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闻之,人言否-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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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童:。。。。。。。
傅宁一挑眉:“我说什么来着?”
书童无言以对,只好认命转身离开,找人准备毡布去了。
等到他们将那几株金贵的花朵小心翼翼盖好,豆大的雨点子便从空中落了下来,眨眼间便连成了紧密的雨幕。
侍女和小厮们急急忙忙冲进门时,傅宁正悠闲地靠在桌边翻著书。
总管傅宁院子的大丫鬟看着一群人的狼狈相,又看看气定神闲的傅宁,便笑道:“咱们少爷定然是神仙转世,这天气算的可太准了。”
傅宁轻笑:“这样大的秘密都叫你发现了,可不得了。等会我要念个符咒,叫你把这一茬事情给忘了。”
众人听了,俱都笑了起来。
书童却发现傅宁的目光一直盯在书上,知道他这时没心情和众人聊天,便和大丫鬟使了个眼色,叫侍女和小厮们都悄悄退了出去。
室内安静了下来,傅宁却忽然无心再看书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喊出了“省之哥哥”这样的称呼,但这四个字脱口而出时,荀弈的表现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锦衣玉袍的贵公子在原处呆坐了片刻,忽然看向他,认真地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傅宁说出口之后也有一瞬间的愣怔,听得荀弈问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说是自己说的,也不能立刻否认,他便硬着头皮回答了是,又连忙为自己的逾越道了歉。
可荀弈的表现却和他猜想的都不太一样。
平日里沉稳冷漠、偶尔还有些喜怒无常的平王世子,在听到他回答的刹那,眉宇间立刻便漾开了一点欣喜,但眨眼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仿佛是想要将所有外露的真心埋藏。
“不逾越。”荀弈维持着淡定的表情,看着傅宁道,“从今往后,你便这样喊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克制似的不自然,和小时候故意板着脸训人的模样如出一辙。只是傅宁当时满腹的心思,并没有将他这一丝细微的表情放在心上,只是半开玩笑似的应下了。
荀弈并不是愚笨的人,自然能看出自己不甚认真的态度;但即便如此,随后说到如何惩治罪魁祸首时,他仍旧拿出了十二分认真的态度。
俨然是将他那一句玩笑当了真。
傅宁以手撑住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即使再不可思议,他也不得不相信了,荀弈是真的打算做他的朋友——亦或者是兄长。
只是方式有些扭曲罢了。
窗外雨滴渐小,但雨却仍未停歇,细密的雨帘和着呜咽的冷风扑在窗纸上,打出一片濡湿的深色印痕。
傅宁看着窗上逐渐晕开的水迹,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心下已经有了决断。
荀弈不是皇子,不用担心他将来争权夺位,连累侍郎府;他本人平时行为又没什么出格的地方,人品看着也比较妥当,既然他想做朋友,那和他交好些,也没什么打紧。
更何况今日三皇子找的借口,是他和荀弈一见如故,抛下众人携手同游去了。
左右已经说不清了,那便就这样吧。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了一夜,到第二日辰时还未停歇。
黯淡的天色中,看守城门的将士们却没有放松警惕,认真核查着进出的人群。
平日里这个时间进城的大多数是住在京郊附近、等着进城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但今日披蓑戴笠、挑担赶车的小商小贩们中间,却夹杂了一辆十分朴素的马车。
这轿子极不起眼,守门的禁卫也只是照例询问:“车里是什么人?”
门口赶车的马夫朝着他拱了拱手,语气不卑不亢:“我家主人自西北而来,到京城探亲的。”
禁卫皱眉道:“西北?你把引路的文书拿来。”
马夫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慌张,语气也软了下来:“官爷,这大雨天的,拿出来看恐怕淋湿了,等白日天晴了,我单独给您送过来如何?”
禁卫却不买账:“我们有伞,你只管拿就是了。”
“我家主人怕是不同意——”
“远路到京城都需要路引,谁管你同不同意?”
马夫眼神闪烁了几下,忽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着路旁幽深的小径窜去。
“站住!”
守城的将士训练有素,立刻分出一队前去追捕,留在原地的将士拔出兵刃挑开车帘,却发现车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一个禁卫跳上车,将那包裹打开,看到其中的东西后,神色间俱是震惊:“快、快去禀告冯将军,这包裹里头是——是盐引!”
?
古代,盐和民生息息相关,历朝历代都看得很重,盐引是商人或者盐官贩盐的凭证,只有国家允许的人才可以拿到,没有允许就偷偷贩盐,属于很严重的走私行为。?
第20章 …雨色
京城里许久没下过雨,这一次倒是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
冯羽趴在窗边,看着外头细密的雨帘,忽然道:“没想到这天说变就变了。”
傅宁丢开手里的书,打了个哈欠:“你这是看了两日雨,叫无根水入了灵台,要开始伤春悲秋了?”
