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式恋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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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西疆让身旁的许清风自行感慨,未打断,直到一碗剥好的蟹肉出现在苏蕤身前,让她赶紧食。
“想要出人头地,谁人容易?”他擦着手,“洛萨手上的项目很好,她的违约案不会有意外,安心。”
一锤定音,曳生说行,必须行。
所以,曳西疆最终还是会出手帮洛萨。
苏蕤手上的螃蟹,食之无味。
曳西疆察觉细妹蹙眉,问她,“不好吃?”
苏蕤闻言盯住男人,用手指夹起一只蟹腿肉喂到他嘴边,“不如Viki姨的手艺~你试试。”
男人也不见外,咬住蟹肉品尝,“的确,不够味。”
许清风松下一股酒劲,面无表情地旁观二人互动。
曳西疆将乌龙茶杯递给他,“乌龙下山楂阿,许大状。”
*
铁皮屋墙壁上挂着老牌电视机,已过时,带雪花的画面播放晚间新闻,里面有骑楼街街坊的采访,和见义勇为好市民阿坚的授奖,阿坚从钟SIR手中接过奖章,握手合影。
主持人说时代新风,从我做起。
街坊吵成一团,都问自己第一次登新闻,靓不靓仔?
阿坚同街坊拼酒到半晚,盯住新闻傻笑,晃晃头,一手啤酒瓶,一手战斗碗,坐回苏蕤这桌,向曳西疆敬酒。
曳西疆让阿坚给自己倒满,也端战斗碗,与阿坚对饮。
敬下三碗酒,阿坚哭了,他说:“曳生是我阿坚啲命中贵人,若不是遇见曳生,阿坚还不知在何处当衰仔,也许跟骑楼街那三个一样,后半生不明方向。”
“再造之恩,阿坚无以为报……”
文绉绉的词,阿坚念不通顺,等了半晌,曳西疆盯一眼他的块头,自己接腔,“以身相许就不必了,我怕吃不消。”
“……”
苏蕤差点呛着,姚远一口茶喷出来,还好许清风避得快。
苏蕤又在笑又在咳,曳西疆伸手帮她抚背,满桌人都在笑,阿坚自己也笑,只是笑里有心酸,亦有庆幸。
阿坚小时候呢,老窦①外出打工,常年不返家,细路每次打电话,那边都讲:挣钱的嘛,咁辛苦。从不关心学习,给二百文就将细路打发。
跟着阿婆长大,少年没人管,不想被镇上同龄人欺负,去当古惑仔,张口就是谁打他,他砍死谁一家。
后背纹身几大个字,情义值千金。
问他为什么纹这句话?
他说:前一句是钱财如粪土阿,痴线~
为帮同伴逃跑,被人追过几条街,费掉半条命,气到老窦要跟他断绝关系,只有阿婆还要管他,步履蹒跚,提了包豆腐,说要他吃下豆腐,清清白白好做人。
出社会受尽冷眼,小镇居民对他指指点点,可是阿婆年纪大了,他需要工作养活亲人,最终托到同乡带他离开小镇,到南洲府打工讨生活,直到六年前遇上曳西疆。
……
骑楼街的雨,时大时小,夜色已晚,零零散散二三行人,临街水果摊都收摊。
阿坚望住那个方向,对苏蕤讲:“suri你睇,对街的水果摊老板在数钱,不知一天能卖几文钱?②”
众人闻言,目光聚集。
“如果不是遇到曳生,阿坚也许就在呢个水果摊前扛纸箱,也许在南洲府哪个工地背红砖,根本无机会进入曼禾这样的大集团,毋机会接受格斗培训,成为职业安保,还去海外深造,韩国的喔。”
苏蕤夸他,“阿坚现在见义勇为好市民,时代新风,现在的阿坚已经不是以前的阿坚。”
