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阴郁公子宠上天-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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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取下搭在架子上的浴衣和帕子,急忙道:“知懿知懿,快起来,别泡啦。”
原囿安揉着太阳穴,长睫随着眼皮不安分地动着,睁眼的时候,目光似锋利的刀光,毫不留情地朝霍玉玉剜去。
但他眼前的人穿着居家的淡色中衣,手中还抱着他的衣裳,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是他的妻。并非那个穿着薄纱衣裳翩翩起舞,倔强地绷着脸忍着的阿玉。
他忍了忍,“哗”地从浴桶中站起身。霍玉玉惊了一下,立刻用宽大的厚帕子将他裹住。
他一身刺一样往外冒的森寒,被这略显急促的温柔给安抚了。
炭火聚到了一起,南北向的窗户各留了一条缝隙,风变得更急了,霍玉玉只留了床边两盏烛火,卧房内昏暗了许多。
略微卷曲的头发湿了后,乖乖卧在毛巾中,霍玉玉替原囿安擦着发尾,原囿安则捧着她调的蜜水啜着。
细微的响动中,原囿安沉沉地唤了句“玉玉”。
霍玉玉看他一眼,“嗯,我在。”继续擦手中的头发。他头发的颜色也不深,阳光很好的时候,他的头发会泛起十分漂亮的栗色。
没听到后续,她又抬眼朝原囿安看去。原本侧对着她的青年扭转过头来,摄魂夺魄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眼底的情绪似疑惑,似犹豫,似痛楚……十分复杂,唯独没有委屈。她以为他不舒服,肯定会用类似于撒娇的委屈眼神看着她的。
但是没有。
他的唇色略微苍白,表情也是苍白无力的。
霍玉玉没由来地觉得心慌,睫毛胡乱地颤动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侧转过身,沉默着。
“知懿。”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他的沉默。
原囿安闻言一动,垂下眼,静默地将她的手握进手中,轻柔慢捻她的手指,又与她十指相扣,像是在用手指的皮肤感受。他的手指被炭火烘得发热,但没有烘到的掌根依旧是凉的,仿佛血液本身就是冷的。
霍玉玉的手热乎乎的,总忍不住想往他冰冷的地方贴去。“怎么了?”她的声音很不确定。
好一会儿,原囿安才垂着眼开口,“我是醉了吧?”
这一点也不像醉了的表现。他醉时多黏人多可爱,霍玉玉见过的。但是他这样子,确实不正常。
像是能听到她的心声似的,原囿安无力地眨眨眼,脑袋微微朝她这边偏着,并不看她,闷闷地说:“不舒服。”
霍玉玉想抽出手去探探他的额头,但原囿安并不松手,她只能站起来,用额头去碰他的额头。
不烫。她松了口气,“那咱们睡觉吧。”醒酒汤都喝光了,睡一觉就会好很多。
黑暗中,两人贴着身侧躺着,她的胳膊枕在原囿安的后颈,将他的头几乎搂在胸前。潮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胸口,他压着一只胳膊,另一只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腰,大半个脑袋都埋在被窝里。
就在霍玉玉以为他睡熟了的时候,他又问了一句:“玉玉,我是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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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心疼,缓缓摸着他后脑勺的头发,轻轻“嗯”了声,“知懿醉了,所以难受,以后咱们不喝醉,不要难受。”
她浅浅叹了口气,要是能把头疼转给她就好了,她不怕疼,不对,是她不会醉。
怀里的青年无比乖顺,又朝她贴了贴,安安静静像是正在入睡。
没多久,霍玉玉先睡着了,发出了匀净的呼吸。
黑暗中,原囿安睁开眼,动了动身体,发现霍玉玉没醒,便抽起了些身体,将霍玉玉抱进怀里。下巴磕在她的发顶,鼻息间都是她的气味,她生得并不矮小,但在他怀中时小小一只,软得他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他看着前方的黑暗,脑海中的画面和声音越来越清晰——
“我承认,我来找你,是有觉得你长得好看的原因,但主要原因还是你昨天教训了那个刺头,他欺负过我,你帮我出气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所以我们是朋友。我这人最讲义气,对朋友很好的。”
“如果我不是小孩子,其实已经二十五岁了呢?”
“你那么讨厌我,我还厚着脸皮来找你,你会不会更讨厌我啊……讨厌就讨厌吧,总比被你无视强。”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云游四方的高僧。那光头对我说,我十四岁那一年,家破人亡。我爹被斩首,祖母被气死,弟弟被发配充军,我则是落入贱籍。”
一次次从千重阶上冒起来的红通通的包子脸,在他旁边打瞌睡的模样,照顾他的情绪时小心翼翼的模样,逼他做什么时皱眉瞪眼加瘪嘴的模样……
她泡茶的流程动作熟练无比,她的字迹娟秀,她的工笔画十分精美,她随手一弹就是小调,“真的真的,我学琴的时候经常哭,一边哭一边练……”她还会跳舞……。c
……
玉玉她,来年才满十七,十岁多就跟着曾大夫学医,直到现在。她怎么会有时间学这么多东西,还是学到几乎信手拈来的程度?!
