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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吸血鬼侦探夜行录 作者:楼兰海-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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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就会……
  “哥哥,你很脏喔。”银凌海身旁忽地传来一道稚嫩的女性声音。
  他低头看去,发话者是一名五、六岁,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她怀中抱着一具戴上塑料安全帽,手持十字镐,打扮成矿工模样的狮子布偶,是市内最近流行的职业狮子布偶系列。
  面对女孩古怪的好奇目光,银凌海奇怪的问道:“对不起,小妹妹你说什么?”
  此时一名本来在查看路线站牌的妇人匆忙赶来,边推走轮椅,边回避银凌海眼神,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什……”
  往市中心方向的列车抵达,因为哥特市八成的车站都没安装月台幕门,横看成梯形的车厢瞬间把气流挤往月台处,把银凌海的头发吹得迎风乱舞。
  银凌海步进车厢内,门关上,列车继续行驶。
  列车的座位是横向的,中间位置扶手,车门上方则印有超复杂的路线图。这节车厢乘客疏疏落落的,众人瞪了瞪他,都没说话,却各自退后数步。
  银凌海愣了一下,一时没敢坐下,只倚在车门旁,车窗外是漆黑的隧道,在车厢的光线映照下,窗玻璃起了镜子的作用。
  然后银凌海看到面前出现一个游民的身影,半秒后才发现那是自己。
  头发如鸟巢,衣衫破烂凌乱,双眼红丝密布,身上脸上都是干涸了的血迹及各种污迹。伤口从外部勉强痊愈了,但脸色是成为吸血鬼以来最苍白的一次。
  童言无忌最伤人,那小孩没吓哭已经很勇敢了。
  银凌海从怀中掏出手帕,勉强擦擦脸。总算有了进步,本来是一副怪物的样子,现在比较像个死人了。
  行驶中的列车发出规律的振动,有如节拍器,彷佛鼓励银凌海好好享受这激战中的小小平静。喝了血浆后,本来骨折的右手总算能活动,但仍隐隐作痛。而且双手一直不受控制的在微微发抖,现在连瞄准也没自信。
  累、疲、饿,还有孤军奋战的压力,让探员的精神和肉体都接近极限。
  “自己有多久没睡啦?世界纪录是二百五十六个小时,又或是十一天,是一名十七岁的青年于一九六五年创下的。不过吸血鬼应该可以更长吧……”银凌海的眼皮渐重。
  同一时间,购物中心的爆炸现场。
  警方借用了维修路灯的维修车,在玻璃天幕上搭建了一个平台方便采证,鉴识人员等忙进忙出,封锁外围满了一大堆看热闹的市民。警方甚至要加派几倍人手,防止有人乘机跑进已封锁的购物中心内偷窃。
  “是的,长官,正如我之前警告过……”梵歌对着行动电话皱起眉头,话筒另一端传来局长熟悉的咆哮声,对方又吼了一会才挂线。
  “长官,在附近仍然找不到齐格飞或是……他的尸体。”米查瞧瞧梵歌的脸色,咽了口唾液,报告道:“啊,还有,从地面那破了的入口,进入地下水道的同僚刚刚报告,说下方四通八达,要追踪搜索可能要花很多人手。”
  梵歌听罢不语,好一会道:“叫大家继续在附近一带搜索,齐格飞可能仍然在逃。另外,联络调度中心,叫各巡警特别留意这地区内的交通要点,比如车站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都要报告。”
  “是的,长官。”
  “啊,还有,叫实验室那边,先别理那……义肢是用什么不知名金属造的,尽快在那东西上采样,看看有没有皮肤细胞一类,再比对档案内的DNA纪录。”
  这儿很冷,很冰。
  四周尽是冰冷的不锈钢柜子,空气中有阵古怪的臭味,寒风从四方八面涌至。
  莫叔叔明明说过爸爸来了这儿的,他们说爸爸死了,骗人,他答应过我,和一起庆生的,他不会骗我。
  很冷,我会死吗?妈妈……
  然后前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张女子的脸赫然出现在面前。
  “别害怕,孩子,我不会伤害你的。”女子这样说,她在笑,很温柔,像妈妈。
  轻碰她的手指,手指节长而纤细,很暖。
