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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掌上芙蕖-第46章

小说: 掌上芙蕖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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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何时开始。
  她莫名地; 开始害怕会失去这个人。
  “……那不是想给我找个驸马嘛。我年后及笄,离订婚成亲也不远了。当然要给自己找个容貌出众的驸马。”
  鹿白若无其事地胡扯道:“我瞧着你的容貌就很出众。”
  景殃挑眉:“卫世子不也容貌出众?”
  鹿白卡了一下:“……兔儿还不吃窝边草呢。广南王叔待我如长辈; 我怎能对他儿子居心不良?”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说到最后十分有底气。
  景殃:“没骗人?”
  鹿白重重点头:“没骗人。”
  良久; 景殃移开目光; 懒洋洋躺在屋瓦上,道:“那就暂且相信你。”
  鹿白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恰在这时,小红蛇闻到梨月饼的香味,从景殃袖口里钻了出来,爬到竹盘边探头探脑。
  鹿白迅速转移话题:“你这小红蛇哪来的?”
  景殃瞥了一眼:“当年洛水之战之后,回京路上捡的。”
  “那它叫什么?”
  “小红花。”
  “……不错的名字。”
  “嗯。”
  话题就此终止。
  鹿白躺下来; 望着圆月; 感觉难得轻松。
  她不用去考虑冤案的真相; 不用去考虑为何父亲会写那样一封叛国书信,也不用去费尽心机地粘着他。
  鹿白慢慢感到困倦,打了个哈欠往景殃身旁靠了靠,嗓音带了点惫懒的甜意,软里软气道:
  “今年的月亮可真漂亮。”
  景殃正闭眸浅寐,闻言抬了抬眸,看了看那不知道跟往常有何区别的大月盘,应了一声:
  “嗯,漂亮。”
  鹿白半睡半醒间,忽而想起自己方才撒的谎。
  忽然间,内心冒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让人迫不及待想抓住点什么。
  她再次往他旁边坐了坐,几乎是紧紧挨着他,音色带着几分清甜的困懒,娇娇哼哼地说:
  “我觉得,以后每年的月亮都会很好看的。你说呢?”
  景殃侧眸看了一眼。
  小姑娘打了个绵软的哈欠,眼眸半睁半阖,裙裳腰间系着乞巧节那晚买的彩绳小铃铛,缩成一团依在他身侧。
  小小的一只,像毛茸茸的小狐狸,传来一阵暖融融的热量。
  如果——他当真还有个亲人,有个亲妹妹,那大抵也是这般撒娇可爱的模样。
  细白的手指会拉扯着他的袖口,像个粘人精,却又很好哄,口是心非地嘟嚷着中秋节要与亲人一起度过。
  景殃忽而想起,褚一总是明里暗里地提醒他,要不要查一查这位身上似乎藏着秘密的小郡主,以免她居心不良。
  不过他认为没有必要,一再拒绝。
  褚一无奈,但胜在忠诚,没有擅自去查。
  她有秘密,他知道。
  最开始就猜得到。
  但他也有秘密,小郡主也能猜到。
  小小女子,豆蔻芳龄,能在偌大的皇宫取得如今的地位绝非易事,若没有三两秘密,他是绝对不信的。
  她不愿说,他便不追问。
  景殃抬眸看着被拨开沉霭的明烁星空,片刻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轻声说:
  “那如果有机会的话,来年还跟鹿妹妹一起看月亮。”
  …
  中秋节当晚,鹿白直接睡在了景殃家的房顶上。等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栖云宫了。
  墨竹呼哈呼哈睡得正香,丝毫不知她家郡主什么时候回来的。
  鹿白并没有很诧异。她知道景殃在宫里有眼线,送自己回来不是多难的事。
  之后的几日,她去找萧翎,打听了下中秋节那场刺杀事件的进展。
  果不其然,刺客身份没有查出来,仿佛人间蒸发。广南王心有后怕,颇为气愤,但也无可奈何。
  萧翎因此焦头烂额,一个冷面内敛的人整日唉声叹气。
  鹿白心道这事大概率是景殃干的,你们能查出来才怪。
  他是纨绔,但却是个文武双绝的“纨绔”,不会留下把柄。
  此事期间,景殃送了些补药来,鹿白全都堆进库房。
  她肩膀上的伤口虽疼,却不重,七日过去便好得差不多。
  伤口痊愈,又莫名其妙地忙了起来。
  原因无他,鹿白在宫宴上射出的三箭直接响彻京城。
  走在大街小巷上,都能听见诸人议论赞美宁蕖郡主箭法了得。
  诸多武将世家的小姐甚至是少爷们都进宫拜访她,希望能有机会与她切磋一番。
  有的人更加谦卑,恭敬递了拜帖,直接用了“指导”二字。
  宁蕖郡主的声望,彻底在年轻小姐少爷中传遍。
  鹿白也没藏着掖着,谁愿意学就跟谁切磋。
  只是她的体力不甚充足,射出那三箭又是用的巧劲,每当拜访切磋的人太多时,她不得不推到明天。
  于是越积越多……最后弓弦坏掉了。
  鹿白拎着弓箭,盯着断掉的弓弦,跟墨竹面面相觑。
  墨竹小心翼翼道:“也许……是这把弓箭的质量本身就不怎么样呢?”
