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龙榻爬不得-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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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晏想起摄政王生在漠北,喜食羊肉,便让文鸳将素日里的蟹肉汤包换成了皮薄馅大的羊肉包,又炖上一小锅羊杂汤,汤里撒上浓浓的胡椒,锅底用银丝炭火煨着。
当陶临渊手拎食盒,身披寒露迈入暖阁,瞧见小皇帝穿着素色长袍,纤小的人站在硕大的紫檀木八仙桌旁,更显单薄。
少年乌发束于冠中,白冠翠袖,肌肤白净,宛若一株淡雅的香雪兰,干净又纯粹。
陶临渊想着小皇帝贪睡,入殿前示意负责传报的内监噤声。
故而,魏无晏并不知晓摄政王早已进殿。
她专心致志握着瓷勺搅动瓦罐里的羊杂汤,对一旁的文鸳轻声道:“朕听说摄政王口重,你再多放些胡椒。”
文鸳闻言迟疑了一下,忍不住说:“陛下饮食清淡,再多放些胡椒,奴婢怕陛下喝不惯。”
“你提前给朕舀一碗出即可。”
魏无晏心想:摄政王教会自己骑马,她也算是承了摄政王半师之恩,如今孝敬上一锅羊杂汤,也算是还了恩师的情分。
希望将来摄政王问鼎龙位之时,能念及到她这个孝顺徒儿怕疼怕苦,将铡刀磨得锋利一些,鸩酒调得甘甜一些,好让她路上走得安详一些。
陶临渊倚门而立,眸色幽深,淡淡望向站在紫檀木八仙桌旁的小皇帝。
少年挽起袖摆,素手执瓷勺,光润明亮的白瓷柄在小皇帝羊脂玉般的肌肤下都暗淡了几分。
锅内热气翻滚,袅袅白烟蒸着小皇帝粉扑扑的脸蛋儿,好似刚出蒸屉的白馒头,不禁想让人咬上一口。
听到小皇帝说路上凉气重,让小宫娥往锅里多添些胡椒,好给摄政王排排身上寒气,
陶临渊一向冷硬的心弦好似被谁轻轻波动了一下。
昨夜,他又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旎梦。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再次苏醒时,破罐子破摔的陶临渊心里倒是少了几分羞恼,反倒是闭上双眼,坦然回味起梦中小皇帝轻轻扭动的曼妙腰肢。。。
他的性子素来果断,不然亦不会在得知父亲死讯后,毅然放弃唾手可得一甲之位,返回兵荒马乱的漠北,一手建立起让金人闻风丧胆的麒麟军。
飞龙在天,大人造也。
既然卖官鬻爵,千疮百孔大魏朝堂容不下自己,那为何不推翻这病入膏膏的腐朽王朝。
野心勃勃,桀骜不驯的男子驰骋沙场,历经九死一生搏得高位,甚至不惜顶着逆臣贼子的名声把持朝政,为得就是不必再受人掣肘。
在这条满是荆棘的道路上,若有人敢阻拦他,自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偏偏半路上跳出个懵懂无知的小皇帝,踉踉跄跄跌进自己心坎里,让一向杀伐决断的陶临渊举棋不定。
今日看到小皇帝贴心为他准备早膳的模样,陶临渊踌躇不决的心终于落定。
与其挥刀斩断他对小皇帝蔓延不绝的旖念,还不如顺其自然,没准他多与小皇帝亲近几次后,便会发现阴柔娇媚的小皇帝不过尔尔。
等到他日后登基,念在二人的露水姻缘上,亦会在皇陵修建一所华丽的宫殿,将小皇帝好生养在殿里,许他一个善终。
压在胸口多日的石头骤然卸下,陶临渊望着小皇帝精致的眉眼,勾唇一笑,开口道:
