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离婚-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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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麒,你太善良了。”
程秉游与沈绣待江新停不算好。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同意这段婚姻。也因此,程思稷没能给江新停一个体面的婚礼,领完证后江新停就直接搬进了程思稷的家,像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情人。
这在程思稷心底,一直是一个疮疤,隐而不发。
但江新停从未抱怨。甚至在婚后,尽职尽责地提醒他父母的生日、家宴的日期,以及时常回家吃饭。
“他们很好。”程思稷最后还是回答。
“好”到还是时常在家里说江新停忘恩负义,在程思稷最难的时候跑得远远的;“好”到细数江新停离开后,程思稷又回到正轨,不再跟他们顶嘴,不再背着他们做一些出格的投资。
他们很满意没有江新停的日子,只有程思稷不是。
他又回到如死水一般的生活,全部的生动都随江新停的离开而死亡。他不是不顶嘴,而是无话可说。
但程思稷没有说这些,在婚姻中他已经熟稔且擅长,在父母和江新停中间周旋,对一方只说另一方的好话。但事实证明,仍然无效。
他跟着江新停在一扇门前驻足。
不得不说,宿舍区域被划分得很好,每一扇门都被漆上单独的颜色,江新停的宿舍在603,一扇橙色的门,非常亮眼。
程思稷看到江新停面露难色,再次将支起的手指在眼下摆了摆,以示自己洗手的迫切。
江新停深吸一口气,低头摁下密码,滴答一声响,门应声而开。
屋内空荡无人,程思稷看见江新停明显地松懈,将刚刚吸进的那一口又吐了出来。
再往里跨一步,程思稷可以很轻易地分辨最靠门的那张床是江新停的,因为旁边的展示柜上,全是他收集的花花绿绿的比赛纪念玩偶。
江新停喜欢收集一些鼓鼓囊囊的小玩意儿。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床边的墙壁贴着诸多游戏海报,床头柜上有手办和手柄,被子依旧不叠,有深灰色的平角内裤搭在床沿的栏杆上,看起来极富生活气息。
程思稷微不可察地挑眉,江新停一个箭步窜过去将内裤掖进被子里。
其实也没什么好害臊,程思稷甚至帮他洗过内裤。
大约是在他第一次被程思稷弄得下不了床,还发烧了之后。生病的那几日,程思稷知道他怕被家政阿姨看到,便主动替他洗了。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程思稷极富烟火气的模样,挽着衣袖,将洗衣液搓出细密蓬松的泡沫。
但不知为何,仅仅过去三年,多了一个证,就能让原本熟稔的两个人,心底生出内外亲疏的隔阂。
江新停又顺手将翻倒的闹钟扶起来,乱七八糟摆放的一一归位,最后站定,又去猜程思稷深不可测的目光,见它定在茶几一个深蓝色包装炫目的纸盒上。
是一盒套。
江新停将那盒子搡了一把,手法随意,像漫不经心,却过犹不及,手劲太大,直接出溜进了茶几旁边的垃圾桶里。咣当一声,砸至桶底。
程思稷默了默,在他开口之前,江新停挤出讪笑:“队友的。他打算今晚跟他女朋友出去开房。”
程思稷勾起唇角,浅浅挂起一个笑,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转去水池边洗手。
水流声响起,气氛好像松弛下来,程思稷沉默着搓洗手背,忽然平静地说:“要不是看到你过得不错,我恐怕会后悔。”
江新停一时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胸腔里闷得很,走近两步:“什么?”
