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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掌上芙蕖-第7章

小说: 掌上芙蕖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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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恰好看到景殃跟姜尺素往楼上走来。
  姜尺素用袖子遮住半张脸,看起来像是有些羞怯。她扯住景殃的衣袖,眼波横流,景殃不动声色地把袖子扯开,引得她差点摔了个踉跄。
  鹿白同情地看向姜尺素,心疼她媚眼抛给瞎子看。
  景殃也真过分,这么快速就完事不说,完事之后居然对人家这般冷淡,果真是荡子。
  这般一想,鹿白又瞪了景殃一眼。
  两人还没看到她,旁边就突然冲出来一个眉方目正的男人,横眉怒目地叱向鹿白:“呔!是谁!”
  景殃抬头,眸光跟鹿白撞上。
  “胡伯,熟人。”他抬手制止了胡伯,看向她道:“妹妹,好巧。”
  鹿白非常镇定,丝毫没有被发现偷窥的觉悟,从墙角站起身,说:“我是来谢谢你方才为我解围的,但感觉你不太方便……”
  她瞄了姜尺素一眼,礼貌道:“于是我贴心地没有走出来。”
  景殃眉梢微挑:“难道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鹿白无辜地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一道女子声音从下方插进来:“你算是什么东西,这么猴急来找景公子,简直不自量力!”
  呦。鹿白放眼一看,发现楼下全是被拦住的姜尺素姐妹团。一团女人愤怒地盯着她,俨然把她当成了敌人,口吻鄙夷:“还戴着帷帽,不敢露出真面目,不知道长得如何呢?”
  旁边的姑娘笑着附和:“定是很丑了。”
  姜尺素回头,低声道:“容妹妹,你少说些!”
  “我不!”姓容的女人不高兴道:“尺素姐姐,你难道没看出来这个小女孩一直黏着景公子吗?”
  鹿白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寻思这风月楼一个个的,怎么都像喝了迷魂汤。
  被景殃迷得七荤八素,要死要活。
  没关系,她专治恶女人,一治一个准。
  鹿白无措又茫然地看看她们,咬着嫣红的唇瓣,受惊似的低下了头。
  姜美人姐妹团一个比一个气恨,等着景殃给姜尺素出气。
  景殃笑吟吟地睨着姜尺素,话语却没什么温度:“你可要管好你的姐妹,让她们少嚼舌根,莫要说错了什么话,否则……你知道后果。”
  她们错愕不已:“景公子,您是不是……”训斥错了人。
  姜尺素蓦地抬眼。景殃眸色平淡,她却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道:“奴家、奴家再也不敢恃宠而骄。”
  她急忙使眼色,示意姐妹们走开。
  姑娘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姜尺素似乎没有她们想象的宠爱。
  景殃虽然唇边带笑,但对于不听话的女人一直都冷漠无情。
  她们不敢放肆,歇了乱七八糟的心思,低着头离开。
  景殃收回视线,冷淡道:“你也走。”
  姜尺素还想说话,见他根本不看自己,只好不甘心地福了福身,默默退下。
  胡伯很有眼力见地把刚睡醒的墨竹拉扯走了。
  鹿白眉眼弯起,哪里还有半分可怜样子:“谢谢景公子。”
  景殃抬眼,探究似的看着她。片刻后,他喊出褚一,对鹿白道:“半个时辰之后即是宵禁,我遣人送你回去。”
  鹿白歪了歪头,显得极为懵懂无辜:“你不应该有话要问我吗?”
  “你就不怕有危险?”景殃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答非所问,“比如,我对你图谋不轨?”
  “但你就没有想过……”鹿白上下打量自己,目光落在景殃的脸上,迟疑着说,“万一是我对你图谋不轨呢?”
  景殃眉尾扬了扬,突然笑了一声:“行啊,现在可没有闲杂人。”
  他打开门扉做出邀请的姿态,沉凉的嗓音在夜色中更加惑人心弦:
  “那就请小妹妹赏脸,喝杯酒再走?”
