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压枝-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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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衡护主怒目一瞪; 望着顾元菱一身宫装,咬紧唇却说不出来话,心中默默诅咒顾元菱失宠。
许襄君抖开她指尖,望着愈发压低的天。
散懒着腔:“本宫不常出门故而都不识得我,人情稀薄实乃应该。怀璧其罪有人见不得好,陷害也是常数。”
她缓缓将目光落在顾元菱脸上,定睛细瞧:“只是没想到短短数日你竟如此游刃有余、暗熟宫中生存之道,当真不负你才女盛名。”
这鄙夷神色、这话正中顾元菱心尖,生将她噎得胸闷抽疼。
入宫前所有傲恃此刻跌得稀碎,顾元菱掐眸拂袖,正张口要怒喝,背后传来一声清冽熟识声音。
“娘娘,天突然阴了怕是有雨,奴才给您送伞、接您回宫。”
顾元菱哑口怔在原地,肩胛面容可见的犯僵,脑子已能将这声音之下的人徐徐描绘。
她指尖揪紧衣袖,浑身轻抖不敢转身确认。
许襄君循声擦过顾元菱鬓角看下去,心口狂跳,黎至站在阶梯半腰,修长有致的左手握着一柄伞,一身普通蓝衫自透股清冽。
他清俊面容纹丝不动,无有见她的喜悦,只是眸底深邃遮掩不住深情。
许襄君看向他,勾唇抿笑:“算你有眼色。”
眸子停在他身上不动,微侧下颚,吩咐:“白衡,回去看赏。”
白衡屈身应‘是’。
她侧半步越过顾元菱正要奔向黎至,顾元菱此时颤着唇一把捏住她胳膊。
只敢从许襄君眸底对照心中那抹身姿。
顾元菱胸口急促起伏,梗得惶惶无法平稳。
掌心失了力,将许襄君捏得吃疼,她抖唇不可置信道:“你怎敢将他当作奴才随意赏赐,你可知他是谁。。。 。。。”
顾元菱侧目瞪看她,眼底涌出血丝。
许襄君慵散抿唇,是谁,是我心上人!
“他是谁都是我上辰宫的人,今日送伞及时,不赏赐难不成罚他?”
刚扭动胳膊试图挣脱,一只温炽掌心将她从顾元菱手下温柔扯开:“顾贵人,您捏疼我家娘娘了,她身子弱,禁不住您这般拉扯。”
蛮横分解的力道扯带到顾元菱,指甲钩劈了下,当即疼得她脱手龇牙。
黎至声音让顾元菱鼻头一酸,她迅速撒手扭转身匆匆落荒而逃。
摁扶住自家婢女后,顾元菱短扼了声哭腔在嗓子里。
颤抖问:“那是黎至吗?”
顾元菱带丝祈求抓紧婢子的手,希望不要听到已知的答案。
“是。”婢女轻轻一个字将顾元菱神魂打散。
呜咽梗在喉头,顾元菱浑身颤个没完:“怎么会是他,为什么能是他。。。 。。。”
许襄君顺着顾元菱飘飞裙角侧目,倾盆大雨毫无预兆瞬间兜头而下,黎至适时撑起伞,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到一柄伞下。
黎至呼吸坠在她耳边,本想琢磨顾元菱也忘记了,视线本能被黎至牵引。
伞面‘噼啪’雨声乱不住彼此间对望。
黎至压低声:“现在走白衡追不上,走吗。”这话说得如同私奔一样,许襄君勾唇,眼中亮闪闪的。
“走。”许襄君唇齿抑制不住欣喜。
只可惜不能光明正大牵挽黎至,她抬眸瞧眼落雨的伞沿,如此也是并肩而行了。
许襄君掉头往阶梯下走,黎至细心搀住她胳膊,生怕她脚下打滑。
雨大得白衡只要往下半步便会浑身湿个通透,见婕妤渐远身姿,白衡急地跺脚,无奈喝道:“娘娘,您小心。。。 。。。”
回头想寻看皇后殿是否有宫女出来给她松伞,她好追上去。结果殿前根本无人,连廊下值守宫女也无。
立正殿前除了顾贵人与她贴身婢女,就剩下她了。
如此叫喊让许襄君加快脚步,敞着笑往前走。
黎至见她玩闹兴起连忙扶紧人,速步撑伞跟上,慢慢抿唇弯起眸。
出了立政殿,许襄君带他寻了条偏僻小路钻进去。
无人后,她翻手一捏,将黎至右手握住。
滚烫触感一如既往,她侧仰头:“我抓住你了。”
黎至被这明晃笑容惊怔了下,四下扫看无人,缓声:“是。”你抓住我了。
此时抓住了,那时也抓住了。。。 。。。
他十足僭越地回握住许襄君,指腹交错紧扣在一起。
心尖被温煦熨帖,黎至轻轻笑了声。
“日后你都这样接我回去好不好。”许襄君脆声交。融在劈啪雨声中,指腹勾了勾,指尖直接钩扎进黎至心口。
他将伞往许襄君身边侧,温声:“好,日后次次我都接你。”
这话无形中让许襄君更生心安,是无论这红墙多高,人如何吃人,也不会压在她身上般那种安心。
见伞柄朝她歪斜,许襄君贴近他怀里,嬉笑道:“挤在一起就不会淋雨了,我们并行,无论何时何地不许淋湿自己。”
她冷眉重复叮嘱:“听到没有!”
