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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折金枝-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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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沅偎在他怀中,被痒得瑟缩了下。
  如此静谧,如此温情,倒显得方才的危险,就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罢了。
  她摒去那份残存的慌乱,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襟,低声道:“因为……听说世子病了。”
  “病了?”谢言岐眉眼稍抬。
  不过——
  蛊毒发作,大抵,也算得上是一种病症吧。
  他勾了下唇角,又听怀中的人继续闷着声音说道:“往后,如果世子忍不住,就不要用冷水沐浴了,对身体不好……”
  说着,她抬起眼睫,目光澄澈地凝眸看他,“世子感染风寒的话,我也会跟着难受的,心里难受。”
  谢言岐的目光停在初沅的眉眼间。
  须臾,他终是没忍住抵了下唇角,笑问:“这是奚平给你说的?”
  这个身体不适的理由。
  闻言,初沅颔首应道:“奚公子还说,世子有些发热。”
  她说着,细白的小手就贴上他额头,“奇怪……世子的烧是退了吗?怎么一点都不烫呀。”
  一时间,谢言岐笑得有几分无奈。他伸手将那只柔荑攥在掌中,捏了捏。
  因为,他本就不是染了风寒。
  一个冷水澡而已,还不至于。
  但这样,也省得他再解释了。
  思及她体内尚未肃清的情蛊余毒,谢言岐把玩着掌中的小手,低声问了句:“我没事。今天下午,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初沅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
  她红着脸,迟疑地点了下头,“有一点难受。但我睡着了,就不觉得了。”
  谢言岐揉搓着她的细腰,眸色暗了一瞬。
  小姑娘身子弱,看来,还是要继续给她解毒。
  “那现在呢?”他问。
  初沅道:“已经好多了。世子呢?”
  谢言岐笑:“都说了,我没事。”
  四目相对片刻,小姑娘也学着他的动作,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那,世子有没有生我的气?”
  她询问的嗓音中,藏着几分小心翼翼。
  对上这样似水柔情,谢言岐如何还能气得起来。
  他不经提唇笑了下,“你说呢?”
  昨夜的事情一幕幕浮现脑海,初沅实在忐忑,心里没个底。
  毕竟,是她撩起了男人的一身火,到最后撒手不管不说,还将脏秽的血迹弄在他衣服上。
  这换谁不觉得恼怒,不觉得晦气?
  她仰起脑袋,含着讨好,轻柔啄吻他唇角,低声求饶道:“世子就原谅我……好不好?”
  如今的谢言岐哪还受得了这个。
  他伸手捏住她的脸,制止她的动作,沉声道:“等下又想不负责?”
  闻言,初沅顿时愣住。
  她咬了咬下唇,连话都不敢再说了。
  初沅安静地蜷在他怀中,去听近在耳畔的,沉稳心跳。
  微风吹过窗牖,晃动树影婆娑。
  连带着她的那些心思,也随之摇曳。
  这人还真是,似远,又近。
  猜不透。
  ***
  时间弹指即过。
  转眼,就到了庞延洪说定的那日。
  奚平备好马车,目光不定地看着一前一后走下台阶的谢言岐和初沅,显然有话要说。
  谢言岐握了握初沅的小手,眼神微动,示意道:“你先过去。”
  看着初沅提起裙摆,脚踩梅花凳上了马车,奚平这才开口道:“世子,您身上的情蛊现在极不稳定,您确定,真的要去吗?”
  尽管这些年来,蛊毒慢慢地被控制了下来,但每隔半年,都会频繁发作一段时间。
  如今,就刚好到了那个特殊的时期。
  不然的话,谢言岐也不会被庞延洪简单的一句话,带动得乱了心绪。
  听了他的话,谢言岐碾动扳指,忽然提起唇角笑道:“我不去,岂不是会错过好戏?”
  他倒想看看,这个姓庞的,究竟还能有什么手段。
  是继续拿兄长的事情做文章?
  还是,会有更大的阴谋?
