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渊错之嫡女的快意人生-第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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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尘冲这两人淡淡扫一眼,“除了吃饭,撒尿,拉屎可以解开穴道外,别的时候一律封着。苏世子就不用管他了,反正他也起不来。”
苏长衫和温湘正要同时骂一声--你个老秃驴,只听了尘又迅速补了一句:
“十五日后回京,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化辆马车来,马车没有,牛车也行。哎,两个大累赘呢!”
床上两人默默把老秃驴三个字咽了下去。
第六百八十四章惩罚
外头传来噼里啪啦生柴火的声音,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剩下一张床,北风透着纸糊的窗户,呼呼刮进来。
真的就跟阴间一样,一点人气也没有。
苏长衫头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当自己是在阴间,等看到老和尚,才发现自己还活着。
可他却恨不得自己死了算,整整三个月,他根本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跟个废人似的。
事实上,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老和尚说,有一刀砍在腰椎上,伤了经脉,将来就算能走路,也是个软脚虾。
还有一刀当胸穿过,这一刀最为凶险,血哗啦哗啦流个不止,简直就是命悬一线,幸好老和尚从延古寺离开的时候,顺手捞走了三只两百年的老参,这才堪堪救回他一命。
可活着--这是个多美好的词,哪怕活得如此狼狈。
这时,耳边传来咕噜咕噜几声,苏长衫咧嘴笑:“温湘,你到底是个女子,斯文些好吗?”
温湘浑身动弹不得,只有翻白眼:“我倒是想斯文,可肚子不让,你要不爱听,把耳朵塞起来。”
“傻丫头!”
苏长衫叹了一声,这姑娘如今便是放个屁,他都说是香的,谁让她是救命恩人呢!
那日他战到最后一刻,浑身是伤,只有横刀自刎的力气,刀刚碰到颈脖,脑后挨了一刀背。
是大庆和二庆联手杀出一条血路,把他绑在温湘的身前,然后靠着一匹万中无一的千里马逃出生天。
温湘为了护他,背后身中三箭,而大庆二庆则死在匈奴人的手中,最后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想到这里,他又幽幽叹出口气。
温湘眨了下眼睛,“怎么,又想到那两个庆了?”
这苏世子叹气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想到了三爷;一种是想到了两个侍卫,想三爷叹的气,更悠长绵远些。
“他们从小跟着我,不想,我还算个人吗?”
“不用想了,李锦夜都替他们报了仇。”
苏长衫垂下眼。
温湘中箭,支撑不住,她怕晕过去,硬是用刀在自己腿上扎了两刀才撑到了这座破庙里。
巧的是,了尘老和尚就在这庙里歇脚,这才把他从阎王爷手上抢了过来。
前方的消息断断续续传来,李锦夜出兵了,决战了,皇帝病危,搬师回朝……
就在他美滋滋地等着李锦夜黄袍加身时,这王八蛋失踪了。
怎么能失踪呢?
他原本心里还想仗着这一身的伤,问他讨要个世袭大将军当当呢!
“小湘湘,李锦云也没那个能力造他的反啊?”
温湘心下转念,“那不废话吗,前几日传来的消息,还是晋王被困呢!”
“那他怎么就……”
“不想当皇帝了呗,想和阿渊哪儿快活哪儿呆着去。换了我也这样做,瞧瞧咱们大莘如今,就跟咱们这破庙一样,四处漏风,跟鬼哭狼嚎似的,有个屁用!”
温湘顿了顿,又道:“再说了,王爷最看重的两个人,一个拍拍屁股找阿古丽风流快活,一个只当尸体喂了狗,没想到还喘着口气,也许他就顿悟了呗!”
这丫头话说得不好听,可真对苏长衫的口味呢,“那你说三爷去了哪里?”
“他?”
温湘笑眯眯道:“快,给姑奶奶叫声好听的来,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
“小温温,小湘湘,心肝,宝贝,我的个乖乖!”苏长衫是什么人,他害什么臊。
“够了够了!”
温湘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忙道:“谢三爷把沈青瑶休了。”
苏长衫惊得张大了嘴,正好一股寒风刮过来,他咳了个惊天动地。
“瞧你这出息!”
温湘哼哼两声道:“不就是要扶正了吗,至于这么高兴吗?”
苏长衫咧着嘴傻笑,心里骂道:你个傻丫头,你懂个屁,是轮到我把我家三爷扶正!
……
这辈子都没想过要被扶正的谢三爷,此刻在客栈里,就着烛火,看着手中的密信。
看完,他把信往火上一送,燃成灰烬,走到窗前,推开了窗。
暗卫见他久久不语,低声唤道:“三爷?”
谢奕为低低的应了,沉默半晌又道:“明日一早出发,先入扬州府,再去杭州。”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去扬州府了?