  鹿白若有所思:“你说得不错,我明日让父皇给我打一把好一点的弓箭来。”
  不过没等到明日,当晚就有个特殊的人进宫拜访她。
  鹿白由秦夫人和内侍陪在身侧,见到卫祁光时颇为诧异:“卫世子,你这是……”
  卫祁光朝着小厮招招手,小厮很有眼色地把手里捧着的匣子打开,露出里面一把锃亮通乌的弓箭。
  卫祁光微微颔首,道:“郡主,前些日子的中秋宫宴,我的原因导致你被其他小姐冲撞冒犯,这是我准备的赔礼,希望郡主不嫌弃。”
  “这太贵重了,我不收。”鹿白摆摆手,“是我谢你才是,乞巧节当晚救我上来,谢礼你一定要收下。”
  卫祁光失笑:“那我收郡主的谢礼,郡主也别推辞我的歉礼。”
  鹿白没再推辞,小心地收下这把好弓,从库房取来早早备下的谢礼给他。
  卫祁光没停留多久便告辞离去。
  …
  天气转凉,尚衣局专门请裁缝娘给鹿白量体裁衣,并送了二十匹附属潘国进贡的流绢丝布料、十整匣京都新兴的簪宝钗饰过来。
  这些东西鹿白从来都不缺,便挑拣一些低调精巧的送给栖云宫宫女,给每位内侍发了新做的秋令衣料。
  墨竹陪她最久,鹿白多挑了几件首饰给她,找了半天人却发现她正在殿院角落插茱萸。
  墨竹看见了她,起身道:“郡主,婢子近十日可以告假返乡吗?”
  “可以。”
  鹿白瞅了一眼那株半死不活的茱萸苗:“但你得先给我解释一下你在做什么。”
  “这不是快要重阳节了嘛,婢子家里来信,想让婢子返乡拜宗祭祖,登山祈福。”墨竹笑嘻嘻道:“郡主太忙,都把节日忙忘了。”
  “噢,重阳节居然快到了!”鹿白恍然大悟,喃喃道:“九月初九啊……”
  九月初九……
  是景殃的生辰。
  往年的九月初九,她一般都跟着老五老六去山上遛弯赏菊。
  偶尔老五老六被温嫔带走出宫回乡,她就去黏着鹿明疏,跟着他去皇家宗族里祭拜一下。
  但今年,她肯定要给景殃送二十二岁的生辰礼。
  从上次中秋宴过后,她已经半个月未见到他,今日正好去找他“联络感情”,溜达溜达王府,顺便问问他比较喜欢什么。
  鹿白回屋,翻箱倒柜半天,换了身小巧精致又不过分华美的衣裳,揽镜自照一番之后,溜出皇宫。
  一路上,有不少普通百姓都投来目光。
  他们没见过宁蕖郡主,只把她当成景殃痴心的追求者,已经见怪不怪。
  鹿白直奔楚宁王府。
  王府护卫熟练地给她开门。
  她畅通无阻地来到主卧,一推门却发现没人。
  鹿白脚步一转,直奔书房。
  去往书房的路上,没有暗卫出来阻拦她。
  她不觉得是王府暗卫把她当成自己人,唯一的解释就是景殃正在书房里。
  鹿白敲了敲门,轻轻推开,不请自进。
  景殃正坐于案牍边,对着一摞信件写回复。
  以往喜爱束起的半马尾也没扎,长长黑发如墨,有点凌乱地披于肩背上。
  鹿白溜溜达达地走过去。
  出于习惯,她下意识地偷偷打量书房布置,意外发现之前上着锁的抽屉今日被打开了。
  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偷瞄一眼,确认抽屉里都是景殃跟随从、暗卫来往的书信后,把这些抽屉从计划中排除。
  她终于慢腾腾地挪到景殃身旁,娇里娇气地抱怨:
  “九公公,你怎么看见本郡主也不打个招呼。”
