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藏欢喜-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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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他的情绪深深掩埋。
“我一直都是这样。”
他艰难地移开眼:“只是你喜欢我正直、善良和好学的样子。”
如果她翻阅过他所有的日记,一定会发现很多他的日记里出现过很多次“她喜欢”这样的词。
她的爱意坦荡明朗,聪慧如阮星蘅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年少的他没有允诺她一生的本领,只能暗自忍耐着,像个拙劣的表演者,祈祷她的爱能够更长久。
黑夜总是轻易撕扯掉一切的伪装。
这座被隔绝在寺庙之外的小小厢房,既有大隐于世的安静,又在周围稀稀落落的平房里添了一份世俗的吵嚷。
屋子里的灯火交映,映在墙壁上的倒影好像两个亲密无间的爱人交颈缠。绵。
阮星蘅轻轻抬起手,两指捏着她下巴,微微抬了起来。
“这儿离神佛应该很远了罢。”
他意味不明说了句,晦暗的目光像是霜寒的深潭,舌尖抵着下牙,黑暗吞噬了他的清明与端方,嗓音低哑的厉害。
姜黎咽了一下口水,手腕上的扣子磕在红木床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在刀落下时发出最无望的挣扎。
当然,阮星蘅这折下来的,绝对是钝刀子。
她深知他的脾性,甚至十分熟捻他的每一步动作,她的心头不自觉颤栗,又为这样病态又深情的阮星蘅而深深着迷。
姜黎深呼了一口气,拍开他搭在她肩头的手,很义正言辞的说,“阮星蘅,我不会向你屈服的。”
他不动作了,贴近领口的两颗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掉,破坏的美感之余是他喘气起伏的胸膛。
阮星蘅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趴伏在她的身上,他的双臂像是烙铁一样紧紧箍着她,微末的喘。息与低泣像是用尽了所有的余力,他在害怕在胆怯,企图靠这相互依偎的些许温暖,来慰藉心里残存的不安与害怕。
只是为了确定她还在他身边。
姜黎有点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她这个人最吃软不吃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阮星蘅的情绪比她自己的悲欢更能牵制住她整个心情。
她总是在想没有她存在的那四年,阮星蘅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甚至有时候会自私的许愿,她希望没有她的日子里,阮星蘅最好不要那么顺心顺意。
也不要是个十足的倒霉鬼啦。
就是偶有不顺心的事,闲暇之余,还能想起她。
她感觉脖颈处一片湿腻腻的温热,姜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与此同时她的心脏紧紧被揪动,在这一刻她明白了悲喜一同的感觉,她的心里弥漫过无限的悲伤。
可是她不能哭。
她还要哄阮星蘅。
“别难过了,我答应你,不管剩下多少时间,都全部给你好不好。”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双肩微微颤抖,紧咬的唇已经发白,眼尾晕了一片红,心甘情愿地弯下腰,以一种绝对臣服的姿态搂住了她整个人。
站在月亮上的阮星蘅怎么能在她面前弯下腰。
姜黎的心在颤抖,她的手高高抬起,用一种很明显的颤抖,缓缓贴上他清瘦的脊背。