程思稷没再解释,侧头就看见江新停如今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他转身,抬起湿漉漉的手指,磨蹭江新停的嘴角。
江新停偏头躲避,程思稷跟上来:“这里有一点汤汁。”
江新停就不动了,垂着眼睫任指尖幅度极小地磨蹭,皮肤能察觉到温热的湿度。程思稷压近一步,指腹从唇角下移,又去蹭那颗小痣。
呼吸缓慢变沉,提示危险信号。江新停怀疑,刚刚说他嘴角沾了东西就是骗他的。
而下一刻,程思稷的手掌揽住了他的后颈,将他勾到近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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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粗长一点!骄傲脸。jpg
第7章 我们结婚
嘴唇贴过来,有极淡的烟草味。
程思稷的唇峰很凌厉,唇线清晰,可实际接吻时会发现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薄而冷,带着干燥的热度和恰到好处的柔韧。
接触到程思稷舌尖的时候,江新停甚至可以细致感受到昨夜被他咬破的伤口,跟其他平滑柔软的部分不同,突出一个细小的棱角。
好奇怪,这个吻。
为什么会接吻呢。他现在一点也不醉。
程思稷吻得很温柔,轻轻噬咬他的嘴唇,挑动他的舌尖,充满若即若离的试探,除了掌控住他后颈的有力手掌,完全没有强迫的意味。他照顾他的感受,如羽毛一般挑逗他,捂热他,使他飘起又堕落。
他一度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接过这样一个吻。
那是他的初吻。在民政局对面的公园里。
也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其实和程思稷结婚,是始于责任的意料之外,也是别无选择的水到渠成。
2011年的冬天,程爷爷去世,程思稷给江岷发去消息,江岷年迈,又逢连日大雪,未能赶去送别。2012年的冬天,或许是因痛失好友,郁郁寡欢的江岷也因心脏骤停突然离世。当时正是江新停的TS战队最难的时候,国外的投资人突然撤资,资金链断裂,现在连训练场地都租不起,他追去国外找投资人面谈,因此电话不通。医院从江岷的手机电话簿里先联系上程思稷,又由程思稷联系上江新停。
程思稷担心小孩没什么经历,在国外慌了神会出危险,只骗他说江爷爷情况不好,又给买了机票,让他尽快回来。
江新停立刻动身回国,但到时发现只赶得及葬礼。火化前最后一面,程思稷帮他料理得很好,爷爷躺在透明棺材里看起来和蔼慈祥,一身新衣服,皮鞋锃亮。
这个时候江新停还觉得是梦,不真实感过于强烈,他拳头紧攥,冷着脸,像是这世界给予他巨大的骗局,他要以此抵抗。
直到将江岷推进火化室,他哭出来,再三想冲过去挽留,被程思稷揽住肩膀牢牢箍在怀里。
他浑身抖得厉害,站不稳,整个人靠程思稷撑。
程思稷的衣领和袖口全是湿的,如晾不干的梅雨季。脖颈也是凉的,江新停是一场侵入骨髓的雨,将程思稷浇洗通透。
后来落了葬,一米七八的人变成及腰的一块冷碑。直到封了泥,江新停也没再出现。程思稷在焚烧遗物的广场找到他,他抱着膝盖靠在矮墙边,白色的鞋缘被湿泥染脏,脸埋在手臂里,肩头抖动。
天空下起冰凉的小雨,空气里弥漫灼烧后的焦炭味,被过高的湿度压得很实,每吸进一口都饱满,将鼻腔和肺腑填满苦涩。
程思稷走过去,将大衣脱下来,支在江新停的头顶挡雨。
感知到光线陡然一暗,江新停从臂间缓慢抬起脸,鼻梁和脸颊都被压成绯色,鼻尖和眼眶更红,眼底积蓄泪水,水位线缓慢攀升,他吸着鼻子问程思稷,声音抖得厉害:“有烟吗?”
程思稷不假思索:“没有。”
江新停伸手,抻直腰段由他的腿攀上裤袋,在掌心硌出方形的轮廓,他将手指探进去,被程思稷抓住手腕。
江新停抬眸,眼神执拗,披坚执锐一般和程思稷对视。较劲中,外套支不住,坍塌在江新停的肩膀上,两个人都是湿的。
“你一定要在这里做你爷爷不希望你做的事,是吗?”程思稷说。江新停的手顿住,然后又撤回,突出的腕骨上留一道程思稷掐出的红印。
额上的发被浇湿,重重粘在眼皮上,江新停沉默半晌,很轻地擦了一下鼻尖,找程思稷要答案,哭腔很重。
“我是不是做错了?”
