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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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众口流传,谁也没亲眼见到白锦芜的尸体。”
景殃将所有思绪都理顺清楚,道:“她爹的东西还在我这里,我可不想给她保管那掉脑袋的玩意,必须找到她本人。她一介女流,绝对跑不远,要么就藏在京城,要么就是京城周边,并且很有可能有了新身份。”
褚一立即道:“请主子吩咐。”
“查!”
景殃指骨轻叩桌面,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回响,极为冷静果断:
“缩小范围,着重调查京城及京城周边普通官员或者商户家里的女儿,有哪些久病不出门、或者有隐疾不愿抛头露面的。悄悄地查,莫要惊动任何人。一旦有结果,立刻向我禀报。”
“是!”褚一转身离去。
书房就只剩景殃一人,四下寂静无声。
景殃到窗边放目远眺,因树缝漏进来的光斑而眯了眯眸。
久远的记忆中,他是见过白锦芜的。
那个时候,白晟和先生刚刚被皇帝请进京城当国师,就住在离得不远的白府里。
而当时的白锦芜还是个小女娃娃,娘亲早逝,她跟着爹爹初到京城,活泼又烂漫,喜欢拽着人的衣袖到处溜溜哒哒。
从残存的回忆中,他隐约能想起,白府家的那个小女孩眉眼颇为精致,肤白赛雪、琼鼻嫣唇,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双颊粉嘟嘟的,整日追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地喊。
他们没有相处太久,他察觉边疆的战事不对劲,道别了京城的好友和前辈,孤身带着余下所有的楚宁卫去了洛水。
同时也告别了年幼的白锦芜。
在他出发去洛水没多久,洛水惨败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他快马加鞭,还没到边疆,就收到亲信传递的密信,说:来洛水帮忙稳定民心的国师大人不见人影,卷了包袱要叛国。
这个消息只在边疆地域之内流传,目前还没有确切证据能证明。
他自然是不信,风尘仆仆赶到洛水之后,却看到了一片人间炼狱。
回忆到这里,景殃闭了闭眼,将父亲被折磨至死、母亲崩溃自杀的画面驱逐出脑海。
随后,一系列的灾难接踵而至。
先是景玄暴毙、景王妃死亡,紧接着国师大人叛国,士气民心严重溃散,然后国师大人畏罪自杀,天下学子彻夜未眠,最后西戎兵马在当夜攻破洛水门关,一整夜把酒言欢,说拿下东郦指日可待。
他在父亲死亡前夕,为了救出更多流亡百姓,被伤了眼睛。
为了能换回所有楚宁卫的平安,他抛弃自尊,跪下来求了敌人。
少年一身意气才刚刚肆意生长,就被彻底压垮在了洛水边疆。
家破人亡让他喘不过来气,深深扎在痛苦里,根本顾不上其他人。
景殃在逃出的路上,仅仅能用听力辨路,却在敌方中偷听到了一个权利倾天的大太监的嗓音。
回到京城,他先治好身上的伤,然后秘密做了很多事情。
处理好楚宁王府的事情之后,他追查到了国师大人的叛国书,再去打听白府,却收到了白府被官府查封的消息。
国师大人畏罪自尽,他捧在心尖上的小小女儿不知所踪。
景殃这才意识到,那个粉嘟嘟的小姑娘,可能已经死在了战乱里。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雪花纷扬,草木荒芜,琼楼玉宇皆是银装素裹,隽美的玉弥湖面结了厚厚一层冰。
他尚且年少,都要在府里恢复好长时间的伤势,而消失的白锦芜才刚过五岁的生辰。
现在想来,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有没有过生辰宴礼。
一个已经逝去的同街邻院,又没相处多久,他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只在月岩山上立了个白先生的墓碑,以慰他泉下之灵。
自那以后,这么多年来,他再也没见过白家的人。
本来就没活下来多少,白晟和被盖上“叛国贼”的印象之后,余下的衷心仆婢也都逃逸四散了。
数年过去,随着岁月流逝,他脑海中小女孩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不清。
当时白锦芜年幼,尚是个爱哭闹的稚龄小孩,眼圈一红嘴巴一瘪烦的要命,谁知道这么多年会蜕变成什么模样。再加上他们相处时间不算长,有着好几岁的年龄隔阂,交情只比萍水相逢好一点点。
现在就算是白锦芜本人站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来。
然而本以为一个早就消逝在历史战乱中的人,突然发现她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除了意外,景殃还感到几分不解。
一个五岁的小女童,逃过所有人的视线藏起来,这么多年不露风声,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顿好找,敢情人家一直都在暗处?