  他这漫不经心的模样,还真是,没将蛊毒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过想想也是,庞延洪已经拿二公子激过世子一回了。
  世子就不可能再次中招。
  再说了,除了世子的至亲之人,这世间也不会再有旁人,能轻易挑动他的情绪,诱发情蛊的发作。
  看着谢言岐撩起衣摆登上马车的背影,奚平只祈祷,此次平泉之行,不要再有什么太大的意外了。
  马车辚辚辘辘地驶过青石大道,惠风徐徐吹来,拨动曼帘忽起忽落。
  随着马车的行进,窗外的景象也在不断更迭。
  初沅凝眸望向身旁的男人,问道:“世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谢言岐眉眼稍抬,道:“猜猜?”
  这个巧合的时间点,很难不让初沅想起三日前,梁威不怀好意地相邀。
  她蓦地睁大了双眸,“难道是平泉别庄吗?”
  “真聪明。”谢言岐唇畔浮笑,“怎么,怕了?”
  不是说——
  有他在,就不怕?
  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初沅连连摆首,道:“没有的。”她咬了下唇,“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意外这显而易见的鸿门宴,他竟也能轻易应下,欣然前往。
  真是,恣意,又狂妄。
  说着,她的眼角余光,便不经意觑见了他的手。
  此时,他正慵懒后靠,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放在臂弯的那只手修长,乌黑的扳指,愈发衬得他肤色干净白皙。
  见此,初沅垂首别开视线,唇角微不可查地,往上翘了下。
  ——好像,她也是为世子,做了些什么了。
  她这点笑意,还真是如新桃初绽,漾开春。色几许,美得温柔,又夺目。
  谢言岐垂眸看她,挑了下眉。
  这时,外边的骏马不知受了什么惊吓,长长嘶鸣一声,带动着马车不停晃动起来。
  初沅在剧烈的颠簸中失去平衡,慌乱地胡乱挥舞小手。
  谢言岐便将人揽入了怀中。
  在猝不及防撞上他胸膛的时候,车外忽然传来道清脆的呵斥——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冲撞我们小姐的马车!”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章 
  “你是不是没长眼啊?没看到车上是永宁侯府的徽记吗?”
  “我们家小姐可是永宁侯府的千金; 岂是你们这些人能冒犯的?”
  “还不快让你们主子出来,给我们小姐赔礼道歉!”
  车外,女子不依不饶; 尖着嗓子滔滔不绝地指责道。
  奚平紧攥缰绳,极力将受惊失控的骏马制服; 等马车停稳后; 他忽视了女子的连串诘问,若无其事地回过头,问道:“公子; 您没事吧?”
  谢言岐扶着初沅的肩膀; 垂眸看了她一会儿,这才隔着曼帘; 低声应了句:“无碍。”
  听着他们的一问一答,那个永宁侯府的婢女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 竟敢不把永宁侯府放在眼里!”
  永宁侯; 初沅是知道的。
  梁威的亲舅舅,扬州城数一数二的权贵。
  她轻拽谢言岐的衣襟,隐含担忧地唤了声:“世子。”
  尽管晓得谢言岐的出身不低,但她终究不知其底细。
  如今和永宁侯府正面碰上; 她难免心里没谱,有点担心他应付不了。
  她眸中秋波盈盈,澄澈剔透; 藏不住情绪。
  几乎在目光相汇之时; 谢言岐便把她那点儿小心思; 清清楚楚看了个透。
  他曲指轻敲了下小姑娘的脑门; 忽然溢出的一声轻笑; 恣意又狂傲; “下车。”
  初沅被他的动作惊到,茫然地抬手捂住额头,起身跟了上去。
  外头,那个趾高气昂的婢女刚扶了自家小姐下车来做主,就看到对面的车帘被一把折扇挑起,随后,衣饰齐整的郎君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玉冠束发,清隽矜贵,噙笑的眉眼间,尽是一股风。流意气。
  饶是见惯勋贵的永宁侯之女梁盼,也不经在此刻,为这样一位行止潇洒的郎君,骤然乱了心神。
  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识身份的徽记,她在扬州城中,也从未见过如此不凡的人物。
  正当她眼神飘忽,心神荡漾地猜测着来人身份时。
  紧接而来的下一刻,谢言岐却是转过身,伸手接过了,从曼帘探出的一只玉白柔荑。
  小手被攥住的时候,初沅怔然一惊,恍惚失神的瞬间,竟险些踩空,从车辕摔了下去。
  好在旁边的谢言岐手疾眼快,及时扣住她的腰,把她从车上给抱了下来。
  等双脚落地,初沅抬眸看着身前的男人,还是有几分不真切的感受——
  世子这样尊贵的身份,又怎么会,给她充任侍从?
