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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折金枝-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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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初沅略微睁大了眼,抬手将发髻上的簪子挡住。
  看着她这欲盖弥彰的模样,谢言岐笑了笑,转头对掌柜说道:“刚刚试过的,都包起来。”
  停顿片刻,他指了下其中一对粉玉蔷薇珠花,道:“这个单独放。”
  这随手一指,也不知是挥霍了多少金银。
  掌柜脸上都要笑得开出花了。
  等走出白玉堂,初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清澈的眸中蒙着一层茫然薄雾。
  她安静地跟在谢言岐身后,走了好一段路。终于没忍住,拽了下他的衣袖。
  谢言岐回眸看她,询问地挑了下眉。
  四目相对之时,初沅含着几分怯意,低声轻唤:“世子,您……”
  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另外的一道声音打断。


第四十一章 
  “谢世子; 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啊。”
  这时,一辆马车不急不缓地从后边驶来; 最后,停在了他们的身旁。
  庞延洪掀起车帘; 自上而下地看着二人; 道。
  时隔多日,如今再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初沅不免有些恍惚。她愣了愣; 原本就欲言又止的询问; 这下,是彻底被堵了回去。
  初沅咬了下唇; 又迟疑着将轻攥的袖角松开。
  看着缓缓从腕间收走的莹白小手,谢言岐微不可查地凝起眉宇; 抬眸瞥向车上的庞延洪; 扯了下唇角回道:“庞大人。”
  语调疏懒,很难不让人觉出几分不恭敬的敷衍意味来。
  庞延洪也不恼,依旧好脾气地笑着:“世子这也是要去平泉别庄吗?怎么就徒步走在大街上,也不见随身的侍从?”
  谢言岐轻拨手上的扳指; 道:“出了点意外罢了。”
  至于是什么意外,他不提,庞延洪也不好再问。
  庞延洪随意地敲了两下窗棂; 打量的目光梭巡在谢言岐和初沅两人之间; 笑得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看来这两个年轻人; 确实还相处得不错啊。
  他笑着眯了眯眼; 道:“既然如此; 谢世子可要与我们同行?说不定; 是顺路呢。”
  他这话,就是在试探谢言岐的去向了。
  若谢言岐同意上车,那便说明,他确实是应下了平泉之约。
  若没有……那这不是还早着吗?
  平泉别庄的狩猎,可是要持续整整半个月呢。
  庞延洪话中的深意,谢言岐又如何听不出来?
  他眼神微动,看向旁边的初沅,思索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得后边的一辆马车也被人挑开了曼帘。
  芮珠从窗口探出了一张娇艳明丽的脸庞来,对着他们扬声喊道:“初沅。”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初沅短暂地愣了下,旋即回首,和芮珠遥遥相望,“芮珠姐姐……”
  于初沅而言,芮珠无疑是她在刺史府的一缕天光,在暗沉不见天日的绝望中,给予她温柔又热烈的力量。
  几乎是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初沅的眼睛便忽地一亮,脸上也难得展露了明媚笑颜,有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和稚气。
  看着她唇角翘起的、难以掩藏的欣喜,谢言岐的眸光不经温柔了几分,他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回庞延洪:“好啊。”
  ***
  初沅既为女眷,便不可能与庞延洪这样的外男同乘。
  她抑着心中喜悦,和谢言岐一前一后地分开,提裙登上了后边那辆油壁香车。
  可随着曼帘被掀起,她眸中的光亮也逐渐暗了下来。
  云锦珊并叠双。腿而坐,仰起下颌垂眸睨她,红。唇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初沅,真是好久不见了。”
  而芮珠则端坐于她对面,抿着唇,一言不发,长睫下的双眸黯淡无神。
  如此悬殊的差距,想也知道,芮珠方才的那句呼唤,究竟是迫于何种情况下的无奈。
  初沅脚步一顿。
  但前方,谢言岐的衣袂已经没入车帘之后。
  她没有退路了。
  初沅轻掐手心,到底硬着头皮踩上了车辕。
  本就不宽敞的车厢内倏然多了一人,便显得愈发逼仄沉闷。
  对比初沅和芮珠这两个小姑娘的相顾无言和局促,云锦珊这个掌管刺史府的姨娘,显然要从容自若得多。
  她翘起葱白指尖,欣赏着新染的嫣红蔻丹,笑道:“怎么,这才几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她调侃的话语中,明显带着几分嘲弄,初沅眼睫微颤,敛眸乖顺道:“初沅见过云姨娘。”
  云锦珊满意地笑了:“不错,还是和以前一样听话。”
  马车在青石大道上不急不缓地行进着,辚辚之声中,云锦珊的每一句话也像是从初沅的心上碾过,带得她忐忑难安。
  她竟是旁敲侧击地问起了初沅,有关谢言岐的事情——他近日的动向,他如今的处境,也包括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饶是初沅的思维算不上什么敏捷,但也能在这样询问中,慢慢地觉出几分不同寻常的端倪来。
  她咬了下唇角,睫羽轻抬,凝眸看向云锦珊,慢声道:“姨娘,初沅连世子的侍妾都算不上,又如何……能去过问这些事情呢?”
