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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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刺客的想法一致——此人撞破了自己的行踪,万万不能留!
刺客心头微惊,避开对方的匕首,眼中带了几分认真,再度提身杀去。
远处,一棵半枯黄的橡树上,景殃收回扔石子的手,紧紧盯着身穿黑斗篷的小身影。
看到她手中匕首刀光凛凛,动作可以说是娴熟,他再次捡起一枚石子,捏在指尖把玩,眸中兴味渐浓。
刺客武功高绝,小姑娘武功并非真的三脚猫功夫,而是有一些底子在身上。饶是如此,看她的模样,也不像能支撑多久。
但她非常镇定,肯定有后招。
他记得……她是随身携带梨花针的?
景殃手腕微转,空中有劲风吹起,他轻轻抛出一枚石子。
石子顺着黑斗篷小身影的侧脸擦过,砸在刺客的右脚前,让他的攻势被迫改道。他身形一顿,左右环顾,未见异常,便没放在心上。
小黑斗篷却因此恰好再次逃过一劫。
她右手探袖,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出梨花针。
石子带起的劲风把她的兜帽微微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尖尖下巴,以及日渐瘦下去、几乎隐约不见的婴儿肥。
兜帽迅速掩下,再次把里面的人遮住。
景殃盯着小黑斗篷,一眨不眨。
良久后,他忍不住扶住树干,微微仰头,喉结滚了滚,肩膀耸动,最后竟然低低地笑出声。
竟然是她。
真的是她。
楚宁王府一直倾力在找的人,居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景无晏,终于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刺客屡次不成,眸带狠意,提功而上,欲要一刀将这个拦路人毙命。
小黑斗篷虽然武功不甚高强,但丝毫不惧。她面对着扑过来的刺客,唇边微微扬起笑,伸出几根纤细嫩白的手指,摁上梨花针的按钮。
景殃原本欲要去帮忙,但看到梨花针的时候,捏着石子倚在树干上,饶有兴致地瞧着远处那一幕。
公主殿下可真是会藏,藏了数年都没被他揪出来。
他该说她厉害,还是该说她满腹黑水?
刹那,梨花针闪着寒光迅疾射|出,直直刺中刺客的颈窝。
刺客动作迟缓两秒,脚步晃了晃,面白唇青,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却只能痛苦无力地倒地。
四肢抽畜,口吐白沫,俨然命不久矣。
鹿白绷紧的身子缓缓放松,见刺客呼吸微弱,重重舒口气,收了梨花针,握着匕首走上前去。
她一边走近刺客,一边自言自语道:“替景殃解决了个麻烦,回头得想办法坑他点好处,不能白白便宜他了。”
殊不知,她想坑的那位正主本人就站在她后方的树干上,满脸都是探究的兴趣。
景殃对她的话一点都不介意。
见小姑娘靠近刺客,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他心情非常好地决定继续观察一会,并且对于偷窥这一行径丝毫不感到羞愧。
他今日非得看看,这大小姐藏了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
…
鹿白蹲在刺客身边,正欲检查他身上有无携带物,却见他哪怕中毒了依然挣扎着欲要逃跑,干脆心下一狠,握紧匕首,对着他的胸腔来了一刀。
顿时,鲜血如注直流。毒素尚未浸染此处,流了刺客满身鲜红。
鹿白哪怕有心理准备依然吓了一跳,身子紧绷,心脏急促地跳动,努力平复着呼吸。
刺客气息全无,变成一具尸体。
她缓了缓,上前解开他的上衣,翻找了下衣裳内袋的物件。
结果上衣里只有一张尚未写字的空白传信字条。
鹿白缓缓把目光挪到他的裤子上。
嗯……反正现在没人,谁都不知道她扒人家裤子。
但,就这么直接去翻好像不太好,而且她也嫌脏。
鹿白沉思片刻,拔出他胸腔的匕首,一不小心沾了满手血。
她险恶地擦拭一遍手,没能擦干净,干脆不再管了,用匕首尖去挑开刺客的裤绳,小心翼翼地翻动起他的裤袋。
裤袋里掉出个瓷瓶,放置着金疮药。
鹿白收走金疮药,看了看刺客大剌剌解开的外裤,露着里面的里裤,嫌弃地撇开目光,欲要寻个远离此处的地方埋一下尸体。
她刚刚站起身,忽然察觉到背后头顶一股被强烈的窥视的视线,伴随一声低低的轻笑。
“谁?!”