  “我叫凯,凯·康薇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倏地传来一阵吵耳的音乐以及和着粗话的饶舌歌声。
  银凌海睁开双目,原来是一名乘客行动电话的铃声。
  “老天,竟会做这些梦……”
  这时车厢自外而内涌入一批乘客,另一边敞开的车门则传来“哔哔”将要关门的警告音。银凌海顺方向一看,瞧见印着“洋基站”几个字的月台牌子。
  啊!险些错过了。银凌海正欲步出车厢,倏地整个身子僵住,那种脸上有毛蜘蛛在爬的感觉再次出现,是“进食”及休息而暂时恢复的少许感应能力。
  有同类在附近……不,是在这列车上……
  车门关上,列车再度开行。
  是“愚者”的第七名手下,他刚刚上了列车?他怎知道我在……
  银凌海紧张的四下张望,车上乘客一贯的目无表情,一阵虚弱感传来,感应能力又消失了。
  可恶……
  车厢内忽然响起一阵音乐声,然后预先录好,千篇一律的广播传来:“下一站是东河大道转线站,要转乘其它路线列车的乘客可往对面的月台……”
  声音忽地中断了,一片安静。
  接下来再传来一把年轻的嗓子:“嗯,测试测试,一二三,一二三……”
  众乘客露出奇怪的表情。
  “各位乘客,各位乘客。啊,大家好,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普照……啊,抱歉,这是我第一次干坏事,有点紧张……”
  是司机驾驶室!银凌海愣了一下,立时往车头方向冲去。
  同一时间,从车首方向涌来大批乘客,他们神色慌张的互相推挤,不少人更被推跌倒在地。人群中传来声音各异而内容相近的尖叫:“杀人啊,救命啦!”
  广播的声音仍旧继续道:“这班列车中途不会停站,直接驶往地狱,祝各位路途愉快。”
  忽然车厢内的日光灯闪动了数下,再“啪”的一声关上,列车彷佛被隧道内漆黑同化。恐惧立时如涟漪般于各车厢内扩散,乘客发疯似的朝车尾方向奔去。
  银凌海勉强逆着人潮,来到第一节车厢处。
  烈风从一边玻璃破了的车窗贯入,地上坐着一名女孩,她抱着一名不省人事的妇人,瑟缩在车门与座椅间,一旁有张半翻倒,斜靠着的轮椅。
  而车卡尽头,通往驾驶室的大门已被人从外猛力扯开,一名穿着司机制服的男人横躺在大门中间,咽喉被咬穿了,血流了一地。驾驶席上的操作仪器的外壳被扯开,电线等内容物均被拉出。
  一名少年站在尸体旁,背向银凌海,从身形来看,是“愚者”身旁的那名叫“Ace”的随从。
  银凌海看了看女孩,尽力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再回头望向少年,不,“Ace”。
  “Ace”转过身来,对方已脱下有问号标志的口罩。样子不过是名普通的年轻人,呃,獠牙和嘴边的血迹除外。
  “嗨,警探先生。”少年如老朋友见面般打了声招呼,道:“你终于也来到了,不枉我在这附近等了这么久,你倒很聪明嘛。幸好我拥有与你相似的感应能力,要不然错过就糟糕了。”
  ““Ace”……少年,你刚刚杀了人。”
  “啊,你指进食?我一向不擅长剧烈运动,“愚者”大人这方面又很严格,我只好一直一直忍耐着。不过原来第一次,感觉是这么棒的。”
  银凌海深吸一口气,沉默,指骨发白。
  “这让我想起某个电玩游戏,就是玩家模拟列车驾驶的那个,我老是车速太快,抓不准进站时间,但真的很有趣呢,可惜“愚者”大人不爱电玩,老是说所有电玩都很无聊。”
  “如果你以为破坏驾驶室就可令列车出意外,那就错了。哥特市的地铁列车都装有自动列车操作系统和自动列车保障系统,一超过安全速度限制就会自动减速。”
  银凌海平静的道:“而且又有车务调度中心透过计算机监察,只要车载计算机没有响应或是有异常情况,会发出警报及作调度。你想象中的列车失速或是相撞意外都不会发生。”
  “啊,万事通先生,原来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即使列车没相撞,最少也会直接停在路轨上哩,这样我就更易取胜啦。不过不要紧,我的“攻击”可是很厉害的。”
  银凌海闻言,先露出不解的表情,再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你明知“愚者”的计划,为什么还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Ace”打断对方,道:“噢,警探先生,你就要追寻一切的答案,对吧?好,你知道二次世界大战吧?”