她说她做过一个预知未来的梦,真的只是一个噩梦吗?
有什么串联起来,有什么呼之欲出。
原囿安的心脏狠狠收紧,像拧毛巾似的狠狠拧着,他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了,张大了嘴,像下雨之前鱼儿冒出水面那样大口呼吸。
她没有隐瞒过他,很早之前,她便说过她的梦。那时的他不相信,只当小儿说胡话。
可那梦中的事情,他切身经历过,每件事都历历在目。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契合进了现有的记忆中,他被那段记忆影响得很深,以至于想把玉玉时时刻刻留在身边。
那玉玉呢?
他不敢再去想。
但那个问题还是突兀地出现了,横亘在他心头,像黑沉沉的湖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他无法不去注视——
玉玉,从你爬上千重阶见到我那一刻起,就带着那些记忆吗?
那段记忆的最后,她在他怀中阖上双眼。
他看着玉玉漆黑的发顶,手颤抖着,轻轻盖在她温热的软颊上。
玉玉。
你接近我,伴我,哄我开心,心悦我……以至于成为我的妻子……
这一切都是……报恩吗。
===第160章 160章===
寒冬的清晨,天亮得晚,人也起得晚。霍玉玉贪恋被窝里的温暖,睁眼看了看原囿安半露的胸膛,没有动。可人一旦醒了,被窝里的温度就逐渐下降,脚边冷了下来,她的脚轻悄悄地往原囿安腿下塞去。
不知是不是这个动作,原囿安醒了。
“玉玉。”他的声音在她头顶沙沙震动。这么久以来,他醒来的第一句话都是叫她,像是要确定她在身边似的。
霍玉玉停了停呼吸,撑着他的胸膛抬起头,小声问:“头还疼吗?”
“不疼。”原囿安垂下头,四目相对。
“那就好。”霍玉玉抿着唇笑了,仰头在他的喉结上啄了一下。
原囿安眼神一滞,神色淡淡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将她重新收进怀里。
隔着一层骨肉,他的心脏在她耳朵下规律地跳动。他一只手扣着她的腰窝,另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肩头,动作很轻,床角的铃铛还是轻微地响动着。
“阿玉。”他温柔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是肯定的语气,在唇齿间捻磨过千遍万遍的熟稔,尾音收得很短,像挥毫写下“玉”字的最后一点。
霍玉玉浑身一僵,如一脚踩在破冰处直直坠入湖底,刺骨的湖水从她的耳孔和鼻孔灌入,她一瞬间失了聪,无法呼吸。
她张张嘴,只吐出一个“我”字。
她安慰自己,这只是个亲昵的称呼而已,于是瞬间活过来,扯着嘴角笑笑,小声道:“阿玉不好听,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玉玉。”
但她的心跳很快,想看看他的脸色,却更怕对上洞察一切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窝着,直到那只停在她肩头的手下移,撩过她的锁骨,掌心摁在她的心上,微凉。
“你慌了。”原囿安的声音没有温度,“笨蛋。”
霍玉玉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曾经这个动作带着暧昧的旖旎和欲拒还迎的羞吓,此刻,却只是单纯的抓着,不含一丝情欲。
原囿安说:“我梦见你死了。”
霍玉玉慌乱地眨着眼,她应该回答“梦都是反的”,但她没有开口。
原囿安又道:“后来我也死了。”
空气安静了,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交织着。
心跳越来越快,胸膛的起伏根本不受控制,他的手搁在她的胸前,像一块重逾千斤的石头压着。霍玉玉咽了咽,感觉喉咙干涩得要命。
那个梦,他夏天就说过,原来真是上一世的记忆吗?
“冬青乐坊,阿玉,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对吗?”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再度响起,直捣问题核心。
如果不是真实发生过,不会如此刻骨铭心。
霍玉玉抿抿唇,吸了口气,“嗯。”
她咬咬下唇,找补道:“在锦官城时,我与你提过这个梦,那时你不相信。”
“可那不是梦。”原囿安问,“那是什么?另一个世界的我们?还是上辈子?”
“不知道。”霍玉玉诚实地垂下眼,“我醒过来,就回到了十岁那年。我没有想瞒你,只是,只是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原囿安静默了片刻,浅浅地吸了口气,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霍玉玉怕他想要逃离,心里一急,用力抱住了他的腰。
原囿安被勒得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刚抽出来的手悬在半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放。
“好了。”他的手随意地垂下去,“我现在相信你。”
可霍玉玉还是没有松开他,甚至抱得更紧,带着孩童似的蛮撞,直言道:“我觉得你在生气,对不起,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吗?”
因为上一世的她一心一意对待沈含彦()
吗?还是因为别的?