“陛下的伤口还未痊愈,不宜碰荤腥,微臣倒是带来了几道灵台寺的素斋,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第22章 传授射箭
魏无晏抬起头,看向倚在雕花门扇旁凤眸含笑的摄政王。
男子挺鼻薄唇,长眉入鬓,不怒自威,可当他笑起来时,薄唇红润,凤眸有神,又是别有一番仙姿。
清贵如谪仙的摄政王手里,还提着象牙镂雕食盒,他懒洋洋倚在门框一侧,温煦晨阳落在他身上,倒是淡化了此人身上的煞气。
魏无晏好奇问道:“朕听说灵台寺的素斋独具有一股灵气,与御街上其他素斋馆里的斋菜都不一样,但因食材限制,灵台寺只会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开斋,今个还未到十五,看来还是陶卿的面子大,居然让灵台寺都破了规矩。”
魏无晏倒没觉得摄政王会诓骗她,只不过一心向佛的先太后甚是钟爱灵台寺的素斋。为了日日吃到素斋,先太后欲将灵台寺里烹制素斋的僧人请到宫中做御厨。
可那位僧人却不为皇权所动,表示他烹制的菜肴之所以有灵气,全是因食材取自于灵台寺后山的菜园,蔬果受到佛气泽佑,才会味道鲜美。倘若离开了灵台寺,那他烹制的素斋则会失去原有的灵气。
先太后听了僧人的回话,非但没有恼怒,还大大称赞灵台寺圣僧富贵不能淫的风骨。此事过后,先太后更是捐上了一大笔香火钱,从此每到了初一和十五,灵台寺都会专门派僧人给先太后送来斋菜。
陶临渊阔步而来,将手中食盒放在桌面上,淡淡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并非是微臣面子大,而是薛锰戴罪立功心切,昨夜特带一队兵马前往灵台寺,将负责烹饪素斋的僧人请到宫中。”
魏无晏闻言面色微微一滞。
摄政王说得云淡风轻,但她大概能够猜到凶神恶煞的薛锰将军是如何将灵台寺的僧人“请”入宫中。
看来得先太后称赞富贵不能淫的圣僧,最终还是屈服在摄政王的威武棍下。
哎。。。。魏无晏好似隐约看到日后史官会如何奋笔疾书,撰写她这个为饱口腹之欲,不敬佛法的昏聩皇帝。
不过既已顶上昏君的恶名,她也只好心安理得享受大半夜被薛锰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僧人亲手烹制的素斋。
蕊伈揭开象牙食盒,端出一碟碟精致可口的素斋。
不一会儿,八仙桌上就摆上松茸菌菇汤,雪菜春笋片,水煮罗汉面,甜瓜酥酪等色香味俱全的素斋。
魏无晏看向还冒着热气的水煮罗汉面,感叹还是昏君的日子过得逍遥快活,想当初先太后想要吃上这口面,都要眼巴巴等着灵台寺的僧人送进宫中。
经过回锅重温后的罗汉面,自然失了最原始的鲜美。
魏无晏有滋有味享用了满桌子早膳,又在蕊伈的服侍下用香茶漱口。
至于摄政王那厢,便显得略有冷清。
自打上一次在垂拱殿里险些丢了命,文鸳今日看到摄政王步入殿内,吓得贴着墙角躲了出去。
至于垂拱殿里其他的宫娥,或多或少都听过摄政王喜怒无常的心性,皆是垂首敛目,不敢上前侍奉。
偏偏今日詹公公还没跟在摄政王身边,还好魏无晏给摄政王准备的早膳简单,陶临渊吃完后,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淡淡道:
“陛下若是吃饱了,便随微臣前往骑射场练习射靶。”
“。。。。。。”
魏无晏剑眉微蹙,心想摄政王今日怎么如此空闲。
蛟龙大人就不打算去翊坤宫转悠转悠,好与昔日情人重拾旧爱?
