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龙榻爬不得-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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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老旧的轩窗缓缓打开,发出“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刺耳,却惊不醒桌案上陷入沉睡的女子。
一道颀长的身影被烛光拉扯得老长,笼罩在女子纤弱的身上。
窗外吹进一阵夜风,摇曳的烛光倒影在男子漆黑眸底,一亮一暗,使人看不清他深邃眉眼中闪烁的情愫。
陶临渊就这么盯着魏无晏许久。
女子静静伏在桌案上,身姿纤细又柔弱,长发如瀑垂落在腰际,埋在一对儿玉臂中的侧颜温顺又恬静,长睫浓密如扇,琼鼻精巧若玉,红唇娇艳似火。
女子的一切都是这么美丽,犹如夜里幽幽绽放的的昙花,转瞬即逝。
男子冰冷的指尖触上女子雪腻面颊,突如其来的冷意让女子如烟柳眉微微皱起眉头,下意识闪躲给她带来寒意的源头。
魏无晏倾斜的身子从玫瑰圈椅上滑落下来,却没有摔落在地上,而是掉进男子温热的怀中。
淡淡的龙涎香弥漫在她鼻尖,让熟睡中的魏无晏本能感到不安,浓睫轻颤,口中轻声呓语道:
“摄政王。。。不要。。。”
女子梦中低语仿若一道冷箭,狠狠扎进男子心中。
陶临渊漆色眸底结上一层化不开的冰,冷冷看向怀中的女子。
十日前,他收到皇城司快马加鞭送来的暗报,这才知晓与他朝夕相处了半年多的小皇帝居然是女儿身,如今正躲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宣州城。
当陶临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百味陈杂。
小皇帝何止是在感情上欺骗了他,就连她的身份都是假的!
怒火中烧的陶临渊当即出发,准备将胆大包天的小皇帝亲自抓回来审问。
可当他抵达宣州城,在人来人往,喧嚣热闹的夜市街头,亲眼看到穿着一身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的小皇帝,垫起玉足站在杂戏摊前,少女被眼前的皮影戏逗得眉眼弯弯,鬓间水晶步摇微微晃动,映得女子双眸灿若星河。
小皇帝眉眼间的笑意是他从所未见的放松与惬意,那一刻,陶临渊的心尖好似被少女发自肺腑的笑容刺痛了一下。
自从得知小皇帝女儿身的秘密后,陶临渊命皇城使翻出早年前的后宫起居录,卷中对那位幼年早逝的温清公主只有寥寥几笔内容:
“明德年间二十三年,京城爆发瘟疫,皇城亦不可免,五公主魏清晏沾染瘟疫,病逝时不足四岁,后追封温清公主。”
短短不足百字,便道尽了温清公主如昙花闪现而过的三载年华。
真相大白后,陶临渊虽然因小皇帝对他的欺骗与背叛感到愤怒,在另一方面,却又感到如释重负,仿若心口卸下了一块盘踞已久的巨石。
他此前还奇怪自己为何只对小皇帝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对其他男子却提不起任何兴致。
他一直觉着是小皇帝玉质金相,长得太过于娇媚,自己才会一时不察,着了少年的道。
倒是不曾想过,原来是狡诈的小皇帝伪装得太好,竟将他骗得团团转,无数个日夜挣扎在断袖之癖的自我唾弃中,最终破罐破摔,只想拉着少年陪他一起沉沦。
陶临渊垂眸凝视怀中的小皇帝,少女纤细的雪颈间溢出淡淡幽香,是这数月里他日思夜想,贪婪索求的香气。
他将魏无晏轻轻放在床榻上,侧身躺在她身畔。
夏日炎热,少女在私密的寝室内衣着清凉,只穿了一件鹅黄色菊纹抹胸裙,外罩轻薄滚雪细纱衣,包裹着她赛雪的肌肤。
女子奋笔疾书大半夜,此刻极为困乏,双眸紧闭,静静躺在床榻上,乌发披散在肩头,仿若一株待人采撷的芙蓉花。
陶临渊伸出手,指尖在少女眉眼间轻轻拂过,滑过她精巧的鼻尖,饱满的红唇,如玉雕琢的锁骨。。。
似是感受身上传来的痒意,魏无晏皱了皱眉,翻身压住男子不老实的手,一对儿玉臂顺着身畔的温暖,自然地揽上男子肩头。
少女独有的娇软压在手臂上,陶临渊垂下目光正好落在幽谷间的曼妙春色。
鹅黄色的绸裙随着少女翻身,紧紧包裹住她不堪一握的盈盈楚腰,勾勒出玉臀饱满又曼妙的弧度。
陶临渊眸色暗了暗,喉结上下浮动。
可恶的小皇帝,在宫里的时候竟然将这等春色牢牢束缚,不见天日,用空荡荡的胸脯骗了他许久!
