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离婚-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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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围巾,然后是他刚刚想找却没找到的手套。
结婚前他对自己生活的细节一清二楚,自从江新停进入他的生活,边界开始模糊。江新停替他收下的衣服,收到哪里去了,有时候就像一个甜蜜的秘密,只有喊来江新停亲自来找,才能翻得出来。
他忍不住想亲近的愿望,走进屋里去,带着料峭的温度从江新停的身后用一只手臂环住他,从他身体里汲取暖意。
江新停缩了缩脖颈,将行李箱的锁链拉上。
“你有什么想要的?”程思稷另一只手夹着烟,烟雾袅袅将二人裹缠,“我到美国给你买。”
以往他总央求他从国外带更新一代的电子产品回来,现如今尽皆无用。江新停很缓地摇了摇头。
“那你想到了再随时跟我说。”
江新停偏过头,看向他,眼底情绪莫测。程思稷低头吻他唇下的小痣,然后进展为唇瓣的轻碾,很寻常的亲吻,带一点安抚,但克制着没有更进一步。
江新停忽然避了避,定住眼睑问他:“对我好,对你来说是不是一种负担?”
“或者说责任。”面对程思稷的不解,江新停重新解释,甚至因为紧张而缓慢吞咽了一下,目光赤忱,对答案流露渴求。
程思稷眯了眯眼,表情复杂,眼底泄出一丝不可思议:“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新停垂目,语气先虚下去:“算了,没什么。”
程思稷捏着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江新停,你说清楚。”
四目相对如临深渊,彼此读不出含义。
江新停有点受不住程思稷的眼神,再开口时带哭腔:“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程思稷发怔,紧接着撇开脸笑了一声。江新停发觉他一瞬间颓败下来,肩线松垮。
“小孩儿是不是都没有心肝。”程思稷自我揶揄,低头吸入一口烟,又好像充斥肺腑仍然无法纾解,继而猛地紧捏江新停的腮,让他迎过来,接他嘴里的这口烟。
江新停皱着眉,紧闭双眼,忍受这烟雾的绝顶苦涩,从味蕾到喉头,然后直冲天灵盖,使整副身躯都颤栗起来。
当时程思稷觉得江新停所言实在荒诞。或许刚刚领证的时候,程思稷是因为刹那心动,没经过沉淀的那点儿喜欢让他自己也迷茫过,可结婚已逾三年,朝夕与共,江新停竟看不出他满腔满眼的,哪里是负担,尽是心甘情愿。可后来离婚后这三年,程思稷无数次想,当时他应该说爱他的,他不应放不下那一点自尊,和江新停较劲。倘若他当时说了,江新停就不会提出离婚,至少,会等他回国。
两人异国后的第三天,在纽约联合广场,程思稷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收到了江新停要求离婚的微信。
他还是将那句彼此都有所预料的话说了出来。
但预料是预料,说出来是另一回事,一把箭未射出以前,弓弦再猎猎作响,也不产生实质伤害,但插入肌体,便会产生疼痛,会流血,最重要的是,无法回头。
半小时后,江新停收到程思稷的回复,寥寥七个字——“可以 由付屿代办”。
程思稷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江新停收到这句话之后解脱般的神情。
那副想象中的面孔与如今面前破碎的神情重合。
在江新停的质问下,程思稷心脏堵得难受,撇开了目光,落向远处皑皑白雪和连绵山脉,沉云凝重,劲风卷起雪屑。
这种下意识逃避的反应似乎在江新停的意料之中。
