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阴郁公子宠上天-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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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囿安哽了一下,重新理了个头绪来问:“宁王与原家有仇,你为何要帮他?”
他想了想,大胆地揣测,“这次南郎瘟疫,也是他的手笔?”
“嗯。”白沅芷牵了牵一边唇角,见原囿安面色不虞,她笑着哼了声,“怎么?怪我没帮你帮到底?”
“不是。”原囿安看向她的眼睛,两双同样雾沉沉的眼睛对视着。
他垂下眼思索一番,再次看向她,郑重道:“如果原家百年前犯下的是灭掉夜郎国的罪孽,那么百年后,除了自行消减,原家唯一能赎罪的方法,就是拯救那片土地上的生命。”
他越想越明白,语气也快了一丝,“所以这也是个局,引宁王入局,为原家寻找最后一线生机。”
“生机”二字一出来,他的眼睛倏地被点亮了,奕奕地看向白沅芷,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白沅芷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啧,真没想到你看我也会有这样的眼神。”
她将视线看向纷飞的落叶,指腹掐了掐,轻声地念了个数字:“二百三十七。”
“什么?”原囿安的唇角噙着松快。
白沅芷眨眨眼,平静地看向他:“逆天改命的代价,是二百三十七条人命。”
===第164章 164章===
日晷的光影几不可察地挪着,谁也不知道,五台山的废弃道观内,一个青年人折在石像后阖眼而眠。
原囿安看着白沅芷,像是反应了一下“二百三十七”这个数字,眼中的光点寂灭了。
二百三十七,与今科进士人数相近,能坐满麟德殿正殿的整整一半,还需分四排。
原囿安并非心怀天下之人,但仍觉得这二百三十七条性命与他相关,他们在他的影子里,沉沉地拖着,他一步也挪不动。
“里郎本来会有一场洪灾,也会死这么多人,他们换了个死法而已。”白沅芷薄凉地说,眼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这该是一句安慰的话,但她的神情却不让人觉得宽慰,好似明晃晃地告诉你:啊,没错,我在找理由。
原囿安沉了沉视线,亦十分平静。
谁都有欲望,当欲望的持有者是掌权者时,更多的人会付出代价。
“那是宁王的恶。”他想这样说,但嘴唇阖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二人沉默时,观内无风,无声,像永恒的黑暗。
良久,原囿安出声打破沉默。
“为何帮我改命?”
如果说那是上一世,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多好,勉强称作是朋友,还是靠霍玉玉才能继续维系的关系。
他们只是两颗被风卷到一起的砂石而已。
白沅芷看了他一眼,走到门口,懒懒散散地靠着门框站着,看着观外诡异的落叶之景,轻声道:“报恩。”
原囿安的眉头皱了皱,他很不喜欢这两个字,这两个坚定,但突兀,有种一蹴而就的涣散感。
白沅芷侧过脸,仰着头看天,又像是看着本该放牌匾的地方,“我的命和机遇,本该是霍玉玉的,我要帮她,只能帮你。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说是算计了你。”
她笑了,“不要自作多情,我跟你没什么恩怨。”
原囿安“嗯”了声,纷乱的问题又一个个冒出来,他想了想,又问:“在司天监挂职,留下断言道原家气数将尽那个老道,是谁?”。。
“重要吗?”白沅芷斜斜睨了他一眼,“他又没说假话。”
原囿安顿了顿,攥紧了手,“上一世,我父母去锦官城接我时,说他是假道士。”
白沅芷也皱了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他现在在何处?”原囿安又问。
“走了,或者死了,没人知道。推算出天机的人,知道太多,大多数没什么好下场。”
“也包括你吗?”