少年的脊背从不会因为任何苦难而曲折,这是一位语文老师曾经给阮星蘅的学期末评价。姜黎深谙这句话的含义,她的唇轻轻贴上他的额头,尝到了一点咸味。
“阮星蘅。”
她主动吻住了他,衔住他的唇,捧起他的整张脸。
就这样,她热烈坦荡的睁开眼,让情与爱在这一刻分明映入他漆黑的眸。阮星蘅很快反应过来了,他勾住了她的舌尖,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按压住她整个脑袋。
她一下被夺去了主动权,火热的唇,炽热的胸膛,他们的心紧紧贴在一起,冰凉的寒夜被驱散,春日的火光在盛放,窗外的一株樱花树蒙上了水雾,姜黎晃了神,在他一声又一声的低喃里,恍惚春日明艳,枝头繁华开的正盛。
“宝宝。”阮星衡低低唤了她一声。
松垮的毛衣下摆,灵巧的风钻进,他的手指抵靠在她细腻的脖颈,温凉的指尖刮过,风带起寒凉的冷意,姜黎下意识颤的一下,她的脚趾因为突然的刺激而蜷缩,不甘心被锁缚,她蹬着腿在他大。腿上踩了一下。
玉白的足被握住,他清瘦的腕骨是无法挣脱的力量。
衬衫被他撩到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彰显出清瘦之余的另一份力量感。
姜黎一下就示弱了,她眨巴着眼睛,努力挤出两滴眼泪。
“阮星蘅,你这样我好难受,一点自由度都没有。”
阮星蘅抬起头,从姜黎的视角来看,他的眼皮懒散撩起,自下而上的视线天然多了几分掠夺感,淡粉色的唇水亮,锋利的下颌线条又硬生生将他整个人规划清冷。
她禁不住诱。惑,别过脸暗自唾弃了自己一下,脚尖抬起踩在他胸膛,直接可怜巴巴的认输。
“好吧,那你对我轻一点,我明天还答应了……”
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了,迷迷蒙蒙间姜黎推攘着他的怀抱,腕间的锁扣随着晃动的幅度叮铃作响,她娇气的和他撒娇让他解开,耳畔传来熟悉的开锁声音,她立刻兴奋的睁开眼。
阮星蘅越过她,长夜下的眸漆黑,可姜黎却觉得那是她一生中见过最深情的眸。
银白色的镣铐紧握在他的掌心。
他翻掌合上,心甘情愿做这镣铐的囚徒。
然后和她十指相扣,银链交缠紧扣着他们,阮星蘅的唇轻柔缓慢地贴近她的耳后,音量低沉又克制——
“狸狸,我们永远不分开。”
第54章 一起
寺庙里的樱花树在那一。夜过后也真正的迎来了绽放。
粉色的花海; 就像是一个个浪漫的粉红色泡泡。姜黎这段时间的乐趣之一就是搬着一个老式摇椅,晃着一把菩提扇子慢悠悠地躺在庭院里等候日暮。
她有一次仰头问阮星蘅:“你为什么一直在等待日暮。”
“因为有一个女孩说她把自己的喜欢都藏了进去,我想试试看; 能不能等到她。”
阮星蘅轻轻笑了笑:“好在; 上天不负有心人。”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啊。”姜黎撇撇嘴,“你不是说我小孩子心性,就算是喜欢也维持不了多久吗?”
“我只是激将法,我想让你多喜欢我一会。”
阮星蘅淡笑着,朝她这边走过来。他的指尖有未干的墨迹; 穿着轻便的常衣,走过来的时候姿态翩翩; 宛若不小心入了画的公子。
现下; 他的确是她画上的人。
姜黎笔尖顿了一下,很是不满意地说,“阮星蘅; 你别乱动; 我还差最后一笔了。”
“那我能看看你的画么?”他果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长身挺立; 一颦一笑天然就是个绝佳的模特。
最后一笔; 他鼻尖上最后一颗小痣。
烂熟于心里的; 几乎不用抬眼; 就可以勾勒出他一寸一寸的模样。
姜黎唇角勾了下; 取了他抄经用的小楷笔; 在画卷空白书题了一行小字。
——赠予我唯一的爱人; 阮星蘅。
等他走过来; 她立刻又狡黠地收了画卷; 偷偷藏在衣服后面; 画幅的一端被走近的他握住。
像是知道她的小心思,阮星蘅偏过头瞥了她一眼,温声道“我最喜欢狸狸了。”
从耳根蔓延而上的热度,像是被点燃了一把无名火,手腕处的压痕像是春夜余烬后的残存炙热,姜黎喉咙紧了一下,心神放软的时候,被他打开了那幅画。