“你才脑子进水了呢!”冯羽瞪了傅宁一眼,维持着苦大仇深的表情:“我说得不是天气,是朝中。。。。。。这变得也太快了。”
前日清晨,守城的禁卫在一辆入城的马车中发现了裹着盐引的包袱。因着事关重大,禁卫不敢私自裁决,立刻将此事报给了值夜的将军冯云。
冯云也不敢托大,一面派遣人追查逃犯,一面将此事报给了兵部尚书;而兵部尚书向来是刚正不阿的性格,当天早朝便将这件事捅到了圣上面前。
圣上震怒,下令彻查,至此,大案通天。
窗外雨声不绝,冯羽看着傅宁,忽然低声道:“你说,这件事,会不会牵扯到咱们两家身上来?”
“不会。”
傅宁回答的淡定,冯羽却有些不放心:“可万一有人陷害——哎呀!”
他手忙脚乱接住砸在头上的书,一脸郁闷看着傅宁:“你砸我做什么?”
傅宁瞧着他笑道:“看能不能把你的脑子砸回来。”不等冯羽发出疑问,傅宁便接着道,“我问你,你的父亲和兄长,是那种会做不仁不义之事的人吗?”
“自然不是!”
傅宁点点头:“那我再问你,你的父兄,是会站着看别人陷害自己的人吗?”
冯羽道:“自然也不是。。。。。。”
“这不就得了,小小年纪想这么多,也不怕折寿。”傅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继续道:“云哥哥今日又忙了一整夜?”
“是啊,这案子是兵部那边捅出来的,又是我哥值夜那天发现的,他现在忙得像个陀螺。。。。。。。。。。”
冯羽没想许多,被他轻易岔开了话题,直到午后傅宁离开时,都没有再担心过盐引的事情。
但离开户部尚书府后,端坐车中的傅宁,神色却并不如先前那般轻松。
盐引的案子查了几天,进度却并不快,只零零星星找了几个小官出来,一直没掀起大的气候,仿佛真的只是几个财迷心窍、胆大包天的小人铤而走险;但傅宁总觉得,这样的平静,绝对不正常。
一如那日山雨欲来之前的清风明月,看似毫无威胁,背后却杀机暗藏。
外头的车夫低声问道:“少爷,咱们现在回去吗?”
傅宁沉思片刻,指尖轻轻敲了一下面前的矮几:“天色还早,先不急,去一趟平王世子府。”
自那日丰宝楼一别,连着两日阴雨连绵,国子学又放了假,他便再没听到过荀弈的消息。
若是放在以前,荀弈怎么样自然是和他毫无干系;但现在毕竟要和荀弈好好结交,那么于情于理,他都是要去一趟的。
雨天车马行得缓慢,傅宁觉得自己快要睡着时,才来到了世子府门前。
傅宁刚从昏昏欲睡中勉强打起精神,便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这是侍郎府的车?敢问车中可是傅公子?”
车夫只答了一个“是”字,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那一道声音立刻道:“既然是傅公子来了,那便快快请进——啊,不用走偏门,咱们世子吩咐过,若是傅公子来,直接从正门进来便好。”
傅宁端坐车中,听着外头的动静,只觉得睡意瞬间全无,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世子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他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了世子府,又被好几个侍从引着,来到了世子府的偏厅。
或许是这几日国子学放假、不曾外出的缘故,荀弈不像平日那样从头发丝到靴子都打理得一丝不苟,而是穿着松散的常服,斜靠在窗边的榻上,正摆弄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见到傅宁来,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只是扫了傅宁一眼:“寻不到好玩的去处,又闲得无聊,所以纡尊降贵找我来了?”
熟悉的阴阳怪气味迎面而来,傅宁抛去了方才复杂的思绪,叹着气坐在了荀弈对面:“我好容易找着借口出府,你就这样想,实在是辜负我一片好意。”
荀弈淡淡看他一眼:“好意?”
“嗯。”傅宁一本正经:“我来帮你增加点信心,好叫你别总疑神疑鬼,东想西想。”
他一脸谴责,荀弈心内忍不住开始动摇了:难道他不是实在没事做才来找我,而是真的想同我一处?
傅宁方才是随口胡诌,自然不会让荀弈往深里想下去,立刻转移了话题:“省之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桌上放着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有几张裁成小块的油纸,一个六边的框子,和几根细长的竹条;而他手里正捏着一根竹条,另一手持刀,正在削去表面不够圆滑的部分。
“没什么,小玩意儿罢了。”荀弈放下手中的东西,“你来找我,真的只是为了闲聊,还是想知道点别的什么?”
此刻二人距离只隔着一张小小的方桌,傅宁甚至不需要费力,便能轻易看到荀弈近在咫尺的双眸,和他眸中的自己。
原本精心准备的旁敲侧击的话术不知怎的说不出口,傅宁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实话实话:“我想知道,朝中的形势。”
“你今日倒是老实。”荀弈手上不停,边打磨着手边的竹条,边将朝中的形式简单说给了他,傅宁问,他便答,两人间的气氛难得和谐。
雨声渐渐减弱,荀弈将手中削得十分圆润的竹条放在了桌上,又拿起了一根新的:“总之,朝中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你舅舅,更不会牵连到你,放心。”
“那你呢?”傅宁下意识问道。
方才两人说话时,荀弈说到了许多别人的事情,却始终没有提到自己。
荀弈削竹条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了点笑意:“你在担心我吗?”
