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藏欢喜-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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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说,顺其自然就好了。”
姜黎眉目松了一下,无奈道,“算了,你和他说他也不会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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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不等顾川野亲自来登门,姜黎便收拾好了行装赶他下山。
大少爷真的在寺庙的长廊里缩了一个夜晚,早上起来的时候头发乱糟糟,说话间带着很浓的鼻音,大概是冻感冒了。
“走吧,我跟你一起下山。”
顾川野还有点睡眼惺忪,懵懵地盯着她看,害的姜黎没忍住,对着他的脑袋叩了一下。
“我只是觉得这儿清净,又不是真上山当尼姑了。”她翻了个白眼,低头换了双舒适的登山靴,“京市的一家医院联系我说有合适配型的消息,让我今天去看看。”
“生命那么有趣,我还是很想好好活下去的。”
也很想好好爱着他。
剩下一句话姜黎未曾说出口,她搭乘了顾川野的便车回了一趟姜家。
她和姜家的关系一向是不大好的,自从姜奶奶再度启程出国以后,她回姜家的日子就更少了。顾川野倒是有些惊讶,出于自己的私心,他开口劝道,“听说宋阿姨最近为你的事挺上火的,你要不回家住两天?”
“回去拿点东西就走。”姜黎说,“我回去和他们就吵架,这不是给他们添堵吗?”
“这不一样嘛,你现在生病了。”顾川野嘟囔着,他很快又住了嘴,把车子停在姜家别墅门口,开玩笑道,“怎么样,今天我给你当一天的专职司机要不要?”
“身家太贵,请不起。”
姜黎利落关上门,视线低垂,她和顾川野了说了声再见,语气淡淡的说,“顾川野,你值得更好的。”
都是聪明人,讲话自然一点就通。
顾川野笑了下:“知道了,大小姐。”
回家的时候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进门的时候佣人说姜佳欣带着姜家的人都一起去了三亚度假。
姜黎回来只是为了拿点东西,能不用碰面对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她走到顶楼的小卧室里,那是她寄居在姜家二叔家里常住的一间房。
卧室还是原样,家里的佣人打扫并不勤,推门进去的时候灰尘漫天。
姜黎咳嗽了两声,打开门窗的时候听见楼下有人在喊她。
是宋丽萍。
她站在楼下,有些局促不安地说,“听说你回江宁了,我猜你会回来,所以就一直在这儿守着你。”
“我以为您和姜佳欣一起去三亚旅游了。”姜黎愣了一下,生疏地站在门口,她感觉到宋丽萍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久违的爱意参杂着愧疚并没有让她觉得有多温暖,反而浑身上下涌出了不适。
她向后退了两步,有点生疏道,“我拿完东西就回去了。”
“怎么出院了,也不告诉妈妈一下。”宋丽萍低下头,“还在生妈妈气吗?妈妈也是……第一次做妈妈。”
“我给您发了消息啊,就您之前用的那个手机。”
宋丽萍愣了许多秒,而后语气更低,“那个号码……妈妈早就不用了。”
姜黎也愣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勾起唇角。
“这样啊……我说怎么这么多年都找不到您人呢。”
没有什么再联系的必要了,姜黎握住门把手,将这一扇门关上。她的思绪被牵引至那个号码上,她低头怔怔地望着短信箱里的数百条消息,有些愣怔。
那这数年来,事事给她回音的,是谁?
这个号码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父母爱这种东西在伴随着她的成长,占据的分量已经越来越轻。姜黎在一次又一次的旅程中学会了自洽,最近的一次消息是在遇见阮星蘅的那一天,她好像是喝醉了,误以为是他们分手那天,她一个人狼狈地躲在阴影里哭。
摁着手机发了一句:妈妈,我好像不配得到他的喜欢。
酒醒后,意外得到了这句话的回音,不大像宋丽萍的语气,也许是她的助理回的,她从来不深究这样的事情。
…【你配得上所有的爱。】
姜黎把这些年的短信都翻了一遍,她有过很多次崩溃大哭的时候,家长会找不到家长的时候,不管怎么调皮捣蛋也无法吸引父母注意的时候,有时候忍不住委屈劲,也会在想为什么天底下有父母一点也不爱自己的小孩子。
这个短信号码有点类似于她的一个情绪输出点。
每一次的温柔回音,她又怎么会没有发现端倪呢?