  景殃边翻看着信件边写回信,目光专注不移,百忙之中敷衍道:“小公主,请你下次说话前先纠正一下自己的称呼。”
  “好的,我尊贵的景哥哥。”
  鹿白偷瞄着他手上信件的内容,哪怕没看懂也暗暗记下,吹捧道:“你好勤奋好认真,我要向你学习。”
  景殃终于搁下笔,抬头瞥过来,似笑非笑道:“你如果很闲,我可以去风月楼给你点几个美人再点几首曲。”
  “不了不了。”鹿白急忙摆手,“还是你享受吧,我无福消遣。”
  “不过,说起来——”
  她戳了戳景殃的手背,触感硬硬的硌骨头,故作不经意地道:“我们认识这般久,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呢。”
  景殃双臂抱环,看着她道:“美景美酒和美人。”
  “……”啊,这。
  他想了想:“还有,钱?”
  “……”
  鹿白坚持不懈:“在一般人可触及范围内的。”
  景殃稍作思考,道:“我喜欢边疆地域的土地和京城的坐揽大权。”
  “……噢。”鹿白没忍住道,“你喜欢的还挺丰富的。”
  美人和权柄都想要,这不是大反臣是什么。
  “嗯,你知道就好。到时候送生辰礼挑个好的,乱七八糟的我不收。”
  景殃收回目光,继续看案牍,道:“还有事?”
  “……”
  她就知道景殃不能按照正常逻辑去推论!
  好讨厌!
  鹿白扭头忿忿而走:“没了,告辞。”
  “回宫好好待着,肩膀养好了再溜达。”
  景殃眸光不离卷牍,懒散地道:“不送。”
  几秒后,回应他的是书房门被“啪”的一声狠狠关上。
  外面房梁上蹲着的暗卫不自主地跟着抖了一抖。
  景殃侧头看了眼门扉,确认质量够好没有摔坏,注意力才重新回到案牍公务上。
  片刻后,他轻嗤一声,低道:
  “看来是补得挺好,力气才恢复得这么快。”


第60章 
  鹿白回宫后; 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绘地图纸,把方才排除的几个上锁抽屉给划掉。
  之后,她开始思索生辰礼物送什么。
  然而苦思冥想了一整天; 毫无头绪。
  景殃这种人; 甚是捉摸不透。
  说他顽劣吧; 他又多谋善断,说他优秀吧; 他又独爱玩乐纵享; 从不缺佳人在侧,把自己搞得名声狼藉。
  生辰礼; 送什么好呢?
  鹿白最终决定集思广益,用这个问题为难别人。
  国子监给学子们放了重阳节三日假,所有皇子全在自己住处。
  鹿白做足姿态; 一个个上门。
  她先去明王府找鹿明疏:“大皇兄; 假如你是个女子,要给某位需讨好的男子备礼物; 你会备什么?”
  鹿明疏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宁蕖,这天底下还没有哪个男子需要你亲自去讨好; 你是有心上人了?”
  “……没有啊皇兄; 我开玩笑呢。”鹿白火速离开,“大皇兄再见。”
  鹿白不泄气,去柳贵妃的宫殿找老三老四,更加委婉地问了一遍。
  鹿元晟虽然偶尔有人情味,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个狠人,直接面色冷肃道:“不讨好; 直接绑了威胁他。”
  “……”鹿白带着希翼看向鹿元煜; “四哥你呢?”
