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离婚-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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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新停在车上换的衣服,白色的西装剪裁合身,翻驳领开得更低一点,形状也更窄,适合他这样年纪轻的人穿着,领结和领带都太沉闷,程思稷给江新停搭配了一个羽毛样式的镶钻胸针。
江新停套裤子的时候,赤着脚蹬在椅背上,程思稷透过后视镜,看他在局促的空间内举止无状,简直像人类早期驯服四肢的过程,实在忍不住笑,点了一支烟,移开目光看窗外,但喉咙里还是抖落了一点零星笑意,江新停从后面直起身,用臂弯扼住程思稷的脖颈:“不许笑。”
程思稷“嗯”了一声,顺手拉下车窗,搭在外侧掸一下烟灰,一点酸涩的气味随风而至,似乎是葡萄酒。
遖鳯獨傢
“我不笑。”
但后视镜里他的眉眼都舒展,唇角勾着,连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于是江新停被感染地也笑起来,收回手放过他,打开车门:“谁让你非要带我来丢脸。”
下车后发觉天色还没彻底暗下去,天边的余晖如金线将天际线镶嵌地夺目,满目的深青色植物被猎猎的风碾出甘冽的气味。
程思稷走过来,曲臂让他挽住:“没觉得丢脸,带你过来,是想让他们羡慕的。”
江新停攀着他的肩,整个身体压过去显得极亲昵:“你们这些有钱的老男人,是不是都很爱炫耀有嫩草可吃。”
程思稷默了默,在踏入灯光繁盛的边界前,回身帮江新停整理好不够平整的衣领与倾斜的胸针,语调扬起。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很爱炫耀你。”
进了酒庄,到处都是盛装出席的名流权贵,杯盏与水晶灯交错辉映,投射出炫目跳跃的光斑。江新停发觉他还是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许是年岁渐长,又明确了身侧之人的心意,倒也没有三年前那么排斥。
程思稷简单和主办方打过招呼,便心无旁骛带着江新停认酒,一个酒桶一个酒桶地看过去。最后他将他环在岛台前,指节在台面上敲击两下,侍应生适时推来一杯,殷红的酒液于杯壁流泻,程思稷轻抿一口:“罗曼尼康帝,1999年拉塔希特级园。”
酒庄主人是一个眼窝深邃、气质亲和的法国女士,对这样敏锐的见识颇为赞赏。她笑意盈盈,从岛台内侧转出来:“先生,很懂酒?”
程思稷笑笑:“一般,只是加了一点逻辑判断。”
“黑皮诺酿出来的酒液,更细腻一些,也不酸涩,显然是勃艮第产区。能上得了这种级别酒会的酒架的,自然也只有罗曼尼康帝。”
程思稷侃侃而谈,灯光炽亮处,江新停端起程思稷面前的残酒,仰头品尝前,透过透亮的玻璃杯,看清程思稷领带上因束缚留下的折痕。
这在一丝不苟、风度翩翩的程思稷身上几乎是个奇迹,是他唯一的破绽。
江新停的脸颊热度攀升,生怕别人看出,这条看似禁欲的黑色领带一个小时前还系在自己的手腕上,作为一场精彩xing事的道具。
“Joseph。”一个高大的俄罗斯人来和程思稷打招呼。听二人寒暄客套,似乎是商场上的合作伙伴。
“这位是?”话题转到江新停身上,俄罗斯人一双蓝色的眼睛友好地望着他。
江新停正在踌躇,程思稷笑答:“VGD冠军选手江新停。”
又明确:“我正在追。”
甘味浓郁的葡萄酒刚入喉,猛地呛进气管,江新停咳嗽着,颇有些狼狈。
俄罗斯人朗声笑起来。
后来两人聊起生意上的事,江新停插不上话,又刚好想尝一尝摆在甜品台上的水果挞,程思稷便松开手,任他自己去拿。人已经走出去很远,程思稷的目光还追在那袭白色的背影上,今日的西装果然很衬他,只一眼就选中的款式,每处尺码也由他亲手丈量。
一时出神,没来得及掩藏眼底的粼粼笑意。俄罗斯人好奇道:“Joseph,头一次见你笑得这样多。今天有什么好事?”