“我。。。。。。”傅宁原本想说,你如今算是我的好友,我自然要担心你,但看着荀弈含笑的模样,忽然又不想说了:“我相信世子殿下的能力,自然是不用我担心的。”
荀弈看着他的模样,十分想再追问一句,但又怕把人吓跑了,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而是将手中的竹条递给了他:“闲着也是闲着,你要不要帮我一起?”
傅宁见他不再追问,不知怎的松了口气,便将竹条拿在手中,真的帮着荀弈削了起来。
荀弈瞧着淡青色的竹条横在他掌心,忽然道:“并刀如水,吴盐胜雪。。。。。。”
傅宁动作一顿,忽然看着他笑了一下:“世子殿下,你说什么?”
荀弈:。。。。。。。。。
?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荀弈:我为什么要说出来??
第21章 …相邀
窗外雨势不减,打的廊前竹叶瑟瑟有声,屋内却是一片静默。
荀弈在话脱口而出时便知道不妙,毕竟傅宁长相精致但并不女气,平日里行事也颇有君子之风,用这样轻薄的词句去评价人家的容貌,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眼看着傅宁眼中笑意越来越浅淡,荀弈捏了捏手中的竹条,镇定自若开口:“吴地送来的这几张盐引是划开李家遮羞布的那把刀,他们平日里的小动作,一桩桩积攒下来,便是能够吞没他辩驳机会的水,这一次,李家翻不了身了。”
他神色正经,语速适中,听起来极有说服力,饶是傅宁自认为十分擅长信口胡诌,此刻也忍不住由衷感叹:就连编瞎话都能编的如此大义凛然,若不是他读过书,险些就要被糊弄过去了。
但即便心里如此想着,傅宁却不打算再刨根问底下去了——毕竟若是揪着这个不放,到最后只会徒增尴尬,不如含糊过去,只让荀弈知道,不要这样孟浪就好。
眨眼间拿定了主意,傅宁便笑道:“省之兄果然胸怀天下,即使足不出户,也实时关心着朝中之事,子玉佩服。”
荀弈假装听不懂他隐晦的揶揄,神色自若地接了下去:“我客居京城,自然要时时警醒朝中,不能为圣上惹麻烦,也不能为父母添忧虑。”
两人默契地揭过了方才的话题,边削着小竹片,边捡着无关紧要的东西聊了起来。
不知道荀弈是在哪里寻到的这些竹片,韧性比寻常的竹子强了许多,傅宁用上了些力气,才艰难地削下来一点儿,看着下刀如有神的荀弈,他忍不住想:莫非自己的竹子和荀弈手中的不一样?
荀弈注意力有一大半在他身上,自然是发现了他的目光,手上动作一顿:“怎么了?”
傅宁眨眨眼:“省之兄真是心灵手巧,这样难驾驭的竹子到了你手中,也如此顺和。”
荀弈早习惯了他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又见拿着竹片的指尖有一道轻轻的红痕,便立刻懂了:“削不动?”
傅宁轻叹一声:“我笨手笨脚,怕要拖累了省之兄的进度。”
荀弈淡淡道:“你不用跟我绕这么多弯子,直说就行。”他从身后的博古架上抽出了两本书递过去:“看吧。”
傅宁接过,见这两本都是难得一见的古珍奇本,而且都是自己不曾读过的,心情便更好了一点:“不愧是世。。。。。。省之兄,这样的孤本都有。”
荀弈表情冷淡,假装这不是自己知道傅宁喜欢看书之后千方百计搜罗来的:“我闲时随便收的,你若是喜欢,拿回去打发时间便是。”
两人正闲聊着,忽然外头传来了一道声音:“世子殿下,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荀弈让那人退下,看向傅宁“今日午后没什么事情,我便叫他们准备了一艘小船,打算去赏个景,你既然赶上了,要一同去吗?”
傅宁虽然对赏景之类的没什么兴趣,但毕竟是在荀弈的地盘,还是打算给足对方面子:“既然省之兄说了,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世子府虽然现在是荀弈在住,但也曾经是平王年少时的居所,自然是比一般的府邸要奢华许多,以至于傅宁见到那“一艘小船”时,下意识怀疑起了荀弈的用词:他说的小船,是那一艘停在岸边、精致异常的,只比寻常所用小上一些的画舫吗?
但他毕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不过是略微诧异了一瞬,便笑道:“雨天游湖,想必又是一番风景,省之兄好雅兴。”
荀弈却没说什么,只道:“上船吧。”他话音刚落,早有立在一旁的侍从们训练有素地打好了伞,护送二人上了船。
傅宁雨天里其实并不爱出门,今日若不是冯羽三邀四请,他是断然不会在这时候出门,又在回程路上顺便拐了一趟世子府的;而至于雨中赏景这种事情,他更是未曾做过。故而此时坐在船上,他倒是颇有几分新鲜感,隔着撩起的珠帘饶有兴致向外望去。
荀弈端坐对面,此刻脑海中满是三皇子的“经验之谈”:你要主动,但不能太主动,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