可惜在男子凛冽的目光下,她这点弯弯绕绕的心思也只能随着灵气四溢的斋食流到五谷轮回之地。
绞尽脑汁无果后,魏无晏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进屋换了套干练的衣裳。
待她随摄政王来到骑射场,见到詹公公早就守候在此。
“摄政王,工部匠人紧赶慢赶,总算在今早送来了王爷要的灵宝弓。”
陶临渊从詹公公手捧的木匣盒里拿出一张制作精巧的灵宝弓。
魏无晏看向摄政王手中经过改造的弓箭,尺寸明显比寻常的弓箭更小一些,弓身通体玄色,弓把用皮质软糯的水牛皮包裹,弓身上镶嵌有数颗闪闪发亮的玛瑙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陶临渊试着拉扯几下弓弦,满意地点点头。
“古人云:则其为兽必剽,以为弓,则岂异于其兽,筋欲敝之敝。其意便是以行动迅速的兽筋做弦,射出的箭便如野兽一样疾驰。微臣机缘巧合下,曾在漠北猎获一头鹿王,得到一副完整的鹿筋。于是让工部匠人以鹿王筋为弓弦,犀牛角为弓壁,为陛下打造一张灵宝弓。”
魏无晏接过摄政王递来的灵宝弓,试着轻轻拉扯弓弦,发现弓弦果然韧性极佳,连她这种毫无根基之人,都能轻松拉开半弓。
只是一想到摄政王用如此奢华稀罕的天材地宝给她锻造良弓,实在是有些暴敛天物。
魏无晏手持华丽的灵宝弓,决定好好用心学习,好不辜负那头被摄政王抽筋剥皮,踏往极乐的鹿王。
“陛下记得展开胸骨,左右肩肘保持平衡,掌腕发力。。。”
陶临渊说完动作要领,从鎏金箭筒中提起一支桦木箭羽,踱步至场中。
男子搭箭,拉弓,瞄靶,松弦一气呵成。
破空而出的箭羽好似长了眼睛,正中靶心。
守在箭靶附近的侍卫看向穿透靶心的桦木箭,高声喊道:“十环”。
魏无晏目露欣慕之色,由衷赞叹道:“爱卿箭法高超,百步穿杨,堪比后裔转世。”
陶临渊将轩辕弓交给身后侍从,淡淡道:“陛下且来试试。”
得到如此巧夺天工的良弓,魏无晏心中还真有些跃跃欲试。
她踱步至场中,拾起一支桦木箭羽搭在弦上,脑中仔细回忆方才摄政王传授她的内容,从容拉开弓弦,瞄准远方的箭靶。
嗖地一声响,飞驰而出的箭羽速度不减,直直落在靶上。
侍卫快步跑去一看,惊讶地发现头一次射箭的小皇帝居然命中了二环。
魏无晏也没想自己在射箭上还颇有天赋,本以为头一箭出去,能落在靶上就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能命中二环。
她满脸欢喜,转头看向身侧良师。
陶临渊自是将小皇帝像模像样的一箭看在眼里,只不过当少年微微侧过头,日光落在少年微微弯起的桃花眼上,眼波流转间,似有星辉交映,荡开的波光慌得他略略失神。
见摄政王目光深沉,半晌不语,魏无晏缓缓收起笑脸。
是了,她这个扶不起的阿斗,自当是要蚩蚩蠢蠢,不学无术为好,这样方能在春搜当日彰显出摄政王身手矫健,昂藏雄风。
念及如此,魏无晏讪讪一笑,正欲解释她方才射出那箭不过是瞎猫碰着死耗子——赶巧了。
可摄政王却突然朝她迈进一步,长臂大展,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待魏无晏反应过来时,她已牢牢被男子环在双臂之间。
“陛下天资聪颖,只是还有几处动作不够规范,故而没能拉出满弓。”
陶临渊垂下头,薄唇微勾,盯着小皇帝鲜艳欲滴的耳垂。
陶夫子低沉的声音甚是好听,温热的鼻息洒在耳廓,让魏无晏脸颊烧得滚烫。
男子大掌握在她持弓的手上,环绕在双肩的铁臂随着弓弦缓缓拉起而绷起,隔着丝滑的锦缎,她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衣衫下男子纠结的肌肉。
耳畔传来男子一声浅笑:“陛下的身子有些紧绷了。。。。”
作者有话说:
则其为兽必剽,以为弓,则岂异于其兽,筋欲敝之敝——出自于《周礼·冬官考工记·弓人》
第23章 射箭比赛
魏无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凝神静气,将注意力放在陶夫子话的内容中,而不是男子有意无意触碰在她腰间或手臂的指尖。
随着弓弦缓缓拉开,在陶夫子的循循善诱中,她慢慢沉入男子宽阔又炽热的臂弯,宛若一只毫无警惕的幼鹿,一步步踏入猎人设好的陷阱。。。
魏无晏的悟性本就超于常人,在摄政王的指点下,很快便找准了诀窍,几次尝试之后,居然勘勘拉出了满弓。
破空之声震荡在耳畔,她的目光追随着脱弦而出的箭羽。
这一次射出的箭矢明显比前几次更有力量,箭头仿若疾驰的流星,稳稳扎入靶上。
“七环!”