这话在说此时,又不是此时。
黎至突然驻足不往前,伸臂将她揽在伞下:“前面那条路会有人,我们观会儿雨再走行吗。”
他舍不得松开,指腹更用力牵紧。
感受到力道,许襄君碎碎笑出声,踮了脚尖钻进他怀里:“起风了,我有点凉,你帮我挡挡风。”
这场大雨如同一道屏障,外间万般险恶环伺,他们紧紧裹在雨中安然无恙携手共进。
黎至敏锐四下扫看心惊着,右手摁住许襄君肩背,把人护在怀中,生怕她受一丝风。
“这个月份你还觉着凉可是体寒?改日我出宫学学此道脉象,日后我替你诊治。”宫内御医不能尽信。
她嘴中碎念黎至这话,问出一直以来的疑窦:“你何时学得医,是只会滑脉这一种脉象?”
黎至点头,攀他肩上的许襄君被带动着在他怀里晃动了下,两人衣摆便被雨水浸润,绞。缠在一块儿。
“嗯,你许我出宫那几次,我都寻了妇科名手学这种脉象。”他声音生涩顿下如实道,“也不精通,平常脉象足矣。最近研读医书,也有所浅见。”
许襄君‘啧啧’两声,踮脚轻吻了下他脸颊。
“你。。。 。。。”黎至心口骤停,喉结惶惶上下滑动。目光震着四处观望,穿透雨帘此处僻静无人,心跳却摁不回心涧。
“奖励。”她往黎至怀中拱,“你出宫三次,学成这样太厉害了。”简直多智近妖。
心中又细细碾开疼痛,她的黎至本该有更好作为,却落得这般下场,天道不公。
许襄君用额角顶他颈侧,婉丧着音:“今日你布得什么局,我没看懂。她不是那日刺杀我的人,你从哪里寻来此人牵引背后人?平白害人性命作甚。”
许襄君在他颈侧胡乱动弹实在让人受不住,他抵紧掌下肩胛,求她莫要再动。
“此事宫中流言颇久已然传到前朝,是陛下将此事闹出再用性命结案,并非出自我手。”
黎至抚慰她:“我只想借用陛下之手惊吓那日逃走的婢女,好顺藤摸瓜牵带出背后之人罢了。”
诚然,宫内很大有些事太深,得徐徐图之。
陛下此手全然未将许襄君放在心上,她背后文臣武将外戚权盛。
夏明勤既想要皇嗣,又不希望这孩子添喜增福的出世。此招下在她身上,未出世的皇嗣便会沾带些污言秽语,这样日后才好压制平衡权柄。
这局布的心恶又绝决。
好一招借力打力,许襄君垂叹:“我还道你会替我主持公道,揪出凶手为我出气,原来是夏明勤那厮出得昏招。”
瞬间就觉得今日不痛快了,卸力靠他怀里,有几分落寞。
黎至揽紧人,眼中尽是烟雨帘:“奴才只为娘娘撑腰,你不需要公道,你所在的一方便是奴才认定的公道。”
雨大的离谱,可周围宁静得仿若出世。
黎至在她静默中说,“我先送你回去,今日我要去拿人,机不可殆。”
许襄君不想耽误这种时机,“嗯”声作回应。
黎至垂腕,牵住她的手慢慢往前走:“小心水,天虽然热了,但湿了鞋袜还是会着凉。”
他侧望看着许襄君精巧玉琢的五官,乌青发丝垂散,这样好的人怎能被人欺辱。
我们要一报还一报,礼尚往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虽迟但到。
第30章 我要黎至
◎有你在,奴才怎敢自伤、囚困危城。◎
眼见到殿门前; 黎至突然将伞偏遮住她的眼,许襄君被遮挡视线后站定。
她侧眸扬颈,他垂背压肩。
唇角猝然触到她额角; 两人齐齐一愣。
许襄君先反应,余光透光伞面看清上辰宫门前有几人身影。
她倏然疯魔般顶头; 黎至唇角延顺肌肤落到她鼻尖。
“你干嘛呢。”明明是她主动; 许襄君反而笑着问他。
