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闻之,人言否-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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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弈端坐对面,此刻脑海中满是三皇子的“经验之谈”:你要主动,但不能太主动,容易暴露目的,万一给人吓跑就得不偿失了;最好的是不着痕迹的用朋友的身份拉近关系,要润物细无声地独处,这样才能徐徐图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不着痕迹徐徐图之。
荀弈默念了两遍,正打算趁着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说两句缓和关系的话,外头忽然一阵风吹来,倾斜的雨丝扑面而来,洒了些在侧着身子看景的傅宁身上。
于是原本绞尽脑汁想起来的话题立刻不知所踪,荀弈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巾帕,不假思索便要帮他擦去面上的雨水。
傅宁却灵巧地一个侧身躲过,反手接了过来,笑道:“多谢省之兄,我自己来便可。”
荀弈的手在半空停了片刻,随后又极其自然地放回了桌上:“这里风大,你小心些。”
傅宁三两下擦干净了脸,察觉窗外有些暗,向外看去,这才发现画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一处窄窄的河道,夹岸生着郁郁葱葱的翠竹,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荀弈淡淡开口:“快到了。”
“到哪里?”
“要去赏景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窗外豁然明亮了起来,被翠竹遮挡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两人面前出现了一片宽阔的湖面,远远向湖心看去,那里竟似隐约有一处房屋,只是被雨幕挡住,看的不甚清晰。
“我父亲住在这里时,十分喜爱这湖中的景色,便着人修了一间湖中屋,权作躲懒偷闲之处。”
傅宁失笑:“令尊真是好巧的心思。”
荀弈点了点头,却未在说话,眼看着湖心的屋子近在咫尺,这才向着专心赏景的傅宁道:“再过几日学里便要休假,你可有什么打算?”
傅宁随口道:“没什么打算,只是如往常一样罢了。”
荀弈沉默片刻,忽然道:“既然你没什么事,乞巧时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灯?”
?
荀弈:搞事业的专家,搞情感的新手。?
第22章 …玩笑
乍一听到他这样说,傅宁心内稍稍有些意外。毕竟于情于理,这邀请来的着实有些突兀,但考虑到荀弈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风,却又十分契合他的风格。
只可惜这次邀约,自己注定是没办法应承下来的。
傅宁将目光从湖心的房屋收回,看向荀弈,歉然道:“省之兄相邀,我自然是十分想去的,但——”
狂乱跳动的心脏逐渐冷静下来,荀弈看着面有难色的傅宁:“但是什么?”
傅宁叹了口气:“静姝——就是我表妹,今年刚满了十二岁,恰好到了能单独去看花灯的年纪,但我舅母担心她独自和女孩子出去不安全,所以已经早早叫了我陪她一起去,省之兄的美意,恐怕我只能辜负了。”
轻轻松开袖中不自觉紧握的双手,荀弈维持着淡然的面色,回道:“既然如此,那——”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了一下。
傅宁看着他逐渐轻松的神色,和脸上淡淡的笑容,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妙,连忙道:“省之兄?”这人不会又要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吧!?
荀弈维持着轻松的神色,看着傅宁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
傅宁立刻反应过来了他想做什么,迅速想要打断他的话:“可静姝是女子——”
荀弈不为所谓,接着道:“那她便也算是我的表妹,我也可以陪着你们去,这样更能保证她的安全。”
傅宁叹了口气:“省之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样的事情,确实是不太合适。”
他坐直身体,看向荀弈:“虽说我朝民风开放,女子明面上看着,似乎与男子的地位一样,可以入学,也可以考取功名,但实质上的差别。。。。。。省之兄不妨想一想,如今朝中,女官的数量有几何?”
荀弈沉默片刻:“不足十位。”
傅宁道:“这便是实质上的差别,世人对待女子,往往是要比男子严苛许多的。”
“我是静姝的兄长,外公又说过不会让家里的晚辈走‘亲上加亲’这一条路,我才能光明正大陪着她出去。省之兄虽然与我交好,但世人却不知道;若是乞巧咱们一起走上一遭,明日京城里便是沸反的流言,到时——”
一只手忽然轻轻落在了傅宁的肩上。
荀弈看着他,目光中仍旧含着淡淡的笑意:“别担心,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
“嗯。”
荀弈拍了拍傅宁的肩膀,又道:“你难得和家人一同过节日,我怎么忍心去打搅?只是刚才一时忘形,多说了这一句,倒是惹你动了气,是我错了。”
“你放心,你不愿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天边夕阳的微光渐起,为湖面镀上了一层温柔的薄金色。
天光云影中下,傅宁看着荀弈含笑的双眸,忽然发现,他的眼睛生得也很好看。
眼尾微翘,藏在长睫下的眼瞳黑白并不分明,反而是有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但并不让人觉得突兀,却有种别样的吸引力,仿佛一不留神,就要被他摄去了心神——
“怎么了?”
