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补演员-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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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思延跟他约在下午,颜格片场收工,没有回家,径直去了雅湾。
靳思延跟李慧星很早就到了,坐在休息室整理装备,颜格一走进来,就看见靳思延手里拿着冰镇啤酒,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李慧星抢过去。
“你等会儿要开船,你还喝酒!”李慧星错愕不已,把啤酒扔回冰桶里。
“这是啤酒!”靳思延也愣了,看着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
“啤酒不是酒啊?”李慧星格外坚持,鉴于自己等会儿要坐他的船,说什么也不肯让步,见颜格进来,跟见了救星似的,“颜格,来管管你……管管他!他要酒后驾船!”
看着跟小孩似的两个人,颜格无奈地摇头,看着靳思延紧张起来的表情,委婉开口,把手里的柠檬水递过去,“你渴了吗?我买了点水。”
接过他买的饮料,靳思延才不闹着要喝冰镇啤酒了。
“惯!惯他毛病!”李慧星啐了一口。
靳思延没理他,转头跟颜格说话,“我这边还有点手续要办,你们先过去吧,原野他们都在,很多你认识的人。”
颜格也没推辞,点了点头,转身往港湾的地方走。
原野他们的确也在,站在岸边,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工作人员给他们的船只进行检查保养。
“颜哥。”原野见了他,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颜格点了点头,不经意扫过停靠在港湾处的船只,一眼认出夹在中间的彗星号。
这么多年过去,这艘船已经很陈旧了,带着一点岁月刻上的沧桑感,在小小的海浪里一起一伏,如同正在呼吸。
颜格微微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感慨,像见到了一位阔别许久的老朋友。
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家乡的海边,那时它还是新的,光鲜亮丽,设施崭新,帆缭绳又结实又紧,船帆也因为未经使用,洁净又明亮,在夕阳下微微抖动着。
如今,彗星号也老了,长久历经风浪的船帆也变得灰黄陈旧。
颜格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一下,垂眼,抬手轻轻抚上彗星号的船身,感受着掌心下微凉的温度。
叹了一口气,颜格利落地上船,好奇而饶有兴趣地打量船上或熟悉或陌生的设施。
李慧星跟在后面出来,在岸边看了一圈,才看见站在船上的颜格。
人生地不熟的,颜格在哪李慧星就去哪,见他在船上,也没管别的,四处看了看,找了个地方,伸手攀住船舷,艰难地往上爬。
船身摇晃不已,李慧星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站稳,颤颤巍巍地往颜格那儿走。
颜格余光瞥见身边靠近的人,藏在口袋里的手都收紧了些。
李慧星没发现他的异样,新奇地左右看,“这就是靳少的船啊。”
“你没见过吗?”颜格淡淡笑了,打量着他。
“没。”
“啊,”颜格顿了一下,状似不经意,“从没见过?”
“没有啊。”李慧星抬头,拍了拍桅杆,“我对玩船没兴趣。”
颜格没说话了,扭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以前总觉得船上晕,坐游轮我都不舒服,更何况这小船。”李慧星啧啧有声,踩了踩脚下的船板,“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没那么晕……”
“李先生。”颜格突然喊他。
李慧星顿了一下,诧异地偏头,只看见男人目光仍然平静,落在不远处的海面上。
“……怎么?”李慧星不解。
“那你知道靳少这艘船……”颜格回头,缓缓看向他,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探究,“叫彗星号吗?”
第78章
“……”
李慧星沉默了一下,面露狐疑,“什么?”
颜格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看不出情绪,温声重复,“这艘船,叫彗星号。”
“很巧对不对?”颜格看着他笑,眼里却带着意味深长的别样情绪,“跟你的名字一样。”
听他说这话,李慧星动作一僵,呼吸都停滞片刻,转身要走,“……我看我还是下去吧。”
一转身,正好撞上刚走过来的靳思延。
“聊什么呢。”靳思延古怪地看了一眼李慧星难得难堪的神色,不解地笑。
颜格却不说话了,转过头去,若无其事地看着海岸边的景色。
“聊你的船啊。”李慧星给他使了个眼色,不自在地干笑,“这么巧啊,你的帆船也叫彗星?”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靳思延微微皱眉,“谁告诉你它叫彗星的?”
“颜格啊。”李慧星压低声音,贴在他耳边几乎是咬着牙,“还能有谁?”
反应过来,靳思延略思忖片刻,“你先去船舱,帮我们把挂在墙上的救生衣拿下来。”
李慧星自然是乐意之至,忙不迭地钻进船舱里。
甲板上只剩两个人。
靳思延慢慢走近,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的样子,先陪着他看了一会儿景色,而后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怎么知道它叫彗星号的?”
颜格微怔,偏头看他,“你告诉我的。你提过很多次,你的船叫彗星。”
“嗯,我是提过很多次。”靳思延认同地点了点头,而后稍稍沉默,缓缓抬眼,直勾勾地盯着颜格的眼睛,声线低沉,“那你怎么知道,就是这艘船的?”
