟你问，就是，如果你发现有人被劈腿，你会不会告诉当事人？”
“啊？”吴放沉浸在好兄弟即将脱团离自己这条单身狗而去的想象里，被周呈一句“劈腿”问愣了，眨巴了一下眼睛，下意识道，“谁啊？”
周呈含含混混：“你不认识。”
“我不认识？”吴放怀疑地问，“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周呈是来求助的，结果被吴放抓着八卦，一点儿有用信息也不提供，早上的忿忿不平演变成烦躁，冲着吴放破罐子破摔地说：“不算是我朋友，就是个陌生人，你就说我要不要告诉他吧！”
“陌生人？”吴放在手机那头儿发出来不可思议的声音，“陌生人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啊，万一人家其实心里知道，就是不想承认呢？又或者正在谈判阶段，还想挽回感情呢？你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小心好心办坏事，惹自己一身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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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要个微信怎么他就那么难！
“啊……”
吴放一语惊醒梦中人，周呈这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自己一没有邻居出轨的证据，二不知道人家情侣之间的真实情况，在对方没有求助意向的时候打着道德的旗号捅破这件事情，的确在更大程度上是在满足自己的道德感。
毕竟在对方眼中，自己不过是打过一个照面的陌生人，与他在商场见到的导购员、地铁中的安检员或者小区中的任何一个其他邻居一样，都只是一面或者几面之缘，如果自己感情中的丑事被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挑破，他会不会尴尬？
周呈想起早晨时候在电梯里面闻到的木质香，那样得体、雅致一个人，大约会很难堪吧。
可……
周呈异常挣扎：“那万一其实他不知情呢，我如果不说，不是可能害他被渣男骗一辈子。”
“兄弟。”吴放语重心长起来，“你要是良心上实在过不去，那就去说，反正只是个陌生人，没什么好怕的，最多对方脾气不好，揍你一顿，到时候我去医院给你送饭。”
周呈：“……”
他咬了咬牙，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咬牙切齿道：“我谢谢你！”
十点半，班级群里发出消息，班长@了全员，让大家9：50在第一教学楼的大教室集合，班主任要讲一下学校上学期的课程安排和毕业设计要求，还会宣布一下今年保研和行政留校名额的确认办法。
周呈的成绩尚且够不上保送，也不想留在学校走行政线，课程安排也就是随便听听，反正按照自己系统里面的课程表上课就行，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了一个小时，周呈也没有听进去几个字，随手拿的草稿本上记了记毕业设计的要求，写着写着就开始随手涂鸦。
纸上线条勾勒，成了一个男人的轮廓。
那个惹了女朋友托他代班的室友和他坐在一排，也是准备毕业找工作的，没怎么听班主任说了什么，凑过来跟他交头接耳：“呈哥，晚上我请客，咱们去吃东门那家水煮鱼怎么样？”
周呈下意识把草稿本一翻，挡住了纸上那个其实不太能看出来是谁的画像，小声接话问：“你对象哄好啦？”
“哄好了，其实就是因为她晚课下课我不去接她闹脾气了。”室友又凑过来一些，嘀嘀咕咕，“昨天晚上谢谢哈，我女朋友已经对我兼职导致的不能接她表示谅解了。”
周呈仍旧有点心不在焉，把画了画像的那半张草稿纸撕下来揉成了一团：“你们和好就行，不过我晚上有事，你还是和你女朋友去吧。”
室友这下看出来他有心事了，瞄着被周呈握在手心里的那团纸，本着好兄弟有事就是要互相帮助的原则，贴心道：“你是不是有事啊？需要我帮忙就说话哈。”
周呈把纸团揣进了怀里，说“没事儿”。
但隔了一会儿，周呈又捅了捅室友地胳膊，这次变成了他凑过去，很小声道：“还是有点儿事，就是当时你追你女朋友的时候，怎么要到的微信号啊？”
一天时间过去，周呈的一众朋友就已经默默达成共识——周呈有心上人了。
周呈性格上没什么太大缺陷，长得又高，皮相更是加分，大学读了四年，算是公认的好脱单，所以大家都觉得周呈应该不至于追求不到对方，纷纷默认了周呈要脱单的事实，暗搓搓八卦到底是哪个女生。
不过对于自己成为了小团体内八卦中心这件事情周呈一无所知，他正趴在自己阳台上蹲守下班回家的晋晔，紧张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劈腿的渣男。
他没想清楚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对方，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告诉，但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加上对方微信。
万一、万一、万一他们闹分手，他可是那个渣男出轨的见证人！
九月份的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炎热了，周呈却硬是在自家阳台上等出来了一身汗。
他在阳台上趴久了，腿都开始发麻，眼看着天色黑下来却不见个人影，周呈开始忍不住想，难不成对方不回来了？
也对，他的邻居可是脚踩两条船，当然不会敢让自己男朋友住过来。
周呈越想越觉得讲得通，要不然他都在这公寓陆陆续续住了快三年了，这个邻居也搬进来快一年了，他怎么就只遇到过那个人一次。
早上没有错过机会就好了，他就能有个微信联系对方了。
周呈不抱希望地继续望着窗外，祈祷对方今天还会来，只是和昨天一样下班时间比较晚。