白沅芷挑了眉,无所谓道:“可能吧。”
原囿安缓缓吸了口气,看着脚边的尘土,那种知觉与身体剥离的感觉又来了。
“你怎么一副要死的样子?”白沅芷斜着眼打量他,“知道太多你也没有好下场,所以别问了,能说的我都说了,没说的,就是你不该知道。”
好半晌,原囿安才看向她,沉声道:“谢谢你,白沅芷。”
谢谢你帮玉玉,谢谢你替我改命,谢谢你设下这样的局。
白沅芷有些吃惊地转过脸来,不过自己又想开了,欣然接受,“你确实该谢我。”
“你要是不做梦,没有那些记忆,死了化成鬼估计会找我算账,问我为什么要让霍玉玉一个人带着那些记忆,觉得自己这一生浑浑噩噩被蒙在鼓里。因为被欺瞒而生气,否定经历过的一生,进而愤怒无比,然后陷入无边的绝望。这就是你啊,原囿安。”
她戏谑地凑近了他一些,眼珠子在他脸上转了好几圈,弯起唇角,“呀,你好像变了啊。”
“嗯。”原囿安平和地看着白沅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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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沅芷字字箴言,像是将他扒皮抽骨过一般了解。
他也意识到自己变了。
那个陪在他身边的少女一点点地,春风化雨般化解了他的戾气。
他忽然想起玉玉问他,“知懿,爱可以叠加和比较吗?”他当时没有回答,但他的答案是确定的——
两世的爱意可以叠加,他爱她,且与日俱增。
——
睁眼的一瞬间,原囿安猛地吸了口凉气。
四肢冰冷僵麻,但见四周结着阴冷的光,石像的顶上被微弱的光线描了一圈,安静得他动一下衣物摩擦的声音都异常响。
他反应了片刻,站了起来,想起来自己上午时只身前来道观。他盯着头顶微弱的光看了看,意识到天色渐晚。
走到观中,观内的景象甚至比他来时还要破败,转眼看向观外,静谧的天空泛起了靛蓝色。
一身道袍的白沅芷,纷纷扬扬永不停歇的落叶,白沅芷说过的话……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
垂在身侧的手张了张,跳动的麻意像在手心中攥了一团火,他茫然地走道观,看见破烂水缸中的一片黄叶,恍然害怕起来。
他怕南柯一梦,一梦十年。
他赶紧朝来时的方向赶回去,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用跑的,直到看见树下的马,才稍稍松了口气。
赶回安昭院时,天色早已暗了下去,方转个方向正对家门口,他看见了门口小小的一团绒绒光亮。
霍玉玉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灯笼放在旁边,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灯笼上,昏黄的光将她的脸照亮。
坤吉和小云都站在她身后的黑暗里,听见马蹄声,霍玉玉抬起了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才露出欣喜的神情。
她站起身,朝外跑了两步,又皱着小脸停下。原囿安将***停在一旁,翻身而下,带着一阵霜凉的风,将霍玉玉整个人拢住了。
两颗焦躁难安的心互相依偎着,终于寻到了相同的频率,恢复平静。
“你怎么不让坤吉陪你一起啊?”霍玉玉憋着嘴,收了收情绪,还是忍不住带了埋怨,“这么晚,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很担心。”
她想起去岁有一次,她去了冬青乐坊,回来时天色晚了,他也是这样等着。
“对不起,玉玉。”原囿安抚摸着她冰凉的头发,“下次不会了。”
霍玉玉原本有一肚子怨怼,可看见他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面前,那些生气和心酸瞬间松溃,让她想哭。
她心说,霍玉玉你可真没用呐,原囿安都是个顶顶男子汉了,就是一天没见着,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更加没用,“知懿,我等了你好久,手和脚都冰冰了。”
原囿安松开她的肩,顺着她的双臂捧住她的手,可他的手比她的还要冰凉,只能将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揣,也不知这样是否能让玉玉温暖些。
“我去五台山的道观了,想搞清楚原家的事情。”他捏着她的手腕,指腹轻轻磨了磨她的腕骨,眉眼上都像是结着一层霜,冰冷却柔和。
“白沅芷在、”他顿了顿,斟词酌句,如实道,“白沅芷曾经在那座道观里。”
霍玉玉惊讶地忘了自己的小情绪,“曾经?她什么时候当了道士?”
白沅芷曾经在锦官城,在冬青乐坊,现在在宁王府。
“你怎么知道她曾经在那座道观?”越想,她的眉越拧巴,垂下脑袋,感觉自己有点像个傻子。
原囿安抬手,想摸摸她的脸颊,可手太冰,他揉了揉她的耳垂。
“是上一世的白沅芷。”
与()
此同时,一片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黄叶落在他身后。
那黄叶原本夹在他腰带后方,无知无觉地跟了他一路。
===第165章 165章===
夜里,原囿安细细地说了有关白沅芷的一切,霍玉玉睁着眼看了帐顶很久。
白沅芷报什么恩呢?她在冬青乐坊时,确实从一条恶狗的嘴下救过白沅芷一次,可那之后两人交好,白沅芷亦帮了她无数次,早就抵消了。
唯一让她觉得难过的,就是她到死了才知道沈含彦爱的人是白沅芷,白沅芷那样聪明,应该知道,只是不知为何从未与她提起过。如果是因为这个,应该叫赎罪吧,虽然也算不上什么罪。
霍玉玉闭上眼,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曾经两人相处的点滴。
白沅芷似乎总是游离着,对当下的一切都不在乎,两人虽是朋友,关系并没有其他姐妹那样亲密,但总是不遗余力地为她提供庇护。
思绪拉拉扯扯,顺着记忆的漩涡卷了进去。
她梦到一件很久远的、属于上一世的往事。
那是个春和日丽的日子,白沅芷咯血了,自打冬日前宫宴之后,白沅芷的病就一直没有好起来。她想起自己的阿娘也是生了病一直不好,生生被耗死,心头酸酸的,便跟小姐妹阿雪一起去替白沅芷拜佛。
到处都嫩生生的,春日干净温柔得像个永远年轻的姑娘,但她们这些有血有肉的姑娘,却在日复一日的蹉跎中老去。
那一日,她第一次见到道士,在灵隐寺所在的山脚下。
确切地说,她是先听到的鼾声。
正值春闱前后,上山的路上有不少求福的姑娘妇人,行人环佩玎珰,谈话声切切嘈嘈,加上春花吐艳山蜂嗡鸣,鸟雀在枝头啁啾。
那微弱得近似呻吟的鼾声,被她听见了。
她茫然地与阿雪对视一眼,又看了眼行人,觉得古怪,步子迈得更快。但那声音反而越来越清晰,也有行人听见了,停下步子交谈,或是循着声朝山路旁的密林看去。
“呀!”有个胆大的小丫鬟刨开灌木丛去看,惊呼一声跌了出来,脸色发白地说,“有只大野狗,像是要死了!”