男子闭上眼吐息片刻,待体内翻滚的热血渐渐平息,才睁开双眸,细细打量怀中睡颜娇憨的少女。
皇城司早已查探清楚,小皇帝在宣州城过得入不敷出,即便如此,她仍想方设法,打算靠着自己的一技之长赚钱。
为了不打草惊蛇,陶临渊借用了杜衡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魏无晏的毗邻。
今日他前往万宝阁,一掷千金拍下《金宫春晓图》,并以杜衡的身份赠予魏无晏,帮助她大展宏图。
“陛下,你究竟要微臣怎么做,才愿接纳微臣?”
男子挺拔的鼻梁埋在少女修长的玉颈间,贪婪地嗅着少女身上独有的芬芳。。。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校对画册
翌日清晨; 正午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帐洒落在床榻上。
魏无晏睁开双眸,纱帐内残存的气息让她突然惊醒; 猛地坐起身来。
披在她身上的海棠蚕丝衾从肩头滑落至腰间。
宝笙端着晨露水推门而入; 入眼便是女子长发如墨,披散在腰际,身上的滚雪纱衣微微凌乱; 一角垂落在臂弯,露出女子雪玉香肩; 腰间堆砌的海棠蚕丝衾如绽放的花骨朵; 而眼前睡眼朦胧的女子仿若是海棠花中结出的精魅。
宝笙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中暗想:乖乖; 究竟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家如花似玉的小姐。
她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昨夜在万宝阁中那位气宇不凡的杜公子。
哎。。。只可惜杜公子的容貌被金人烧毁了,不然以男子的身份和气魄; 与小姐站在一起,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
从梦中惊醒的魏无晏拢了拢身上的薄纱罩衫; 鼻尖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提醒着她昨夜诡异又逼真的梦境。
她梦到摄政王发现自己隐居在宣州,并知晓了她女儿身的秘密。
梦中男子眉眼清冷,漆黑如墨的双眸盛满冷漠和厌恶,手握寒剑; 冷冷睥向她。
“本王平生最厌恶女子; 陛下居然扮作男子接近本王,其罪当诛!”
梦中的魏无晏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她急得满头大汗; 眼见着男子手中泛着寒芒的剑光冲她落下。。。。
紧接着; 梦境突然转换; 她在朦朦胧胧之间瞧见摄政王正躺在她身畔。
不过在这个梦境中; 摄政王剑眉微蹙,含情脉脉注视着她,眼里流淌着温柔的细碎星光。
她隐隐约约听见男子轻声道:“陛下,你究竟要微臣怎么做,才愿接纳微臣?”
男子薄唇带着湿漉漉的凉意,轻轻落在她鼻梁上。
“小姐,您。。。昨夜是画了多久啊!”
