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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董小宛-第47章

小说: 董小宛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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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将一盏灯移到门前。那天夜里,董小宛睡得很安稳。天快亮时,她比惜惜起得早些,便去
开门,结果门一开,滚进一个人来。她吓得往后一跳,原来是单妈,她“哎哟、哎哟”地叫
着从地板上爬起来,怀里抱着昨夜那盏灯。要不是单妈,那盏灯差点酿成一场火灾,那扇门
被烧焦了一大块。她灭了火,正靠着门平息内心的惊恐,董小宛就开了门。
    整整一天,董小宛在房中靠写诗打发日子。这天她受了两次惊吓,其实都是自己吓自己
而已。也许是相思的虚空状态使她的注意力进入了寂静,无边无际的寂静。
    第一次惊吓,是因为一只老鼠竟在大白天大摇大摆地跑上书桌,胡须一动一动的,跑到
砚盘前,嗅那喷香的墨水。董小宛一哆嗦,扔了笔就跑。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单妈。单妈
说,“老鼠有什么好怕的?”单妈一边说一边就上了楼,她搞不懂女人中怎么会十个有九个
怕老鼠。那房里没有老鼠,董小宛要她保证三次,才大着胆子进了屋。老鼠的存在证明寂静
的准确性。董小宛又独自滑入寂静中。
    第二次惊吓发生在天刚黑的时候,她正点亮灯盏,吹熄火纸。敞开的窗户外传来一声拍
打声,然后有什么东西掉在楼下台阶上。董小宛好奇地刚要伸出头去,一件东西就从窗外迎
面飞来,飞过头顶,“啪”地一声掉在室内。她吓得瘫坐在椅子上。待看清是什么东西时,
惊吓就变成了惊喜。
    那是一柄大折扇,正是冒辟疆随身携带之物。他终于来了。
    原来冒辟疆趁着空闲,踏着夜色而来。走到楼下碰见惜惜,他竖起一根指头叫惜惜别出
声,惜惜朝开着的窗户指了指。冒辟疆突然想到秦淮旧院的惯例,如果男人想求见某个女
人,先从窗外扔个物件进去,女人有意,就投水果或糕点出来,叫做“投桃报李”;女人无
意,则原物奉还。当年侯朝宗见李香君时就是扔进一柄折扇(即有名的“桃花扇”)。冒辟
疆如法炮制,第一次没扔进去,第二次才扔了进去。董小宛会心一笑,拿了个梨子走到窗
前,使劲打向他。他正看着她笑,没提防被梨子打中额角,立刻就起了一个肿块。他“哎
哟”一声,董小宛快活地放声大笑,银铃似的笑声传遍水绘园。她好久没这样痛快地笑了,
乃至冒辟疆捂着额角踏进房来,她还在大笑,笑弯了腰。
    她用热水给他敷额角的肿块,娇嗔道:“这是对你的小小惩罚。”冒辟疆环抱着她的
腰,在她粉腮上亲了一口。他说:“我是来道歉的,让你久等了。”
    两人都很幸福,各自滔滔不绝地叙说别后之情和一些经历。无非是些流水帐,可在爱人
的耳中却是最好的情话。相爱的人在一起,有时候只是声调语气就够了,说什么并不重要。
俩人都努力想从对方的双眸中看见自己的身影,寻找昨日的幸福。董小宛的变故他已听苏元
芳说过,此刻听来别有一番滋味。他想象自己孤身一人把她救出来,甚至还经过一番生死搏
杀。他还想象自己救出她之后,就死在她的怀中,何等惨烈的爱情。他脸上露出的痛惜状,
刚好配合了董小宛的叙述,她以为他被深深打动了。
    她继续讲述,他继续沉迷在自己的想象中。她发觉他走了神,问他想啥,他说正想刚见
到她那天夜里的小船。她脸上起了红潮,双手更紧地搂住他的头。四目相对,瞳孔放大,她
闭上眼,嘴唇微张,迎接他的吻。这个吻对俩人来说都太深长了,有要憋死的感觉。俩人紧