程思稷收回目光,眼底卧蚕饱满,笑意更明显一些:“那位江先生,今天答应了我的求婚。”
只一晃眼没盯住,再投去视线的时候,看到一个金发男人在和江新停搭话,江新停眉眼动人,侧对着程思稷的方向,一只手捏着一枚餐叉,另一只手端着银质的餐盘,上面放置一块咬了一口的水果塔,表层涂抹的枫糖在灯光下泛着玲珑剔透的色泽。
程思稷皱了皱眉,枫糖和笑容,都太甜了。
紧接着,他看到江新停垂下目光尴尬地笑了一下,显然对目前的处境没有预判,而对面的男人兴味盎然地朝他的面孔抬起手臂。
或许是常来国外,程思稷对欧洲人这种暧昧的眼神和过分浪漫奔放的性格再熟悉不过,他们初见就表达兴趣,触摸亲吻,只要好感足够,离别时就可以邀请去家里欢度良宵。
程思稷大步迈过去,其间撞到了某个人的肩膀,他没空看清对方的表情,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抱歉,终于赶在那个男人堪堪触及之前,用腕部将对方的手臂格在空中。
如一座坚固的堤坝,程思稷将江新停向身后扯去,拦在二人中间,用不容置喙的语气无比清晰地吐露:“Sorry。He is my better half*。”
那个金发男人遗憾地收回手,表达自己无意冒犯,又朝江新停眨眨眼,指了指他嘴角的位置,然后转身离开。
程思稷转过身,表情不悦:“他跟你说什么?”
江新停的耳廓因为他那句占有欲十足的宣誓主权而染上绯红,人还有点懵懂:“就问我是哪国人,要不要去他的酒庄,就在这附近。”
唇瓣开阖,看出嘴角沾一抹亮色,程思稷用指腹从他嘴角蹭过去,残余的枫糖使指腹变得黏腻。
那里的皮肤稍微一用力就变红,江新停自己抬起手背,又蹭了蹭那里,终于想起将嘴里未咀嚼完毕的挞皮咽下。
程思稷眯了眯眼,看着他纤长的手指,觉得上面少了一样东西,现在简直素得碍眼。
酒会进展到一半,酒庄的主人Camille女士换了一袭红色的丝绒长裙,主动献舞。因着刚刚对酒水的绝佳品鉴,她在人群里一眼锁定程思稷,邀请他为她钢琴伴奏。
程思稷婉拒,推说琴艺不佳。Camille却认定他有一双会弹琴的手,逃不过她的眼睛。
再推下去怕驳了女主人的面子,程思稷一贯绅士,便也不再推辞,打开琴盖,试了几个音。
琴是好琴,琴声如泉音,绷得脆响。而后指尖敲击,优美的琴声流淌而出,是小步舞曲,一旁等候伴奏的小提琴手立刻跟上。
红色的裙摆扬起,脚步踢踏,Camille领舞后,其他人也加入其中。程思稷无心炫技,浅浅奏了一个乐章,一曲终了,有女士往他的钢琴上扔玫瑰,他大方接了,指尖捏着微笑道谢。江新停正在鼓掌,又听程思稷说了一句:“爱人就在现场,我与他相比,玫瑰更衬他一些。”
程思稷的优雅是骨子里的,既不叫别人的好意落空,也不让江新停难堪。他微微鞠躬下台,朝人群后的江新停走去,将艳丽的玫瑰别在他的胸针后面。
乐队将音乐换成更舒缓的乐曲,程思稷肘撑在岛台上,问江新停:“跳舞吗?”