荀弈见他久久不答,以为自己做的太过了,声音中颇有些忐忑。
傅宁回过神来,轻笑道:“没什么,只是省之兄这个玩笑开得太真,我的确被吓了一跳。”
荀弈轻轻摇头:“不,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等再过两日,我送你一样礼物,权作赔罪好了。”
傅宁有些诧异:“这倒不用,毕竟只是个玩笑而已。”比这更过分的“玩笑”,他先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这么多年下来,早已学会了不将这种“玩笑”放在心上的本事。
荀弈却认真道:“若是你听时不觉得这是个玩笑,那这个玩笑便是不合时宜的。”
傅宁垂下眼睑,掩住了心中思绪,片刻后轻笑道:“如此,那便要先谢过省之兄了。”
二人正说着,外头忽然又传来了船桨划水的声音,片刻后,窗外出现了一叶小舟,舟中的小厮先向着画舫内行了个礼,随后道:“世子殿下、傅公子,方才侍郎府里来了人,说现在家中有要事,着急着请傅公子回去。”
傅宁眉头一皱,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那小厮道:“不曾,只说了叫傅公子快些回去。”
不等傅宁吩咐,荀弈便吩咐道:“立刻回去。”
雨后的街巷水痕还未干,马蹄踩在路面上溅起水花的声音的声音,隔着车帘也清晰可闻。
傅宁面上的紧张在上车之后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倒在背后的软榻上:“端了一下午架子,可累死我了。”
一直等在岸边,早就着急的不行的书童:“。。。。。。少爷,您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傅宁看着他,笑了:“要是真有急事,舅舅估计要喊上管家带几个小厮直接将我抬回去,哪里会像今天这样,只叫一个人随随便便传了句话就走,连等到车上与我说都不等。”
书童回味了一下,恍然:“还真是!”
他看着傅宁,由衷道:“少爷,您真厉害,我方才听说这事儿,都吓得慌神了。”
傅宁只笑了笑,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打算休息一会,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了方才在湖上的那一幕。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荀弈在画舫中说的那些话,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他真的这么打算过,只是看自己态度坚持,才改口说了是玩笑。
那双专注又漂亮的眼睛又浮现在了脑海中,打乱了原本清晰的思绪。傅宁无声叹了口气,心道:不管如何,荀弈最终没有真的强行要去,不然,他估计要和荀弈好好理论一番,万一说急了动了手,这刚刚建立的、比纸还薄的友情,只怕立刻又要破裂了。
回到侍郎府时已是黄昏,日头几乎完全落了下去,院子里早已经点上了灯,或许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节日,连灯笼的样式都与平日不同,十分新奇别致。
傅宁休息够了,心情极好地走到正厅,看到坐在正位上的人,眼神中立刻满是欣喜:“外公?”
?
七夕快乐哦。?
第23章 …引线
老太傅放下手中的茶,看向傅宁,笑容满是慈祥:“子玉回来啦。”
自从辞官之后,老太傅便在京郊寻了处僻静的山林,修了一座简朴的小院,自己种了几畦小菜,专心致志地过了一段悠闲的“隐居”生活。
但他先前在朝中时名声太旺,日日都有人打着各种名头前来拜访,老太傅不堪其扰,索性只带了几位仆从,过起了四处“云游”的日子。京城中慕名而来的人日日扑空,时间久了,便不再来打扰了。
先前傅宁到京城时,老太傅恰好到不在京郊,便一直没见到,这一次可算是见到了。
掩下心中的激动,傅宁快步走到老太傅跟前,正要行礼,却被老太傅伸手拦下了:“怎么长大了两岁,就跟外公生分起来了?你先前可是从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
傅宁笑道:“外公和舅舅以身作则在前,我自然不敢再像小时候那样惫懒,否则叫旁人瞧见,岂不是要给家里添麻烦?”
老太傅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随后想到什么似的,看向了李侍郎:“你——”
李侍郎立刻道:“这不干我事,他自打来到京城就是这样了,先前跟您说您还不信,如今您可是亲眼瞧见了。”
老太傅沉默了片刻,胡子一翘:“你爹逼你学这些劳什子的?真是读书读傻了,小孩子多玩两年怎么了——”
傅宁哭笑不得:“外公,我今年十四了,若是还像小时候那般到处去野,才是真的不合适呢。”
老太傅道:“不过才十四,你舅舅十四那年,还在家里玩泥巴呢!”
李侍郎:“。。。。。。爹那是沙盘,我那时候在看书学习,推演河道。”
老太傅道:“那不还是玩泥巴?”
李侍郎敢怒不敢言:“是。”
傅宁哭笑不得:“外公——”
老太傅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一晃眼,你和静姝都已经长成大孩子了。”
傅宁递了个眼神给李静姝,后者立刻会意,上前扯住老太傅的袖子撒娇:“爷爷说我们大,是过年不想给我们包红包了吗?”
