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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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白再也等不了,立刻洗漱穿衣,披上斗篷,独自出宫走了走。
却听闻家家户户都在议论“幕后黑手”是谁。
“听说了吗?太子中的是钩丝藤的毒,唯有景九爷去过毒药生长地!”
“当真人心险恶!好不容易以为景九爷收了花心酒地的心思,开始专注正务,没想到他却狠心杀害太子,其心可诛!”
“楚宁王府这回要彻底完蛋喽……”
众人议论纷纷,但都是在指责景殃杀害太子,罪不可赦。
鹿白抿了抿唇,暗道:
“怪不得他要半夜过来。”
对方来势汹汹,景殃深陷风波,沾染上谁,都会给谁带去麻烦。
她是最清楚景殃在森林外围做了些什么的人,别说钩丝藤了,就连其他没甚用的毒药他们都没碰到过。
这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在嫁祸他!
可是,明明只要他说出“我当时跟宁蕖郡主在一处”,就完全能将罪名洗脱,他却没有这样做。
景殃是在保护她的名声,想把她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鹿白拢了拢斗篷,走到朱雀街上,敲了敲楚宁王府的门。
护卫将她请进去,带到书房门口。
鹿白轻轻敲门,推开。
景殃正坐在案牍前,提笔写着什么。
她隔得远,隐约能瞄见纸上是一些反击部署。
景殃没有抬头,随意指了下案牍对面的雕花软榻,道:
“坐。”
鹿白自顾自坐在他旁边,跟他挤在同一个长凳上。
景殃轻瞥她一眼,放下笔,倒也没让她起来,而是道:
“怎么来找我了?最近楚宁王府沾染不得,你不知道?”
挤在同一个长凳上,她能清晰地看见景殃的面庞。
看见他昳丽的桃花眼、鸦羽似的长睫,以及……薄而优美的嘴唇。
鹿白的目光从他嘴唇上一触即离,掩饰似的抬了抬眸,落在他的浅色眼瞳上,问道:
“是不是有人杀掉太子,栽赃给你?”
景殃眸光微冷,嗤道:“不,他还想除掉我。”
“一石二鸟。”
鹿白盯着他,肯定道:“景殃,你知道是谁干的。”
景殃定定回视着她,眸里涌动着暗流。
鹿白能感受到,自己离他很近。
景殃唇畔噙笑,笑容却没什么温度:“待我抓到证据,定然让他狠狠栽一笔。”
鹿白抓住他的手指骨节,慢慢攥紧:“是谁?”
景殃缓缓抽了下手指,没抽动,便任由她抓着,眸色幽沉,不发一言。
鹿白深吸口气,道:“景殃,逝去的人是最疼宠我的兄长,我有权知道。”
半晌。
景殃轻叹口气,语气很冷静,夹杂着几分主动让步的妥协和无奈:
“小公主,你这么聪明,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鹿白一怔,整个人如坠冰窖,失魂落魄地松开他。
竟然……
竟然……
竟然真的是,她最尊重的广南王叔叔。
作者有话说:
上卷【豆蔻】最后6章倒计时!
等开启下卷【桃李】,一些羞羞涩涩的小情侣贴贴就要来啦~
…
*钩丝藤:资料查阅书籍。
第70章
鹿白的本意是来问问景殃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然后消磨到膳点蹭一顿膳食。
可杀害太子的幕后真凶就是广南王这件事,让她彻底失了分寸。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冰冷的现实让她发抖。
鹿白近似踉跄地走出楚宁王府。
景殃让褚一送她回宫; 她头一次拒绝他; 独自走回去。
京城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整个长街都没什么人。
寒风卷起道边的枯叶,呜呼凛冽; 乍然之间就进入寒冬。
鹿白拢了拢斗篷;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双手被冻得冰凉也毫无所觉。
这个时刻; 她的思维却异常清醒。
很多从前无法理解的事情,突然就明晰起来。
景殃的仇人,是广南王。
西市经济的脉络网; 最初掌握在广南王手中——也就是那位神秘的西市靠山。
景殃要复仇; 所以把花满街给抢了过来。
那么,他之所以沉溺风月享乐; 故意伪装成一个纨绔子弟……会不会也是一种期满仇人的手段?