  …
  鹿白从善如流,进去坐在软榻上。
  景殃坐在她对面,执起紫砂壶,给鹿白倒了杯珀色的琼浆。
  鹿白端起琉璃樽,浅浅尝了一口。
  云雾茶的微苦甘甜在口中蔓延开来。
  原来不是酒,是茶水。
  鹿白放下樽杯,看见景殃执起另外的白玉高嘴壶,倒了一盏浅桃色的酒水。
  淡淡酒香飘了出来,勾得鹿白有点嘴馋。
  他自顾自地饮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才慢悠悠道:
  “说吧,你是什么人派来的?”
  “这是个误会!”鹿白委屈地瘪起嘴,正欲哭喊个几嗓子,景殃就无情地戳穿道:“宁蕖郡主不必掩饰,你自己给我暗示过身份了。”
  鹿白眼眶的泪意戛然止住。
  “上次直接拿郡主令牌唬住褚一。”景殃懒洋洋地抬眼,目光从她轻轻晃动的发簪上一扫而过,“这次戴的桃花簪末端,又刻着皇室的标志。”
  他笑了下,道:“小郡主,你若想让我装作不知道,我会很难办的呀。”
  簪子末端?
  鹿白想了半天才记起,那个图案不过是几道流云,又小又细,就算看见了也只会当作普通花纹,也不知道景殃怎么注意到的。
  她小声嘀咕:“鹰眼都没您眼睛尖。”
  景殃懒得理会她有什么小九九,专心地把玩着酒杯。如玉的指尖被浅桃色酒水映照出瑰丽的绯色,与他身上的锦袍相得益彰。
  “你堂堂一个郡主,趁着宴会来风月楼里鬼混。”他顿了下,抬眼一笑,“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一出,空气蓦地安静几分。
  鹿白心知,她接下来的神情、回答、表现,都至关重要。
  经过方才的搜查,她已经能确定,这里并没有那封叛国书的存在。
  下一步,她就得楚宁王府一探究竟。但王府守卫森严,实在难以混入。
  鹿白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如果景殃以为,自己这个不谙世事的小郡主喜欢上了他,那他会怎么办呢。
  不出片刻,一个绝妙的回答方式,在她脑海里成型。
  作者有话说:
  景殃:肯定没好事。


第9章 
  “其实……我是来见你的。”
  鹿白抿了抿唇,慢吞吞地拿出那封邀请贴,垂着眼说:
  “还你。”
  这是她给自己先前偷偷上楼、摸索到他的房间外、被发现后惊慌失措等一系列举动,找到的天衣无缝的解释。
  她默了默,又小声补了句:“本郡主觉得你人还不错。”
  景殃默然片刻,抬了抬眼皮。
  小女孩撇开了头,紧抿着嘴,耳尖却蔓延上了小小的粉红。
  像是想补偿人,又傲娇得不肯直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实话。
  景殃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摆放。
  没有挪位,上锁的也都好好的。只有桌几上的砚台被移开了一点,可以解释为她想把邀请贴压在砚台下,却没来得及,就被他发现了。
  景殃又把眸光落回鹿白身上。
  小姑娘在软榻上坐得很镇定,只是手指微微蜷起,拧巴着漆黑的头发丝。
  她脸上尚有婴儿肥,满目稚气映在眼中,清清澈澈地宛如一汪潭水。
  景殃忽而意识一件事——
  小郡主正值豆蔻之龄,比自己小了足足七岁。
  哪怕她再早慧,终究是温室里培养出来的小姑娘。
  他收拢思绪,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过去。
  鹿白狐疑接过来,拆开。
  是皇室专用信纸。
  信纸上印有特殊花纹,上面的龙笔洋洋洒洒,引经据典,辞藻丰富,情绪起伏,把景殃的种种劣行批了个狗血淋头。
  虽然句句没提她,但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昭和帝这一封亲笔批评信,到底是想给谁出气。
  信件末尾还写了惩罚措施,盖上了皇帝的私印。是真真实实的印章,不是她上次描画的那种。
  景殃支着下巴,似笑非笑。
  “你这是干什么?”鹿白心虚地撇开视线,嘟囔着把信件塞过去,“让本郡主看看你有多混账?”
  景殃微讽道:“多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皇帝他老人家都能给我翻出来,你说说你到底告了什么状?”