鹿白猛地转身,猝不及防撞见景殃倚在不近不远处的粗壮橡树干上。
他遥遥抱臂打量着她,桃花眼里是满满的兴味盎然。
“呀,好巧。”
景殃看到她震惊又错愕的眼神,唇畔噙着三两笑意,不慌也不忙地打了个招呼,甚有礼貌地问道:
“乖妹妹这是在做什么呢?”
鹿白:“……”
谁能告诉她,景殃为何在此!
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她瞪圆了眼睛,疑惑震惊不可思议等情绪在心头徘徊,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掩饰什么。
慌张的尽头是极度的镇定。
于是,她两手沾满殷红的血,背后还有一具被扒了一半外裤的尸体,面对景殃的问话,像是哑巴了一样久久沉默起来。
景殃等了一会,见她迟迟不言,非常好意的关心道:“怎么,见到我很惊讶?”
鹿白动了动,把粘满血的手背在身后,下一瞬又觉得掩耳盗铃,于是又僵硬地把双手垂下,瞪着他道:
“景无晏,你怎么来了?你何时来的?”
“没多久……不到一炷香。我来到的时候你正跟刺客打架,我怕你分心,没现身。”
景殃喉音一顿,遮掩自己从头观察到尾的事情,笑道: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若不是我让褚二回行宫给你送药,压根发现不了你不在房内的事实。老实交代,你来月岩山作甚?”
鹿白慢慢吐出口气。
听景殃的意思,他好像没想到附近有个叛国贼的墓碑,也没跟她跟国师联想到一起。
她暂时可以不用交代实情。
她眨了眨眼,镇定道:“我……我太子哥哥要回来了,我听闻月岩山有个香火很旺的寺庙,本想悄悄来给他上一柱香,没料想撞上了个刺客。”
她及时转移话题:“那人似乎是来杀你的。冬猎也是,现在也是,景殃,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景殃静静看了她几秒,才道:
“我得罪的人挺多的,你想问哪个?”
他垂下眼,看到她双手满血,蜷着手指缩在衣裳后面,轻啧一声,将她的手腕握紧拽出来,拿出一张方帕,慢慢在她手上擦拭。
鹿白愣了愣,感受到隔着一层方帕被温热手掌包裹起来的触感,心脏一跳,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景殃微微动力,不让她动弹分毫,垂着眼,专注地给她擦干净手,然后换另一只手,散漫道:
“大小姐,你别乱动弹。擦个手都这么难伺候。”【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鹿白手指蜷了蜷,不自在地撇开脸,任由他抓着她的手里里外外擦干净,小声哼道:
“……干嘛突然喊我大小姐。”
“难伺候的人不都是这么喊?”
景殃将她的双手都擦干净,看了看前方的尸体,道:“怎么处理?”
鹿白被他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来后面的尸体外裤都褪了一半,倏地感到几分尴尬。
“这个……”
扒男人外裤结果被他撞见……
这场景好诡异啊!
关键是,她扒人家裤子的时候,景殃就在那看着!看着!!
鹿白努力维持淡定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无赖道:“你看着办吧。反正是来刺杀你的,你必须把他处理掉。”
“行。”
景殃走过去,稍稍翻了下尸体,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点液体出来。
液体淋在尸体上,尸体开始缓缓化开,最后变成一滩水。
鹿白看得目瞪口呆。
景殃处理好尸体,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不是去寺庙给太子殿下上香吗?走不走?”