暗卫心里嘀咕了一声,掩门退出,到另一间房间和同伴商量启程的事情。
屋里静了下来,谢奕为将窗户打开,看着那一轮圆月,心里在觉得有些悲凉,毫无意外的想起了苏长衫。
很多年前,他还小,母亲将他搂在怀里说“阿为,你知道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是什么吗?就是早他一步走,留下来的那个人,就会肝肠寸断,日夜受良心的折磨。”
当时他还小,不明白这话里意思;自以为明白的时候,又觉得不屑,谢老爷别说折磨了,他连个悔过都没有。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过来,没错,就是肝肠寸断,就是日夜折磨,但对象是--深情之人。
怎么就走到了深情这一步呢?
谢奕为自己也不明白,就好像孩子一天天长大,这情也就一天天深了起来。
可自己也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为什么到头来受惩罚的是自己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那日站在凉州城残破的城墙上,他终于明白了:噢,那王八蛋怕是在惩罚自己娶妻一事。
他这人,自己付出一分,便想得到一分;自己付出十分,就定要得到十分。
他谢三爷只付出八分,所以……他便惩罚了他。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小心眼的人呢?
月光下的谢奕为脸色惨白,情不自禁的捂住胸口--是啊,他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人,连两分都不肯让自己留着。
“好吧,好吧!”
谢奕为喃喃的低语:“都给你,都给你,可你什么时候来拿呢?”
回答他的,是头顶一轮凄凄惨惨的明月。
谢奕为叹了口气,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茫然地坐在床上,撩起袖子,看着手上的红绳,心想:如果自己是个薄情之人,便好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我大约是快乐的
翌日,谢奕为动身向南,一辆马车,两个暗卫,简单之极。
一月后,他风尘仆仆赶到扬州府,去坟上给自己的老母亲上了柱香,烧了点纸,当夜歇在了瘦西湖旁。
二十四轿明月夜,那人来过两趟扬州,必是瞧腻了,第二日一早,他便退了房间早早启程。
再往南,他就走得慢了些,一路走走停停,慢慢悠悠两个月,才到草青莲红的杭州府。
此刻,已是第二年的初春。
一到杭州府,便先住进了西湖边的天下第一楼--楼外楼,将里头的美食尝了个遍,美景看了个遍,醉生梦死了一遭。
大半个月后,西湖看腻了,他便在灵隐寺旁租赁了一间房间,每日白天到灵隐寺里和和尚们一道打坐辩经,晚上便在自家的院子里支个酒壶喝酒。
月圆那天,他喝多了,脑子里满是那个人的影子,伤心不己便借着酒劲号啕大哭起来。
哭完,他命人在院里摆了祭台,自己则往书房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祭文。
这祭文他是一边落泪一边写,最后一笔落下,摊开一看,上头的字被他泪水打糊的竟有大半。
点燃,烧烬。
谢奕为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躺,心里低喃着:长衫,你若地下有灵,便入我的梦来。
一夜无梦。
谢奕为醒来在床上呆坐了半天,心里说不出的失落透顶。
这时,侍卫端了脸盆进来,“三爷,小姐捎来口讯,问你下一程去哪里?”
去哪里?
谢奕为脑壳空空,半天没有声响。
那侍卫倒也耐心,呆在一旁等着,并不催他。
许久,谢奕为哑声开口道:“问问小姐,我想在灵隐寺里出家,她同意不同意?”
“……”侍卫惊得目瞪口呆。
谢奕为并非玩笑话,天大地大,他连个家都没有,能去哪里呢?
那天他跪在佛堂内殿,主持就坐在他对面,问:“谢施主天天入我灵隐寺,不知道参透了多少?”
他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急,总有参透的时候。”主持叹了口气,“红尘皆苦,唯有佛法无边。”
他问:“佛法无边,可以渡人吗?”
“不仅渡人,还能渡己!”
一辈子那么长,他总要找点事情做做,才有活下去的勇气,既然佛法既能渡人,又能渡己,他便入了那佛门又如何?
玉渊的信很快就回来,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三叔,如果做和尚能让你快乐的话,你便做吧!
她总是这样,从不阻拦,只求他快乐!
谢奕为看着手上的红绳,心想:我大约是快乐的!
……
前任探花出家,灵隐寺不敢怠慢,主持亲自用六爻算了个黄道吉日,为他剃度,时间定在三日后。
而此刻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驶来,车里传出一个着急的声音:“老和尚,你踩蚂蚁呢,特么倒是快些啊!”
老和尚气定神闲的驾着马车,笑嘻嘻道:“我要快了,你精贵的身子骨能不能吃得消?”
“吃得消,吃得消!”
“和尚,别听他的,他一头冷汗。”温湘的声音清脆依旧。
苏长衫反驳:“那是热的!”
“那手怎么冰冷的,颈脖也是!”
“喂喂喂,你手往哪里摸呢,大姑娘家怎么半点都不害臊,还能不能嫁出去啊?”
“苏长衫,你给我去死!”
“你也别催,他要真剃度了,我真就死给你们看!”
马车里,苏长衫裹着被子卧躺着,脑子伸得老长,手掀起车窗一角,眼睛拼命往外头看。
这是到哪了啊?
怎么还没到杭州府啊!
他可真要被活活急死了!