  鹿白也没想到父皇说要批评他竟然是认真的。
  虽然她心有愧欠,但嘴上义正言辞:“我父皇难道批评错了吗?这些事不是你干的?”
  她刚才略略扫了一眼,上面写着景殃逛勾栏院、肆意挥霍楚宁王府财产、还一夜十八个美人儿……简直是风流妄为!
  景殃眼尾一挑,没否认也没承认,而是说:“所以真的是你告了状。”
  鹿白:“……”
  “你真可是喜欢给我泼黑水。”
  “我……”
  “妹妹,以后别再乱诬陷人。”
  景殃收起信件,淡声警告:“小心长不高。”
  “……”
  好恶毒的毒咒!
  当时群臣讨伐景殃的时候,她确实没帮他说话。
  但这不是他活该吗?!
  鹿白想到她还背负着“喜欢上他”这一伟大任务,又硬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
  半晌,她凄凄惨惨地憋出一句:“那我下次改正。”
  外貌和年龄是很好用的武器。
  鹿白的示弱让景殃觉得她顺眼不少。他把手上的信纸丢到一边,道:“褚一。”
  褚一闪身出来,对鹿白做出“请”的手势。
  “等等!”
  鹿白心说我下次还能约你吗,但想不出合适的措辞,磨磨蹭蹭不肯走:
  “我、我有个事。”
  “说。”景殃撩起眼皮。
  鹿白试探道:“你也算是帮过我几次,我今后有机会,做东宴请你吧。”
  “不必。”他懒懒往后一倚,“我还得惩抄经书,没空。”
  “……”
  刚才那封批评信上,昭和帝列举了一大堆经书,说是惩罚抄写经文能让年轻人心境平和。
  鹿白顺势而道:“那我帮你抄写,下次有机会亲自去你府里送过去,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
  景殃看着她,觉得好笑:“我怎么知道你是认真的写,还是敷衍的写?万一你报复我,拿胡乱写的搪塞陛下,我岂不是吃了闷亏?”
  ……这人怎么这样!
  “不写就不写。”鹿白小声嘀咕,“男人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识好人心。”
  她慢吞吞起身,气鼓鼓地往门外走。
  说是走,但她东磨蹭西磨蹭的样子,半夜都不一定能磨到门口。
  景殃揉了揉眉骨,开口叫住:“行,我算你有良心。”
  鹿白勉为其难地回头,眼眸里藏着狡黠和得意。
  绣着漂亮暗纹的裙裾轻晃,衬得肤如雪色,乖娇至极。
  景殃指着长桌,以公事公办的冷漠口吻,说:
  “在这儿写,我看着你写,写完两不相欠。”
  …
  鹿白端端正正地坐在长桌一侧,开始磨墨。
  抄经文是一个极需耐心的事情,鹿白刚刚沉静下来,景殃就慢条斯理地开口:“不知怎么的,本公子想喝枸杞茶。”
  鹿白动作一顿,偏头看他。
  他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轻叹:“这屋子里也没个下人。”
  喝完酒了还喝枸杞,就装吧你。
  在心里吐槽完,鹿白乖乖站起了身。
  景殃指了指一个抽屉:“那儿有枸杞。”
  鹿白费了一番功夫沏了杯枸杞茶,端给景殃,伺候他喝下,又给他接帕子和杯盏。
  折腾完之后,她终于能坐回去,打开经书,从第一行开始抄起。
  对了,景殃的字是什么样的来着?
  鹿白回忆一瞬,脑内一片空白,遂放弃,直接用自己的簪花小楷写。
  景殃尝了口枸杞茶,还没等她写完这行字,就把茶杯放下,支着脑袋道:“啧,这茶不好喝啊,也不知谁能帮忙倒掉。”
  鹿白动作一顿,忍了忍,搁下笔走过去,伸手:“给我。”
  景殃懒洋洋地把杯柄递过去。
  鹿白忍声吞气地倒掉茶水,洗干净茶盏,塞回他手里。
  等她刚刚坐下,景殃忽然开口:“本公子又口渴了,想喝酒。”
  “……”
  鹿白做了个深呼吸。
  这还支使上她上瘾了?