  诚然,她是存着几分隐瞒的心思——世子待她不薄,她不可能,也不应该,去背叛他。
  但借口的这句话,也的确是实话。
  她跟在谢言岐身边,无名无分,连讨他欢心的时候,都忍不住藏着几分忐忑,更别说,逾矩过问他的行踪了。
  但这显然不能应付云锦珊。
  云锦珊冷笑一声,道:“你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又怎么可能全然不知?初沅,我劝你还是别在我面前耍心眼儿。你以为你离开了刺史府,就能逃离我的掌控么?”
  说着,她抬起眼睫,如愿以偿地在初沅眸中,觑见了隐约浮现的迷茫。
  云锦珊唇畔的弧度翘愈高,“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身上中了剧毒,解药……就在我这儿。”
  闻言,初沅缓慢眨了下眼,神情怔然地望着她。
  当她是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云锦珊越发得意,“所以,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别到了临死关头,才懂得服软。”
  ***
  酉时三刻,日暮时分。
  马车终是碾过遍地红霞,停在了平泉别庄之外。
  等云锦珊和芮珠先后下了马车,初沅终是挑起车帘,跟在了最后。
  她落脚轻盈地站到地面上,这个时候,谢言岐也已等在她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前,眉眼噙笑地朝她望来。
  四目相对之时,初沅先是一愣,随后看了芮珠一眼,磨磨蹭蹭好一会儿,这才拎起裙袂,拖着小步子向他走近。
  甫一站定,男人的手便落到了她的腰上。
  谢言岐稍稍俯首,极低的一声轻笑,从她的头顶蔓延开来,“怎么,还舍不得回来了?”
  说不舍,其实,是有一些的。
  方才在车上,碍于云锦珊的在场,初沅和芮珠都没能说上几句话,久违的重逢拘谨且克制。
  错失了这样一个机会,离别的时候,也难免会生出几分遗憾的不舍来。
  但男人的语气实在算不上什么愉悦,初沅怕他生气,忙伸手环在他腰际,枕着他的胸膛缓慢抬起头来,目光澄澈,“可是世子这儿,才是归宿呀。”
  她这话说的,好像他是独守空闺的原配,等着她这个“浪子”回头似的。
  但谢言岐看着她顾盼生辉的双眸,却还是没忍住勾了下唇角,一笑而过。
  算了。
  ——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和她计较什么。
  他几不可闻的低声轻笑,胸腔微震。
  初沅凝着他眉眼,在触及他眸底的淡淡笑意后,紧绷的心弦也终是跟着一松。
  她偎在他怀里,黏人的小猫似的,用发顶轻蹭了两下他胸口。
  这微不可见的动作,带着几分讨好,几分眷恋。
  当真是,楚楚可怜,格外动人。
  不经意地,便将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触动。
  谢言岐闻到她发间的清淡馨香,不由神情微愣,他垂眸看着怀中娇娇小小的人,摩挲了两下掌中的纤细腰肢,也不知是出于安慰,还是其他什么意思,忽然就说了句,“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听了这话,初沅茫然地眨了眨眼,颇有些不敢置信——
  他的意思是说,在平泉别庄这段日子,她可以去找芮珠姐姐吗?