老和尚说话算话,十五日后带着二人启程,可惜没化来马车,就一辆老牛车吱吱呀呀的驮着四人往南边走。
哪知没走几里路,就遇到了连天的风雪,苏长衫没法子了,写了封书信让不圆送到镇西军中去。
三日后,程潜领着兵马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看到苏长衫的瞬间,扑上来就哇哇大哭。
两人秉烛夜谈了整整一宿,这时苏长衫才知道,李锦夜扔下江山社稷和高玉渊私奔了,他们私奔的第一站是北狄蒲类。
温郎中夫妇以为女儿不在了,玉渊又答应给他们养老送终,于是治完瘟疫,跟着索伦走了。
三爷在凉州城住了些日子,把他“生前”战斗过的地方来来回回看了遍,出发去杭州府了。
天亮后,苏长衫急着要走,程潜哪能让他走啊,这一面见了,下一面不知道在何时,硬生生的又留了他两天,唾沫星子都说干了,才从怀里抖抖索索掏出了五百两银子。
这是堂堂镇西大将军全部的身家。
苏长衫毫不犹豫的拿过来塞怀里,买了一辆马车,这才顺顺利利的上了路,临走前他交待程潜,赶紧派人给李锦夜递个消息。
程潜嘴里答应着,一回到军中就有紧急军务来报,一时间竟然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
他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派人去送信,哪知天不遂人愿,西边连下三天的大雪,大雪封路,路难行,又耽误了好些日子。
再加上这信是私信,没走八百里加急,到李锦夜手里的时候,已经是来年的春天。
而此刻,玉渊刚刚把谢三爷的信送出去,与后脚程潜递来的消息,只差了一天的时间。
而苏长衫这里,只当程潜早就与李锦夜联系上了,李锦夜也早与谢三爷联系上了。
他心里还美滋滋的想呢,不知道谢三爷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会不会激动的疯过去?
万事笃定,他也不急着赶路了,实在是因为身子太差快不了,也是怕那人瞧见了伤心,所以一路走,一路养。
哪知一个时辰前,他们在客栈用饭时,突然有人说起前任探花爷要出家的事情,苏长衫一个激灵忙问道:“这探花爷姓什么?”
“姓谢啊,扬州人士,还跟着从前的安亲王去凉州城打过仗呢!”
轰隆隆!
像是九道天雷当空炸响,苏长衫被劈了个外焦里嫩。
第六百八十六章一直,永远
马车里的苏长衫苦笑一声,“你们说,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出家啊?”
不圆:“不知道,可能……和尚的俸禄高吧!”
苏长衫:“……”那是你没见过银子!
了尘:“不知道,可能……他有悟性,要不做我的弟子得了,我正好少个关门弟子!”
苏长衫:“……”你怎么不去死啊!
温湘:“可能……他觉得喜欢上一个男人是个有罪的事情,他想在佛祖前忏悔!”
苏长衫不能忍了:“你还喜欢上江锋呢,你怎么不想着忏悔?”
温湘气急败坏道:“他是男人,我有什么好忏悔的?”
“他不喜欢你,你就得忏悔!”苏长衫自个心里痛,就要往别人心口插刀。
温湘扑过去,掐住他的喉咙,咬牙切齿道:“苏长衫,你个没良心的,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啊--”
老和尚怕闹出人命来,赶紧一扬鞭子,马车呼的窜出去,瞬间,马车里安静了。
这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三日的清晨,赶到了灵隐寺。
此刻的灵隐寺,香烟袅袅,佛音阵阵。
两百僧人整整齐齐,尽披袈裟,分作两班到法卒下合掌作礼。
谢奕为一身灰袍跪在大雄宝殿门口,背影消瘦。主持手持佛珠,慈眉善目的站在他面前。
“谢奕为,我要为你剃发了,你可想好了?”
谢奕为咬了咬牙,舌头有些打结道:“我,我想好了!”
“谢奕为,你想好个屁!”
这一嗓子叫出,谢奕为瞬间愣住了。
他面色一僵,猛的转过头,目光落在温湘身上,像是难以置信、像是慌乱、又像是躲闪,好半晌,嘴唇才微微颤动了一下:“温,温姑娘,怎么会是你?”
温湘跑得血腥气都涌上来了,气喘吁吁道:“怎么就不能是我,我问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做和尚?你做了和尚,他怎么办?他都已经死过一次了,你难道还想让他再死第二次?”
谢奕为愣怔地跪在那里,似乎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谢奕为,你怎么能,怎么能……不要他了呢?”温湘都快急哭了。
九死一生的时候,老和尚已经放弃了,她听着那边动静,心中突然一动,哑哑地喊了几声“三爷,三爷”,随后就听不圆在那边鬼叫道:“喘气了,喘气了!”
“是他先不要我的啊!”谢奕为低声道:“他走了!”
“谁特么说我走了,老子活得好好的,能长命百岁呢!”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横出来,如山石坍塌,如泥土洪流,如大地震动,谢奕为的心,狂跳起来。
远远的,一个形销骨立的男人跌跌撞撞跑过来,他披散着头发,身上穿一件宽大的袍子,一脚高,一脚低,跟个跛子似的。
谢奕为蹭的一下站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一动不动,仿佛在分辨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是他吗?
--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