宝笙放下手中铜盆,瞧见桌案上叠得半人高的画纸,惊讶问道。
魏无晏被宝笙的问话打断游神,她自嘲一笑,觉得定是自己昨日在万宝阁瞧见和摄政王气质相似的杜衡公子,才会生出这两个奇怪的梦境。
“昨夜画得一日入神,便忘记了时辰。”
魏无晏在宝笙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用过早膳后又回到书房,为她昨晚描绘好的秘戏图填色。
期间,魏无晏让宝笙去街上找到了个哑巴小乞丐,给了他几块碎银,叮嘱小乞丐守在杜府门口,找准机会,将《金宫春晓图》还给杜公子。
她在宣州城隐姓埋名,不想攀交达官贵人,只想靠自己的本事赚上点小钱,待摄政王日后登基,收复南地,她没准还要回到江南定居。
顺便,再离那个男子更远一些。
又过了几日,魏无晏将她画好的十册秘戏图送去青山书斋售卖。
当徐管家问起她想要以多少银两售出画册时,魏无晏想了想,觉得既然周昉大师的残卷都能拍出五百两银子的底价,那她就姑且先卖到二百两银子。
徐掌柜听到魏无晏的报价,惊讶地合不拢嘴,他迟疑片刻,诚实告知少东家在市面上一册普通的精装秘戏图,不过十两银子。
像她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人画师,换做其他普通书斋,可能连十两银子都给不到。
魏无晏摇了摇头,平静道:“物以稀为贵,若是一开始就贱卖,那日后更不易卖出高价。”
徐掌柜还想再劝两句,无奈少东家在此事上的态度极为坚决,只好作罢。
徐掌柜只当是少东家闲来无事,想要打发时间所绘的闲暇画作寄卖在书斋里。
只不过其他小姐们画得都是一些山水花草,而他家小姐的喜好比较剑走偏锋。。。
望着徐掌柜摇头叹气离去的背影,魏无晏心中也敲起了小鼓。
她所绘的秘戏图名叫《宫锁春枝秘戏图》,并非是男女之间简单粗暴的床笫之欢,而是以一个初入皇城的小宫女为主角,描绘貌美小宫女是如何靠着她的姿色博得皇上喜爱,又在失宠后周转于几位权臣之间的艳色绘本。
魏无晏不确定她这种画风含蓄的秘戏图会不会在民间吃得开,如果无人问津的话,那她只好卖掉书斋,偿还剩下的债务,再用余下的银钱买上几十亩良田,靠着收田租过着勉强维持温饱的生活。
五日后,小院大门被风风火火赶来的徐掌柜叩响。
徐掌柜进屋后,连茶水都来不及喝,气喘呼呼道:
“少东家,十册《宫锁春枝秘戏图》全都卖光了,还有两位客人更是为争抢最后一册图大打出手,甚至有人拿出了一千两银票,想要找玉阶先生订购画册。”
玉阶先生是魏无晏给自己所取的笔名。
徐掌柜接过宝笙递来的茶水,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后,讲述了今早发生的事。
原来,魏无晏所绘《宫锁春枝秘戏图》放在青山书斋多日,因笔墨精妙引得不少客人问价,可一听徐掌柜的报价后都摇头离去。
直到今日,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在一群书生的簇拥下来到青山书斋,此人一眼就看中魏无晏所绘的《宫锁春枝秘戏图》,在翻阅过后更是大呼原来春宫画也能有如此精妙绝伦的画意。
这位公子的话一出口,惹得众人好奇,不由争相观赏起来。
“吴兄独具慧眼,这册秘戏图含蓄且生动,画中一景一物与宫中别无二致,工笔的精致程度真是让人惊叹!”
“是啊,画中选取的场景雅致又旖旎,看似一切都未发生,却偏偏又给人一种无限的遐想,笔下男女温情脉脉,眼神中传递出的是浓浓的缠绵爱意。”
“想不到秘戏图亦能如此有高雅的格调,这位玉阶先生真乃神人也,他所绘的秘戏图不输任何一幅仕女画!”
在众人交口称赞中,魏无晏所绘的十册秘戏图眨眼间被哄抢一空。
目瞪口呆的徐掌柜这才知道一开始称赞少东家秘戏图的公子居然是大魏最有名的画仙唐愈。
“少东家,唐公子付下一千两订金,想要您再画上一册《宫锁春枝秘戏图》,好让他带去京城给达官贵人们鉴赏。”
魏无晏听过徐掌柜描述完事情经过,她看向木匣子里的一厚叠银票,同样感到惊讶不已。
她怎么也想不到大魏第一画仙唐愈居然会在偏僻的宣州城出现,还恰巧看中了她所绘的秘戏图,并在众人面前大肆称赞。
“唐公子现在何处?”
“唐公子说他来到宣州城拜访故友,现借住在故友府中。”
魏无晏眉心一跳,问道:“唐公子的故友是。。。?”