阿坚笑得好开心,“是啊。”
苏蕤终于理解到那日在车上,曳西疆在跟钟sir的通话里讲,后生仔更需要这个奖。
新闻过后,电视里放老剧《陆小凤之武当之战》,侠义秋倌啊,BGM响起,街坊都上了年纪,人人都会来两句:
誓要去,入刀山
浩气壮,过千关
豪情无限,男儿傲气
地狱也独来独往返
存心一闯,虎豹穴
今朝去,几时还
奈何难尽欢千日醉
此刻相对恨晚
愿与你,尽一杯
聚与散,记心间
毋忘情义,长存傲气
日后再相知未晚
*
喧嚣终落幕,孔伯和街坊与苏蕤一行道再会。
阿坚和许大状作为双男主,饮得酩酊大醉,姚远一人搞不定,把阿冒CALL来,本来是想让他送曳生和苏蕤。
曳西疆摆手,说他毋事,吩咐阿冒帮着姚远,将醉倒的两个男主角安全送回,他和苏蕤乘的士走,让姚远无须担心。
姚远好不容易将两人弄上二手万事得,那晓得,许清风突然推门下车,一把抱住曳西疆。
醉得苏蕤都拉不住。
他哽咽一下,好像要吐,“洛萨……真的好优秀嘅,不只是业务,我讲得是人啊,不然不会引荐给你阿……曳生,朋友一场,莫要……莫要辜负她……”
苏蕤听得一字不差。
“清风,你饮多咗。”
曳西疆将他扶正,不与醉人多争,毋意思,只拍拍他,召唤姚远,“阿远,扶许大状坐好。”
姚远不敢再耽误曳生时间,让阿冒赶紧开车走人。
老街转角,车尾灯消失。
乘四记送走最后一波客人,算账关门。
飘雨渐密,此时无车,等的士。
站着淋雨不行,苏蕤转身跑几步,叫住算账的大厨,“大师傅,唔该借一柄伞?”
大厨点完最后三张钱,从嘴里取下烟屁股,“伞?乘车走咯,半夜压马路?”
苏蕤笑意甜甜,“拍拖嘛~”
大厨望向不远处的男人,男人也在看她,大厨笑一声,起身从破柜子里取出一柄,递过去,露出黄牙,“拿去,细妹醒神,半夜莫湿身。”
对于荤话,苏蕤犹若未闻,依旧有礼,“多谢,明日还。”
大厨扔掉烟屁股,“不用,日后多来照顾生意咯。”
苏蕤回到曳西疆身边,撑开伞,很旧,并不大,万幸不破。
她想给曳西疆遮雨,曳西疆摸摸她的头,单手接过伞,遮雨的效果实在有限,苏蕤挽住曳西疆的手臂,身体靠近。
灯火阑珊,老街慢行,伞偏向细妹更多一点。
一直没的士,天气也不想两人离去,雨势渐大,衣角都打湿。
两人所幸在骑楼里避雨,前方一处糖水铺,还亮着灯,苏蕤指了指,“我请客咯。”
店铺好小,楼下经营,楼上睡觉,只有五张桌,此刻还有一对小鸳鸯,身上穿校服,胸牌写的圣乔治国中。
曳西疆和苏蕤入内坐下,苏蕤盯着墙上的招牌,“老板!两份生磨芝麻糊。”
“冇芝麻啊~”
“那两份红豆沙咯~”
“冇红豆啊~”
“绿豆沙?”
“冇绿豆啊~”
“……”
什么都冇?
老板在柜台,都懒得起身,“你哋是关门生意,有乜嘢,食乜嘢。”
苏蕤倒也不挑,“铺头有乜嘢?来两份,热的。”
老板这才迈腿走到后厨,打开锅瞧一圈,端出两碗,来到苏蕤桌前放下,“呐,你哋行大运,莲子桑寄生蛋茶,本铺招牌呀。”
苏蕤也不揭穿,等老板转身离开,悄悄声,“招牌?关门都卖不完。”
曳西疆摸着碗,要求不高,“热的就好。”
苏蕤拿匙羹舀一勺,送入嘴,莲子松发,桑寄生蛋茶满口甘香。
“老板毋骗人,好好味。”
成年后回到南洲府,曳西疆很少食糖水,多饮凉茶,苏蕤开心,那就好。
隔壁那对小鸳鸯,聊着聊着,头竟然碰到一块,试探地亲亲脸颊,亲亲耳廓,越来越惹火,夸张到开始啃嘴巴!!!
“学生仔,书不好好念,学人家拍拖!!”
