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沙冰-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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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角,而他仍不知道,海平面以下,究竟还有多少。
这感觉对他而言太过陌生,意外到即使扮演过太多类似场景,这份真实感落到自己身上时,仍是想触碰而又收回的手。
因为喜欢,所以看见了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自己。
所以生平头一次,从不会回头惋惜的人,胸腔中也会生出一丝,类似于后悔的情绪。
稍纵即逝,像盛夏吹过的风,还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消散在蒸腾的暑气里。
说服自己不喜欢她,用尽了各种理由和原因,承认喜欢,却只需要几秒钟而已。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又是在哪一秒开始不自知地沦陷?
——他想,或许他还需要些时间,才能理出头绪。
但是没关系,时间还很长,在她和回忆身上,他总会找到答案。
颜漫动了动腿,将全身缩进外套里,下巴往胸口处埋了埋。
他指尖停顿半晌,转向空调按钮,将温度调高。
*
颜漫最后是在外面的嘈杂声中醒来的。
这一觉睡得舒坦,她伸了个懒腰,努力坐起身来。
西蒙在外面喊:“人呢?起来了没有?”
身子晃了下,她又倒下去了。
叶凛看着她:“……”
手在空中抓了几下,脑内大战三百回合,颜漫终于闭着眼起来了。
她晃了晃脑袋,将衣服递给他。
男人全程站在她旁边,颜漫好不容易收拾完毕,走下车门前,回头看他一眼,随口道:“我总决赛,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
*
今天下午要拍一些宣传内容,拍完就是晚上的短片直播。
正当颜漫在摄影棚内忙碌时,八卦论坛的热度也就此起来了。
【邵维在微博说自己受伤了没拍成短片,今晚这剧男主换叶凛了?!!】
【卧槽真的假的?】
【我也刚看到,幸好有人开帖了,整个人也是大震惊状态……颜漫你怎么敢的呀?】
【她今晚就算赢了也不光彩吧……谁不知道叶凛的号召力啊?】
【就靠自己不行吗?当时在台上还说找邵维,转眼就替成叶凛,邵维到底受伤没都要存疑吧!】
【我就说她当时在台上状态不对劲,果然还留着这一手啊,没点心机真是不能在娱乐圈里混。】
【钟思怡知不知情啊?竞争对手吧,不需要对方同意吗?】
【你看她这架势,钟思怡有拒绝的机会吗?】
【也对,圈内谁敢不给叶凛面子……】
【颜漫完全是没自信吧,觉得自己线上号召打不过钟思怡~】
【那还用说,小钟也是有几部红剧女二在身上的,而且出道久,观众缘好。】
【舞台爆发可能钟思怡是吃点亏,因为颜漫太会选人设了,就是走捷径呗,但是按照拍戏来说,钟思怡妥妥甩她几条街。】
【仙侠剧颜漫根本没拍过吧,连古装都没,这种剧很吃适配性,她绝对演不过钟思怡,钟思怡经验丰富多了。】
【谁删我回帖了?】
【害,今晚不用看了,都内定了还看个屁。希望钟思怡不要被打击到,也不要怀疑自己吧,她的表演真的蛮好的。】
【嗯!钟思怡就算今晚不夺冠也不丢人的!在我心里她永远是冠军,比某些只知道投机取巧的人好多了!!】
【钟思怡这个第二在我心里就是第一!】
播出即将开始前,回帖的风向全转到了“钟思怡无冕之王”身上。
八点,两部短片分为两个链接,同时开启直播。
颜漫的短片叫《锦葵锦葵》,很快,弹幕齐齐涌了出来。
【颜漫妈妈爱你!!(破音)】
【来看我们家可爱小猪啦!宝贝今晚也好漂亮!】
【嗯?邵维呢?】
叶凛挪了挪凳子,出现在镜头面前。
等待播放开始的时间,弹幕齐齐惊诧:
【我没眼花吧?!?】
【什么时候换主演了啊!!CP粉狂喜!!】
【怎么挪凳子了,为了靠老婆近点吗(x】
【救命啊本叶凛超话12级大粉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
【算了各位别去宣传了,剧马上开始了,好好看表演。】
故事开头,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重病被母亲遗弃,气息微弱,路过的上仙不忍,将魂丹注入法术,放入她心脏,让她勉强活了下来。
她被一位老人所收养,十五岁及笄那年,老人也去世了。
恰逢有钱人家的小姐生了重病,请来道士,寻求医治的良方,没能感动上苍续命,却被那道士算出,她的体内有颗还魂丹。
取之,可生死人肉白骨。
于是那些人疯了一样地来抓她,只为了争夺那笔不菲的赏金,她手心里有仙气涌动,却怎么也用不出来。
她被逼到悬崖边,三拨人马在崖边为了争她而交战,她借机逃窜,却听见重重的喊声:“她要跑了!老爷说,生擒不成,杀了也可!”