他其实不怪程思稷答应离婚,毕竟是他先开的口;程思稷也很慷慨,没有亏欠他任何,离婚协议上给予他的远超半数财产,不过他并未完成最后的公证手续,只带走了全部的游戏玩偶和必需品,没有拿属于程思稷的一厘一毫,甚至是婚戒。
他心怀怨怼的其实是程思稷自始至终逃避,不敢露面,离婚轻易得同购买飞机票一样,让付屿带着他的证件跨洋回来,从签订离婚协议到离婚手续,甚至不需要本人在场就可以进行。没有体面的道别,没有一个不舍的眼神,这三年,一个章盖下来,就如烟一样散了个干净,连站在办理室里缅怀的都只有他一个人,无人与他有共同的回忆彼此呼应。
江新停认为程思稷千里迢迢来奥地利提复婚,只是一时冲动,根本没有想清楚。但他浑不在意似地笑了笑,退后一步,拉开与程思稷的距离,非常平淡地开口:“离婚就是离婚了,就像小啾,死了就是死了,回不来了。”
那只鹦鹉是在他们离婚前的那个秋天死掉的。年龄太大,老死的,死的时候羽毛也剩得不多,秃得厉害。有一天早上,它自己从栏杆上翻下来,倒在笼底就咽了气。
程思稷是晚上回来才知道这件事的,那时候江新停神情很平静,但眼睛还是红的,他问了才知道,江新停自己把它埋在了院里火红的矮枫树下面。
程思稷一边挂衣服一边说:“怎么不叫我回来。”
江新停步子顿了顿:“总不能什么事都靠你。”
以往他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他出门小霸王一样,回到家,却什么事都要程思稷拿主意。他毫无顾虑的依赖他,直到小啾死去的这一刻,他发现有些痛苦,是别人都无法代替承受的。
提及小啾的死,和那年的VGD联赛一样,是程思稷未能参与的江新停的重要时刻,他对此负有责任。
程思稷上前一步,还要再说些什么,江新停不耐地截住了他。
“我的朋友在等我,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他提起换下来的鞋,从程思稷身边离开,擦肩错身之际,他接一句,“如果你在乎的话,Mike只是帮我系鞋带,他说有一种特殊的系法非常牢固,只是刚刚系得太紧了些。”
“我们没有别的关系。”江新停说罢,走出露台,朝休息室外走去。
付屿和胡奕明回来的时候,恰遇到江新停往外走,两个人面面相觑,进休息室看到程思稷面色不善,猜想谈话大概并不顺利。
胡奕明挠了把头发,半晌才问:“Joseph,走吗?”
程思稷心事重重地捞起扶手上搭着的大衣,语调低沉:“走吧。”
下山时风力显见地增强,空中飘舞细碎干燥的雪粒,像割人的细沙。胡奕明关严车窗,将空调调高几度,随手拧开了电台,来消减车内过分凝重的气氛。
车快开进因斯布鲁克,付屿掏出手机,试探着说:“那我先预订晚上的回程机票。”
程思稷靠在椅背上,蹙着眉合闭双目。以付屿对他的了解,他并没有睡着,那么不说话就是不反对。
付屿垂下眼睑,手指正要操作,电台突然插进一条速报,瑟尔登雪场南侧发生小型雪崩,有游客下落不明,其中有中国人。
付屿动作立刻停住了,他看到程思稷睁开眼,对胡奕明说:“掉头,往回开。”
第32章 碰碰运气
“不一定是。”付屿在胡奕明的急转弯操作下,把住了头顶的把手,稳定身形,对程思稷说,“雪场那么大,中国人不少。”
程思稷当然清楚,可他不回去确认的话,实在没办法安心。
到山脚下时,工作人员已经在限制通行并且遣回游客,上行的缆车暂时停止运行。
胡奕明打听消息回来,脸色不是太好:“问了一下工作人员,VGD基地那群小孩确实是从南边上的,算了算时长,他们大概现在在山腰的位置。搜救队和直升机都陆续出发了,这边也有很成熟的应急机制,他们不是很建议我们自己上去找人。”
他瞥见程思稷愈拧愈紧的眉头,迟疑着开口:“如果一定要上的话,我知道有一条不是很好走的徒步雪道,比较隐蔽,雪场不管,可以试试走到哪算哪,碰碰运气。”
程思稷没犹豫,径直去商店买装备,戴护膝,换登山靴。付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也懒得跟他客套,直呼其名:“程思稷,你自己什么情况心里不清楚?”
