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绝境-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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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着肉,几刀下去,肥瘦分明,整整齐齐。桌上两滩肉,一滩带骨,一滩无骨。屠夫是个眼尖的,一眼便瞧见了,那滩无骨肉中有几块骨头,他将骨头挑出来。那骨色呈灰白,只是这骨……这,骨?骨吗?
这是牙!
这个想法立在屠夫脑海中,他想把这想法赶走,却不料这牙越看越像人牙……屠夫捏紧牙齿仔细瞧了瞧,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差点连这么一颗小小的牙齿都拿不稳。然而他不愿相信,急忙跑到门口,把扔掉的狼狗头捡回来,他坐在地上,把狼狗头抱在怀里,仔仔细细地一遍遍检查,可最后的结论是:狼狗一颗牙都不少。
“不,不会,也可能,可能它吃了一只牙齿正好与人牙相似的小狗呢?”屠夫冒着冷汗自言自语道。
“对,对的,绝不会是人,绝不会是人,对的,绝不会是人……”他一直重复说着,可那冰冷的手却抖的不行。罢了罢了,就算是人也罢了,反正他就只卖这一次。屠夫如此想着,那份罪恶感与恐惧才得以减少些。
“诶,店家可在?”门外传来饼爷的呼唤声,屠夫急忙站起来,哆嗦着说道,“在,在在在在……”
饼爷推门而入,弓着背指了指桌上的两滩肉:“今日的肉,是为何肉啊?”
“哦,上好的狼狗肉,刚切的,新鲜极了。”
谁知第二天他卖肉回来,相同的树下,竟又有一只相同的狼狗,可怕的是,这狗与昨日他带回来的狗抽搐的方式竟也相同。这烈日骄阳的,竟不断碰上这事儿。屠夫想着,竟觉得有些发冷,干咽了一下,拔腿便跑了。
不料屠夫还没走到家门口,便看到自家门口排得那长龙似的队伍,还以为人肉之事被发现了,吓了一跳。直到他在队伍中瞧见了饼爷,饼爷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他也在队伍中,即说明了这队伍并非官兵。
屠夫走过去才发现,这长龙般的队伍,原是这村子的村民们。他刚走过去便被村民们围住了。
“昨日吃了饼爷的饼,那味道久久难去,耐不住才去问饼爷,这才得知这鲜香的肉,原是你家的。”
“是啊是啊,美味极了。”
“诶,我们今日排这么长的队,可都是为了来你家买肉的,你可不能不给面子啊!”
“对啊,我们大家伙儿可排了好长时间呢。”
“哎哟,别愣着了,快去切肉去罢。”
一语点醒梦中人。屠夫昨日剩的那么些肉,可不够今日切的啊。于是……他把卖剩的肉交给村民,随后急忙跑去树林将那停止抽搐的狼狗带回了案板上。
无骨肉中又多了两颗牙齿,屠夫一刀把沾有牙齿的肉切开,牙齿掉落在地。这一举动无人在意,他们只以为那是不能要的骨头。不同于昨日的,今日的屠夫没有手抖,没有对人肉的恐惧,也没有那极强烈的负罪感,有的只是成就感,将钱紧握在手中的欣喜与充足感。
“狼?”常玉站在树下紧蹙着眉头。此处怎会有狼?“这后头定然是有主谋的。”
旁边的唐非阳朝他看过来:“你觉得会是谁?”