于是长长的弓箭被拉起,一箭射中她足踝,她踉跄着向前奔逃,足边铃铛叮然作响。
少女宽大的衣袍被风吹得鼓起,她脱了力,终于跌坐在树边。
淬毒的箭如雨一般朝她袭来,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即将刺入她心脏的瞬间,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将箭羽一分为二,再稳稳插向地面。
她恍惚,抬眼去看。
晨昏光线投落,照亮他腰间的令牌。
男人一身素色长袍,只身立于她身前。
他淡淡撩起眼,语调似笑非笑地,却辗转出几丝风流的凉意。
“连个小姑娘都欺负,是不是太没人性了?”
【谢谢你!!谢谢你啊叶凛!!邵维哪里演得出来!!!】
【我好土,我就爱英雄救美。】
【我是土狗我爱看。】
他救了她,跟捞着什么挂件似的捞着她,却径直绕着悬崖飞旋而下,她吓得挣扎,却换来他一声轻笑。
“别怕。”
半山腰之间,竟有一处小屋,看样子是他的居所。
他将她安置在这里,第一时间为她找出金创粉,洒上她的伤口。
这粉能解百毒,疼痛却很深,绝非常人能够忍受。
但预想中的哭号并未来临,他抬起头,见她额角已经沁出汗意,嘴唇翕动,却没说出话来。
他笑,“是个小哑巴?”
【woc哈哈哈哈哈颜漫真的演哑女了?】
【叶凛我不准你笑她!我们宝贝肯定是上辈子做了哑巴这辈子才要说这么多话!】
【你们真是亲粉丝,真的。】
她并非哑女,只是方才惊吓过度,连要怎么说话都不会了。
男人掰断她脚踝中的箭羽,她痛得瑟缩,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抬头看了她一会儿,又笑了声。
第二天上药的时候,丢给她一只木棍。
她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换个东西咬,”他挑眉示意,“免得一疼就咬嘴唇,我看你都咬出血了。”
她却轻轻蹙起秀气的眉心。
他笑:“怎么,还嫌不好看?”
【你把你的嘴给她咬,这点道理都不懂?】
【言之有理,椰林的嘴还是挺好看的(点头)】
【这话你们也他妈说得出口啊。】
掰断了箭羽之后,剩下几天的上药,便都是她自己来了。
很快她的腿就恢复好了,中途还被男人带出去打猎,当然,因为力气太小惨遭嫌弃,只完成了最后吃肉的那个环节。
她隐约知道他是个剑客,手里最喜欢的那把叫白鹤剑,每晚睡前都要擦拭一遍,然后枕着它入睡。
她露出不解的表情,他便会道:“浪迹天涯的剑客,身上有也只有它陪伴,因此不能丢,要好生爱惜。”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失落。
可惜他没有看出。
【叶凛!你ua的!她不算你的陪伴吗!】
【椰林:角色行为勿上升演员。】
【颜漫真的演什么像什么,这个小哑巴演得看起来都不像个话痨(?)】
【嗯,这种角色很考验眼神能力,所有情绪都要通过眼睛传达,她演技真的被低估了。】
转眼快要分别,虽然他从没说过,但她也隐隐有了预感。
越来越频繁的飞鸽传书,以及他越来越晚归家的时间。
【漫:爱上一个不回家的男人。】
分开的前一天,像是闭塞的某处突然被打开,她终于能开口说话。
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她急忙想叫住,却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你……”
男人回过身,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尾:“原竟不是个小哑巴?”
那是分开前的,倒数第二句话。
最后一句是:“你什么你,叫哥哥。”
那声哥哥没能叫出口,因为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他留下一封信告别。
她体内有仙气,又被误会是扮演哑女来保护自己,他理所当然认为她恢复好了,也拥有自保能力。
他给她留下了一个钱袋,以及离开的路线图。
信封最旁边,是一个能遮脸的斗笠。
后来摸索着想来杀她的人都被他解决了,戴上斗笠,便不会有太大危险。
他的出现和离开都如此轻松随意,仿佛不讲儿女情长的江湖侠客,一颗心,都用来欣赏这江湖美景。
他走了,她却不能。
信的最后是四个字,江湖再见。
再见是怎么见,江湖又是哪个江湖?