黎至惊得直颈,被伞沿打到头; 不少雨水淋进脖子:“唔,有人。”肩胛颤了颤。
他喉结上下凝动; 顿顿开口:“就想说今日可能回得有些晚; 你莫要等我。。。 。。。”
“好,今晚不等你; 我听你的话早些休息。”许襄君盯紧他; 指尖悄悄磋磨他袖角; “注意安危; 莫涉险境。”
黎至承接她深眸; 抑制抬手想替她理顺鬓角的手; “我会。”
有你在,怎敢自伤、囚困危城。
黎至动作刚抬; 伞还未塞到她手上; 许襄君掀开伞面一头扎进雨里朝上辰宫走去; 将伞留与他。
他凌风掀伞,风雨中许襄君倩影从容; 雨滴碎在身上; 风扬起的裙角被雨水摁下去。
他抿唇; 握紧伞柄转身与她背道而驰。
殿门前白衡瞧见这幕忙撑伞匆匆踏水奔来; 撑高伞怒视那个把许襄君丢在雨中的身影。
许襄君遮住白衡视线,抢断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叫骂:“我吩咐他去办事,伞给了就给了,淋这点雨无碍的。”一副劝白衡莫计较,又宽慰道,“本宫都到殿门前没几步了。”
她不想黎至送到宫门人前,那样他又要作奴才样请命退下。
这幕总是能刺疼她、刺伤他,淋雨算什么。
白衡看她头发湿成一片,夏日衣裙薄,这阵雨又大,衣裙可见得粘连在一块儿。
瞪眼:“就是,娘娘也知没几步了,为何不让小黎子送进门再出去。”将伞全倾在她头顶。
“娘娘什么事如此急,比自己身子还重要。”白衡颇有气她不自重的埋怨。
许襄君随手掸起衣袖上水渍:“快扶本宫回殿换衣裙,不舒服。”
“是。”白衡撑伞扶着她往前走。
白衡这人纯思相处下来倒松快,此刻白衡满心满眼是她,便忘了斥责黎至予主不敬。
刚到宫门,一道紫蒲色宫装出现在她们伞下,许襄君‘不好’上头,吊眉抬指撑起白衡握住的伞柄。
果然顾元菱颦眉站在眼前。
她面相深重,两眼红红像是哭过。
顾元菱吞吞吐吐咬唇:“我有话跟你说。”细听下还有一丝哀求。
这抹声音让许襄君攒眉,她与顾元菱关系能说什么。
白衡半步将她护住,许襄君定睛她紊乱神色:“进门说。”
两人穿过庭院进门。
“没时间招待你自己坐。”许襄君将人扔在正厅自己换衣裳去了。
待她一身便衣出来,顾元菱不带婢子的独身坐在桌前,捧盏茶若有所思。
而白衡则从头至尾都警惕极高地瞧着她,一身防备。
许襄君边走近,吩咐白衡:“去沏壶茶。”
顾元菱听到动静回头,见她用巾子正擦拭着散发,如此素姿下许襄君玉面淡拂光润玉颜,当句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不为过。
许襄君就是她最不喜的那种姿色上乘、家世好傲视万物的人。
无数席面她独坐一隅也满是人围绕,从不与人过多接触却事事从容,未曾逾矩出过错,端方秉礼,上京城中谁家儿郎未踏过她家门槛。
入宫后许襄君比以往尖戾刻薄了,更让她不喜欢。
白衡目光在两位娘娘周身流转,瞧出她们有秘语,便一步三回头地踟蹰出门。
此下屋内无人,许襄君走近:“你不带人来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同我说,以我们交情你不会要谋害我吧。”
勾唇瞧着顾元菱。
顾元菱紧张得指腹捏紧盏壁,缄口结舌半响,在许襄君瞩目下她开口直禀来意:“我要黎至。”
“。。。 。。。”许襄君手顿在半空:“你要谁?”
