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补演员-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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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不习惯被人注视的感觉,尤其是,被那种过分尖锐,好像能看穿一切的目光凝视。
让他有不安全感和无隐私感。
“啊,想起来了,”小栗毛想起来了似的恍然大悟,“在城西。我去给我奶奶扫墓的时候,好像在路边看见过,因为长得漂亮,我多看了两眼,不知道看错没有。”
此言一出,颜格整个人都僵住。
城西。
难不成是他上次去探望母亲的时候,被这人看见了?
“你也是去祭拜故人吗?”小栗毛咬着汽水的吸管,靠在沙发上,偏头望着对面的颜格。
身边的人许久没有回话,靳思延也觉得有点不对,偏头一看,这人脸色已经有些苍白,端着酒杯的手还在微不可见地发抖。
“啊……”小栗毛被毫无缘由地忽视,也自觉尴尬,挠了挠头发,“难道不是去扫墓吗?城西远郊就只有一座墓园和……”
“我是去扫墓!”
颜格急忙开口,末了又觉得有些急切得不自然,轻咳一声,不由自主握紧了手里的杯子,“我是去……祭拜……祖母。”
一句话都说不连贯,颜格自己都觉得,长了耳朵的人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撒谎。
颜格说完,抿了抿唇角,藏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有些着急地悄悄去拽靳思延的衣服。
刚刚进来之前,靳思延说过,他要是不想在这儿待了,就跟他说一声,他到时候看情况找个由头,两人直接开溜。
大概也是知道靳思延家跟许悦家之间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虽然一直受着别人的猜测和探究,颜格也什么都没说。
但就在刚才,他第一次生出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的念头。
他不想再待下去了。
他很害怕。
他想走。
手指冰冷地勾住靳思延的衣角,用力扯了扯,期望获得他的关注,颜格不敢开口,甚至不敢有太大动作,怕被别人看出什么。
然而靳思延没有任何反应,拿着他那一杯已经不冒泡了的雪碧,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的小栗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靳思延放下手里的酒杯,面无表情地起身,拍了拍被颜格扯皱的衣摆,“我去一下洗手间。”
颜格一怔,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对面小栗毛也站起来,有些懒散地伸了个懒腰,“饮料喝多了,我也去洗手间。”
一时间,场上只剩下三个人,和几个伺候酒水的侍应生。
导演又跟许悦聊天,大概是谈下个片子投资的事,许悦却总心不在焉的,不时敷衍地嗯啊几句,点个头,一边喝酒,一边往沙发对面的颜格身上瞄。
导演看着许悦的眼神,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今天这少爷突然说要来这边玩,要他带几个朋友,导演怎么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许悦的私生活出了名的野,要他带朋友,不过就是要他带几个不怎么出名的小演员过去,被看上的话,没准就能直接签包养合同了。
想着把颜格带过来,导演还是考虑很久了,毕竟有靳思延敲打他们在先,他也不确定这人跟靳思延是不是有关系。
但颜格在组里待了这么久,也没见靳思延做过什么,别说来看看,就是平时送花送礼物,都没见一个。
看那些别的攀上金主的摇钱树,身上一把一把的名牌,要么是金主介绍的代言送的,要么就是直接给买的,那些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光靠片酬哪里能过得那么滋润?
看颜格平时那样,也不像是跟靳思延有关系的样子。
长得也漂亮,是那些男人爱的类型,带过来最不济的,充充场面也好。
谁知道靳思延自己过来了,还说人他带走,导演顿时就觉得自己把自己玩进火坑了。
颜格如坐针毡地待了一会儿,实在是坐不住,只好放了酒,勉强镇定地道了一声“失陪”,步履匆忙地往洗手间走。
这个宴会厅他第一次来,洗手间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压低声音的交谈,正在说话的就是刚刚那个小栗毛。
“……颜格以前红过的,靳哥你应该不知道,好早之前的事了,那时候都快赶上现在的顾羽佳了,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科蒂就再也没让他露过脸,还有人说他是得罪人了。”
“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其实内里脏着呢,都是在这圈子里混的,哪里有看上去那么干净?别人躲他都来不及,靳哥你别被他骗了。”
接着就是一个深吐气的声音,大概在抽烟。
步伐一顿,颜格有一瞬的怔愣,突然意识到,里面那个小栗毛正在骂的“脏人”,就是他自己。
“怎么了?”这是靳思延的声音,也带着一点沙哑,散漫而敷衍,“他也睡了你男人?”