一种诡异的被玩弄之感和心中那点微妙的愧疚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被迫接受现实的荒唐与可笑。
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
褚一去而复返:“主子,我们要不要增加人手,下次直接拦住她,跟她谈一谈?”
景殃静立良久,缓缓道:“再等等……不着急。”
如果那个披斗篷神秘人真的是白家的千金小姐,那她能隐藏这么多年,绝不是什么善茬。
“我改主意了。”
景殃看向窗外,目光落在一个虚空的点上,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道:
“我要等她主动露出马脚。”
作者有话说:
小郡主:?
…
写到女主的原名了~
第53章
鹿白从月岩山回来之后; 就陷入新的繁忙之中。
公主府的修建进入正轨,隐约可见低调精美的府邸外观。
工人精益求精,经常带着一堆细节问题来请示郡主。
鹿白便把月岩山被神秘人追逐之事压在心底; 专心督建公主府。
工人修建得格外认真; 她非常满意; 让墨竹赏给所有工人一袋金叶子。
除此之外,七皇子从国子监来了信; 鹿白笑着看完; 提笔给他回信。
花了十日时间,她终于把琐事给做完。
最近秋时已近; 天高气爽,微风暖阳俱在。
墨竹拿着一封信,像小孔雀似的扑棱着翅膀跑进来; 喜滋滋道:
“郡主; 太子殿下来信了!”
鹿白双眸一亮,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 站起身走过去:“刚刚来的吗?我看看。”
她接过信拆开,一行一行仔细地看完; 唇角微微上扬。
信笺上的字迹大气细致; 自带一股雍清矜贵的气质。他如往常一般讲了下自己的近况,零零总总都是琐碎的趣事。不过依然没有透露具体在哪。
鹿璟之向来如此,不愿说的怎么问都不说。
接着,他问了下鹿白的近况,提起了公主府建造材料银钱被官员贪|污的事情,详细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要不要帮忙。
这封信是前阵子写的; 当时公主府跟季忠廉的破事才刚开了个头; 朝堂上一片兵荒马乱。
鹿璟之不知道远在哪里,自然还没收到后续消息。
鹿白提笔问他安好,然后才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阐明。
她学会的所有浅薄的谋略知识都来自于鹿璟之。
鹿璟之是昭和帝给请了有名的太师讲授帝王课业,拥有一国储君的手腕和气度,又拥有兄长的耐心。
对他来说,她只是随手帮助的一个妹妹,在他做过的大大小小的事中不足以言表。但对她来说,鹿璟之却是她的曙光。
欲要接着写小七的事情时,鹿白犹豫了下,想到小七那张腼腆内向的笑脸,没来由地搁置了笔。
她晾干墨字,用火漆封好信封,让琼枝送到东宫去。
东宫的暗卫会将信送到鹿璟之手上。
处理完信笺,鹿白翻开皇历,凝神沉思。
景殃天天嫌她烦,她再这样下去进展寥寥。
看来,她得加大“追求”力度。
俗话说得好。
若想让一个人信任你,那首先得让他习惯你、接纳你、并纵容你。
鹿白目光落在皇历一个月后的中秋节上,若有所思。
每年中秋节,皇宫都要在集英殿举行一场大宴会,京城各府达官显贵、少爷小姐都要进宫赴宴,甚至有些地方官员也要参加。
目前,这场宴会还处于“选谁做主负责”的阶段。
柳贵妃和其他几个妃子争得不亦乐乎,势必要把办宴会的权利搞到手。
换句话说——接下来暂时还没她的事儿!