  但对于此举,谢言岐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他握着那把细腰,把人往身前带近了一些,随后俯首凑到她耳畔,轻声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男人若有似无的气息喷洒在耳后,又酥又麻,初沅瑟缩着往他怀里躲了躲,嗓音几不可闻:“……在想世子。”
  闻言,谢言岐又是一声肆意的轻笑,低头的同时,嘴唇擦过她的耳廓,落在那莹润如玉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下。
  谁知,这地方简直就是初沅的命门。
  微凉的唇一贴上来,她便忍不住一个颤栗,浑身发软地枕在他胸膛。
  谢言岐拥着怀中的温香软玉,抬眉低笑的那一下,真像极了玩弄风月的浪子,从骨子里淌出来的风。流。
  但又格外的,撩动人心。
  不得不说,他当众做的这一场戏,还确实有点效用。
  他们卿卿我我的画面一落入梁盼眼中,她那颗小鹿乱撞的春心,便就此撞晕了过去。
  一时间,梁盼面沉如水,攥在手中的那块绢帕,也被她扯得变了绣样。
  好说歹说,她也是出身簪缨世族的贵女。
  这当众厮磨的场面,她还真是,一眼都看不得。
  梁盼羞愤地别开了视线,咬牙切齿地低骂一声:“不知羞耻,伤风败俗!”
  顾及小姑娘的脸皮,谢言岐捂住初沅的耳朵,把她往怀中再摁近一些。
  随后漫不经心抬眸,看向梁盼那边。
  奈何谢言岐的皮相实在是生得太好,哪怕他如此风流多情、放浪不羁,梁盼却是没忍住在这对视的瞬间,怦然乱了心跳。
  不过梁盼到底没忘了正事,定住心神之后,便扬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任由侍卫冲撞我的马车,你知不知道,得罪了我会有怎样的后果么?”
  听了这话,谢言岐眼神微动,瞥向了奚平,“说说,怎么回事?”
  奚平听懂他的意思,忙是出言陈述道:“这位姑娘,分明就是你们的马车驶得太快,从岔路口忽然冲出,这才使得我们的马儿受惊,有了这样的一场事故。”
  梁盼是永宁侯府的掌上明珠,被千娇百宠着长大,向来没理也是有理。
  如今,却被这行人当众驳了面子,她怎能不惊、又怎能不气?
  方才那点少女情怀荡然无存,梁盼恼羞成怒地指向奚平,喝道:“你胡说八道!”
  “来人,把这个满口胡言的人给我拿下!”
  梁盼出府,一向是前呼后拥、招摇过市,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便有几个人高马大的豪奴,甩着膀子气势汹汹走向奚平。
  见此,初沅不由紧张得一颤,“世子,该怎么办呀?”
  对方人多势众,他们能抵得过吗?
  谢言岐捏了捏她的腰,嗓音中抑着轻笑,“看看不就知道了?”
  奚平能有今天的地位,靠得就是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刀法,和超群的武艺。
  在那几个豪奴挥拳打来的时候,他侧身一避,便反手舞出刀背,晃眼的功夫,豪奴们就被击中了不同的穴位,轰然倒地。
  从始至终,甚至都没让人看清他的动作。
  梁盼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又不服气地指了几个人,惊声道:“还愣著作甚?快去把他抓起来呀!”