搂着享受了很久彼此的气息。
    快到夜半,冒辟疆告辞,董小宛依依不舍送出门。他了解她的心情,便牵着她的手在园
中多走了几圈。北风使两人都觉得冷。她独自回到房中,抚摸着平整的床面,第一次发觉和
心上人在一起并非一定要上床。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新经验。
    冒辟疆回到冒府,想避开苏元芳,偷偷上床睡觉。但他刚进入卧室,她就跟了进来。看
见他额角的肿块,她说一定是在董小宛的床沿上撞的。他矢口否认。她说又没怪他。说完就
扭转身子假装生气,他怕她流泪,只好承认是在床沿上撞的。苏元芳笑了。她忽然一改这几
天的贫馋,体贴起他来,让他睡了个安稳觉。
    冒辟疆一大早就溜出了屋,在冒府的土地上逡巡。所有的树都光秃秃的,官道两边的树
弯着身子像在相互鞠躬。冒辟疆是想找个办法让父亲接受董小宛,他相信闲散的步伐隐藏有
智慧的源泉,常常有奇妙的想法跃入脑海。
    就在冒辟疆在户外绞尽脑汁也没找出一个好办法向老爷说出董小宛时,冒老爷却从一封
信中知道了这件事。这封信是钱牧斋写给冒老爷的。信中盛赞了董小宛的情深意笃,及其贤
慧聪明、洁身自爱、疾恶如仇的品质。当然也没忘记赞扬她的美貌和修养以及出类拔萃的情
趣,冒老爷感慨道:“这样的女人做皇帝娘娘都做得。”他从信的后半部方才知道董小宛是
个旧院歌妓,因为钱牧斋在信中告诉他已经帮董小宛脱了籍,她自由了。冒老爷邹皱眉头。
    刚好苏元芳抱着一只木盒走进来。她从堆杂物的房间中找到这只盒子,最初是盒面上描
金的图案吸引了她,擦去灰尘之后,她发现里面是半盒枯干的菊花,去年摘来准备泡茶喝,
里面还有十几块甘草和田七、一股怀旧的香味。她不知道是何时放在那里的。她说:“老
爷,这些菊花有药性,泡茶喝可以去脾火。”他让她把木盒放一边。女人总是能够找到陈谷
子烂芝麻,要不就翻出些旧事来和男人斗气。他说:“元芳,我问你,董小宛是谁?”
    苏元芳一惊,木盒子掉到地上摔得“呼啦”一声,里面的菊花,撒了一地。她慌忙跪到
老爷面前。她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难道是老夫人?她看见老爷又恢复了当年的威严面孔,
只得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凡是她了解的以及她猜测的都说了。
    冒老爷听完后,颓丧地仰在靠椅上,没说什么。只等待冒辟疆来。苏元芳看见他的威严
刹那间消失了,这是个被岁月打败的极具理智的老人。
    苏元芳先去找了老夫人,再去找冒辟疆,茗烟说他在户外散步,她就叫茗烟快去叫他回
来,自己又奔回正堂。
    冒辟疆急冲冲跑回来。冒老爷已经被老夫人和少夫人轮番劝说解释弄得被迫放弃了对妓
女的陈见,他发觉木已成舟,如果要改变,那更令人沮丧。所以,他只例行公事似的问了冒
辟疆几句,然后责令他择吉日将董小宛娶过来。冒辟疆大喜过望,在他看来极困难的事竟然
如此简单便解决了,他后悔自己白焦虑了这么多天。
    待冒辟疆和苏元芳退下之后,冒老爷对老夫人说:“这小子翅膀硬了。”她看见他眼中
有泪闪动,便用枯干的手抚摸他花白的头发,如同他们年轻时一样。
    娶董小宛的婚礼极其简单。但冒府毕竟是如皋的大户,其热闹程度依旧令老百姓们羡慕
和嫉妒。那几天,冒府和水绘园里挂满了大红灯笼,通宵不灭,红彤彤的像着了火,映红了
如皋的夜空。这样的场面,如皋人要等到顺治八年才重新目睹。
    单妈后来回忆道:“太快了。花轿进了水绘园时,我还在房里试着换一套新衣服。待我
出门去,他们已经接走了董小宛。董旻和惜惜在一株绽出花蕾的梅花树下哭。他们身后挂着
的一挂鞭炮已炸到最后几颗,地上是些红纸屑,空中飘着硝烟。说实话,有点凄凉。”