江新停完全不会,周围的人明显有跳舞基因,他觉得自己蹩脚。
程思稷看出他的犹豫,站起来,比出一个极为绅士的邀请手势。
江新停早就喝得微醺,脑子发热,他想今夜像个梦,程思稷要什么,他恐怕都会给。于是他将手搭上去,被程思稷牵进旋转的人潮里。
一开始踩中程思稷的皮鞋,江新停想放弃,被程思稷强硬地揽回去适应。程思稷极具掌控力的手掌握住他腰,带着他跟随旋律前进或后退,江新停忽而发现自己没想象的那么笨拙,他甚至有些迷恋这种在程思稷怀中的感觉,玫瑰的淡香萦绕他们胸怀,他们无所顾忌地笑,无所顾忌地旋转。
眼前的光景飞速地掠,花朵的红,酒液的烈,金属的光,灯丝的热,柠檬、葡萄、甜橙,全世界视线模糊,江新停以程思稷抬高的手臂为中心,大笑着转进他的胸膛。
程思稷像一盏容器,任江新停这朵水花蹦跳着稳稳落进去。
程思稷是什么形状,江新停就是什么形状。
他塑造他,也包容他。不论他温驯乖顺,还是恣意骄纵,是胆怯后退,还是坚定如一,程思稷永永远远接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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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他们的爱情,我觉得用容器和水来比喻很贴切。
*my better half另一半(暗含自我谦逊,和对对方的宠溺和夸赞)
第39章 举报
江新停酒量本就一般,各式各样的酒水,他挨个尝一点就有了不浅的醉意,酒会后提供代驾服务,程思稷将钥匙交给司机,和江新停在后排落座。
江新停有点头晕,又因为刚刚过于兴奋,靠在程思稷的肩膀上胸膛跌宕,两个人身上都沾满靡丽甘甜的酒气。已近深夜,车内昏暗,窗外掠过一些巴洛克风格的建筑,还有大片田野的暗影。出来时似有月色,但灯光余韵未歇,倒让月光不惹眼。
车内暖气足,又很安静,与刚刚嘈杂的酒会构成两个极端,让人产生纷繁梦境后独有的疲倦,有些昏昏欲睡。
“开春的时候,这边会开很多三色堇。”程思稷说,语调平缓,像在说睡前故事,“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们再来。”
“到时候,带爸妈一起来。”江新停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对了,我还给妈妈买了礼物。”
这两句温软至极,戳中程思稷的心脏。沈绣其实很喜欢欧式建筑,家里买了不少文艺复兴风格的油画和摆件,而且因为弹钢琴的缘故,对欧洲的情愫更深一些。不过自从生下程思稷之后,就很少能出远门。后来程思稷独当一面,可程秉游不喜旅行,程思稷也工作繁忙,鲜有时间带她出来观光,所以到最后,反而是江新停记挂她记挂得更多些。
程思稷想,结婚这件事,他今生不可能再和别人来过。江新停是他对家庭的全部想象,是他需要家庭的全部理由。
他现在特别想亲一亲江新停,就在他大脑控制手臂正要动作的时候,手机响起来,于是只好换右手去掏手机。
是付屿。
电话接通,他还没出声,付屿的声音先传出来:“我买了明晚你和小江回国的机票,我猜你会需要。”
程思稷皱了皱眉:“为什么我会需要……”
手机再震动一声,有一条新闻被付屿推过来。
“你们两个今晚是断网了还是怎么了。”付屿说,“有人举报江新停提交的竞技数据造假,他应该很快会收到VGD联赛官方的调查函。”
江新停的手机为了录他弹钢琴的视频,早就没电关机了,而他今晚都在酒会周旋,没有过多关注网上的消息。
程思稷简单搜了搜信息,没对江新停瞒着,照实说了。江新停酒醒大半,情绪倒还稳定,因为他问心无愧,更不是第一次被质疑,只是这次上升到比赛官方,涉及到他的职业生涯,不得不引起重视。
回到宿舍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众多消息和提醒涌进来,包括Koi的私聊、战队群聊,还有经纪人以及投资人。另外还有一封新邮件提醒,来自VGD联赛中国区的官方,因为接到匿名举报,认为他谎报了参赛时需要提交的竞技数据,要求他重新接受考核和调查。
大部分消息都在关心他,担心他为此感到焦虑或者忿忿不平,可是很奇怪的,江新停似乎没有为此感到痛苦。他早已没有什么可失去,早在三年前,他背后就已经是悬崖峭壁,无路可退。