颜格一顿,下意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我记得我从来没有给你看过彗星号的照片,你是怎么认出它的?”
刚刚靳思延办完手续才想起来,没有告诉颜格,彗星号停在哪个位置,出来的时候岸边已经没多少人了,问过原野,才知道那男人直接上了船。
靳思延觉得有点奇怪。
“我……”颜格意识到自己好像露馅了,按照现在的关系,他不应该一眼认出十年前见过的船,更不应该如此熟悉,熟悉到他都忘了,自己跟靳思延,理应是久别重逢的陌生人。
喉咙突然一阵干涩,一种强烈的不安霎时漫上心头,颜格下意识攥紧掌心,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解释,“我……看见了船身上刷的名字。”
咽了咽口水,颜格打量着男人的脸色,故作镇定地说,“这艘船的名字被你刻在了船身上,我看见了,就上来了。”
还好他及时想起,当时靳思延敲定彗星号这个名字,立即就把这三个字刻在了船身上,颜格见过刻过字之后的帆船,年轻张扬,威风凛凛,他不可能忘。
“嗯,”靳思延点头,像是相信了他的解释,“我是把名字刻在了船身上……”
稍微松了一口气,颜格冷汗都要冒出来了,脊背都是冰凉的,还没等他庆幸,又听见男人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
“可是,那三个字,在我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抹掉了。”靳思延眼里带着好奇,更多的是一种猜不透的陌生感,他打量着颜格,“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听见声声质问,颜格如遭雷殛,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额角开始冒冷汗,颜格甚至有点头昏,抬手扶住船舷,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我……”说了一个字,喉咙里就像堵着什么似的,再也说不下去。
眼前景象开始虚幻,颜格急促地喘着气,脸上火烧火燎似的灼热。
一种撒谎被揭穿的羞耻感笼罩着他,绞得他喘不过气,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靳思延的脸色。
“我其实……”颜格艰难地吞咽着,喉咙里吸入傍晚港湾的冷风,十分难受,声音也变得干哑,“其实跟你……”
话语虚浮,好像下一刻就要消散在风力。
靳思延淡淡地看着他,许久,还是抬起手将人扶住,拉着他坐到甲板上。
替他拢了拢单薄外套,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夹子,给他把额前散乱的碎发夹上去,靳思延撑着甲板,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也许是刚刚的行为起到了安抚作用,颜格的紧张情绪稍微缓解了一些,呼吸渐渐平稳,手臂却仍冷得发抖。
靳思延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手臂,“别紧张,到底怎么回事?”
他也觉得奇怪,只不过是问一问,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头一次的,颜格慢慢伸手,按住了靳思延的手掌,像是怕松开了,这人就会跑掉似的。
颜格小心翼翼打量他的脸色,声音极低,“你记不记得,有年暑假,你晚上一个人开船出海玩?”
听他这么问,靳思延想了想,摇摇头,纠正道,“不是一个人,当时我是跟一个刚认识的男……”
话没说完,靳思延像是意识到什么,眼神微变,有些恍然地看着颜格,“你什么意思?”
颜格深呼吸了一下,垂着眼,迟疑几秒,还是开了口,“其实我……十年前在家乡的港湾那里,跟你有过一面之缘。”
“……”
停顿片刻,靳思延皱眉,“什么叫有一面之缘?”
颜格轻轻叹气,“十年前,我一个人在船上玩,无意碰见你了,你问我名字,我还没说出来,你的母亲就把你叫走了。你只问到了我的帆船的名字。”
“那你的船叫什么?”靳思延习惯性地反问。
颜格只沉默地看着他。
“噢……”靳思延恍然大悟,后知后觉地喃喃,“……银河号。”
颜格低头,把脸埋进手臂里,瘦削的脊背缓缓起伏。
他听见身边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笑了一声,“这怎么可……你没、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对不起。”颜格闷闷地说。
靳思延有些茫然地抓了抓头发,“怎么会呢?我们那么早就见过了吗?”