    一对红彤彤的新人拜堂之后,便送入洞房。冒辟疆知道那红头盖之下是个美人。并不像
当年娶苏元芳时那样担心,因为当时有人告诉他说苏元芳是个麻子,而且是兔唇,牙齿外
露。那人诡秘地说,“亲嘴要先碰着牙齿。”那个玩笑着实让他害怕,待揭了红头盖,他大
喜过望的表情深映在苏元芳心中,使她一生对夫君充满信心。此刻,苏元芳在离洞房十丈远
的茅厕中逃避客人的目光,她难以平息心中的妒意,她设想俩人在洞房中的举动就想哭。她
真的回忆起自己嫁过来那天的情景。
    结婚没有给爱画上句号,相反,爱插上了翅膀向前飞,幸福在扩大。董小宛沉浸在甜蜜
之中,变得更美。如皋人为了能够目睹她的风采,常常在水绘园附近游荡,不久,离水绘园
最近那条街的商业慢慢繁荣起来,在顺治年间达到鼎盛,后随董小宛的离去而衰落。
    白天,董小宛和苏元芳是一对倾心的闺友,无论是闲谈、散步、做事,俩人都配合得天
衣无缝。到了夜里,董小宛无意争宠,可苏元芳却在使暗劲,至少她自己也明白她在折磨冒
辟疆。他大伤脑筋的事就是怎样在夜里和她和睦相处,也就是怎样分配自己的爱。多少次,
他很想有分身术。他甚至恨冬天的被窝太暖和使他不得不连续作战。他瘦了。
    转眼过了春节,又过了元宵。老夫人终于看出苗头。有几次,她把两个儿媳妇叫到跟
前,但欲言又止,她怕挑明了会使两人更加疯狂地争夺。
    冒辟疆曾经想靠两个女人的月经期避上几天,但令他惊异的是,俩人都是同时来那玩
意,他疑心是老天爷捣鬼。
    终于,连续五个晚上他既没在冒府也没到水绘园。董小宛认为在苏元芳处,苏元芳以为
在董小宛处。其实,冒辟疆一个人溜到某个私塾先生处下围棋,通宵通宵地下。但好景不
长,一个妇女将话传到老夫人耳中:“人们都觉得你儿子不敢回家,是中了妖精的邪。”
    老夫人愤怒了,叫来两个儿媳妇。她将拐杖在地板上敲得“笃笃”响,头上的发丝在打
颤。苏元芳和董小宛赶快跪在她的面前。她说道:“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自己的夫君都不晓
得爱惜。瞧他多瘦啦!”董小宛主动将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苏元芳倍受感动,为自己
的自私想法羞愧不已。从此,俩人相处更合睦了。冒辟疆也从无形的争夺中解放出来。

 






董小宛 》》 第十八章 状元向迎天之死

        第十八章 状元向迎天之死


            崇祯十七年二月,北方不断传来了坏消息。先是一月传来李自成在西京宣布登基,国号
“大顺”,年号“永昌”。如皋城里的有识之士顿感愤怒。冒老爷也从暮年的无所适从中振
作起来,常常去衙门里和一些官员慷慨激昂地评议时事,共同的看法是皇帝一定会集结重兵
征剿放肆的伪大顺朝。冒老爷看着冒辟疆的背影,觉得儿子这个年龄正是干大事的时候,又
恰逢这样乱世,他甚至私下想过:说不定会有封王封侯、光耀万代的机会呢。这个想法令他
自己都心虚,眼神慌乱地四下看看,没人窥破他的天机。倒是那几树缤纷的梅花充满生机地
傲立在残雪中。衙门正招募一些乡勇,每日均在操练,准备北上参加征讨李自成,没有传来
王师出兵的消息,却传来李自成的先锋将军刘宗敏、李过强渡黄河后进犯山西的坏消息。人
们的脸色暗淡了。冒老爷不敢再议国事。
    另一边的水绘园中,冒辟疆和董小宛、苏元芳、惜惜却随着坏消息的增多而更加情绪激
昂,几个女人都认为冒公子的观点非常准确,一针见血,他似乎是一个大器之材,大有临危
受命去拯救国家的英雄气概。他的言论没有改变国家命运,却改变了他在董小宛心中的文弱
看法,从而播下更深厚的爱情种子。有一天,她独自在梅花下伫立,想象自己做官太太的锦
绣样子。由于喜悦,她顺手摘下一枝梅花,用心去嗅,暗香毕竟不够明晰。
    不管天气多冷,只要不下雪不下雨,冒辟疆都要和董小宛到梅花树下品茶、谈诗、论