“快走快走,晦气!”前头的人拿帕子捂着嘴,像是听见死字就闻见了腐臭似的。
她也忙不迭快步离开。
但拜完佛回来时,倒是真遇上了野狗,一群女眷吓得吱哇乱叫,忙不迭绕着跑了。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只毛色棕黄的野狗,正在啃着什么费力地往外扯。她仔细一瞧,发现那竟然是一只脚掌,那鼾声还在灌木丛里,显然不是一只狗。
她骇了一大跳,安抚着尖叫一声就挂自己身上的阿雪,“那人好像还没死。”
她让阿雪去灵隐寺叫沙弥,自己拾了根小腿粗的枯木将野狗给打跑了。等阿雪带着沙弥来时,她已经把那道士给叫醒了。
道士坐起来,包子头歪歪斜斜,道袍褴褛,瘦骨嶙峋,浑身脏污,像逃荒的流民似的。
他看着她,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她看着他血肉淋漓的小腿,前所未有地震惊:“你刚才在被野狗啃食,不疼吗?”
道士挠着胸口,这才低头一瞧,“嗷”地一声就叫了出来,山林中藏鸟尽飞。
后来带他去灵隐寺,沙弥替他处理伤口,他抓紧时间饱餐了一顿素斋,打个饱嗝,搓着身上的泥对她道:“多谢善人搭救。”
见他没事,她也起了身,“没事没事,你没事我们就走了。”
她刚起身,道士出声留住了她:“善人请留步。”
难道是要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她赶紧摆摆手,“举手之劳,不用谢。”
“贫道看善人面慈心善,体恤颇丰,不如再行行好,贫道已经许久不曾喝酒,怀念至极。”
她也无语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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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还是把身上的银钱给了他,反正这也是今天的香油钱剩下的,她也从不缺钱。
那道士美滋滋收了钱,把里面的铜板都倒进了自己的包里,又把荷包还给她,龇着一口黄牙乐道:“善人好啊,大劫方重生,必有好造化。”
她也不嫌弃,从他脏兮兮的手里接过荷包,觉得这道士有趣,也乐道:“你这道士准吗?我可是都把好话当真哦。”
道士闻言哈哈大笑,仿佛带领道家攻占了佛寺一样得意。
等霍玉玉回去,准备把那荷包洗一洗,却摸到了一个硬物,掏出来一看,竟是一个折成三角的黄符。
后来,看白沅芷已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她不知该如何留住自己的好友,便把这符挂在了白沅芷身上,与她从灵隐寺求得的福囊一起,希望自己的好运能分给白沅芷一些。
她打小就身体好,少生病,比一般的姑娘都健康,就算是挨打的伤,似乎也比别人恢复得快一些。
当然,白沅芷后来是被汤药吊了回来。
白沅芷对她说,“看你哭得那么难过,我就舍不得死了呢。”
可大夫却说,是白沅芷自己有了强烈的求生意志,才会转危为安。她对此深信不疑。
霍玉玉昏昏地醒来,天光已然大亮。
原囿安应卯去了,身侧的被褥早已冰冷。窗户开着,炭盆中添了新炭,应该是他的吩咐。
吃过早饭,她留了信,带着小云和阿竹,驱马车往五台山而去。
她想见见上一世的白沅芷。也没有非问不可的事情,只是想见一见。
但三人好不容易找到道观,却什么人都没看见,只三清尊像后面,聚着一堆尚未褪色的黄叶,像一个虚虚小小的坟冢。
那个谜一样的女子,忽然出现在道观,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一个离奇的梦境,什么都没留下。
霍玉玉一无所获,在里面站了一刻钟左右才转身离开。
天空是浸了水的灰白色,低低地压在枯枝上,风贴着山脉刮来,宛若山音般难以分辨。。c
她站在道观前那块灰绿色的空地上,从两山相夹处朝远处看去,远处白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或许是天吧。
“看起来要落雪了。”
她轻轻说了一句。
一阵风迎面而来,吹散她鬓边的绒绒碎发,像是肯定她的话似的。
她朝身后空洞的门看去,什么都没看见。
但心口一紧,鼻腔一酸,一颗眼泪蓦地滑落眼眶。
===第166章 166章===
从平京到南郎,走陆路差不多一个月的行程,约莫原鸿羲一行人到南郎的时候,原家人接二连三地病倒了。
太医院拨了两个太医去,其中一个便是万宝珍。甄筱敏已是孕晚期,离不得人,万宝珍又谁都不放心,便与一起去的同僚何老太医打了招呼,先让霍玉玉代替他去看看。
本以为是季节交替时常有的风寒,结果一番诊断之后,何老太医锁了眉。与南郎瘟疫一起传达到平京的,当然有瘟疫的详细症状,太医院的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