只是她甘愿沉溺在里面,温情让她不喜欢深究。今天宋丽萍的一句随口一说,她咬着下唇研究起了这号码的来源地。
是江宁的号码。
姜黎颤着手,打开了备注页。
好聪明的人,把备注名改成了宋丽萍原来的号码,不厌其烦的给予她青春迷茫路上的一次又一次回音,反复告诉她是值得被爱,是在被坚定的爱着的人。
只有阮星蘅。
如果没有阮星蘅,那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在这个熟悉的卧室里,姜黎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了一个密码箱,她把0923的密码输进去,把里面那个精致的八音盒取了出来。
是她允诺了周爱媛,但因为在江宁而没有办法及时带回来的八音盒。
和阮星蘅分手后,她就把这段少女时代的爱恋,永远的封存在这里。
里面的句子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从第一句听到第365句,需要整整四个小时,恰好从人间骄阳正好到日暮低垂。
金灿灿的烈阳跃下地平线,浅淡的粉被抹上了天际,安静的沉默的天空,像是被一把火点燃,燃烧着璀璨的云霞。
彼时的姜黎刚好听见第365句情话。
少年的音色沉稳又清冽,温煦和睦下将浓烈的感情深深藏于心底。
“爱没有如果,二十二岁的阮星蘅,一定会娶姜黎。”
他说会像二十岁的她求婚,因为中国女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周岁。
阮星蘅从来言出必行。
还是有点遗憾的。
那一年,他们本应该结婚然后拥有一个自己的家的。
重新拿出一张录音纸,姜黎颤了下睫毛,用着告别的语气说:“如果我还活着,一定要做二十六岁的阮星蘅的妻子。”
凡尘俗世,姜黎只带走了那个掌心大小的八音盒。
她轻飘飘地回到了青檀寺,又像是躲避某个人一样,坐着缆车登山的时候,她的记忆又被牵引到新年伊始,他们在大雪落山时乘着缆车迎着风雪来到了之前定情的地方。
美好的时光就在眼前,当时的他们都觉得会永永远远的幸福下去。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了。
回到厢房里她昏昏沉沉睡了一阵子,恍惚醒来的时候又是繁星缀上夜空,她又听见了熟悉的木鱼声,一声叩着一声,究竟是谁会那么虔诚的祈求上苍。
多虔诚,就有多绝望。
姜黎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披上一件大衣出门。
烟火鼎盛的寺庙陷入了寂静,蝉鸣伴着鸟雀的叫声,古色古香的八角小楼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掩藏在一片暗色里。
正中央的屋子发出了声响,有不甚明亮的烛光倒映在纸糊的窗户上。
她看见了阮星蘅。
他的背脊挺直,姿容如玉,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
清清冷冷,遗世独立。
烛火拓下的侧颜飘渺,双手合一跪坐在佛像前,像是红尘里幡然坠。落的神明。
他这无所不能的神明,却为她跪倒在人间寺庙前,紧闭双目,虔诚祷告。
在这一时点,她想起了他们相爱里的很多小细节,从便利店的第一块三明治,到八音盒里的最后一句录音。
阮星蘅的爱,一直有迹可循。
风轻轻吹,姜黎打了个喷嚏,像是这寂静良夜的回音,跪坐在神佛殿前的男人蓦然转过头——
犹如雪山积雪幻化,他脸上的清冷神色顿消,微敛着眸,抬手朝她招了下。
“狸狸,你来了。”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嘻今天本作者终于可以叉腰站起来了
第53章 相依
风涌了进来; 他的衣角被吹了起来,额头的发微微扬起,完全露出那双干净倔强的眼睛。
姜黎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解下肩头的大衣; 蹲下来盖在他身上。
“天很凉了,你早点睡。”
他固执的简直让她有些束手无策。
姜黎转身想要走,手腕却被他很轻地抓住。
“狸狸。”
阮星蘅没用一点力气,只是用那双浅淡又含着若有若无忧伤的眼睛望着她。
“我很想你。”
理智就在这一刻溃不成军,姜黎曾经听过一场辩论说爱就是理智和自由意志的完全沉。沦; 她在此刻终于明白了这种感觉。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回头,要断就断的干净些; 或许她更应该说些狠话; 让阮星蘅觉得她是个不值得爱的坏女孩。
只有完全忘记掉她,他才不会有任何的伤心。
“你不想我吗?”