常玉苦笑:“我觉得是无用的,不一定我觉得是谁,就真是谁,再者,这事原是与我们无关的,不管他就是了,何必给自己找糟心事儿呢?走罢。”
唐非阳知道常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往事伤悲,自己也不好提及,便随他去罢。
两人转身,同时定在原地。因为就在他们的正前方,那树下有一只正在抽搐的狼狗。可他们刚刚站在这时还未曾有狗呢,由此可见,送狗那人的轻功是极了得的。
唐非阳与常玉面面相觑,心中皆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这事,他们是无能为力的。剖开狼狗的肚子,常玉确定了,正是他心中想的那种毒。“走罢,这儿留不得我们了。”
嗜肉蛊。身中此毒者,无法控己身,无法控己神,生为肉,死为肉,生不如死矣。
两人走时,村中下了一场雨,导致每个人都很感谢屠夫。因为每家村民的门口都下了一只肚塞鲜肉的狼狗,狼狗的肚子上还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屠夫所赠,因亲万和,所赠此礼,肚中亦含心意,食之即财,勿告勿谢。
屠夫则每天皆可以在树林中捡到一只抽搐的狗,他知道狗肚子里是什么,根本吃不下去。所以他便把狗肚子里的肉扔掉,专吃狗肉,可他还是上了瘾,因为毒药是从狗嘴里灌进去的。
村民每天都可以在门口拿肉,屠夫每天都很感谢为自己送肉的狗,可这种日子只维持了三日,最后村民便没了肉,屠夫只守在树林里。
终于,村民开始互相撕咬,那怒瞪着双目,张大嘴朝对方咬去的模样,真真像极了饿肚子的狼狗。屠夫坐在树下边吃着自己的大腿肉,边等着肚塞人肉的抽搐之狗,这时的他已经不再挑食了。大腿肉吃完,他便又砍下自己另一条腿,紧接着胳膊,肚子,甚至舌头都要嚼一嚼。
众人失了神智,众民失了心智,烈日当头,地狱之门大开,一群发黑的骷髅互相搀扶着,走进了那极具黑暗的地狱深处。
第3章 正文开始)白骨森森觅妙音
一缕白烟绕上纤细的小指,即刻便散了。食指轻微蘸了一下朱红的胭脂,小心翼翼地涂在面前女子的唇上,涂好后仔细打量了女子一番,瞧见自己这完美的成品,女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小家伙,我找着常玉了,你可高兴?”说着,似玉一般的手抚上女子的脸颊。眼神突然变得狠戾:“我知道,你定然是高兴的,对么?”指尖点了点女子的朱唇,示意她张嘴说话。
女子别过脸去,微眯着眼睛:“……不止这些罢,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是最主要的罢!”语气微愠,眼眶渐红,冷脸咬了下牙。
女人转身系上红斗篷,戴帽子的手微顿,无神的喃喃道:“是啊……”这话她似是对自己说的。
“确实如此。”这声才算是答了女子的话。
女子扭头盯着那渐行渐远的红衣背影,气得将桌上的杯具全部推到了地上,她看着满地的碎片,又咬牙踹了碎片一脚,房间顿时被她弄得一片狼藉。
“所以,你此次是专程来寻我的?”常玉说着,看向他。
唐非阳点头,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常玉本想再说些什么,脚下一声响,瞬间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他将踩到的信封拿起来,上面赫然写着:赠,常玉。
常玉顿时皱紧了眉头,犹豫再三,终是拆开了信封。
阿玉,务必要选左边的啊。
没有署名,不知道是何人所赠。但常玉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捏着信纸的手力气大到发颤。唐非阳察觉到他的反常,凑到跟前瞅了瞅,瞧见内容时先是一愣,随即看着常玉:“走罢。”瞬间将常玉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有些迟钝地点了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信,无奈地拿着信走了。
常玉记着那句话,下意识选了右边,结果在右岔路口捡到了一封相同的信。
赠,阿玉:常玉,你确定选这条路?嗯?