鹿白喜上眉梢,立马呼唤墨竹:“快!来帮我换一身清凉的衣裳!经过乞巧节,我与景殃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必须去加深一下感情。”
先试探一下景殃对她的容忍度有多少,再顺便问问他帮她寻找的玉扣的下落。
墨竹翻来找去,勉强翻出一个露胸脯的鹅黄衫裙,非常犹豫:
“这会不会太清凉了?先不说景九爷吃不吃这套,万一郡主先冻着了……”
“先试试再说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大不了被他嘲讽一顿。”
鹿白兴冲冲地换上裙子,火速打扮了一下出宫。
墨竹遥遥对着她的背影唉声叹气:
“郡主,明明是您单方面跟他培养感情吧!景九爷虽然风流,但他好像不太搭理您……”
“……”
鹿白轻哼一声,嘀咕道:“他也不是没有松口吧。”
至少……至少都开始喊她娇气包了。
哼。
…
鹿白收拾好之后就溜出皇宫,走走停停地往楚宁王府溜达。
自从她发现京城中没几个平民百姓能认出自己这张脸就是郡主,她就不再戴帷帽出门,让京城的风言风语再壮烈一点。
反正她只是个小跟屁虫,关“宁蕖郡主”什么事呢。
她抱着冷飕飕的胳膊走到朱雀街,看着前往的楚宁王府,感觉空手上门不太好,于是拐进朱雀楼,准备打包一份酒楼新出的甜酥,待会敷衍一下景殃。
大厅正中央,胡伯激情澎湃的讲话本的声音传过来:
“恰在咱们娇小姐即将受伤的时候……突然!一位白衣公子从天而降,将娇娇小姐拯救于水火!”
底下的观众纷纷喝彩,劈里啪啦地丢了数枚银钱。
鹿白跟店小二点完蜜枣甜酥,挑了个空座坐下等待,就听胡伯抑扬顿挫道:
“娇小姐惊呆了!她虽然很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询问陌生公子姓甚名谁,想要登门道谢。谁知那位公子不为所动,告别了娇小姐,独自离去!娇小姐对纨绔子弟的注意力,从此全部转移到这位公子身上!”
店小二把打包好的蜜枣甜酥端了过来。
鹿白被故事吸引了注意力,顺手拆开荷叶包,边吃边听下面的故事。
胡伯喝口茶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娇娇女不知道白衣公子是京城鼎鼎有名的人物,只知对方是救命恩人,满心想要知恩图报。但是,娇娇女不知道人家的身份,纨绔子弟知道啊!纨绔公子哥虽然花心,但毕竟是京城享誉盛名的风流爷,那位白衣公子是他多年的对手!”
胡伯激动地拍了下抚尺,声嘶力竭道:“这一下!乃是针尖对麦芒,两厢碰撞上啊!”
观众们听入迷了,鼓掌之后纷纷催促:“快点,然后呢?”
胡伯神秘一笑,露出有些欠的笑容:“这是咱家独创话本,后话尚在创作中,还需要各位耐心等待!”
大厅的客人们纷纷惋惜不已。
“但是——”
胡伯话音一转:“我要给各位带来一个好消息!这个独创话本已经出册了,之前讲过的都有记录,乃是上册,目前正在热卖畅销之中,非常便宜,只要五两银子!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机会难得啊!”
鹿白震惊住了,寻思这么离谱的话本子居然还卖这么贵,怎么可能会有冤大头上当。
她刚捏着甜酥塞进嘴里,就看到观众和客人们纷纷挤上前去,捏着银子去抢购:
“我要两本!”
“麻烦一下,我要五本!”