鹿白在风中打了个哆嗦,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扯了扯披风兜帽。
她既而想到; 当时震惊京城、疑点丛生的私通案。
这件私通案让景殃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名钱双得,扶摇直上。
现在想想,恐怕是景殃故意算计了这一切。
私通的男子是广南王府的忠诚幕僚。
景殃早就知道此事,在百花宴上故意演戏,让自己“被迫”接下私通案; 从而报复广南王。
难道……他算计了父皇?
鹿白思及此处; 蹙眉摇头;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应该是……是昭和帝默许景殃去算计的!
鹿白脚步骤顿,脑海里所有线索都连在了一起,整个人定在朱雀街路口,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昭和帝根本不是景殃的仇人,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伙的!
景殃与昭和帝关系敌对的流言从来都是假的,是他的遮掩手段。实际上,楚宁景氏才是昭和帝最掩人耳目最锋利的剑!
昭和帝最初就知道明才人私通,却隐忍不发,暗地里与景殃合作设计了这一出,两人都把自己伪装成了此事中的受害者!
而最后长乐坊那场大火,则是昭和帝本人放的。
所以,景殃的楚宁卫才会如此迅速赶到,以雷霆之势扑灭大火,然后栽赃到广南王头上,让京城的人都误以为是广南王想要包庇自己人而放火。
广南王心知肚明,却无可奈何,吃了哑巴亏。
景殃借此成了最大的赢家,抢来了最挣钱的花满街,掏空了广南王府最得意的家底。
广南王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在冬猎上派人破坏猎场围栏,设计景殃一笔。
鹿白思考得入神,微低着头,没有看路,冷不丁撞上一个人。
“抱歉。”
那人回头看来,语气难掩惊讶:“宁蕖郡主?”
鹿白掀开兜帽,看到卫祁光时愣了愣:“卫……世子。”
卫祁光身穿素松色锦袍,白玉冠束发,腰佩云纹流苏,低调地立于街道边,却仍然通身尊贵光敛。
鹿白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卫祁光留意到她的动作,歉道:“是我弄疼了郡主?”
鹿白摇摇头,稳了稳心神,道:“怎会,是本郡主走神了。卫世子这是去何处?”
卫祁光指了指前方的大理寺衙门,道:“太子之死动摇国本,近距离目睹那一幕的人都要去大理寺配合询问,我正要过去。郡主这是……”
鹿白疏离而客气地笑道:“随便出宫散散心,本郡主这就回去了。日后再会,卫世子。”
卫祁光颔首,侧身给她让路。
两人就此分别。
鹿白离开朱雀街,走到宫门大道后,绷着的一口气才慢慢吐出。
卫祁光多年离京,久不闻京城之事,他爹那些狠辣算计大抵是瞒着他的。
那道素松色锦袍的身影在鹿白脑海中一晃而过,她思忖起最后一个疑问——
广南王杀害太子殿下,是为了什么?
冒着巨大风险,千般算计除掉储君……他想做什么?
…
京城中,对于景九爷是杀害太子真凶的流言愈演愈烈,甚至已经有个别大臣开始抗议,频频上谏,希望陛下将景九爷捉拿入狱、抄家处死。
鹿白不方便去打扰景殃,在栖云宫替他急得团团转,甚至书信都去了几封。
但景殃就跟没事人似的,给她回一封信,上面只有两个字:等着。
然后,他就开始整日在京城官员家中走街串巷,悠哉地逛花楼、吃酒宴,仿佛奢靡至极的纨绔浪荡子。
连雪上加霜的顽劣名声都不顾及。
鹿白捏着他的回信,根本想象不出他这是在做什么,恨不得直接冲到他面前让他着急一下。
除了她,京城那些喊着让他下狱的官员们也将这些看在眼里,气得怒火中烧,直接在早朝冲上金銮殿,泣血指控他的罪行:
“陛下!您看看这景无晏!不仅杀害太子殿下,而且有闲心纵情享乐,着实荒唐!”