有邻居开着窗户做晚饭，炒菜爆锅的声音传出来，“刺啦”一声响，浓浓的饭菜香味紧跟着就飘散出来了。
小区里也有晚饭吃得早的人家，一起在楼下遛弯聊天，要跳广场舞的大妈拎着收音机、拿着红绸带往小区中心花园走，刚放学的中学生三五成群抱着篮球吵吵闹闹。
住户都下班、放学回家了，小区里面热闹起来，可周呈要等的人却迟迟不露面，正心烦意乱，门铃被摁响了。
周呈不想搭理，怕自己开个门的功夫，他等的人就进单元门了，索性装作家里没人，一声不吭，但摁门铃的人却很坚持，连续又摁了两下。
没完没了了！
周呈烦躁地往门口冲，打算不管是谁，一句话把人给打发走，但手还没有摸到门把手，他家的防盗门却自己打开了。
晋晔出现在门外，还是那张矜贵的脸，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推开门看见近在咫尺的周呈，露出来了轻微诧异的神色：“你在家啊？”
周呈怒气冲冲的表情没来得及收敛，直接暴露在晋晔的目光中，卡带一样定在原地，嘴巴比大脑反应快：“你怎么上来了？”
在没有经过主人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开对方家门的确很冒犯，晋晔语气带了一点抱歉，解释道：“你钥匙忘在门上了，敲门你又不开，我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外情况，抱歉。”
周呈这才意识到对方手里那串钥匙的确很眼熟，原来是自己的。
慢于嘴巴反应过来的大脑终于运转，周呈飞快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弥补道：“啊，谢谢……那个没关系，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过来了。”
晋晔看着他变脸似的，刚刚还凶得要命，现在又一脸傻相，没忍住笑了一下，食指钓着钥匙环晃了下，又回答了一遍周呈的问题：“钥匙。”
“啊，哦。”周呈拿过来自己的钥匙串，看清楚自己那个天线宝宝的钥匙扣，想要以头抢地，感觉再也挽回不了尊严，心如死灰地说车轱辘话，“谢谢。”
晋晔尚未适应新的工作环境，新项目推进也困难重重，这一次轮岗简直一切不顺，只有这个新邻居是意外之喜，他将钥匙归还给周呈，故意逗他：“天线宝宝很可爱。”
周呈简直麻木了，看着晋晔打开对面的房门走进去，下一刻就立即将天线宝宝的钥匙扣拆了下来塞进进门储物柜的深处去，一锁门，习惯性往阳台的方向走，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
人家都来敲他家门了，他竟然！还是没有要到微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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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想，小周，好搞笑一男的。
第5章 别的东西虚无缥缈！
周呈对自己失望透顶，灰心丧气，晚饭也不想吃了，抱着自己没能递出去给对方扫微信二维码的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
偏偏吴放还给他发来消息，追问他情况：兄弟，挨打了吗？
周呈不想说话，瞟了一眼，没回。
吴放又发了另外一条：还活着呢吗兄弟，还活着呢吗？
周呈好烦，怒而回之：死了。
吴放发来一个链接，招呼他：别为别人的事情发愁了，过来组队上分。
周呈拒绝：不玩，我跑步去了。
他退出了和吴放的聊天界面，起身去找运动服，准备去夜跑，换完衣服看见手机上又多出来几条微信，都是吴放发来的，周呈只好又回复了一次“真不玩了”，退出聊天界面的时候却发现未读消息也不都是吴放发来的，他那个除了刚刚交付的时候活跃过一阵的业主群竟然有人在聊天。
小区业主刚刚入住的时候加了这个大群，群的主要作用是物业发一些通知公告什么的，后来大家按兴趣爱好、楼栋单元新建了无数小群，早就不在这里聊天了。
周呈习惯把所有未读消息的小红点都点掉，所以随手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最新的消息是“7…901邀请Y加入了群聊”，底下有两三位业主说了句“欢迎新邻居”。
7…901不就是对面那户吗！
周呈退出群聊的动作顿住了，立即点开了Y的朋友圈，发现对方连朋友圈封面都是一张黑色图片，根本无法确认身份，但周呈还是坐回了沙发上，对Y发出了好友申请。
赵一展前一晚奋战到清晨五点钟，终于加班加点将要提交的报告赶出来了，一大早发到主管的邮箱，在家昏睡到下午才起来。
晋晔刚刚搬过来，前一天他们俩一个比一个忙，今天赵一展清闲下来，总算是有时间招待朋友，外卖下单了一堆食材，给晋晔发消息让他别加班，回来吃火锅。
读高中的时候，赵一展做过一年学生会主席，接的就是晋晔的任期，两个人当时关系很好，赵一展毕业选择报志愿的时候还找过晋晔帮忙，不过后来录取他的学校与晋晔就读的大学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再后来晋晔又出国读硕，两个人也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这顿饭算是故友重逢的第一餐，两个人边吃边聊，从高中旧事说到现在的生活，从新闻八卦又料到股市楼盘，赵一展想起来还没把晋晔拉入业主群，立即拿手机把晋晔拽进去：“其实也没什么，咱们是租户，也就通知个临时停水啊什么的和咱们有关系。”
晋晔“嗯”了声，进入群之后习惯性地先打开群消息免打扰，看到有楼上楼下的邻居说“欢迎”，在群里回复了个“谢谢”。
八楼和十楼的邻居都欢迎了他，对面那个“天线宝宝”却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样打开了消息免打扰。
但一退出群聊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