是他低头抄经书的样子。
眉目端正,神情肃穆,微垂下的长睫掩下无数沉思,是这神佛殿前最虔诚的信徒。
这时有风刮过,刚刚抽出新条的樱花树落了叶子,刚好覆在他的眼睛上。俏丽的粉色给他淡漠的脸添了一份颜色,犹如清冷人间坠了红尘,他抬手摘下那粉色的花瓣,低眸看向某个踮着脚跃跃欲试想要捂住他眼睛的小姑娘闷闷的笑。
“春天要到了。”
姜黎也随着他笑,她的情绪很容易被阮星蘅牵引,她想起昨夜春雨初降,天边一道惊雷闪过,他们交叠的身影一下由黑暗走向明朗,阮星蘅也用这么一双含情目微微注视着她,诱着她不由自主地贴在他耳边说了许多话。
她脸红了起来,把自己埋在风衣里,感受到他的手掌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冰冷的,有点像银色手铐的质感,她蓦然绷直背脊,下意识低头看了下。
阮星蘅又轻笑一声:“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想起来了,她要过生日了。
姜黎嘴角扯了下,不同于往年的期待,她今年的生日情绪很淡,新的一轮春天要到了,可是她不确定是否能陪着阮星蘅等待那一轮新的春日。
在这个寒冷风和春日新风交融的季节,她站在风声呼啸的原地,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爱神将他们两个人的命运紧紧牵引,死神却在她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见她不说话,阮星蘅握着她手腕的指尖动了下,他又开口,“那有愿望吗?”
“有。”
青檀寺的钟声又响,姜黎抬起头定定望着他。
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走吧,阮星蘅。”
“今年的生日愿望,是再也不要见到你。”
出乎意料的,阮星蘅没有生气。他好像又恢复了之前一贯的平和稳定,看着她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顽劣的孩子。
“别担心,你会好的。”
他总是这么充满希望的安慰她,即便术后病愈的可能性并没有多大,可是阮星蘅却总是执着的觉得她会活下来,亦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接受过她会死去的事实。
正因为他这样的平静,才让姜黎愈发担心。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阮星蘅微微笑了一下,牵着她的手站在繁盛的樱花树下,神情一如往昔。
…
京大附属医院的手术室内,在手术灯关闭的一瞬,彻夜等待的家属猛地站了起来。
阮星蘅率先出了手术室的门,望着家属们关切的眼神,他轻声道,“手术很成功,你们放心吧。”
走廊里传来喜极而泣的哭声,其中有位年纪稍大的,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扶着长廊的栏杆一下卸掉了全部的力气,瘫软了下去。
阮星蘅和家属交代了一些术后的注意事项,那位上了年纪的阿婆就一直抓着他的袖子念念有词。
阮星蘅也不恼,躬身侧耳听这位老人家在说什么。
他听明白了,老人家的语速很快,嘴里念着一些佛祖慈悲之类的话,是他最近抄经书的时候偶然抄过的两句。
“阮医生,您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那就把我的好运都给她吧。”阮星蘅目送着家属的离开,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对上旁边小护士的眼神,他语气依旧平常。
“我的太太。”
也正是这句话说完,尹浩中忽然从一旁的储物室里冲出来,语速飞快,“蘅哥,刚刚你做手术有个电话,姜黎……姜黎她进手术室了!”