————
杜府后苑,
根如蟠龙的百年榕树仿若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捋着胡须,静静望着树荫下对弈的一对年轻人。
陶临渊手持黑子,目光平静,盯着石桌上的白玉棋盘。
他对面手持白子之人,正是前几日在青山书斋中对魏无晏所绘的秘戏图赞不绝口的大魏第一画仙——唐愈。
唐愈落下一棋子,脸上似笑非笑,揶揄道:“想不到日理万机的摄政王,居然有闲工夫在这穷山僻壤里追求美人。”
陶临渊紧随其后落下一棋子,语气平淡:
“你怎知她是美人?”
“玉阶先生的字虽然龙飞凤舞,雄浑刚劲,却瞒不过唐某的眼睛,画中人物工笔精致,刻画男女之间的情胜于欲,显然是心思细腻的女子才会有的特性。”
陶临渊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黑子,沉默不语。
唐愈连小皇帝的面都没见过,单单从她的字迹和书画便推断出她女子的身份,而他与小皇帝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大半年,却仍旧被她蒙在鼓里。
这大抵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
或许是从未瞧见动过儿女私情的摄政王,唐愈顾不得眼前棋局,好奇追问道:
“不过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要拐这么大的弯子,不仅冒充他人身份,还要带着面具去接近,讨好美人,莫非你担忧她会因你的容貌和权势倾心于你。”
就在几日前,唐愈原本在千里之外的塞北忘仙湖与一群好友游山玩水,却被摄政王派来的薛锰抓上马车,一路日夜兼程赶到宣州城,只为让他点评一个初出茅庐的画师所绘的秘戏图。
想不到平日里眼高于顶,孤傲如雪松一般的男子,竟然会为了讨好心悦之人,费尽心机,卑微如斯。
唐愈着实有些好奇这位行事大胆的女子长得是何模样,竟有本事将不近女色的清冷谪仙拉下红尘。
听了唐愈的问话,陶临渊俊美的眉宇间染上一抹阴郁。
“她不喜本王的容貌和权势。”
唐愈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俊不禁道:
“怎么可能,试问天底下有哪一位女子会不崇拜权势滔天,叱咤风云的男子,更何况陶兄论容貌和才情都是一等一,就连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都对你倾心不已。”
坐在对面的男子给他斟上一盏茶,举手投足间行云流水,姿态矜贵优雅,玉带勾勒出他挺拔的腰身,面容俊美如玉,眸若朗星。
唐愈心想:自己好歹也算是大魏有名的才子,爱慕他的女子亦不在少数,可每当他面对眼前的男子时,都会感到自惭形秽。
陶临渊听完,只平静道:“她并非是普通女子。”
她是大魏最尊贵的天子,身体里流淌着龙血凤髓,骨子里不愿臣服顺从于任何人。
小皇帝会对他嫣然巧笑,巧言令色,但她孑然孤傲的脊梁,却从未对他弯下半分。
更重要是的,她从未对他动过真心。
哪怕小皇帝动了一丝一毫的感情,决计不会日日揣着秘密,想方设法从他身边逃走!
唐愈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想再劝好友两句,却被匆匆赶来的管事打断:
“启禀摄政王,隔壁卫小姐前来求见唐公子。”
“好啊!想不到你平日里端得道貌岸然,清心寡欲,却还知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居然搬到人家姑娘家的隔壁。摄政王,你从实道来,有没有仗着自己会功夫,半夜三更偷偷翻去隔壁闺房偷香?”
听到唐愈的调侃,陶临渊神色不变,淡淡道:“你在宣州城停留多日,本王这就让薛锰送你回塞北,继续云游山水。”
“既来之则安之,这宣州城虽没有什么秀丽山水,却藏有一个如玉妙人,你刚刚也听到了,人家卫姑娘到杜府是来拜见画仙!哎哎哎。。。薛将军,你不用架着我,我自己会走。。。。”
待唐愈呱噪的声音消失在后苑,陶临渊垂眸看向青玉石桌上放置的鎏金面具。
面具上雕刻的繁复花纹在日光照耀下浮动着隐隐金光,男子修长手指拾起面具,罩住他俊美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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