遇见他时海棠花开得正盛,后来每年海棠开花,她都会回去。
但他始终没有再来。
后来她的人生也就不过那般,投奔了一处府邸,过着寻常人的生活。
很多人踏破门槛寻亲,都被她一一拒绝。
夫人问她缘故,她却答不太上来。
她觉得很荒唐。
她喜欢上一个人,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也找过他,按照他腰间令牌的模样临摹出相似的,几乎翻遍了整座城,却找不出第二个有此令牌的人。
她找了他许多年,终于决定放手交给命运,夫人为她举办的比武招亲上,她再次见到他。
招亲前一晚,夫人过寿,园中设宴。
她嫌正厅吵闹,辗转行至院后小亭,只见一个熟悉身影侧坐在栏杆旁,仰头饮酒。
他杯子里飘进一片海棠花瓣,她怔然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啊啊啊啊这段演得太好了!】
【那种惊喜又害怕的感觉……代入感好强我已经在紧张了。】
找了这么久的人就在面前,像老天戏弄下的一个梦境,她提着裙摆,缓缓地一步步走近,视线始终不敢离开,不敢眨眼。
快走近时,他终于发觉,掀眸瞧了她一眼。
或许方才也已知道,只是懒得开口。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在他旁边坐下,放下手里的那碟糕点。
男人伸手取下一块桂花糕,半晌后给出评价:“太甜。”
她低头轻应:“我也觉得。”
石桌之下,手指紧攥衣袖裙摆,紧张得无可复加。
二人只是对坐着,没有说话,直到月色愈浓,栏杆上跳进一只啁啾的鸟雀,她偏头去看,再转回脸时,见他盯着自己侧脸。
她那儿有块不知如何形容的印记。
或许那救她的仙子是锦葵花仙,得了几分仙气,她脖颈处有几片小小花瓣,不像胎记,比胎记漂亮许多。
猜想他是认出自己,她摸了摸侧颈。
他却道:“我以前也遇到过个跟你差不多的小姑娘。”
她心猛然一跳。
想起自己那时年幼,此刻也长得大不相同。
他没认出倒也正常,只是,没认出,她终归有些失落。
她问:“后来呢?”
“后来?”他笑了笑,像是品味着这两个字,而后道,“萍水相逢的缘分,还能有什么后来?”
原来信上“江湖再见”四个字,只有她当了真。
她找了他这样久,可原来于他而言,不过萍水相逢一个陌路人,偶尔记忆碎片中闪过的瞬间,或许连模样都不太周全。
她偏头,忍住哽咽的泪意。
忽然赌气,不愿再讲。
【该死的狗男人给我滚啊!你没有心!!】
比武招亲落下帷幕,按照结果,她要嫁给当地一户商贾。
出嫁那日红妆十里,她身着绯红衣衫,按照当地风俗戴上面具,随着迎亲人马绕行街市。
足踝铃铛作响,身下马匹乖顺听话,路过一家店,却忽然听到她们在低声谈论。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子选的不好,这么大喜的日子,明湖那边却有人在战水怪,听说奄奄一息,快要死了!”
“还有这种事?是哪家的道士?”
“不是道士,看样子是个剑客……模样倒是好看得很,腰间还有一枚令牌,不知道还以为是朝廷的人……”
听到这里,她眸光一紧。
拿出那枚自己寻人时定制的一模一样的令牌,她焦急问道:“令牌是这模样吗?”
“好、好像是的——小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长勒缰绳调头,朝湖畔驾马而去。
身后迎亲的队伍追赶,为避免一身累赘,她解下束缚。
面具、发簪、披帛、摇铃……
一个个随风被她扔在身后,她驾马疾驰,很快见不到踪影。
几乎用尽此生最快速度,她抵达湖畔,远远便看见一头巨大妖兽兴风作浪,脚边尸骸遍地。
他并未如她们所说般奄奄一息,以自己毕生剑气祭出,砍断妖兽手脚。
她急忙上前,却被人拦在途中。
那人腾云驾雾,看起来是个颇为年长的神仙,老仙立于她面前,问:“小娘子要去哪里?”
“救人。”她说。
“如何救?你周身没有法力,若要救他,只能祭出自己的内丹。”
“那便如此吧,”她道,“左右我这条命是他救的,本该属于他。”
“小娘子中意他?”老仙俯身,问她,“那小娘子可知道,你喜欢的这个人,他并没有心?”
她怔然抬起头来。
“千年前魔道毁天灭地,罪行滔天,魔界遭反噬覆灭,却只留下一个幺子,便是他。”
“这几百年来,他不被允许拥有心脏,穿行地狱人间,体味人生至苦,为父辈赎罪。”
她哽咽:“可那些都不是他做的恶,不该他来还。”
“但总该有人还。”
……
她问:“那他这一趟的人生极苦,是什么?”
“是爱而不得。”
她道:“可他没有心。”
老仙娓娓道来:“教会他爱的人在他面前死去,他却没有心脏用来爱她,流不出眼泪,是为至苦。”
如同意识到什么,她眼睫动了下。
“那个人是我,对吗?”
“……是。”
【所以是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吗quq】
【原来他是真的没有心,错怪他了……】
【呜呜呜呜编剧你欠颜叶那里的用什么还?】
“虽是命定,”老仙道,“但你仍可选择拒绝,便是此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便永生坠入地狱,不得回返。”
她问:“我将内丹给他呢?”
“可从地狱,回到人间。”
……
【可是为什么这些要她来做啊??!】
【那个救她的仙子擅自更改了命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