傅宁笑道:“外公,这我们可就不依了。”
两人配合默契,你一言我一语,不多时便将老太傅心头那边惆怅排解消散了。
李夫人见气氛缓和,便道:“子玉这个点才刚回来,想是也饿了,不如先叫人传饭,咱们边吃边聊。”
老太傅点点头:“也好。”
虽说京城里许多人家都有“食不言”的家训,但老太傅是个不喜欢约束的,李家便也没有这么多规矩,饭桌上仍旧在闲聊,不知不觉,就聊到了远在月州的傅宁双亲。
老太傅道:“我年初接到你娘的信,说是你爹又添了头痛的毛病,你来时这毛病可治好了?”
临别时父亲苍白的面色浮现在脑海,傅宁面上却没显露出来,只是笑道:“还是老样子,刮风下雨总会有些头疼脑热,吃点药也就好了。”
老太傅为官多年,猜人心思准得可怕,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怎么能看不透傅宁的心思:“你爹叫你瞒着我?”
傅宁手上的筷子一顿,无奈道:“还是瞒不过外公。”
老太傅见状,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这阴天下雨就中招的毛病,已有两年多了,拖来拖去就是看不好,江南是没有好大夫吗?”
傅宁道:“索性平日里不影响,倒是还好些。先前国子学里有几位同僚也像我推荐过许多方子,我也拿回来叫府里的大夫看了,说是都可以,舅舅已经着人寄过去了。”
老太傅点头应下,心情却仍旧沉重,笑容也见少了。
李静姝原本坐在旁边老老实实吃饭,冷不防胳膊被轻轻推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李夫人正冲她悄悄使眼色,那意思:你快去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李静姝看了看面露伤感的外公,神情严肃的父亲,犹豫了片刻,正要硬着头皮开口,忽然听到傅宁轻笑了一声:“外公也不必担心,我今日又打听到了一位名医,说不得他就能治好了呢。”
李侍郎道:“今日?是冯尚书府上得来的消息吗?”
傅宁笑道:“那倒不是,是跟荀、平王世子打听来的。”他下午在荀弈那儿削了半晌竹子,闲聊时确实听荀弈提过这样的一个人,只是再细问去,荀弈也不是很清楚了。
老太傅目光一闪:“那位小世子?你和他很熟?”
傅宁犹豫了一下:“倒也不能说十分——”
李静姝:“我哥是被迫和他熟的!先前那个平王世子追到咱们家门口,就为了让我哥叫他一声哥哥,你说气人不气人?”
傅宁:。。。。。。。。。。。。
他闭了闭眼,正要说话,老太傅却忽然笑了:“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
傅宁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老太傅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没什么,你先说,你从他那里打听到了什么名医?”
“听说是西北那边有一位名医,专治这样的经久拖累病症,由他出手常常药到病除,只是此人行踪不定,找他或许比较费功夫。”
李侍郎道:“既如此,我叫人——”
“不用你叫人去找。”老太傅看了傅宁一眼:“荀弈那孩子我接触的多,他为人谦虚和善,又乐于助人,你既然问到了,他便一定会帮你寻来。”
傅宁听着他外公的话,不知为何,觉得有一丝丝心虚,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笑道:“确实如此。”
亲眼见识过荀弈登门堵人恶行的李夫人:。。。。。。。。。
亲耳听过荀弈堵自家哥哥马车恶行的李静姝:。。。。。。。。。。。
你说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平王世子吗?
李侍郎先前在勤政殿见过荀弈,对他倒是有了一些改观,此刻见到傅宁如此说,附和道:“那位世子我也见过,确实是温和有礼,观之可亲。”
三个男人其乐融融聊了一会,老太傅忽然道:“说起来,再过两日就是乞巧了,你们有什么打算?”他边说,边看了看家里两个小辈。
李静姝道:“我要找冯嫣去逛街看灯!”
老太傅又看向傅宁,傅宁笑道:“我是做兄长的,自然要陪着静姝一起去。”
老太傅“哦”了一声,过了片刻,又问傅宁:“你不是在京城有了几个好友,怎么,没人叫你同去吗?”
傅宁总觉得外公这问话里别有深意,但他一时也琢磨不透,只好老实回答:“自然是有的,只是静姝——”
“哦?都有谁?”
“勤院的几个同窗,冯羽原本说要去,但是考试没合格被拘在家里了;除了这些,还有今日的。。。。。平王世子。”
老太傅捋了捋胡须:“静姝有静姝的朋友,你也得好好珍视自己的朋友才是。”
李静姝眨眨眼,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对傅宁道:“哥,今日午后冯嫣过来玩时,跟我说又约了几位女伴,要是只我带了哥哥去,怕是不妥,所以你放心和你的朋友出去玩吧,我们多带些下人就是了。”
老太傅点点头:“年轻人,多和朋友出去玩玩,别跟你舅舅似的,一天天待在家里。”
李侍郎目瞪口呆:“爹,你这也能提到我?”
老太傅“哼”了一声,没理他,只对傅宁道:“你自己看看哪些个朋友合适,趁着节日,约出去一起玩吧。”
傅宁无可奈何,只好答应:“我明日就去。”
第二日清晨,世子府。
一封素色的请帖送到了荀弈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