常玉愣住了,他似乎……被影响了……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再次睁眼时拉着唐非阳便去了左边,结果一路上畅通无阻,他想的那些奇怪的东西,一个都未曾遇到。也正因如此,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人究竟想干什么?他想。
女人站在岔口处,修长的手捂着嘴笑得很欢:“常玉啊常玉,你可真是越来越会逗我笑了。”随后转过身,“哎,那你们俩就先一起玩儿罢,这么早将你们拆散的话,我还真有点于心不忍呢。”将头上的红帽推掉,笑着朝右边走去。
有趣的是,这两条路不论走哪一条,目的地却都是一样的,只是左边会更快一点罢了。假如常玉他们两个没有被分散注意力,便会很容易发现双岔路口中间的草丛障眼法后还有一条路,那条路的尽头,是他们将来会苦苦寻觅的光明……
常玉边走边把玩着手中的骨哨,这小玩意儿是他方才在路边的木桩子上捡的。这骨哨上刻有雕花,做工精细毫无瑕疵,吹出来得声音也是极妙的,这么好的骨哨,它的主人为什么会不要它了呢?常玉微眯着眼睛,实在想不出答案,只好不再去想。
唐非阳则觉得这骨哨来得蹊跷,毕竟这荒郊野岭的,还在村子外,扔个骨哨而已,实在不至于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但看常玉玩得开心,他也觉得轻松不少,便笑着打消了这个疑虑。
两人正走着,突然瞧见前方有一位扛着长杆斧子,缅着裤腿的老汉,刚要去打听打听此地的境况,谁知那老汉比他们还热情,扛着斧子笑道:“诶,两位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两人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这荒郊野岭的,只愿能找个地方歇歇脚罢了。(不知您可有什么好去处么?)”常玉追问道。
老汉哈哈笑了两下,指着路介绍一番,便领着两人去了村庄。
村中之人,皆是性情豪爽之人,不论男女老少,瞧见两人后一拥而上,问完东问西,送完吃送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本就是村中之人,此时功成名就返乡回来了呢。
“大哥哥,你们可吃过这个?”幼童被他父亲抱起来,拿着一块花状的馒头在两人眼前晃了两下。
两人相视一笑:“不曾吃过。”
幼童把馒头放在常玉手中,笑道:“那给你们吃罢,爹爹做的,很好吃的。”
抱着幼童的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些小零食罢了,让两位见笑了。”
“才不是呢,真的很好吃。”幼童拍了拍男子的脸,撅着嘴反驳。
“嗯嗯嗯,好吃好吃。”说完便笑了。常玉瞧着这场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自觉露出一抹笑,眼神中满是羡慕。
唐非阳瞧出了常玉眼中的苦楚,这才想起前不久常玉被诛九族一事,那可难办了,他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却也不能由着常玉难过下去:“咱们不是要找住处?”罢了,干脆转移注意力罢。
常玉只是点了点头,村民们热情的为他们找好了住所,甚至交代他们不用付钱。有些过于热情了……他想。
院中漆黑一片,常玉坐在石桌前,抬头瞧着天上那轮隐匿于云中的月。他原本是在想事情的,可瞧着这云中的月久久不露面,觉得又有趣又疑惑,便笑着撑起脸,抬头守月了。瞧着瞧着,清澈的眸光突然变得深邃,深邃中生着哀伤,也不知能否守得云开见月明。
唐非阳将烛灯放在桌边,看了一眼面前瞧月的人,又看了看面前人瞧的那月,终是发出了疑问:“你一直瞧着天宫上的弯月作甚?”莫不是在思念那月宫之上的某位嫦娥仙……
常玉偏头瞄了他一眼,依然盯着月前的云:“你不觉得今日之事过于顺利了么?”何止是顺利,简直就如同背后有人安排好了一般。
“还有这些村民,也过于热情了一些,让人心中不免生疑。”目光从云中之月移到唐非阳身上,又粗略地扫了一眼宅院:“如此上等的宅子,竟可随便住住,还不用付钱?”这馅饼掉的也太大了,大到直让人觉得这是陷阱。
虽说这宅子极其破旧了,尘土飞扬,纸钱铺地,鼠蚁乱窜,门槛断裂,可除了门槛和有些脏乱之外,这宅子却是越瞧越上等的,甚至什么都不缺……随便住住,不用付钱?这村子瞧起来并不富裕,他们与村民们也并不相识,按理说有外人来村,他们应该好生讹上一笔才是,可这些人却热情至此,又送东西,又送吃食,还不收他们一个铜板,真是越想越觉得有猫腻。