  “我没空和你玩什么脑筋急转弯游戏。”
  “Ace”没理会银凌海,径自道:“就假设……假设当时纳粹党胜利了,他们统治了全世界,更消灭了他们不容的思想和着作,只剩下他们提倡的那一套。
  “然后过了很久很久,某天,有两个少年闲聊,其中一个……呃,就叫作少年A好了,A闷闷不乐,B问他怎么了,A于是回答:“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世界不止这些东西,我有种被骗的感觉”。”
  “……”
  “警探先生,你明白吗?我就是那个少年A。我到底是谁?我可能叫戴维,也可能叫比利,我的名字其实很普通,我也是个普通的人,你甚至可以直接叫我作少年A,而我为什么做这样的事?呃,你要什么样的故事?你已经听了很多悲惨故事,对吧?”
  “……”
  “所以你这次要听些什么?因为有个悲惨的童年?因为目击过什么惨酷的事?因为小时候爸爸老打我?因为金钱?因为权力?”
  “……”
  “你认为“恶”是症状,而那些什么鬼话就是病因。“恶”就如吃东西呛到或是火车出轨,不过是个不小心的错误,这样大部分人才感到安全,嗯?
  “你就不能容忍“恶”是种自然而纯粹的存在,有人行“恶”,就是因为想行“恶”,所以你永不会明白“愚者”大人。”
  少年,不,少年A说罢,顿了顿,同时头微向前抬,背略弯,曲起身子。指甲变长变尖的双手,不,双爪下垂保持放松,呼吸逐渐细长起来。
  他再道:“这一点我和他是最相似的,我们明白为了趣味而趣味的重要,世界不再是囚牢,而是游乐场。侦探,你知道吗?你需要的,不是更多的答案……”
  少年A故意顿了一下,双目红芒暴涨,再续道:“而是更多的问题。”
  列车此时传来一阵振动,忽地车厢大放光明,猛烈的阳光从车窗左方斜照而入。
  这是……对了,列车沿中城线行驶,在洋基站之后至下一个东河大道站,会驶上商业区与旧区边缘的高架桥,走架空路线,这就是……少年A的计策?
  阳光在车厢的墙壁、地板上印上面积各异的印子,如巨大的烙铁。
  银凌海如一下子从平地来到高海拔的地方,身体瞬间沉重起来,肺部被巨力挤压着,皮肤刺痛。他身子一软,半蹲下来。
  少年A踏前一步,身子沐浴在阳光中,面向眼前躲在阴影中的对手,道:“噢,正义的朋友,为何不站在光亮一点的地方?”
  银凌海勉强横移数步,靠近车厢右侧,避免被阳光直接照射。他正想再后退一点,身后却传来细碎的呼吸声,探员略微回头,是女孩和昏倒了的妇人。
  列车驶过某段与其平行,但位置略高的梁桥上,桥垂直的支柱不住后退,投下的长条阴影与阳光不住交错,照在银凌海身上,有如监牢的铁条。
  列车再拐了个弯,车速缓缓的慢下来,进入了不加速也没煞车的状态。
  接近东河大道站,架空路段也快完了。两名吸血鬼亦同时察觉到这一点。
  “吼!”少年A咽喉传来野兽的号叫,双爪舞动如两把利刃,要把眼前一切有形与无形的,尽皆撕碎。
  银凌海的身后传来女孩的惊呼声。
  不,现在身后有人……不可以闪避,不可以后退……拜托,我的身体,坚持多一会啊,多一会吧!