阮星蘅赶到的时候,姜黎已经从急诊室转到了普通的病房。他和主治医生聊了,说她病情恶化的很快,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他们家属要做好十足的准备。
阮星蘅愣了一下,熟悉的话语,在角色的瞬时颠倒,他顷刻间就明白了那种锥心的痛。
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再走回病房,姜黎安静地躺在床上,失血过多的脸一片苍白,就像是冬日里的最后一片雪花,绝望的等待着即将消融的命运。
阮星蘅的心被紧紧揪成一团。
她痛、她疼、她都自己默默忍受,只是害怕他担心。
在等到她醒来的数个小时,他又短时间的睡过去又蓦然清醒,惊弓之鸟一样绷直整个人,目光颤抖地看向一旁的心跳监护仪。
总是在害怕,害怕到一分一秒都不敢合眼。
已经过了四个小时整,姜黎仍然没有醒过来。她这朵生命力旺盛的玫瑰花,也终于像是失去了一切生机一样,安静地垂躺在他的手边。
阮星蘅紧紧握住她的手,是一种十指相扣的姿势,他抓住她的手,缓缓贴近自己的鼻息。
眼泪滚落在她的手背上,他坐在她床头,背脊有一刻塌陷,微阖的双眼,睫毛颤抖的厉害。
姜黎困难的睁开眼,就见到了这么一幅画面——
她手指吃力地动了一下,想伸手擦掉他的泪,却被他紧握的力度深深扼住。
阮星蘅低下头,他的唇就这么贴在他们交合的手上。他静静地注视着她,胸膛间起伏的喘息声在这个静谧的空间显得格外明显。
“回到我身边吧。”
他身体往后倾了一下,目光向下看过她,声调极致颤栗,像是一把被拉到极致的琴弦,声音破碎——
“我听你的话。”
“不管是生是死,我都接受命运的安排。”
他的背脊彻底弯折,像是被打垮,双臂强撑着在她身侧,点漆的眸光黯淡下去,紧抿的下唇,死咬的声音,他的双手用力攥着那张病情诊断书。
姜黎不忍地别过脸。
人们常常将理智作为一个称赞的词语,殊不知越理智的人越痛苦。很多时候姜黎是不愿意阮星蘅有这么清醒理智的时候的,他本可以稀里糊涂就这么过下去,可是他偏偏什么都明白。
明白这场来势汹汹的病,明白故事的结局可能并不会那么太美好。
明白,却不肯认命。
就像在绝望里非要凿出希望的人。
这个世界上不是无时无刻都有奇迹出现的,她不希望成为困住阮星蘅那一生的黑暗。
想到此,她勉强扯出了掉笑,抬手擦掉他脸上的泪,像他总是哄着她一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你要好好的,阮星蘅。”
“前途比爱情重要,你的未来还有很多希望。”
阮星蘅抬头看向她,他抿住唇,声线一如既往的倔强固执。
“可你是对的人。”
所以,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
春日樱花季,青檀寺也迎来了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附近的厢房也出现了供不应求的情况。
姜黎把自己的那间退掉了,临走的时候寺庙的僧人送了她些后山采摘来的艾草,让她熬作汁水做青团吃。
姜黎于厨艺一行向来是不怎么精通,但是阮星蘅很擅长,她脑子里古灵精怪的各种想法他总是会很奇妙的做一模一样的实物来。
想到阮星蘅,她眼睫颤了一下,没推拒僧人的好意,她将艾草用帆布包袋装了一下。
阮星蘅还是老样子,不同的是研究所的工作告了一段落,他也真的履行诺言,将剩下的所有时间都给了她。
为了避免再出现急救的情况,姜黎这几天办理了住院手续。每天要查的东西很多,一管又一管的血抽下去,阮星蘅就这么沉默地站在她身边,抬手捂住她的眼睛,等到结束的时候,他会低头亲亲她的眼角,夸赞她很勇敢。
护士医生人来人往的,姜黎有点不大好意思。
她耳朵尖冒得红红的,在他的怀抱里躲避着各处的目光,不知不觉就忘记了伤口上的疼痛。
昏睡是她这段时间的常态,每一次醒来的时候,姜黎都会觉得阮星蘅愈发的沉默寡言,他那双淡色的瞳孔有了她更加看不懂的深意,她总是想到在沉默中死亡这句话来。
他就像一个锲而不舍的守护者,她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办法将他从身边推开。
姜黎微微叹了一口气,一种很浓的疲惫感席卷她整个人,她拢了一下身上的披肩,婉拒了僧人要领她参观的好意,要了两柱香独自去偏殿进香。
雾蒙蒙的晨间,寺庙里还没什么人气,神佛大约也在这间隙里有了片刻的休憩。
姜黎朝上看了一眼,端端正正举着三柱香,跪倒在佛像前叩首。
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