他记得有天晚上,自己对颜格说,如果我们高中的时候就认识,该有多好。
可颜格说,他们十年前,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见过面,而颜格记得这么清楚,那只说明在高中的时候,颜格肯定是认识他的。
“我不知道。”颜格疲惫地摇头,露出一只眼睛看他,“我们在启唐第一次见面,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根本不记得我。”
但其实,他根本没有感到意外。
因为高中开学第一天,他在学校里,同样遇见了靳思延,那时候,这人也没有认出他来。
颜格觉得失望,却又安慰自己,只是那天晚上天太黑,又或者是靳思延的注意力都在银河号上,才无暇顾及自己。
可他们在一起整整待了一夜啊,一整个晚上,他们躺在甲板上,看着头顶苍穹变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那一整个晚上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为了颜格格外珍惜的美好回忆。
可这个男人,一分一毫都不记得。
靳思延记得他的船,记得过去发生的事,甚至记得跟他一起在避风港待了一晚上,唯独不记得他。
多失望啊。
靳思延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点陌生又焦躁的感觉。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抽了出来,虚无缥缈,捉摸不定,望着面前这男人的眼睛,像是有很多东西在脑海中浮起。
那个夜晚,夏天的夜晚,满天繁星,海水拍打在船身上,有规律地激起声响。
甲板上的人,他的侧脸,模糊而遥远。
他还想起了许多朦胧的片段,想起走廊上不经意擦肩的身影,想起回家路上总能遇见的同学,想起偶然抬头在班级门口瞥见的影子……
但这些片段破碎而零散,在脑海中窜来窜去,怎么都无法重叠到一起,没办法清晰而准确地带他回忆起,十年前,在他就读于明洋一中的时候,发生的事。
记忆里的那些人,像是颜格,又让他无法确定。
他见过太多的人,遇见过许多的事,那些东西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褪色,怎么都看不真切。
“对不起,”靳思延说,声音低沉,带着内疚地看着他,“我还是……没有印象。”
“没关系。”颜格苦涩地笑了一下,有点自嘲,“也没什么好记得的。”
那些事情太过久远,让颜格现在回忆起来的时候,都有些割裂的感觉,好像自从母亲入狱之后,他的人生就割成了毫不相关的两段,前一段的颜格已经死了,后一段的颜格,也没有让人刻骨铭心的价值。
所以靳思延不记得他,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男人神情疲倦,带着虚弱的困乏,眼中朦胧一片,蒙着雾一般,侧脸在夕阳里显得格外落寞。
靳思延心里微叹,抬手揽住他的肩膀,轻声在他耳边道歉。
吐息纠缠在颈侧,有点痒,颜格不自觉缩了缩,抿着唇笑,说自己真的不在意。
靳思延执拗地摇了摇头,凑近了些,在他眉眼上落下轻吻,干燥的唇擦过他的唇角,不带情欲,动作温存。
片刻,靳思延低低开口,声音宛若喟叹,“谢谢你,一直记得我。”
第79章
靳思延十七岁的时候,拥有了一艘跟哥哥共同分享的船,叫彗星号,那一年他兴致勃勃地将这三个字刻到了船身上。
哥哥说彗星号不好听,靳思延不满地轻哼,“只要不叫泰坦尼克号,怎么都好。”
“泰坦尼克号怎么了?”靳之安轻笑。
靳思延看着他,“我可不想撞上冰山。”
“……”靳之安揉了揉眉角,“你会下地狱的。”
两年之后,靳思延抹掉了船身上的文字,也连带着抹掉了那年在家乡的港湾,遇见的那个人。
夜晚的风格外冷清,吹拂在身上,带着潮湿的水雾,很不爽利。
颜格安安静静坐在甲板上,心情莫名平静。
以前总担心被靳思延认出来,却又担心他真的不记得自己,如此矛盾,反复无常,颜格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的,在逃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真到了这一步,靳思延对他们的曾经没有任何印象,颜格好像又觉得,松了一口气似的。
身边的男人缄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手腕一热,靳思延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借着月色低头一看,掌心里躺着一串钥匙。
“这是……”颜格不解。
“银河号的钥匙。”靳思延淡淡地说,声音听不出情绪,“物归原主了。”
颜格想起靳思延的那条微博,上面po了一张银河号停靠在港湾的照片,配文是:暂时保管。
微微一愣,颜格下意识要把钥匙还回去,“那是你买的,不行……”
一艘帆船并不便宜,更何况,自己承了他这么多的情,现在还拿走他买下来的船,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拿着吧。”靳思延没接,“算是满足我的愿望,行吗?”
在拍卖行看见这艘帆船的时候,靳思延就很意外,他没想到会在他乡再次见到银河号,更没想到这艘漂亮的帆船会被挂上代售的标。
他试着找过银河号的主人,但船行告诉他拍卖不能透露卖主,并且这艘船看上去几经转手,要找原主实在是困难。
靳思延也并未坚持,他只是想试试能不能联系上,再跟曾经萍水相逢的故人一起乘船游玩而已。
他把船买下来,跟彗星号放在一起,犹如十年前那样,并排陈列着,看上去意外的般配。
靳思延想,假如有一天,原主反悔了,抑或是想起了曾经喜欢的帆船,也能找到他。
可没想到,银河号的主人,就在他身边那么久,他却没有认出来。
“你好像变了很多。”靳思延说,眼里透着若有若无的暗淡微光,他转头,看着海面,“我印象里,银河号的主人是一个很内敛,但是仍有锋芒的人。”
颜格微怔,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不过,也说不准,”靳思延笑了一下,像在自嘲,“我记错了也说不定。”
但其实颜格心里清楚,他记得很准确。
内敛,却仍有锋芒,那时的颜格,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