小栗毛没有理会靳思延的嘲讽,自顾自地弹了两下烟灰,坐在洗手台上,抬了抬眉梢,“东郊那边,除了公墓,还有一座监狱。”顿了顿,缓缓补充道,“听说他妈杀了人,正在坐牢。”
门外的人脸色倏地刷白,听见那个字眼,从陌生人嘴里说出来,耳边霎时嗡响,脑子里像剧烈爆炸开来。
颜格猛然怔愣,慌乱抬头,只从小栗毛身侧的镜中看见靳思延的半个影子,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胸口剧烈起伏着,颜格听得见自己牙齿因为颤抖而磕在一起的声音,眼前蓦地昏黑,险些当场晕厥倒下。
勉力扶着墙,颜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却失控一般,疯狂猜测着靳思延的反应,不可抑制地恐惧起来,手脚冰凉,冷得僵硬。
喘了口气,颜格转身,摇摇晃晃地朝楼梯口跑。
第24章
靳思延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目光犹疑,显然在掂量他话里的真实性。
“不信可以自己去查。”小栗毛在洗手盆里捻灭烟蒂,从台面上跳下来,拍了拍裤子,“只是我觉得,你既然对他这么有兴趣,应该知道某些丑陋的真相,那就是颜格那人根本不如你想的那么好。”
说到丑陋真相的时候,小栗毛还做了个打引号的手势,刻意加重了强调语气,仿佛自己正在做一件十分正直的,劝迷途羔羊知返的好事。
然而——
“你的建议很中肯,我相信也一定是有真实性在里面的。”靳思延微微皱眉,漫不经心地把指间的烟蒂弹进洗手盆里,“但你猜怎么着——我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小栗毛一愣,轻讶地望向他。
靳思延眉梢微挑,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谢谢你浪费我的时间。”
回了宴会厅,游目四顾,没找到颜格的人,靳思延眸光微敛,“他先走了?”
“啊,是吧。”许悦正在让别人给他点烟,含糊不清地敷衍,“刚就走了。”
靳思延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低着头心虚不敢看他的导演,警告地清了清嗓子,“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先走了,有空再玩。”
许悦也没拦他,只靠在沙发上,透过薄雾,盯着靳思延远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从电梯里下来,靳思延绕到大楼西侧,从侧门走出去,一边摸车钥匙,一边往车子边上走。
四处看了看,没看见颜格的人。
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没接。
再打。
还是没接。
再……
“不用拨了。”
身后传来一声低哑的声音,带着一点微颤,靳思延转过身,正看见颜格慢慢从身后的柱子旁走出来。
捏着手机,颜格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又放慢了步伐,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上前,试探着靳思延的意思。
“你跑挺快,”靳思延上下打量他,“上个厕所的功夫人就没了。”
颜格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路边的小石子,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他现在害怕得一批。
“那我们现在是回去还是?”靳思延沉默片刻,语气平常地问。
目光稍怔,颜格有些茫然地抬头,呆愣地望向面前的人。
他……不打算问点什么吗?
本来都预测到了一切,靳思延听了那小栗毛的话,会是什么反应?怀疑,反感,还是排斥?
……亦或是更坏一点,对他敬而远之?
颜格都有心理准备的。
他匆匆下楼,却忘了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地方,除了靳思延,这里他也不认识谁。
更何况,就这样把人扔下,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这种场合,只有靳思延先甩他的份,万万不可能是自己先走。
然而颜格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只好躲在角落里,盼着靳思延能自己开车先走,不要质问他,不要怀疑他,更不要用那种怜悯又厌恶的眼神望着他。
就安安静静地走吧,那样就好,哪怕以后再也不往来,也不想看见靳思延的轻蔑与不屑,不要……让他那么难堪。
颜格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云淡风轻。
“……啊?”
“啊,你不想回去?”靳思延看了他一会儿,又问,“那你想要什么?”
“……”颜格还没缓过神来。
“那不如去吃东西吧,”靳思延拍板决定,“正好我也饿了。”
车子行驶在路上,寂静无声,颜格呆滞地低着头,望着绞在一起的手指,看着指尖因为自己一再用力而泛白。
他是坐不住的,连呼吸都越来越艰难。
太煎熬了,这种感觉。
靳思延专注地开车,说是要去吃东西,但其实颜格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能默默跟着。
他很不安心。
总觉得怀里抱了个定时炸弹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一路上都在惴惴不安。
靳思延肯定知道了些什么,那小栗毛后来还说了其他的吗?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是说,这件事听上去就很离谱所以他没信?
还是……
“你还好吧?”
耳边传来问询的声音,颜格吓了一跳,肩膀都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什、什么……”颜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声音都带着颤抖。
“冷吗?”靳思延看他一眼,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你是不是在发抖?”