苏蕤开始絮絮叨叨,“以后有心恋爱,冇钱养家啊~”
曳西疆笑她是不是羡慕人家。
“青春荒唐,也是一种人生资历,到老时也有回忆可追忆。”
说得一副过来人的潇洒,“守住底线就好。”
苏蕤舔了舌尖,将嘴角的莲子桑寄生蛋茶水吃下,似慢动作特写,让曳西疆晃神,他意识到什么不对,探手伸入大衣外兜,捉住一只小爪。
“suri?”
细妹晶晶亮的嘴角,弯成月牙形状,“寒雨冻手啊~大佬~”
守住底线?
她倒要问问眼前的男人,“什么是底线?”
注释:
①老窦——粤语,爸爸,引用五代人窦禹钧教子有方,后来五子登科的故事,以表示对父亲极端尊崇。
②几文钱——粤语,钱的单位不是元,用的文。
作者有话说:
莲子桑寄生蛋茶,在香港旺角的老字号。
更新又迟到咗,小修一下跨越凌晨,我也唔想啲。
第13章 骑楼街
曳西疆握住细妹的手,在他的大衣外兜,用自己的温度去暖她,像是回应,苏蕤亦反握住他的手,进而十指相扣。
你知不知亚马逊森林啊?
孕育出南美洲部落文明,大地源源不断给予养分,万物生存,又处处潜伏危险,暗藏杀机,让人又爱又谨慎。
曳西疆,就是亚马逊森林。
苏蕤不知男人的底线在哪里,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似十九世纪的探险家,对冒险上瘾。
什么是他认知的底线?
曳西疆食一口莲子桑寄生蛋茶汤,“不可生害人之心。”
“青春荒唐,只是短短的一程路,人生漫长,途中悲欢离合都能让人识得本心,就算走错路,绕一段,也能回归正途,若是失掉本心,一心害人,这一生,都走不回来咗。”
他是不是讲的太沉重?曳西疆捏了捏细妹的手,“听唔听得明?”
“……”
苏蕤呢年纪小小,生活圈层单纯,从未为衣食发过愁,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去体会。
糖水铺里头,电视放送夜间新闻,坊间杂谈,奇人异事,老板睇得聚精会神,平淡生活的小小乐趣。
曳西疆讲给苏蕤一段陈年往事。
他曾经认识一个人,认识的时候,对方还未发迹,在市郊的工地上做个小保全,大概就在如今新南湾玄月机场航运楼的位子。
施工方拆卸脚手架,没有齐备的手续,小保全就不让对方走出工地大门。
对方两辆卡车,八九个人,个个五大三粗,围住他,让他退,他都不肯。
他以一敌多动拳脚,未落下风已难得,转身就被钢管打破头啊。
“伤得好严重?”
苏蕤被想象的画面吓到,尽管已经过去,仿佛却在眼前。
“严重,怎会不严重呢。”
那时的曳西疆坐在车里,全程目睹,姚远已经CALL来安保部,一个加强排,几十号人终止暴力乱局。
施工方被气势威慑,跑都没法跑。
工地各部门负责人统统现身现场,等待黑色凌志轿车里的男人。
小保全得到及时包扎,曳西疆迈步到他面前,没有问他为什么不退,谁人会为着一份薪水,命都不要。
“你在帮谁?”
绷带染红,勉强止血,小保全直说:“阿威哥咯,项目保全负责人。”
他说阿威对他有恩,给他一份工打,是信任他,所以决不能在他手上出问题。
旁边站着的阿威,八尺男儿落了泪,曳西疆问他们项目是哪个公司的,阿威回答:“四海建设。”
曳西疆点点头,交代姚远,告诉施工方的老板,“动我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对方的人才清楚今晚他们走背运,惹到曼禾的曳生。
小保全坐在地上笑,“哇,你好像不一般的喔。”
“嘛嘛哋(一般般)。”
曳西疆低首看他,也笑了,“愿不愿意跟我?”
小保全睇眼立着的阿威,“阿威哥跟你,我就跟住你咯。”
曳西疆向小保全伸手,“我叫曳西疆。”
……
“后来呢?”
细妹一副追韩剧的表情,逗笑男人,“后来,阿威做到曼禾安保部门副总经理,小保全也来咗。”
苏蕤恍然大悟,难道!!“小保全是阿坚!”