程思稷撑着登山杖站起来:“没事,我有登山经验。”他还不至于一时冲动,失去理智,又补充道:“如果身体状况撑不住,我会立刻折返。”
出发前,胡奕明对留守的付屿说:“假如那群小孩下来了,你卫星电话通知我们。”
真是一个敢疯,一个敢陪。付屿抿着嘴唇不说话,目送二人逆着奔袭的寒风,沿着山脊线缓步而上,视界内渐渐只余两道狭长的线段。
脚下的雪层深厚,雪的质地很好,这也是瑟尔登每年可以吸引大批游客到来的原因,但大自然充满未知,这些晶莹剔透的纯白精灵,也可以瞬息之间变成夺人性命的魔鬼。
“这种事很少发生。”胡奕明每走出去一步,将脚拔出来的时候都颇费力气,想要说话就要更用力地呼吸,胸膛起伏,喘得厉害,“这边雪层还算相对稳定的,也就三年前还出现过一次雪崩掩埋游客的事情,这两年都没出过事,顶多是小型雪崩把路标给埋了,让登山者多绕了一夜路,惊吓是有,危及性命的真没有。”
程思稷从雪层里拔出登山杖:“三年前那个被埋的人,怎么样了?”
胡奕明默了默,呼出一口白汽:“死了,没救回来。”
这话一说出口,氛围立时变得沉重,程思稷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
走了半小时,进展还算快,胡奕明问程思稷需不需要休息。原本情绪紧绷着没什么感觉,被这样一问,程思稷倒真觉得膝盖以下冻得发麻,血液流通不畅,痛感强烈。
“我看付屿挺关心你的。”胡奕明说,想起初见程思稷就觉得他状态不如以前,“Joseph,你跟我说实话,你的健康状况是不是不适合登山?”
程思稷用戴着手套的手掌压了压被护膝包裹的膝盖下方小腿骨的侧面:“没事,受过一点小伤。”
胡奕明隐隐觉得从付屿的态度来看,远没有程思稷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但还未等他提出异议,程思稷又摆动双腿:“走吧。”
天空中不时掠过直升机搜索时发出的嗡鸣,天色渐昏,连薄日都隐没,只剩灰色的云层,程思稷已经开始感到不支,腿部的疼痛感没有那么尖锐,反而变得沉钝而麻木,但这似乎是更糟糕的预兆。
胡奕明停下脚步,再次抬眼确定方位:“前面的路标好像被埋了,虽然有地图和指南针,但天色黑了,我不建议再往前了。”
被埋了,说明这里就是雪崩发生的沿线。满目的白刺着程思稷的眼眶,心脏像浸在冰水里,皱缩作一团。如果这时候下山还是没有江新停的消息,而他曾经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却选择放弃,他要如何原谅自己。
他曾让伤害在自己眼前发生,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后悔和修复。而这一次,如果再错过,他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可以让他后悔。
突然他在不远处的雪层上发现一抹黑,某个角度上,还凝出一点炽白的光。
他快步走过去,拔腿时已经很吃力,但还是没有放慢速度。
距离越近,看得越清楚,是一条黑色的细绳,中间缀着一颗闪耀的锆石。
程思稷俯身拾起来,拍掉上面的雪粒。
是江新停颈间的choker。
再四目搜寻,这才看到有一道杂沓的脚印朝西北方向蜿蜒而去。
“他们应该知道那个方向有一个安全屋。”胡奕明激动地从地图里抬起头,“安全屋里有水有食物,你不用太担心。”
但话音未落,程思稷已经朝他指的方向走了出去。
又走了将近两公里,风声鼎沸,极远的地方有稀疏缥缈的光,似乎是什么塔上的灯,或是搜救队的行迹,又可能是极度的缺氧和疲劳产生的幻觉,无法判断。视力已开始习惯这种一成不变的灰白,直到一顶沐在雪中的棕色小屋出现在视界里。
小屋门口堆积的深雪有明显被扒开的痕迹,程思稷撑着身体奋力接近,推开了那扇门。
屋顶的雪簌簌地往下落,在遮挡眼帘的雪幕里,他看到屋里点着一盏小灯,照亮很多双眼。