  初沅的唇角淡抿笑意,环在他腰身两侧的细白手臂,也无声无息地,收紧了一些,“好。”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世子真好。”
  这紧紧相拥的场景落入旁人眼中,便有几分亲昵暧。昧了。
  好在庞延洪也是个玩得开的人,见惯了光天。白日之下的男女情。事,如今再看他们的卿卿我我,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他捻了下腮边的小胡子便笑道:“世子,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先安顿了再说?反正夜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时!”
  他这话说的实在露骨。
  初沅听得耳热,蜷在谢言岐的怀中,咬唇着不敢出声,局促之下,那两扇蝶翼似的睫羽,也不由轻颤了起来。
  谢言岐轻拍她肩膀,示意她松开,随后抬眸,望向庞延洪,低声笑道:“庞大人说的在理。”
  庞延洪伸臂一指旁边的石道,“谢世子,请吧。”
  谢言岐噙笑颔首,也不客气。他将手搭在初沅腰际,揽着她便往掠过庞延洪身侧,目不斜视走向石道。
  青石铺就的小道蜿蜒而上,一直通往绿荫深林间的巍巍别庄。
  奈何初沅今日着了身郁金色绫裙,裙摆愈过脚踝。她为了跟上谢言岐的步伐,一个不慎,便在踩上石阶的时候,被堆叠的裙袂绊了下,打了个踉跄。
  谢言岐及时收紧她的腰肢,扶她站稳。他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后,视线下落,看见了她手里攥不住的绫裙,眉宇微凝。
  初沅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打横抱了起来,拾阶而上。
  望着谢言岐将初沅抱到别庄去。
  几步之远的马车前,庞延洪和云锦珊无声对视,都瞧见了对方唇畔的笑意。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谢世子再怎么矜贵,到如今,不还是栽了。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二章 
  一直走到别庄庭前; 谢言岐都没有要将她放下来的迹象。
  瞧着他清隽沉肃的侧脸,初沅轻攥他衣襟,樱唇微翕; 正欲说些什么。
  这时,奚平不声不响地站在了他们身后; 拱手唤道:“世子。”
  他突如其来的出现; 骇得初沅一惊,不自觉地往谢言岐怀中躲了躲。
  慢慢缓过来之后,她睫羽轻抬; 怯怯望到了谢言岐垂眸看来的眼底。
  四目相对之际; 他似是被她这举动给取悦到,极轻地笑了下。
  初沅的裙袂在空中荡起; 划过一条流畅的弧度。
  谢言岐抱着她转过身,回首睥向奚平; 眉眼小幅度地上挑了一下; “何事?”
  奚平头也不敢抬地应道:“世子,关雎苑已经收拾好了。”
  如今的平泉别庄并非私邸,其原主逝世之后,便被充入了公家。因此; 来客们皆要上报官府,并交纳一定酬金。
  但几年前,谢家二郎谢言岭至此调养; 镇国公府便在这儿盘下了一处三进的院落; 也就是关雎苑。
  奚平接到谢言岐传给暗卫的隐语之后; 便马不停蹄赶到平泉别庄; 把关雎苑给收拾了出来。
  谢言岐略一颔首; 道:“好; 带路。”
  平泉别庄恢弘壮丽,其间的一幢幢朱阁青。楼错落有致,凉台水榭,吊桥长廊,布局极为精巧。
  谢言岐慢两步走在后边,抱着初沅缓步穿过葱郁灌木相夹的鹅卵小径。
  初沅安静地蜷在他怀中,颇有些不自在,她终是几不可见地扯了下他衣襟,小声道:“世子,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甫一出声,谢言岐便敛眸朝她看来。
  闻言,他微凝眉宇,掂了掂怀里的娇。小分量。
  方才见她穿着绫裙拾阶颇有不便,结果竟是忘了,要将她放下来。
  初沅勾住他肩颈,试探地足尖点地,缓慢站稳。
  她抖落裙摆上的褶皱,仰起头,对谢言岐弯了弯眼睛,“多谢世子。”
  谢言岐勾起唇角没说话,只放在她腰间的手下移,拉过了她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沿小径而行,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浓郁暮色之中。
  望着他们走远的方向,不远处的亭阁里,也缓慢走出了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
  梁盼不曾想,她这么快,便和这两人再次重逢。
  回想起下午被那个侍卫羞辱的滋味,她便愤恨地紧攥了绢帕,气得咬牙切齿。
  她到了平泉山庄之后,也不是没有找永宁侯、她的阿耶做主。
  可听过她对谢言岐一行人的描述,永宁侯却是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道:“盼儿,听阿耶一句话,这个人啊,绝对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今天的事儿,就当是没发生过吧。”
  但这么大的委屈,她怎么可能抛之脑后,随随便便地给忘了?