“都让开!我要买十本!银子都在这里了!”
“……”
鹿白噎了满嘴的甜酥,头顶缓缓冒出个问号。
她艰难地把东西咽下去,打量着卖话本忙得团团转、一脸喜气洋洋的胡伯,自我怀疑地进行了一番检讨。
这故事……好像确实隐隐有些自成一派的逻辑。是她外行了。
于是,鹿白再三思索之下,慎重地挤过去买了一本,决定委托一个去西戎做买卖的商队带给元嘉。
那个小魔头似乎蛮喜欢这个充满清奇的故事。
等鹿白找好去西戎商队,交代好委托之后,她终于顺利地站在楚宁王府门口。
然后,她赫然发现自己手里拎着一个空空的荷叶包。
“……”
不行。
她得买点东西再来。
门口护卫大哥友好地打招呼:“小姑娘,你是要拜访我们景公子吗?他好像马上要出门。”
鹿白挤出礼貌的微笑,认真地说:“不用啦,他要是出门,我就不打扰了。拜托你们不要跟他讲我来过,我怕给景九爷造成困扰。”
两个护卫不约而同地想到沸沸扬扬的小跟屁虫传闻,均心疼地点了点头。
鹿白转身赶紧脚底抹油,但下一瞬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大门被从里面打开。
下一刻。
一道目光落在她背后。
景殃脚步一顿,看好戏似的声音随之响起:
“呦,鹿小乖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
鹿白一脸不快地转过身,嘟囔道:“你早就听见护卫大哥跟我讲话了,干嘛还装没听见。”
景殃:“我什么时候说我没听见了。”
鹿白:“……”
她假装无意地挺了挺自己微弱到几不可察的小胸脯。
景殃却仿佛瞎了似的,对她这身清凉衣裳视而不见,目光精准地落在她手里拎着的空荷叶包上,懒洋洋道:
“你特意给我买的朱雀楼新出的蜜枣甜酥,登门亲来找我,你是想这样说,是吧?让我想想,你这次用什么理由?”
他看着她,散漫道:“哦,你现在进我楚宁王府的门,好像都不再找理由了。”
“……”
可恶,他真是一针见血。
鹿白走到他身边,不经意地转来转去,强行开启话题:“我托绣娘做了身新衣裳,好看吗?”
景殃眸光终于落在她衣服上,从她白皙的脖颈、再到微微起伏的胸脯,再到盈盈一握的腰肢,上下看了一遍,挑了挑眉,道:
“秋天穿夏天的衣裳,你还挺抗冻。”
鹿白维持着微笑点头,道:“好看吧?我特意穿给你看的。”
景殃打量她半晌,忽然笑了几声,走过来把她敞开的衣领口往上提了提,带着点戏谑意味,道:
“想勾|引我?”
没等她有反应,他轻哂道:“妹妹不如再吃点好的,多长几年。”
他顿了顿,眸光从她的小胸脯上一扫而过,悠悠道:
“豆芽菜似的,也不嫌冷。”
“……谁想勾|引你啊!”
鹿白感觉脸上隐隐有火烧,她绷着脸,强行转移话题:“你要去干什么?”
景殃:“去花满街。”
“你怎么又要去找美人听曲。”鹿白嘀咕道,“这样下去身子不会垮吗?”
景殃静静看了她一会:“谁告诉你我天天找美人?我就不能去看一下各个商铺的盈亏账本吗。”
“……”
哦对,他现在是花满街的东家了。
鹿白摸了摸鼻子,终于进入正题:“之前你答应帮忙寻找我的玉扣,有线索了吗?”
“暂时没有。”景殃道,“那个玉扣坠绳是京城数年前盛行的,需得再查一段时间。你着急要?”
“不用,你慢慢查。”鹿白体贴,“我不着急。”
“嗯,我知道。”
景殃居高临下瞥着她:“你来我王府就从没有过着急的事。”
“……”
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