而他的小麒,坐在角落的一块石凳上,鼻尖耳廓冻得通红,垂着眼睑,眼眸明亮柔软,怀里环着一个看起来刚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在低声安慰着他。
心头的石头重重往下一落,程思稷迎着江新停闻声投来的目光,走过去,面孔由逆光的混沌,渐而被小灯打出立体的轮廓。江新停瞳孔放大,站起身,身体在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开口时哭腔很重:“程思稷……”
他没想到第一个找到他们的人会是他,他甚至以为他已经走了。
程思稷摘下登山镜,仔仔细细甚至有些贪婪地看着他安然无恙的小麒,喉结艰涩滚动,但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向江新停展开了双臂。
江新停猛然发觉,就算他经历过最绝望的处境,强大到可以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刻,照顾更小的队员,可劫后余生,他还是特别需要一个这样心心念念着他的拥抱,特别需要这样的拥抱,来自程思稷。
程思稷的身躯如同磁场,他没办法抗拒这种吸引力,离了婚也没办法,他还爱着他。
爱他亲吻时的温柔引导,爱他动情时的极度克制,爱他愠怒时至高无上的姿态,也爱他拿他没办法时的妥协,爱他醉后泄出的脆弱,爱他的寡言深刻,爱他的不言说。
江新停挤开狭窄陋室里拥挤的人群,扑进他怀里。
程思稷穿着臃肿,被巨大的力量冲击地晃了晃身体,然后立刻收紧手臂,拥住了对方。
姗姗来迟的胡奕明看到程思稷脸上露出了一个自从来到奥地利之后,最如释重负、最柔和的神情。
但下一刻,他看到程思稷整个人坍塌下去,一只膝盖倏地跪倒在地。
江新停猝不及防,拼命让他的胳膊揽在自己的脖颈上,撑着他重新站起来,但明显腿部还是没有办法吃力。他用半边身体担住程思稷,声线惊恐,抖得厉害:“程思稷,你受伤了?”
第33章 你没有问
因为程思稷的抗拒,直到救援直升机赶来,江新停才确认他的问题出在小腿上,医护人员执意要卷起他的裤腿查看情况,程思稷直起上半身抬手阻拦,用英语强势地交涉。
江新停知道他的心思,无非是不想让他知道他的伤情,他倾身直接用唇堵上了程思稷正在唇枪舌战的薄冷嘴唇。
程思稷修长的眼睫颤了颤,乌深瞳仁盛下江新停漂亮的面孔,再盛气凌人、人前风光,现下也都偃旗息鼓,整个人被压住不动了。
医务人员趁机提起他的裤腿,连带着坐在一旁的胡奕明一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右侧小腿露出一处斑驳的陈年伤疤,虽然早已愈合,但明显曾经是一个几可入骨的伤口,并且很容易辨认出,那是一处枪伤。而此时这个伤疤处因为血液循环问题,周围的皮肤泛着骇人的紫青色。
江新停顺着大家的目光下移视线,他呼吸几近停滞。
“这是什么时候的伤?”
结婚三年,他熟悉程思稷的身体,显然这次受伤发生在他不知情的时刻。
程思稷缄默不语,重重躺回座椅里,并且闭上眼,不打算再多做交代。
程思稷被就近送往医院,好在冻伤还没有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江新停安顿好他之后,又去看了看对面病房的组员Mike,他也一并被送到这家医院治疗。
刚刚在雪崩的时候,Mike不小心摔倒,腿骨骨折,他们一行人不想分开,所以决定就近选择安全屋等候救援,没有继续朝山下寻路,好在程思稷及时找到了他们,在未知的夜晚到来之前给搜救队报了点位。
等江新停回到程思稷病房的时候,窗外淡黄色的月牙高悬,病床前端坐一个人影,江新停将门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