听到守在箭靶附近的侍卫报出环数后,魏无晏开心的扬起笑脸,转头想要称赞陶夫子教导有方。
却没想到陶夫子正凤眸含笑,目光灼灼看着自己。
君臣二人仿若回到初次相遇那一日,四目相对,陷入两两无言。
只不过魏无晏敏锐地发现,男子幽深不见的漆色眸底,却燃着点点星火,好似万丈深渊下流淌的赤焰浓浆,若是一不小心跌落下去,可不单单是粉身碎骨,而是烧得连渣都不剩。
她垂下双眸,轻声道:“朕。。。感到有些乏了,先下去歇一歇。”
陶临渊从善如流松开手,淡淡道:“陛下旧伤未愈,是不宜太过劳累。”
重获自由的魏无晏将手中灵宝弓交给一旁的侍卫,快步走至避寒的帏帐下休憩。
詹公公见小皇帝步入帐中,赶忙搬来玫瑰镂空圈椅,又在小皇帝落座后,奉上温度适宜的太平猴魁香茶。
魏无晏手捧香茶,透过袅袅升起的水汽,看向场中身姿挺拔的摄政王正与一位浓眉大眼的武将谈论着些什么。
她定睛一看,这位武将不就是朝中颇有名望的宣威将军嘛。
数年前,蔡州曾出现了一群狡猾的山匪,专门以打劫官道上来往的商贾谋生,后来这些山寇的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掠走了数车税银,这才引得龙颜大怒,明德皇帝下旨命当地太守出兵剿灭山匪。
无奈这群山匪的大当家颇通兵法,此人仗着山间地势复杂,从不正面迎击,而是让手下山匪昼伏夜出,几次作战后,险些将堂堂蔡州军全都折损在深山老林里。
后来,一位箭法卓越的士兵在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上整整蛰伏三日,终于逮到机会,一箭射死了山匪头子。
失去大当家的山匪们不成气候,很快就被蔡州兵马全数剿灭,而那个一战成名的神箭手,也慢慢平步青云,从一个小兵卒成为名震一方的宣威将军。
原来在魏无晏退下场后,特意来到骑射场上的宣威将军想要与摄政王比试一二。
宣威将军提议将箭靶移上百丈之远的距离,二人比试射箭,若是摄政王赢了,他愿意捐出一年的俸禄给雍州百姓重建家园。
倘若摄政王输了,那他便要摄政王在朝堂之上,亲口向前些日子被拔干净胡须的沛国公赔罪。
魏无晏看向场中横眉怒目的宣威将军,突然想起宣威将军的结发少妻不正是沛国公家的小女儿嘛。
看来今日宣威将军气势汹汹而来,是为了给他那位卤蛋老丈人报仇雪恨。
见有热闹看,魏无晏不由精神一振,摆摆手让詹公公再给她端来几盘瓜果点心。
陶临渊得知宣威将军的来意,眉眼都没抬一下,只平静擦拭手中一尘不染的轩辕弓,懒洋洋道:
“将军一年的俸禄不过七万贯,而沛国公在京郊的良田何止万顷,沛国公每年收上的佃租就有三十余万贯,将军提出的赌约,未免稍欠诚意。”
宣威将军皱起浓眉,思忖片刻,沉声道:“不知摄政王想要本帅拿出什么诚意?”
陶临渊微微侧目,看向神清气正的宣威将军,淡淡道:“若是将军输了,日后将便不可插手沛国公在‘两税法’上的事。”
大魏统治下的三百余年里,人口增长不少,但佃农真正拥有的土地却越来越少,加上豪绅和世家大族在百年间不断圈地,垄断私田,最后导致富者连阡陌,而贫者却无立锥之地。
户部新颁布的 “两税法” 便是根据贫富差异征税,秉承着按不同财产比例和田产面积来进行征税。
换句话来说,便是钱多的人多收,钱少的人少收,没有钱的人则不收。
这条新税法自然威胁到坐拥良田万顷,富得流油的世家大族。
其中以沛国公为首,不仅勾结世家大族对户部推行的新税收政策百般阻挠,阳奉阴违,更是在私下里偷偷贿赂测量田产的官员,妄图篡改田产亩数。
沛国公之所以撺掇手握兵马的女婿来找陶临渊作赌,乃是为了讨回之间被陶临渊狠狠“揪”掉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