“是啊,陛下您看看他!太过分了!”
“陛下,您要严惩景无晏,绝不能轻饶!”
他们想方设法才拉他下水,这人怎能如此嚣张,稳坐高台上?
他们不服!
昭和帝被烦的不行,猛拍扶手:“都给朕闭嘴!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大臣们鹌鹑似的回归原位,缩回脑袋。
金銮殿终于安静下来。
恰在这时,景殃手握一沓书信,旁若无人一般踏进金銮殿。
众臣皆惊,瞪着他宛如瞪出个窟窿。
景殃唇边噙着薄笑,眸底一片冰冷,立于文武百官最前方,道:
“今日我来金銮殿,是想跟诸位探讨一番冬猎太子被害时,众位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动作。”
他慢悠悠扫视一圈,将个别大臣难看的脸色收入眼底,讥笑道:
“放心,所有证据都在,污蔑我的佞臣,一个都逃不掉。”
他这一席话直接将整个金銮殿镇住,静如无声。
殿外的内侍宫女都被吓住,眼神互换,飞速将消息传出去。
不消片刻,整个京城都听说了景九爷直闯金銮殿之事。
广南王在府里由暗卫打探到此事,气得当场砸碎了三个玉器,已经能想象到那些证据会导致多少个他党派的官员下狱。
是他掉以轻心,小看了景殃!
鹿白闻声赶到金銮殿侧殿,就见景殃将收集来的证据交予昭和帝,皆是不起眼但隐藏极深的臣子,分布在朝堂各个衙门官位。
昭和帝看完书信证据,冷笑一声:“萧翎!将书信上提到的官员统统拿下,压入地牢,严刑逼供!朕定要看看,你们的幕后主子到底是谁,指使你们买通冬猎场护卫、串通太子随行队里的侍卫,神不知鬼不觉放了弓箭手进来杀害太子!”
一些做贼心虚的臣子再也撑不住,零零星星地跪下,惶声哀求起来。
“求陛下饶命!”
“陛下,微臣知错!”
“……”
奈何为时已晚,龙颜大怒无人可阻挡。
禁卫军无情地把他们全都拖出去,撕心的哀求声渐渐远去。
昭和帝甩袖离去。
景殃懒懒抬眼,看了看跪了一地、满目畏惧的文武百官,而后抬眼朝着侧殿鹿白的方向轻轻勾唇,悠然离去。
鹿白微怔,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她看懂了景殃想表达的意思——
看到了吗,这次翻盘仗,楚宁王府大获全胜。
…
太子之死的调查渐渐进入尾声,那些书信证据上提到的朝臣全都被严刑拷打,有人没撑住,供出了幕后黑手。
昭和帝却没有说出真凶是谁,秘密将受刑臣子全部处死。
此消息一出,广南王的脸色就瞬间阴沉下来。
他知道,陛下这是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只是因为尚不详细,无法将他一举击溃,便密不发诏。
待到以后……
他眸色幽沉,忽然偏头,看向正在书房伏案研读的儿子,突然不再着急,甚至微微笑了起来。
几日内,朝堂遭到大洗牌,昭和帝第一次如此震怒。
皇城一片动荡,尚未稳定,忽然在某日清晨,一封八百里加急的边疆战事急报被送至京城。
报信侍卫在京中百姓诧异的眼神中连夜进宫,面色仓惶,连滚带爬地禀报道:
“陛下,洛水急报!西戎突然在洛水门关制造混乱,疯狂掠夺边疆百姓的冬衣和粮草!部分反抗者就地格杀!虽然被落水驻军反打回去,但太子已走,洛水没有主将,西戎兵马蠢蠢欲动,时日一长,恐有异变……”
闻言,举朝皆惊!