  鹿元煜笑了笑; 非常真诚道:“我给三哥递绳子。”
  “……”鹿白摆摆手,“宁蕖告辞。”
  她带着最后的希望去找老五老六,结果这两个傻子反应出奇的一致:
  “为什么我们是女子啊?男子和男子也可以成为好朋友啊!”
  “……好的。”
  看来她只能依靠自己。
  最后鹿白蹲在御书房,查遍稀珍书籍,看到辽阔的疆域图后,灵光一现。
  她喊来几个工匠师傅,寻了个无人的宫殿,悄悄制作数日,终于做成了一个缩小版的东郦和西戎的版图沙盘。
  沙盘上,东郦和西戎辽域分明,河流、山坡、森林、疆土一览无余,两方版图上都各有数个兵马小模型,一排排迷你小人整齐列队。
  在这沙盘上,可以双方模拟交战兵法,杀生夺予,推演布阵。
  景殃一定会喜欢。
  鹿白按捺住雀跃,把沙盘装进匣子里。
  几日后,景殃的生辰终于来临。
  一大早,楚宁王府就开始有源源不断的客人备礼上门,一向冷清的王府居然显出几分热闹。
  中午午膳,楚宁王府甚至摆了数桌食宴,请交往颇好的臣子和家族用膳。
  一直到傍晚,拜访楚宁王府的客人才渐渐停歇。
  鹿白换好精心备下的衣裳,坐在铜镜前,伴着窗外余晖在面颊上浅浅涂描。
  收拾妥当后,她坐上一辆没有标记的马车,带上沙盘,悄悄出宫。
  一路行驶到楚宁王府,鹿白请护卫帮自己把沙盘搬进去,还没进主屋就喊道:
  “景殃!祝你生辰快乐!”
  景殃走出来,把东西接过去,颠了颠重量,道:“你这是给我塞了一匣子的金子?”
  “你怎么这么俗落!你先猜一下嘛,这可是我给你备了数天的惊喜。”
  鹿白边说边去往厨房走去:“我今晚还要亲自为你备晚膳。”
  “晚膳给你备好了,用不着我们的小公主下厨。”
  景殃拎着她的衣领子回到主屋大堂,摁在摆满膳食的案几旁,敲了敲匣子外壳,听着里面沉闷的声音,忽道:
  “沙盘?”
  “……?”
  鹿白搁下银箸,抢过来匣子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漏缝,不可思议道:
  “你监视我做礼物?”
  景殃三两下把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精致恢弘的沙盘,打量一眼,满意道:
  “这还不好猜。”
  “……”
  鹿白忿忿往嘴里扒了一块拔丝芋头。
  等她用晚膳,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小嗝,发现景殃正盯着沙盘,垂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鹿白试探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出声:“要不要来几局?”
  景殃抬眸:“你懂兵法?”
  鹿白点头:“太子哥哥以前教过我一些。”
  “……我父王是在西戎战事中逝去的。”
  景殃难得解释了一句,嗓音很淡:“每次看见疆域图,我会想起他和母妃,心情就不太好。来几局,去书房吧。”
  …
  夜幕悄降。
  沙盘对峙的结果没有任何意外——
  鹿白盯着自己一胜一平八败的惨烈战绩,忍不住叫道:
  “景殃!你真的太过分了!”
  己方疆土已被景殃攻城略地,森林湖泊小道处处都是敌方的兵马,而景殃那边只被她攻略了几座边塞城池,内部依然毫发无损。
  她输得好惨啊!
  景殃扔掉手里的小人模型,懒懒往后一靠:“是你太笨。”
  鹿白看他这副样子就来气,逮着他的手臂用力锤了几下:
  “我给你备了那么多天的生辰礼,你就这么对我!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我真的生气了!”
  她明明也会一点点的,怎么就输得这么惨。
  鹿白说到最后,感到一阵阵情真意切的委屈,声音已然带了哭腔。她抽噎了一下,瘪着嘴巴道:
  “我不跟你玩了……”
  景殃布兵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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