颜格没说话,手指攥着衣摆,掌心的冷汗都快把布料浸湿了,垂着眼,故作镇定地望着足尖,心里祈求他不要发现自己的异常。
靳思延停了车。在山顶的一处小广场上。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启唐市的夜景。
但他没下车。
颜格小口喘着气,总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似的,眼眶干涩无比,每一次眨眼都担心会掉下眼泪来。
靳思延解开安全带,顿了顿,然后凑过来。
打开车内的灯,靳思延偏头,稍稍俯身,猝不及防凑到他面前,被眼前看见的景象吓了一跳,
“噢……你看上去好像快哭了。”
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的时候,别人的一句“你怎么了”就能击溃蓄泪池的最后一道防线,颜格咬牙切齿地忍了这么久,还是败在了靳思延的一句话里。
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夺眶而出,收都收不住,颜格自觉丢人,连忙用袖子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只好侧过身去,深深将脸埋进掌心,拼命躲着靳思延的视线,心里的不甘和害怕却愈演愈烈,手心感受到温热的潮湿,开始顺着指缝往外流。
如同开了闸的水坝一般,颜格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哭得整个身躯都在颤抖,怎么都停不下来,甚至有些想要干呕。
大脑因为缺氧而渐渐变得模糊,颜格从一开始沉默的掉眼泪渐渐哭出声音,而后难以抑制地恸哭,手臂的单薄衣料被浸湿成半透明的一层。
竭力遮着自己的脸,不想让任何人看见,颜格就像缩起来的刺猬一样,牢牢抓着最后一点脆弱可怜的自尊。
过了好一会儿,肩膀才被人轻轻拍了拍。
靳思延没说话,只安抚地将手搭到男人的肩膀上,被掌心传来的微凉温度吓到,有些怔愣。
颜格缩在角落里,脑子已经有点不清醒了,朦胧间,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并不算用力,却出人意料地可靠。
而后男人的手轻轻抬起,挪到后心口的地方,缓缓拍了拍。
靳思延一句话都没说,只无声地安抚。
虽然也很苍白。
然而这人现在这个样子,靳思延做不到就在旁边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
在他的印象里,颜格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好像没有事能压倒他。
被导演为难,没关系,习惯了。
被同行抢戏,没关系,想要就拿走吧。
被制片从主演划成替角,没关系,我演替角经验还丰富一些。
甚至被他骂了,颜格也一脸无所谓,说以前还听过更难听的话。
靳思延甚至一度以为,他一丝一毫都不在意这些,才会这样难以理喻的洒脱和淡泊。
然而他也是有痛处的,他也会被伤到。
耳边是男人竭力压抑的哭声,沙哑的,崩溃的,带着无助的绝望,靳思延心里一时有些难受。
他轻轻抚摸着颜格过分瘦削的脊背,希望能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靳思延看见,在自己的掌心贴上颜格后心口的刹那,面前的男人肉眼可见地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一分,像是错愕。
望着颜格有些佝偻的脊背,靳思延心脏猛地抽了一下,眼神微凛,撑在坐垫上的手缓缓握紧。
如果,那些他曾经见过的男人们,哭起来也有这人这么让人心疼,那他真的不会吝啬自己的宽容与疼爱,一定会忍不住上去抱抱他。
如果,颜格跟他们一样,那他真的会想要伸手,把人抱在怀里。
至少这一刻,他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
颜格跟那些人,从来都不一样。
以后也不会一样。
第25章
启唐市滨海,夜风正盛,带着潮湿的咸腥扑面而来,拂在身上,懒散又缱绻,舒适极了,与夏夜和啤酒般配得不行。
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怀里抱着大大的保温箱,手脚利落地将香气腾腾的烧烤摆出来,然后叮叮当当拿出几罐冰镇啤酒,放到十桌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腼腆地笑,“靳哥,你看这些够了吗?不够我让爸爸再做点给你们送来。”
小姑娘说到这,有些好奇地瞥了一眼不远处,一直背对她坐着的男人。
“不够的话,还会再要的,到时候就麻烦了。”靳思延笑了笑,“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咧。”小姑娘又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依言骑着小电驴子下了山。
山顶又是一片沉寂,在夏夜里,衬着山脚下夜晚的繁华,更是有些萧瑟。
抠开两罐啤酒,靳思延走向坐在栏杆上的人,手腕碰了碰他的肩膀。
颜格的眼睛还是红的,鼻尖也是,虽然已经不再哭了,却也仍然有些朦胧,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
低声道谢,颜格接过啤酒,没喝,手臂无力地搭在栏杆上,吹着晚风,一时脑子都有些模糊。
靳思延挨着他坐下,自顾自地喝酒,也没开腔搭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懒洋洋地靠在手臂上,喊了一声,“喂——如果你感觉好一点了,能不能眨眨眼,知会我一下?”
显然是在说他刚刚失态的事。
颜格微愣,安静地盯着手里的易拉罐,捏了捏,片刻,低低道,“好多了,谢谢。”
“喔……”靳思延脸色微变,有些苦恼地望着身边的面容苦涩又疲惫的男人,有些受伤地撇了撇嘴,“我可是一点都没被你敷衍的态度伤到。”
这句话才真的把颜格从失神中拉回来,如梦初醒似的,茫然地回头,入眼就是靳思延关切又好奇的目光,霎时有些怔忡。
“我……”颜格下意识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却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