他的手指带着温度,像是灵活的小蛇; 轻而易举钻入她衣服下摆的腰肌。
阮星蘅微微用力; 将她带到自己的身旁;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 感受着她在怀里的颤栗敏。感; 他唇角淡淡笑了一声; 明明知道她最受不得什么; 偏坏心思的来逗她。
“我……”
姜黎刚开口; 唇就被他完全堵住。她连呼吸都被他剥夺; 无措地抓着他的衬衣纽扣; 双眼从清明逐渐沉。沦; 被迫地感受着他的强势。
“不可亵渎神佛。”
他将她拦腰抱起; 推开门; 抵在门外的石桌上。
樱花树叶簌簌落下,他的眉心落了一片,姜黎伸手轻轻替他拂下,他却趁势又逼近了下去,暗哑下去的声调格外磨人。
“你不听话,狸狸。”
他的手掐着她的脖颈,指尖拖着她的后脑勺,气息侵略性的攻占着她身体的每一个方位,而姜黎无可救药的闭上了眼睛,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很沉迷在阮星蘅的这股气息里。
她觉得很安心。
“那你要怎么惩罚我。”
她认了命,认真地盯着他看,“阮星蘅,我真的会死。”
他不答话,唇齿留恋在她脖颈,指尖摩挲着她手腕间圆润的佛珠,他的身上也好像沾染了很多檀香的味道,咬她舌尖的时候用了点力,姜黎不甘示弱的咬了回去。
他们两个人都尝到了血的味道,分不清是谁的。
倒是真的有种抵死缠。绵的味道。
姜黎眯着眼睛看他,他的身后是一轮清冷月色,他也一如她记忆中的样子,白衬衫不染纤尘,很正派的那种长相,可是现在薄薄的唇角沾了血,他挑着眉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忽地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抹了一下唇角的血,又重重俯身亲了下来。
有点堕魔的样子。
姜黎被动地扬起头,承受着他新一轮的强势。
她细白的颈子高高扬起,紧抓着他衣袖的手松开又抓紧,如此反复多次,他就这么将她整个人死死抱在怀里,语气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掉。
“你猜我和佛祖许了什么愿。”
“我许愿你平安顺遂。”
他低头看她,唇角勾起浅浅的笑,“若你不安,我便不活。”
“你冷静下来,阮星蘅。”
姜黎整个人被他压在这个石桌上,她无力地蹬了两下腿,又被他折着膝盖压住了整个身体。
她只能用一双眸子狠狠地瞪着她。
“我很理智,狸狸。”
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遮住眼睛的刘海,白皙的手背皮肤下是明显的青色血管,姜黎可以很明显感觉到,阮星蘅整个人因为说出这句话以后血液里隐隐的兴奋感。
“你总是低估你自己在我这儿的分量。”
阮星蘅静静地看着她,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来没想过她会死掉这种可能。心脏被无声捏紧,哪怕是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都会让他感觉到窒息疯狂。
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还要爱他。
阮星蘅无法想象,没有一个叫姜黎的小姑娘笑眯眯地和他说要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医生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你总是丢下我。”
他今天说的话比平时多了很多很多,到最后声音就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干涩。他紧握住她的手腕,忽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副金色的手铐。
啪嗒一声,落锁的声音清脆。
姜黎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看。
“阮星蘅,你是疯了吧?”
…
阮星蘅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这座寺庙里住了下来,他也无所谓有没有空的房间,反正长夜一至,他就立马在冷清大殿里跪坐祈祷。
姜黎舍不得他受这样的苦。
她站在他身边,嗫嚅着说,“你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唯物主义的信奉者,为什么要信神佛这一套。”
阮星蘅端坐在一方长台上,目光沉静温和。
听见她的问话,他缓缓抬起头:“我只要我的爱人平安顺遂。”
夜晚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阮星蘅掀了掀眸,视线忽然掠过窗外,随后意味不明地说了句,“狸狸,春天要到了。”
春天自然要到了。
寺庙院子里的那颗樱花树早早就开了花,粉红一片又姹紫嫣红。
姜黎这几日却不大爱出门,她不高兴手上的东西,瞪着眼睛质问他,“明明昨晚睡觉的时候解下了,你什么时候又给我扣上了?”
“我怕你又走。”
时日渐暖,阮星蘅在院子里帮寺庙的僧人晒草药。进屋的时候,他身上沐浴着一股阳光和草药香混杂的味道,很淡,要靠的很近的时候才能闻到。
姜黎还穿着那件丝绸质地的墨绿色睡衣,松松垮垮地靠在床头,因为手腕被拷在床头的栏杆上,她的姿势有些受限,一察觉到他进来,就立刻气愤地盯着他。
“是你自己答应我的。”阮星蘅抿了下唇,把惊人的记忆力发挥到极致,“你说如果你再走我就可以……”
是在酒吧那次。
她急着把自己的一颗真心捧着给他看,一不小心胡言乱语说了胡话。
姜黎认命了,她随便挣扎了两下,开始使唤他,“阮星蘅,我要喝水。”
他倒了水过来。
姜黎不大高兴地仰起头,就着他的手一口又一口喝着。
总感觉阮星蘅的性子又沉闷了许多,以往只是不爱说话不爱笑,现在心思藏得很深,她有时候都不太看懂他。
他昨晚突然疯了一样压住她,不由分说地把她拷在身边,颤抖着将她整个人死死拥在怀抱里的样子,让她不由得发出深深的疑惑。
这还是那个清冷自持,端方明理的阮星蘅吗?
咕噜一声。
姜黎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水里被阮星蘅加了蜂蜜,很甜。
她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抬头看见他眸光很深沉地看着她。
姜黎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抬起脚踢了一下他,“看我干嘛,你什么时候把这个给我解开。”
阮星蘅倒是好说话。
把扣在床头的那一边很轻松的解开了。
姜黎眸中喜色还没有褪。去,又听见熟悉的一声咔擦声,阮星蘅把另一边又重新扣在了自己的手腕。
他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坐在她床头。
“今夜大殿不开放,我能和你睡吗?”
“你这是和我商量的态度吗?”姜黎有气无力地抬起手,冷眼看着他就这么从床边将她圈到了墙角的位置,等她发现不对的时候,阮星蘅整个人已经占据了她大半张床。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皱着眉头打量着他,她伸出指尖戳了下他的下巴,他的视线随之停留在她的脸上。读不懂的目光深沉,像是风暴将临前的最后一。夜平静,他的情绪深深掩埋。
“我一直都是这样。”
他艰难地移开眼:“只是你喜欢我正直、善良和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