画,有时指点江山,大谈时局。
    那段时光,是董小宛一生最舒适安逸、最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她每天都要写诗、画
画,乃至水绘园里的各个亭阁楼台内都挂着她的手笔,其气韵令偶尔来拜访的如皋文人折
服。
    随着国事的不断恶化,江南复社找到了兴奋的土壤,比春天先一刻活跃起来。前几年对
他们抱冷漠态度的官员们终于理解了他们多年的忧患决非空隙来风。冒辟疆也为复社的社务
勤奋操劳。他隔几天就会收到各地社友的信,信都激昂亢奋。他也常常写激昂亢奋的回信。
董小宛为他研墨掌灯,伴他到深夜。
    家中的生活对于冒辟疆来说开始变得枯燥乏味了,朋友们的生活似乎更热火朝天,这激
起他的向往。他决定作一次远游。这次他带上董小宛,说是来一次远程踏青。他问董小宛:
“宛君,咱们要走多远?”她兴奋地说:“去看大海,我小时候就梦想过大海。”
    “好吧!去看大海。”他说。
    他俩二月中旬离如皋,一路上看着时光的画笔将光秃秃的枝条点上新绿,一切事物都变
得暖和,具有难以抵抗温情脉脉的气象。正当春光明媚,花朵遍野,他俩到达了桐城,那时
已是三月初。
    方密之做梦都没想到冒辟疆和董小宛会来到他面前。他正在自家院宅中欣赏桃花、李花
和梨花。他认为这些花都是地下的一种精气,爬上树梢就成了花。他曾在一首诗中写道:
“梨花雾起。”这个雾是固体的,远看却是飘浮的,月光下更是如此。
    一个丫头慌慌张张而又怯生生地跑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当他闻知是冒公子来了,气恼就变成了喜悦。他大步走向院门。刚好看见董小宛和冒辟
疆先后走进来,后面是车伕挑着担子,一箱是书籍,另一箱是换洗衣物和银箱。
    方公子将他们让到客厅里,见了礼,落了座,上了茶。车伕由一个丫环引到客房去歇
着。又叫夫人出来,大家见了面,董小宛便随夫人到后堂去了。方公子和冒公子这才笑谈开
来,先叙别后之情,然后就没完没了谈论国事,仿佛天下就快被平定了。
    吃过晚饭,天就黑了下来。冒辟疆和方密之依旧谈兴不减。方密之本是复社最风流的公
子,话题自然就转入女人方面,他说:“冒贤弟此来正好可帮我个忙。”
    “帮什么忙?”
    “我看上一个女人。”方密之轻声说道,“明日可借踏青之意避开我老婆。”
    董小宛终于没能看见大海,她将原因归咎于那场大火。那是她一生中看见的最惨烈的火
灾。她甚至觉得她和冒公子这次远游的真正目的就是来看这场火灾的。
    那是到达桐城的第二天。
    天刚亮,曙光猛击房顶,唤醒了万物也唤醒了沉睡的丽人。她瞧着身边的冒辟疆,他还
在梦中。她觉得自己缓慢的脉搏穿过心脏时有一种类似小鸟的叫声。她想:可能要发生什么
事。
    她起床走到户外,呼吸着湿润清凉的晨风,全身通爽。几个丫环正在扫地,见到她,都
问少夫人好。董小宛有些陶醉,她喜欢人们叫她夫人,因为这个称谓割断了她与秦淮河的忧
伤联系。人真是怪物,她想,换一个身份似乎就可以抹杀过去,不难理解世上有那么多人为
了换一种身份可以大举刀兵扰乱天下,人人都渴望用今天的光采修改昨日的沮丧。
    也许是清晨太寂静的缘故,清脆的鸟鸣和沙哑的扫地声也变成了寂静的一部分,董小宛
觉得心旷神怡。植物挂满露水却没有滴下一滴。她发现了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花,完全是
为了喜悦,她弯下身子去嗅那花香,花粉钻进她的鼻孔,迫使她打了一个喷嚏,整个院子都
受了惊吓。
    由于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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