  赤芒闪现,獠牙冒出。银凌海忽闭起一目,同时集中所有精神,感应对手的动作变化。
  列车驶入隧道内,车厢从头卡开始被黑暗吞没。
  漆黑中,两道吼声,四点红芒,高速接近。
  下一刻,空中响起血肉交击的声音,然后是一记肉体撞击重物的巨响。
  整部列车都驶进隧道内。车厢再次安静下来。
  少年A整个人成十字型的“挂”在龟裂得厉害的车头玻璃上,有如昆虫标本般,少年双肩、手臂的关节均受到重击而变形。
  而银凌海的左脸颊及脖子右侧则冒出几道血痕,他有如虚脱般,喘气得更厉害。他复伸出一手握着扶手,支撑自己身体,同时以疑惑的眼神看着对手。
  少年A哇的一声吐了口血,笑道:“很惊讶吗?其实不论专业知识、特殊专长,以及总体战斗力、反射神经、瞬间爆发力或是动态视力等等一切,我都是众人最弱的一个,我不过是个喜欢电玩的少年……
  “除了有限的感应能力外,我什么也不会……咳……连这样虚弱的你我也打不过……咳……刚才的一招已经是……咳……我最强的攻击了。”
  “……”
  少年A喘了口气,盯着银凌海,道:“很厉害……这样准确的攻击……但我不明白,即使实力有所差距,你的反应也没可能如此快,为什么?”
  探员看着一脸颓丧样子的少年,叹了口气,道:“这叫暗顺应。一瞬间由亮处进入暗处,无论吸血鬼或人的眼睛,瞳孔都需要时间适应黑暗。而我在车厢没变暗前,先半闭一眼,欺瞒了大脑,这样适应黑暗的速度一定比你快。”
  “这就是所谓的作战经验吗?”少年A扭曲的脸庞产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算了,反正和你正面作战,一开始我已想过没有胜算。”
  “那你又何必……”
  “有些事情不是由胜算多少决定,而是由是非对错决定的。”少年A竟巧合的说出银凌海的座右铭。
  “……”
  列车逐渐慢下来,此时与其平行的路轨传来隆隆的声音,原来于相反方向有另一列列车驶近。
  “侦探,我的密语是——国王的新衣中那名孩子说:“在愚者嘉年华中,毒气弹不在任何争夺球类之地。””
  “……”
  “但你知道又如何?恶和善一样,都是种自然存在。物质不灭,你根本没法消灭恶,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幻觉。”
  迎面而来列车的车头灯从驾驶席方向透入,令背光的少年,在瞬间像个发光圣像的剪影。
  身体成十字形状的人影居高临下,似嗤笑又似咒骂的道:“银凌海,告诉我,你的“善”曾经令多少人哭过?”
  “……”
  “我再说一次,侦探,你的“答案”已经够多了,现在你需要的是“问题”:“你是谁?”、“你在干什么?”……嘿,我会用我的“攻击”令你记着的,长久的记着。”
  “什么?”
  少年A深吸一口气,勉强双腿撑在仪表板上发力,身子往斜后方再一撞,玻璃碎裂。他再斜向跃出,迎上驶来的列车。
  “不……”
  列车高速驶过,带起的风从破掉的车窗吹入,刮到银凌海的脸上,身上。
  还有少年的碎肉及鲜血。
  列车远去,车厢回复寂静及黯黑。车身再振动了一下,终于完全停下。
  背后传来金属撞击的清响,银凌海回头,原来是斜靠着的轮椅掉在地上,而昏倒了的妇人像是刚苏醒了过来。
  银凌海道:“对不起,你们没事吧,别怕,现在……”
  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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