  然,去者无不是倒在奚平的刀下。
  初沅缩在谢言岐怀中,愣怔旁观着,本就大的眼睛,又愕然睁大了几分,漾着晶亮的水光。
  ——这般模样,就差没将惊叹二字,写在脸上了。
  真是少见多怪。
  谢言岐不屑地提了下唇角,“这有什么好看的?走了。”
  说着,他的手便滑到小姑娘身侧,拉过了那只柔荑。
  初沅不得不跟在他身后,小声询问道:“世子,奚公子一直都这么厉害吗?”
  谢言岐头也不回地嗤了声:“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初沅迟疑着点了下头:“好像也是……”
  后边的梁盼见他们手拉手走远,忙是让人去拦。
  可还没等仆从们追上去,奚平便横出刀鞘,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时,初沅蓦然回首,但他们脚步匆匆,已经走了很远,身后的战况也随着景象的后移,淹没在了人海中,难以看得真切。
  她转过头,眨了眨眼,蜷在谢言岐掌中的小手,不禁轻轻勾了下,“世子,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没事吗?永宁侯……会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呀?”
  闻言,谢言岐稍微慢下脚步,极轻地嗤了声:“他敢。”
  这两个字,还真是道尽了世家子弟的骄矜,和恣肆。
  看着他略显锋锐的轮廓,初沅有刹那的恍神。
  她从来就没见过有人,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去挑衅永宁侯府。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跟前的这个人,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贵妃娘娘的亲侄子。
  别说小小的一个永宁侯了,便是在金殿之上面圣,他也不见得会收敛多少。
  她愣了愣,垂下眼帘,去看两人紧紧相握的手。
  明明他们就一前一后地走在一起,相隔不过半步。
  可她却忽然有了种,他们隔得好远的错觉。
  或许是心的距离。
  或许,是身份的鸿沟。
  初沅眼睫轻颤,唇角勾起一抹极浅淡的弧度。
  像是安心落意,又像是牵强的苦笑。
  “……世子不会有事,就好。”
  她真羡慕。
  她永远都不可能这样肆意。
  心也是。
  初沅神情恍惚地跟在谢言岐身后,不知不觉的,竟被他带到了一家名为“白玉堂”的店铺。
  甫一看清那块黑漆金字的匾额,初沅便不经一愣。
  这家白玉堂,是整个扬州城最好的首饰铺。
  头面,钗环,珠花……无一不精巧别致。
  甚至有不少远在别处的贵女和夫人闻名而来,千里迢迢的,就为一件新出的首饰。
  但价格,自然也是最贵的。
  单是一支样式简单的玉簪,就能抵寻常百姓半年的收入。
  初沅以前在浮梦苑的时候,几乎是被柳三娘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吃穿用度,无不讲究。
  但这白玉堂的首饰,她十余年来,却也只得了一支赤金点翠步摇、一支梅花簪,还有一串珊瑚珠项链。
  到了店内,掌柜忙是过来招呼,喋喋不休地介绍起这满目的琳琅。
  “公子是要给夫人选怎样的首饰呢?这边是头面,这边是耳珰……我们最近还出了不少新样式,可要瞧瞧?”
  没有否认他的称呼,谢言岐略一思索,道:“都拿出来。”
  他轻车熟路地捻起一支粉晶簇桃花簪,放在初沅鬓边比划,似是不满意,随后,又换了另外的发钗、珠花……
  初沅任由他折腾,但最后,也不知试了多少珠宝首饰。
  他把玩着一枚耳珰,问:“可有喜欢的?”
  初沅忙是摇头:“我有很多首饰的。”
  尽管都被三娘扣在了浮梦苑。
  谢言岐侧目凝着她,忽然笑了声:“那怎么,一直看你头上的玉簪没换过?”
  闻言,初沅略微睁大了眼,抬手将发髻上的簪子挡住。
  看着她这欲盖弥彰的模样,谢言岐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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