  景殃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颇有耐心地瞧着她。
  鹿白大步走过去,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杯子,拎起桌上的白玉高嘴壶就往里面倒。
  满满一杯浅桃色的酒,多一滴就得洒出来。
  鹿白咬着牙给他端过去。
  我让你喝,喝死你!
  等她绷着小脸再次坐回去的时候,景殃总算没再找茬。
  他斜斜靠着塌上,眼睫微阖,一边举樽浅尝,一边听着从外面楼下大厅响起来的唱曲儿声。
  女子歌声如莺啼,混在冷清夜色里,缠缠绵绵,不知是怜惜别人还是在哀叹自己。
  景殃微微垂下眼,似乎是听得困了,又或是纯粹在欣赏,不再出声。
  鹿白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一笔一画抄了很久的经文,抄到夜色蔓延。
  经文晦涩难懂,又即将宵禁,她手腕酸痛,眼皮子都在打架。
  好困,呜呜呜,她好想睡觉。
  鹿白悄悄抬头。
  景殃闭着眸,睫毛浓长,覆于冷白的肌肤上一眨不眨,像是睡着了。
  眼角的一颗小泪痣,在晦色朦胧中显得格外缱绻深情。
  方才歌声喧闹,她没有太注意他的脸。
  现在细细打量,鹿白不得不承认,景殃这张皮囊确实有祸害姑娘家的资本。
  也算是配得上他的名字。
  景、殃。
  景,高山景行的景。殃,祸国殃民的殃。
  空气安静,夜色微凉。
  忽而,耳畔的空气微微流动,窗边的空气传来几不可察的呼啸声。
  景殃蓦地睁开眼,眸中划过一抹冷厉,捡起桌上的东西猛地往窗边扔过去。
  “叮咚”一声脆响,一枚暗器在空中被砸中,擦着玻璃花瓶掉落在地。
  他冷冷盯着窗外,吐出一个字:“滚。”
  窗外穿来仓皇逃走的声音。
  鹿白呼吸骤然一紧。
  她低头一看,一枚细针扎在地垫里。
  挡住细针的东西掉在桌上。
  竟是一个普通的骰子。
  “有人想暗杀你?”
  鹿白时刻记得维持人设,于是奶着细细的甜嗓,瑟瑟发抖道:“我有点害怕……”
  景殃把细针丢进角落的垃圾篓里:“有什么好怕的。”
  他用帕子仔细擦了擦手,随口说:“他是想伤我,没想伤你。”
  鹿白脸色发白,乌黑的瞳仁带着后怕:“你怎么知道?”
  “据说,皇商之中的陈家老爷颇爱美色,又垂涎花魁已久。”景殃道,“被我抢走了心爱之人,他怎么能甘心。”
  “但他准头实在差得远。”景殃嗤笑一声,“换成平时,这种人早被我以牙还牙伤回去。”
  鹿白:“那今天你是大发慈悲?”
  景殃轻轻颔首,语气不知是真是假:“抢了别人看中的美人儿,爷心情好。”
  鹿白没等来他对自己的怜香惜玉,无趣地结束话题。
  景殃也不管她,自己玩起了桌上的骰子,用黑色蛊罩将它盖住,轻轻晃动,在安静的夜里碰撞出悦耳的声响。
  鹿白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玩了一会,景殃撩起眼皮:“你还抄不抄了?”
  鹿白表情有点委屈:“抄不完……”
  景殃扫了一眼经书的厚度,又看了眼外面寂寥的夜色:“那你还不走?”
  “……”
  鹿白捏紧笔杆,心说我早就想走了,但她又得装一装,于是露出笑容,漾起小小的梨涡,假意推诿道:“在你这里抄写很有安全感,我想待在你身边……”
  景殃耐着性子,听到最后终于打断:“褚一,送客。”
  褚一闪身出现在鹿白面前。
  景殃看着她:“郡主,请吧。”
  “那好吧,我会尽快抄完送到楚宁王府的。”
  鹿白乖乖起身,在褚一冷淡的注视中,抱起没抄完的经文,老实往门口走去。
  就在她即将推开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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