他甚至不在乎是谁举报的他,因为如今的数据,他打得出来第一次,就打得出来第二次,他甚至被这种质疑勾起了好胜心,只想尽快回国证明自己这三年来的努力,告诉世界他的奖牌货真价实。
他在战队群回了一条明天回国的消息,然后就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第二天晚上九点,江新停被迫提前结束集训,和程思稷一起登上回国的飞机。
飞机缓慢爬升,将奥地利梦幻般的灯火抛在脚下。江新停知道,再美的梦终将要回归现实,他要去直面一切。包括那些带着偏见的目光以及程思稷的父母。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他确定并且需要,程思稷和他共同面对。
舷窗外一望无际墨色的黑,程思稷撑着太阳穴浅寐,江新停知道他昨夜没睡好,大约又替他打听消息,托人转圜,他将他腿上搭着的毛毯铺开,更严密地遮盖好。程思稷眼睛没睁开,手移过来,和他的手指扣住了。
江新停看着二人座椅间交握的手掌,想起自己半月前来奥地利时,只身上飞机,当时心里想的是,这辈子大约就要这么跟程思稷错过了,一场戛然而止的重逢,好过一时冲动的再错一回。
可没想到回程时,是他陪着他回来。
自始至终,他像一只风筝,放得近、放得远,线其实一直在程思稷的手里攥着的。
飞机上的早餐不尽如人意,下飞机后,程思稷正问他要不要再找地方吃一点什么,刚出vip通道,几家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们回国消息的电竞媒体从通道尽头围了上来。
“关于您并非天生左利手,开镜暴击率却能达到42%,有匿名举报说是您提交给联赛官方的数据作假,江先生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闪光灯如有实体,拍打在二人的脸颊上,生出难以言喻的痛楚与屈辱。程思稷皱了皱眉,脚步加快的同时将江新停环紧了,却像是更印证了人们的某种猜测。
另一个记者将录音笔伸过来:“程先生刚和江先生重修旧好,江先生就又夺得冠军。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关联?”
程思稷原本无意回应这些可笑的论调,但听到这一句还是动了怒。
他唇线绷成一道锐利直线,料峭的视线逡巡,嘈杂的提问声蓦地安静了一秒。他缓下一步微微垂首,好让录音笔将他的话语录得更清晰一些。
“江新停是我的爱人,我为他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要他风光无限,是人之常情。”
“但我们没有蝇营狗苟,用金钱买荣耀。事实上,金钱买不来荣耀。”
“江新停的名字是在VGD的历史上刻着的。不论你认不认,你大可以去问问,谁人不知道Archer,而你又是什么跳梁小丑。”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场面短暂地失控,这时候姗姗来迟的安保冲上前将众人隔开,程思稷和江新停立刻坐上下行的电梯,朝等候的车辆而去。
经此风波,没有心思再吃饭,迈巴赫在早高峰密集的车流间缓慢穿梭。程思稷还是眉头紧皱,江新停的下颌垫在他的肩上,系着安全带也没法束缚住他想紧贴着程思稷的心。
看他嘴角勾着笑,盯住自己的眼珠一错不错,程思稷很轻地问了一句:“看什么呢。”
江新停啧一声:“看你。”
附加发自内心的感叹:“骂人的样子好帅。”
隔了几秒,压得更近,拢着程思稷的耳廓小声说:“要不你在床上也试试看骂我?”
眉头再也锁不住,程思稷一下笑出来。
回国后的第三天,江新停需要在彩虹soho的训练室,通过点击VGD联赛官方发来的链接,完成射击数据采集。
半个小时后,江新停打开了训练室的大门,笑着扑进了一直在门口等候的程思稷的怀抱。
有一家媒体受邀到现场记录,拍下了这一张照片。
当晚正在看手机的沈绣,看到了这条新闻,画面里的程思稷,穿一件深灰色的羊绒毛衣,带着温软绵长的笑意,拥抱着江新停。沈绣的手指一顿,自从三年前,她好像再没有见他这样笑过。
昨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