阿坚果然是励志型男主角!
故事讲完,新闻已播完,糖水亦空碗。
曳西疆抬手招呼老板买单,老板让他扫付款码,曳西疆摸出一百文,老板拉开抽屉找零,抱怨好麻烦,曳西疆说:“不必找,糖水好饮,当小费。”
老板才起身,开心送客,回头收拾碗,催促剩下的一桌,“小鸳鸯明天再来亲嘴,要关门啊~”
讲话又俗又野,听笑苏蕤。
曳西疆无奈,牵起小手,再拿雨伞,行出铺门。
*
月影横斜,疾风骤雨,夜色浓。
灯盏熄灭,二人携手,赴余路。
苏蕤垂着头走,曳西疆突来一声呵斥,“谁?!”
吓得细妹三魂丢了七魄,“咩啊~是什么啊~”
不敢正眼看。
百年骑楼街,墙皮斑驳,藏着历史的故事,也住过远去的故人。
苏蕤搂住男人手臂,头埋得紧,幼稚的恶作剧得逞,曳西疆难得笑得像个细路仔,抱着她安抚,“哦,看花眼,是猫啊。”
细妹哼哼唧唧抱怨,曳西疆还明知故问,“怎么?”
没有回应,他拍着她的背,“阿哥在的嘛,不怕了。”
苏蕤才小小声说一句,被雨落石檐干扰,曳西疆没听清,低首再问她,才听到苏蕤说,她冷。
是了,苏蕤一身针织两件套,露个小蛮腰,短裙一双腿,外套一件豆沙红小羊皮衣,经不住雨夜挨冻的。
“不知南洲府早晚温差大?年轻讲风度,不讲温度。”
曳西疆批评她,像个长辈。
苏蕤嘤嘤出声,“fashion嘛~”
下一秒,曳西疆已经拉开薄羊绒长大衣,将苏蕤裹进怀里。
Cedarwood Himalayan(喜马拉雅雪松)长在南亚大陆高海拔的山间,面朝珠穆拉玛,迎着印度洋南来的风,接受众神洗礼,神圣不可侵犯。
这是曳西疆的味道,也是苏蕤熟悉的味道。
让她回到敦伦的雨夜。
泰晤士河北岸,西敏寺前,高耸的哥特塔尖戳破乌云,大雨似泪,落不停,闪电如伤痕,撕裂人心。
她围着石造的圣殿、翼廊、钟楼祷告,忏悔年少的叛逆,过错,保证一切都听妈咪的话。
仁慈的天父有没有听到她祈求的话?
只怕雨太大。
是曳西疆找到年幼的孩子,冻得浑身冰透,他用大衣将她包裹,不介意沾染一身水。
苏蕤记得,那晚的雨,从男人挺括的衣领落下,滴到她鼻尖。
……
苏蕤已经到着他肩膀高,在他眼里还是小小一只,永远似羽翼未丰的雏鸟,不忍催促独立飞行,深怕一受挫,顷刻跌落深渊,万劫不复。
苏家受不住,曳家受不住,他亦受不住。
“暖不暖?”曳西疆垂头问她,瞄见冻红的小巧鼻头,“嗯?”
他的一只手还握着伞,苏蕤就将他另一只手牵着,放到自己后腰,插入皮衣。
“这样,就暖了。”
细妹任性,一丝异样,撩拨男人心弦颤动。
肤感细腻滑润,小细腰,针灸的画面闪现,他见过。
手掌默默估量,双手一合,就能握住这只腰,手掌温暖,覆盖住腰上皮肤,指头隐约探入针织衫,微微动一寸。
苏蕤在大衣里抱住曳西疆的身,雏鸟轻吟,“……大佬~”
“嗯?”
她想讲什么,他愿意听。
“你对旁人都好好,是几多人的命中贵人。”
阿坚,姚远,是不是也得算上洛萨……
“哦?对suri不够好?”
细路仔不仅任性还计较,曳西疆嘴角隐约上扬。
“对suri也好……也是suri的命中贵人,”
可是,她就是觉得还不够,她想与他贴得更近,急得带上委屈,“我……我只是想,还能不能……更好啊……”
比过阿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