“战队保不住,也没让爷爷放心。”
他在出国前,还在和江岷吵架,江岷不让他去国外,说国外危险,既不禁枪,又不禁du,但到最后又绕回,不希望他打电竞,想让他做一些别的安稳的工作。或许是江岷在独子早逝这件事上留有遗憾,便格外希望江新停能够无波无澜、平平安安。
他和爷爷关系一向很好,相依为命的那种好。三九天他暖爷爷的脚,三伏天爷爷给他摇扇至天明,不是没吵过架,彼此示好的方式就是爷爷做一桌他喜欢吃的菜,他挂着眼泪和鼻涕泡从房间里扭扭捏捏地走出来,在扑鼻的菜香里往下咽,一顿饭后,就什么都好了。
可在打电竞这一件事上,久久未能达成共识。
江新停明白江岷是为他好,但他可以放弃很多事,唯独这件做不到。
到最后江岷也没听到他服一句软,也没看到他过上他希望的安稳生活。江新停觉得这次没有好好告别的永别,他负有责任。
且无法被原谅,更无法再挽回。
此时的江新停,脆弱且苍白,如一块易碎的冰洲石,失去独一无二的光束为他加冕。他才20岁,一旦背负上这种负疚感,他的人生就毁了。程思稷望着这样一张泪痕遍布的脸,突然想弥补裂痕,将他置于追光之下,让他重新绽放夺目的光彩。
念头出现的一瞬间,他就抓住了。如同在商场上面对一个巨大的商机,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血液里那种兴奋与冲动,并且应该当机立断,否则机遇就会溜走。
他将深灰色的大衣搭回手臂:“我会为你的战队买单。”
江新停不可思议地抬头,目光顺着眼前笔挺的西裤向上延伸,对上程思稷乌深的眸。
“但江新停,你要和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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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计多端的1
第8章 我会教你
小孩儿此时正是心智最薄弱的时候。程思稷承认这件事做得有些小人,但他顾不上是否卑鄙。
如果要做正人君子,那么他的商业帝国早就毁于一旦。
“我可以注资,保住你的战队。”程思稷说,“如果你成为我的家人,那么我的父亲,包括其他股东,对我这笔投资,都不会再有异议。”
“而且我给过我爷爷承诺,要照顾你。江爷爷也希望你能过有保障的生活。”
“我想不出比结婚更好的方式。”程思稷补充道,“假如你愿意的话。”
“当然,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一下。”他伸出手。
对江新停来说,他需要这笔钱,但不想无缘无故接受怜悯,而如果有一场婚姻做背景,那么对他来说则要心安许多。他有所付出,而不是一味索取。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他对程思稷的心思并不清白,而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十年的时间,程思稷已由笑意温煦的青年变成独当一面的中年男人,他克制、棱角尽收,免不得陌生,更叫人看不透,可对江新停而言,十年前程思稷闯入他的人生,从未退场。
不过他拿不准,程思稷作为这个提议的发起者究竟怎么想,是出于怜悯还是责任,是一时冲动的儿戏,还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敢自作多情,认为程思稷对自己有感情。
就算有,恐怕也浅。他答应,就是在赌。
像程思稷这样的有钱人,结很多次婚、包养情人,都是常事,也许有一天程思稷怜悯心耗尽,会松手,而从云端坠落的只有他一个人。
但赌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陌生,每一枪开出去,都是赌。这个时机、这个地点、这个风向开出去,下一秒是否会按照自己设想的方式击中。全是未知。