…
此事迅速传至大街小巷,蔓延至平民百姓的家中。
京城在一天之间陷入恐慌。
“西戎要侵犯边疆了!”
“要不要跑啊!不会打到京城吧……”
“……”
百姓们纷纷收拾金银细软,以备不测之时逃命。
甚至有家户人家开始挖地道、囤粮食,以免战事开始后物价疯涨。
……
而朝廷早已为此吵成一团。
主张打仗的也有,主张防守的也有。最终主战派占了上风,但新的问题又来了——
主将,应该选谁?
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互相对望,神色各异。
片刻后,兵部尚书率先站了出来,拱手道:
“陛下,臣有话禀奏。众所周知,十年前,洛水是楚宁景氏一族的驻地。但在洛水之战后,太子殿下便秘密前往洛水,暂时接任管辖。但如今,太子已逝,洛水无主将,我朝急需有人前去稳定局势。”
昭和帝缓缓点头:“不错。”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南方归属威武大将军,北方归属边将军,东方临海,不知这西部洛水的兵权……”
说到此处他便停住,垂首等待。
昭和帝冷笑一声,道:
“原来如此……你们想争兵权?”
…
此时,楚宁王府。
褚一将朝廷发生之事一五一十汇报,细细详说边疆的动静。
景殃眼眸微沉,道:“即刻给时五传信,让他时刻戒备。京城的王府事务由廖管事负责看顾,我恐怕……在京城待不了多久了。”
褚一退下后,景殃摩挲了下大拇指的墨玉色扳指,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温软秀美的身影。
在临走之前,他得去京郊营帐,取来那封陈年书信。
小姑娘最初接近他,恐怕就是想要那个东西。
现在,不必她找了。
他会亲自呈给她,当作临别礼物。
作者有话说:
昨天晚上体温直飙39。2,脑袋给干傻了,吃了布洛芬也没用,吐了两三回,白粥和药一起吐出来,感觉人都要寄了,撑不住了去打点滴才舒服点。
要不是有点点存稿,红花全勤就要没了 TvT
(告诉你们新冠阳性最难受的是什么,不是什么嗓子吞刀片和浑身酸痛,是二次感染了!!而且还高烧不退啊!!!!)
第71章
西戎整顿兵马; 而我朝东郦洛水驻地的主将一职仍然空悬之事,一夕之间蔓延至各方各地、家家户户。
不管战事如何,所有人都紧紧盯上这个位置——兵权。
鹿白这阵子经历了太多的事; 心绪难平; 关上栖云宫的殿门谢客。
但每天总有源源不断的朝廷消息传进来。
比如陈家大公子奋勇自荐洛水主将一职; 李家二公子向陛下递了数道谏言折子,沈家三郎……
都是想要抢到兵权; 无一例外。
鹿白翻看着书房案牍上琼枝收集来的朝廷消息; 看到最后也没有找到景殃的动静。
她担心边疆的百姓,不希望一些无用之人前往洛水打仗。同时又替楚宁王府焦急; 欲寻景殃好好问问,却又在出门时踌躇停下脚步。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突然很想见他。
但理智告诉她; 景殃应该很忙。
他定然不会错过洛水的兵权的。
本就是属于楚宁景氏的东西; 他绝对会夺回来。
鹿白心中愈发不安,再加上广南王像个刀剑一样悬在头顶; 当晚她竟然做了个噩梦。
梦里,爹爹在泉下泣血哀鸣; 西戎、东郦、皇帝、广南王、甚至是文武百官……所有人围着他; 冷眼看着他堕入地下,冤尸无存。
她猛地坐起身,看着黑漆漆的卧房与月光透过窗棱洒进来的清辉,怔怔抹了下脸。
满脸,全是眼泪。
门外,墨竹正窝在小榻上守夜; 呼哈呼哈睡得极香。殿内燃着淡淡的清花熏香; 让人心神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