“噢噢,来了……”
她摸了摸被景殃揉过的发顶,心情莫名好了起来,蹦蹦哒哒地跟了上去。
……
景殃陪她去上完香,送到行宫后,确认她没有风寒不用喝药,才动身返回万峰林。
鹿白已经解开发簪,披着一头乌黑墨发,准备躺下休息,却又在景殃临走前,急忙光着脚丫走下床榻,追上他道:
“等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
景殃懒洋洋地转头,目光掠过她白皙光滑的纤瘦双脚,轻轻蹙眉:“怎么不穿鞋。”
鹿白站在门口,定定地盯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忽道:
“景殃,你是不是不喜欢广南王叔叔。”
空气骤然一静。
景殃笑意骤然一收,眸色幽深,沉沉未答。
鹿白认真地看着他,安静地等待着。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很久之前就隐隐埋在她心底里。
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没怀疑到具体的人,也就没有太过思考这个悚然的可能性。
但景殃身在冬猎场,对方却能对他了如指掌,还能趁他去万峰林,派出刺客企图报复泄愤……
京城中,能做到这些的,还能有谁?
终于,景殃缓缓侧过头去,背对着她一点点握紧拳头,声线冷硬:“并没有。”
说完,他动用轻功,几个呼吸间便消失远去。
鹿白盯着他的背影,良久都未收回视线。
他虽然给了否定的回答,但其实并没有太过遮掩眼神。
因此,对于这个答案,她已经不再相信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发烧了,但我身残志坚!
75章之前可以结束上卷!!
…
*这些习俗是从上一辈老人口中听来的,再加上我自己(为情节考虑)瞎扯了一点,大家不要当真,更不要学。
第68章
鹿白目睹景殃离开后; 闭眸躺在床榻上,把脑海中的思绪捋清楚。
试探出景殃的态度后,她心里的疑惑要大于震惊。
假如景殃不喜欢广南王;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 广南王叔叔就是他的仇人?
亦或者; 广南王与幕后推动手有关?
鹿白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此外; 更多疑问也同时冒出来。
比如; 如果景殃的仇人是广南王,那么当初洛水发生了什么?
那为何当初洛水回京途中; 广南王和景殃会相互扶持回来?
而昭和帝又在其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鹿白隐隐有点迷茫恐慌,感觉自己先前的推论要全部推翻。
只是,在推翻之前; 她必须要确认; 景殃的仇人是广南王这件事是真的。
她需要切实的证据,以及景殃明确的回复。
哪怕现在; 她也不愿意去相信广南王叔叔会是加害景殃的人。
王叔那么好,那么宽厚; 他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情呢?
鹿白感到莫名不安; 双手攥紧锦被,把脸埋进去,思绪纷乱,心口沉沉。
…
一转眼,冬猎已经步入最后一日,明日众人就将回到皇城。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森林就已经从常绿变得枯黄; 仿佛一夜之间凛冬来临。
冬猎当天围栏被破坏; 禁卫军追查到了真凶,是朝堂一个不起眼的小武将,被查出来时就当场畏罪服毒自尽了。
昭和帝大怒,奈何什么都无法审问,只能收手。
小武将是否是真的幕后黑手,众人不知,但朝廷自身老臣都明白:这小武将只是个替罪羊。
他没有本事破坏冬猎围栏,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此凶手有权有势,隐藏的很好,禁卫军对此毫无线索。
景殃听到结果后毫不意外,只是眉骨往下压了压,眸中带着几分深重的戾气。
鹿白见到此状,偷偷溜过去,踮起脚尖往他口中塞了个绿豆糕。
景殃身子微微后仰,看清楚是什么之后,停顿一秒,接过绿豆糕吃了下去。
他瞥她一眼,眸中戾气渐渐散去,感到好笑:“你这是在干什么?”