“他们热情些,不是挺好?”经历了过多复杂的人性,终于遇到了一个满是好人的村落,甚是不易,不该高兴么?“正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朝常玉笑了笑。
烛光映着唐非阳的脸,将他的脸照得通红,常玉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随后眯着眼苦笑了一下,又瞧上了那云中未明的月。少年啊少年,只这一个名头,只这一份思绪,便足以令人心生羡慕,足以令人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少年,不愧为少年。
常玉轻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他作为少年的日子,叫做曾经。他多瞧了两眼少年,心中不免感慨,真像啊,真像。
少年同少女一样,纯粹又简单,隐匿在纯真外表下的,则是一颗充满热血的心,那颗心引导他们去寻求真相,同时也守护着他们,鼓励着他们,让他们不再惧怕麻烦与困难,让他们不受黑暗侵蚀,使他们记得,人间尽是善良。哎,只是这样,便已经难得到令他羡慕了。
常玉坐在院子里一坐便是半夜,直到他回房时也没能守得云开。待他进入梦乡,沉溺于梦境时,那天宫之上锁着明月的云牢才逐渐消散,可惜,只成了拨开云雾见月明。
“守得云开见月明?呵,如今,月是明朗了,可惜……却不是你守的,而是我。”房顶的女子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微红,无名指下坠着一个香囊,大红的香囊上挂着一对铃铛,月光照在香囊上,将香囊衬得更红了。女子眼中渐起血丝,那双明眸死盯着香囊上绣的泽字,坠着香囊的手握起拳头,暗暗咬了下牙。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喊来了半个村的人,人们拥着挤着赶过来,站在宅子门口议论纷纷。
常玉被议论声吵醒,紧锁着眉头下了榻,还没走到门前,便瞧见了门下已经干了的血,常玉蹲下,一股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嗅觉,门外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他叹了口气,起身打开门。
怎料他刚打开门,一颗黑发头颅便从门上掉了下来,门梁上吊着一只血手,血手的无名指上缠着一个大红色的香囊,一阵风吹来,香囊上的铃铛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常玉取下香囊,被血染成黑红的泽字异常刺眼,他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去看脚下头颅的脸。可悲的是,那张脸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脸了。脸上的皮不知道被谁拿走了,眼睛也被人剜去了,牙齿被砸得没剩几颗好的,鼻子也被人砸扁了,甚至连骨头都若隐若现,整个血肉模糊的脸还被划上了一个大叉。
第4章 白骨森森觅妙音(二)
常玉轻轻地把头颅放下,将悬在门梁上的手拿下来,看着手心香囊上的泽字失神,正在此时,唐非阳从屋里端了两盘菜,一盘正冒着热气的番茄炒鸡蛋,一盘温热的水煮花生:“别只顾着看那些东西了,快擦下手,吃饭。”把菜放到石桌上,转身去拿擦手的绒布。
“哦。”说着,常玉把香囊揣进怀里,随即去接唐非阳的绒布,擦完手,还真就坐在了石凳上。两人各自拿了一对木箸,常玉尝了一下番茄炒鸡蛋,点点头笑道:“可以啊,这才多久没见,厨艺进展挺快呀,嗯,不错不错。”扭头看向村民:“各位……不回家吃饭么?”
“这位公子,这,这都死人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吃饭呐?”
“切,你懂什么?这两位公子那是见过大事的人,见的那都是大世面,死个人算什么。做什么事不都得先填饱肚子?”
“嘶,就你懂!”
唐非阳瞥了他们一眼,微笑道:“这算个什么?我从前跟着我爹干活的时候,曾瞧见过一具女尸,从头到脚全被人剥干净了,连皮都没剩下。地上全是一块一块的肉,哪怕是那时候,我嘴里也是叼着东西的,何况现在呢,只是掉个头罢了,并非什么大事。只是现在凶手还没找到,大家会聚于此……会不会不太好?”
村民们一听,瞬间乱成一锅粥,互相推搡着,方才还在八卦着的群众,如今看起来真是巴不得快点走。
“那时你们应该还在漂泊罢。”常玉抬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