“我没有生气。”原囿安掰着她的肩膀,想看看她那双只容得下他一人的眼睛,可霍玉玉不仅不松手,反而像八爪鱼似的将腿也盘了上来。
“你生气了。”她的声音竟然带了些哭腔。
原囿安有些无奈,顿了顿,心情还算平静,“那你哄哄我。”
霍玉玉懵了一下,感觉自己像是听错了,松了手,撑着他的胸膛远了些,抬起头去看他的表情。。
泪涔涔的杏儿眼对上幽幽的桃花眼,不太清晰,却还是看见了彼此的沉痛。
他低下头,去吻她的眼睛,她一闭眼,眼泪眨出,全浸入他略微干涩的唇里。他的手顺着她的脊背往上,落在她的耳垂下,连同耳垂一起摩挲。
就在霍玉玉松懈的时候,他的吻离开她的眼下。
“得到了就不会哄了吗?”他的声音开始变冷。
霍玉玉摇了摇头,“不是的。”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哄,总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会变成假话一样,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你去千重阶上找我,是为了报我替你敛尸的恩情吗?”青年的眼眸雾沉沉的,面上逐渐凝聚起整个冬日的霜。
霍玉玉死死咬住下唇。原囿安果然很在意这个。在他眼神的围困之下,谎言无处遁形,她只能诚实地点头。
“成为我的朋友,那些陪伴和包容,也是报恩?”
“嗯。”
“……”喉咙紧了紧,原囿安才道,“嫁给我也是吗?”
霍玉玉抓紧他胸前的衣领,狠狠地摇了摇头,“嫁给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鸦羽般的长睫垂着,原囿安回想起了她在锦官城时就说的喜欢,几分真几分假?他微微皱了眉,指腹移到她被咬得红润饱满的下唇上,近乎痛楚地道:“连自己也骗了吗……”
什么骗?霍玉玉看不得他这副受伤的表情,使劲将他拽了一下,急切道:“我没有骗你!我爱你!”
“笨蛋,”原囿安看着她,指腹在她的下唇与下巴中间那处浅凹中磨了磨,“你分得清恩与爱吗?”
你明明,那样爱沈含彦……
他承认,他很嫉妒,嫉妒得要死,尤其是被玉玉爱过之后,他简直嫉妒得要发疯。
霍玉玉噌地坐了起来,恼道:“我分得清!”
但意识到生气会更显得自己心虚,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捧着原囿安的脸俯下身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才算稍稍解气。
“我的确是因为报恩才能脸皮那么厚,顶着你的坏脾气靠近你。”她凶巴巴地看着他的眼睛,“可是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真的很好,女孩子喜欢一个很好的男孩子有问题吗?”
===第161章 161章===
原囿安倒是没料到她会生着气哄他,一时愣了一下。
报恩又如何,初衷不那么重要。她切切实实陪伴着他,她为他做过的那么多努力,箱子里的信件,他的巨大改变,这些全是既定事实。
心情像一匹疾驰着奔向断崖的马,突然被勒住了缰绳,在断崖前急急刹停,长鸣一声,迅速调转了头。
他近乎残忍地撕开自己的伤疤道:“我真的好吗?我可能一辈子都是个废人。”
“闭嘴!”霍玉玉瞪他一眼,横手拭掉眼泪,“我留信让你锻炼,只是想让你健康一些,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还能站起来。可就算你站不起来,我还是喜欢你,想要嫁给你,我回锦官城那一次……”
她哽了哽,“我早就准备好,就算你动不动就生病,就算你一辈子都好不了,就算你不会长寿,我也准备好跟那样的你共度余生了。”
她蠕了蠕嘴唇,明明泪流满面,却还是皱着眉硬声道:“原囿安,我不是在哄你,我是认真的。”
她不客气地叫他的本名,带着警告的意味,却叫他觉得无比亲近。
在她的眼泪中,他丢盔卸甲,像刺猬脱了背上的刺,露出最不堪最脆弱的内里。
“那沈含彦呢?”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眸中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一丝极细的希冀从瞳孔的光点中抽出,像溺水之人求救的手。
他无比温柔地问:“他与我,你更爱谁?”
霍玉玉的第一反应是疑惑。她真的爱过沈含彦吗?下一秒,愤懑涌了上来。她做了那么多还不能证明吗?但那股怒气还没喷薄,便被他的眼神彻底浇灭了下去。
“当然是你……”她噎住了,认真想了想,颓下了身体,转过身去,双腿曲起,抱住了膝盖。
下巴磕在膝盖上,她看着前方的黑色帐子,缓缓道:
“与其说我爱沈含彦,不如说我爱那时的自己。我这人有时候有点死脑筋,认准了一个人,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追随他。我也以为我很爱沈含彦的,因为他是我从小认定的夫君,在乐坊时他明明不爱我,我也看不出来,或许看出来了,但我不承认。他好像是我除了活着以外,唯一的坚持。”。
原囿安听着,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再度侵袭,他吐了口气压下去,将霍玉玉从暴露的冷空气中捞回他怀里,压好她身后的衾被。
她在他怀里仰着头,冰凉的脸蹭着他脖侧,睫毛被眼泪沾湿后变硬了些,扫着他血管里的搏动。
“直到我遇上你,直到我被你爱着护着,我才知道,啊,原来被爱是这样一种感觉啊。你会因为我的事情开心难过,原来我也有影响你的能力。我更爱现在这样的自己。”
“知懿,爱可以叠加和比较吗?”
她茫然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