鹿白仰起脑袋,认真地看着他:“哄我的景哥哥呀。”
景殃微怔,拍了下她的脑袋道:“人小鬼大。”
……
冬猎射猎虽然只有最初的一日,但总体尚算收获丰富。
钦天监提议冲一冲晦气,昭和帝觉得有理,大手一挥摆了一场百食宴,请专门的厨子挑拣出合适的食材,配合冬猎野鸡等猎物做出数桌鲜美膳食,邀请群臣众妇及王孙小姐共进膳宴。
昭和帝摆百食宴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待众人全部落座后,他坐在首位上,开怀而笑道:
“众爱卿,朕要借这场百食宴宣布一件事情。”
鹿白很有心机地坐在了景殃那一桌的隔壁,正抬着头去偷看景殃膳盘里夹了些什么美食,听到陛下讲话时颇感意外,好奇地抬眼。
等众人都放下银箸,昭和帝清了清嗓子,笑道:
“太子殿下国宴之前必将归京,朕想在新年国宴、举国同庆之时,亲为太子择选太子妃。”
什么?太子妃!
国宴上要择选一国储君的太子妃!
未来注定的皇后娘娘!
鹿白一愣,不自觉地放下银箸,大感意外。
众人皆是震惊地互相对望,膳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纷纷忙问道:
“陛下,此话可当真?”
诸家适龄的姑娘小姐全都悄悄抬起头,皆是面带震惊、喜色与期待。
“当真!天子一言九鼎,绝对当真!”
昭和帝显然也憋了许久,今日终于说出于口,干脆痛快道:“太子已到适婚年龄,又正逢回归,是时候办一场喜事来迎接他。朕思来想去,唯有择选太子妃,让殿下成家立业,方能让朕宽心,以迎太子之喜!”
太子鹿璟之是逝去的皇后娘娘唯一的儿子,而皇后娘娘是昭和帝的青梅竹马,年少相恋,感情颇深。
在皇后娘娘逝去后,昭和帝就宣布永不立后。她留下的儿子,鹿璟之,则是东郦注定的太子殿下。
鹿璟之自小得到皇室倾心教导,习得治国之策。他也未让陛下失望,自愤勤勉、谦和有礼、雍庄清敛,凭借人品和能力赢得百姓和朝臣的敬爱。
并且,他不是那种虚伪的伪君子,是真正由内而外、接受过足够良好的教育而成长出来的皇子,是能给东郦带来繁和盛世的未来储君。
昭和帝极喜爱他,早早宣布未来皇位就属于鹿璟之。
眼下,陛下想要在新年国宴上为太子择妃,办场喜事,但凡朝廷中家有适龄女儿、且有能力竞争太子妃之位的,哪个不期待?哪个不想要!
这恐怕是挤破头也要竞争的!
昭和帝龙颜大开,吩咐众人继续用膳。
但此时众人哪还有用膳的念头,全都激动地讨论起来。
鹿白重新拿起银箸,夹起甜芋咀嚼,心里替鹿璟之高兴。
他是最疼爱自己的兄长,如果能娶个真心相爱的嫂嫂,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她一定会备上丰厚的成婚贺礼。
旁边不远的膳桌上,腿脚不良于行的男子看了眼手里的纸条,唇边微微勾着笑,面不改色地继续用膳起来。
无人看见他的动作,更无人知道字条写的内容——
“报,太子独身提前回归。”
“计划提前。动手。”
“遵命。”
…
百食宴进行得热火朝天。
鹿白吃着吃着就放下银箸,频频看向森林进出口的位置,颇有些心不在焉。
同一桌上的鹿明疏微微偏头,道:“怎么了?一直看你往外边看。”
“没什么,就是总觉得……”她抿了抿唇,摇摇头,“没事。”
鹿枕闲坐在她另一侧,也探头过来,忧道:“皇姐,你是胃口不好吗?想去休息吗?”
鹿白笑着给他夹了一块清蒸青笋,道:“放心,我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