他依赖直觉,自负惯了,向来赢多输少,倒不介意再赌一局。
江新停眼睫颤了颤,搓了一把泛红的眼尾,将手递过去,被程思稷牵住往上一带,他顺势站起来,腿泛起麻木的刺痛,再次提醒他一切的真实性——江岷走了,这世间就剩他一个,还好程思稷在这一刻握住他的手,说要做他的家人。
“不用考虑了。”江新停说,“结。”
程思稷给了他一些时间收拾东西,安排工作。
一个月后程思稷驱车来接他,车停不进去,泊在巷口。昨晚下过一场细雪,一路踏来,脚底都是绵密的喀嚓声,有人门外放一盆赤红的冬青,积过雪,戴一顶白色的冠。
院门虚掩。这里一贯如此,白日不闭户,户户都认识,谁家小孩没饭吃,塞进旁边一家让照看一下都是常事。江新停小时候也没少尝别人家的手艺。
程思稷推开门,映入眼帘那一只虎皮鹦鹉,身量大不少,有点儿老态,站笼里歪着脑袋觑他。
又换一边歪,鸟喙一动,怪里怪气叫出一声“程哥哥”。
程思稷愣怔,旋即又绽出浅笑,抬眼看见江新停趿拉着拖鞋慌慌张张从里面走出来,看起来气色好些,就是说话磕绊了一下:“你……你来了。”
鹦鹉又开腔。
“程哥哥。程哥哥。程哥哥。”
“它叫小啾,鸟如其名特聒噪。”江新停又快步走过去,离得近了看出程思稷眼下盈起一对卧蚕,但眉眼疲惫,眼白有血丝,似乎昨夜没有睡好。结果注意力全在对方身上,江新停冷不丁被自己大一码的拖鞋绊一下,踉跄地栽到笼子底下,飞快地添了食,才让它闭嘴。
“是嘴甜。”程思稷扶他的手悬在空中,没派上用场,又落回腿侧,顺便纠正他的用词。
没戳穿这鹦鹉得听主人说多少遍,才能学会一个词。鹦鹉倒识人,偏偏江新停看到他,却不知道喊了。
江新停脸热,低头将笼子取下来放在地上。
“想把它带走,可以吗?”他提起眼睑瞟程思稷,有一点撒娇的成分,可怜巴巴地征求意见。
自从说好要结婚,氛围就变得微妙,他做什么都得考虑这个人,他接不接受养鸟,这套睡衣带不带,他会不会不喜欢,这条内裤会不会太幼稚,被他看到嘲笑。江新停脑海里有很多关于婚姻的想象,紧张、未知、自我怀疑,比游戏复杂太多,他的主机早就烧宕机。
“可以。”程思稷欣然同意,又问,“我记得还有一笼芙蓉鸟,一对儿的。”
江新停说:“前年死了。”又指院里光秃秃的玉兰树:“埋在底下。”
程思稷跟着江新停的目光往那里看,但泥土覆着雪,也不可能长出新的芙蓉鸟。
“金鱼给了邻居。就带鹦鹉,麻烦了。”
说完又鼻酸。江岷生前最宠这只鹦鹉,吃要吃好的,下午再添一顿果泥,喂得皮毛明亮。
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也是这只鹦鹉陪着江岷,从清晨到日暮,江岷有时候对着他唠嗑,有时候就在他笼子下的藤椅上睡着,煦风将晾衣绳上的床单扬起,遮住他褶皱苍老的眼皮上一方晴亮的日光。
程思稷不爱听他语气里这种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皱了皱眉,脱去外套,卷起袖子:“想带什么都可以。我帮你。”
两个人就抢着搬行李箱,手忽然覆在一起,搭在提手上。程思稷的手掌宽大,手背的颜色要更深一些,而江新停的纤长、白皙,置在一处显出微妙的和谐。短暂的触碰过后,江新停先撤开手,又说:“谢谢。”
程思稷手臂一抬将厚重的行李箱拎起来跨过门槛,手背青筋突出,大臂绷出结实的线条:“要结婚了还这么客气吗。”
“我又没结过婚。”江新停小声嘟囔,意思没有经验,也不知道怎样才合适。
程思稷眼尾扫他一眼,鼻腔泄出一声极轻的笑:“我会教你。”
那时候,江新停不明白程思稷要教他什么。
后来他在程思稷那里,学会如何接吻,如何做|爱,如何爱与被爱,他被教成他忠实的信徒,不渝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