  就在她眉头不展、郁郁寡欢的时候,她竟偶然地在平泉别庄,瞧见了那个欺负她的侍卫奚平。
  惧于他的超群武艺,梁盼不敢明目张胆地打探。于是她便私下着人调查,最后得知,奚平去往的关雎苑,居然就是镇国公府置办在扬州的那处私邸!
  既如此,那位倜傥郎君的身份,便也清晰浮于眼前了。
  ——镇国公府的大公子和二公子,皆是英年早逝,所以,他就只能是谢家的三郎,镇国公府的世子爷了。
  如果说,男人俊美无双的面容已经吸引到了她,那如今,再加上这样尊贵的身份,她的整颗心,便是彻底沦陷了。
  尽管知道男人风流些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梁盼想想他们二人的亲密无间,却还是止不住地心里泛酸。她看向一步之遥的梁威,问道:“堂哥,你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吗?”
  闻言,梁威咬牙切齿地陈述道:“知道名动扬州的‘广陵洛神’吧?她就是。”
  一提起初沅,梁威就不可抑制地后悔起那场赌局,流露了几分落寞和不甘。
  梁盼有着大多数女儿家的细腻,这一听,便也晓得了他对初沅的几分心思。
  ——原来,不过是个妓子。
  也难怪,大众广众之下的,就勾着男人卿卿我我。
  忽然间,梁盼有些释怀了。
  她弯起唇角,对梁威笑道:“堂哥,你是不是喜欢她?要不要妹妹……出手帮你一把?”
  听了这话,梁威意外地看向她,面带不解。
  ***
  亥时一刻,关雎苑通火通明。
  鞍马劳顿到此时,初沅几乎是乏累到了极点。
  好在屋内提前备了热水,她沐浴完,便裹着朦胧的水汽,缓步走出了盥室。
  浮雕屏风之后,垂落而下的一道珠帘影影绰绰。从初沅的角度,隐约能瞧见桌案前,谢言岐的身影。
  他慵懒靠坐几榻,手里执着一卷书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动着,也不知道是在看,还是没看。
  听到她逐步走近的轻慢跫音,谢言岐从书册中抬起头,朝她望来。
  初沅坐到他身旁,伸手将几缕青丝捋到耳后,映在烛光下的一张小脸白生生的,眼波流转,清眸澄澈,淡淡水雾的缭绕中,像极了江南三月的烟雨,温柔,清媚,还透着几分干净的稚气。
  她向谢言岐挪近了一寸,又一寸,眨了眨眼,问:“世子要去沐浴吗?”
  小姑娘沐浴之后,身上的那股清香愈发明晰,一丝一缕地浮动于鼻端。
  谢言岐垂眸睥着她,眉眼噙笑,道:“怎么了?”
  初沅屏息吐气,慢声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世子说。”
  谢言岐眼珠不错地盯着她的眉眼,抬了下眉,示意她继续。
  于是初沅便一五一十地,将下午云锦珊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都交代了。
  对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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