刚才好像耳鸣没听清。
顾元菱抿紧唇,神色晃动得厉害:“我要黎至。”这声比上一声更为笃定,颇有几分势在必得。
“我拿东西跟你换。”
许襄君重新擦拭发丝,含笑:“我凭什么跟你换,他挺好用的,给你了我怎么办。”
“他是人不是物件,你打算怎么换?你有什么是我没有的。”许襄君嗤笑一声,眼中冷光寒射。
话像触到顾元菱逆鳞,她将盏子‘砰’地扔桌面上。
吊眉狞色:“他乃状元之才,就屈在你这处诵经默经,囚在一处偏僻的佛堂?许襄君,糟蹋人不是你这样糟蹋法儿!”
顾元菱气息急促的胸口起伏难平。
许襄君手不停,敛眉,眼下阴影让人看不清神色。
声音压低,寒声问:“我将他给你了你能怎样待他?送他出宫?让他入仕?还是留在身边伺候你?”
“他现在是什么境遇你当真清楚么?”
顾元菱垂下手,步子往后跌了半步,脸色煞白。
黎至当下境遇确实不堪,敢沾染他的人并不多。
许襄君:“他现在就是陛下宽容待下的一个活例子,这辈子只能好好活在宫里让世人看、百官看、史书看。看咱们陛下如何对臣民容情宽宥,如何慈悲为怀。”
“或者某一日陛下在某个朝典时想起黎家,他正巧被某方权柄挑起,便是赐死收局。一个开皇恩苟活的罪臣之后,怕不怕他日后给你顾家添笔牵累罪名?”
许襄君这话让顾元菱神魂震荡,一口难化解浊气膨胀至全身,难受得她无言以述,直觉浑身都疼,心口尤为甚。
她退怯了。
黎至是烫手山芋,呆在哪处都不对。
为了顾家,顾元菱不能与他有结识,这就像黎家当初被判满门抄斩时,她只字不敢与人提这个名字。
许襄君声音有些颤抖,却死死压在嗓子里:“你妃嫔之身如何与他相处?将他摆在什么位置上?黎至让与你,你能为他如何。”
能让他比现在更好吗?能的话她愿意,不会做任何强留。
除了陛下,无人能赦他的罪。
可黎至的罪又是什么呢?
许襄君看向顾元菱,满目悲戚。
这话某个层面上,也是许襄君一直想问自己说的话。
她该如何对待这样的黎至。。。 。。。好像怎么对待都不对。
对黎至好,怎么这么难。
许襄君歪颈擦拭发尾,闷着散腔:“你真敢将他放在身边?”
顾元菱要敢,她敬顾元菱这份情意。
顾元菱顷刻间想明白,颤颤巍巍裂开惨白嘴角。
屈身朝许襄君行了个叩拜大礼:“今日是我唐突做了不该做的事。”她张口哑然,红着眼抬眸看许襄君。
“你性子愈发不管不顾是要出事的,日后落难了请将黎至送我手上安顿,酬谢的话,我愿勉力为你留一线。”
“。。。 。。。”许襄君捏紧巾子,随后掀眼,音腔怪道:“再看吧,没准我能活到做太妃也未可知。”
她心口压抑,倏尔开口揶揄顾元菱:“你多操心自己,看咱们年纪相仿的缘分,要不我给你副生子秘药,好教你赶上我步伐?”
看见顾元菱黑脸,许襄君没心没肺地笑出声,脆得环响在屋内。
顾元菱咧牙速速起身,这一跪真是抬举了许襄君。
方才心涧那些苍白此刻被许襄君笑声填充,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