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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春日当思-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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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元礼道:“竟然是折家之后……也是可怜了,这是他家最后一点血脉了吧?”
  “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只站起来道:“阿萝醒了么?”
  萧元礼:“还睡着呢,这段日子她睡得很不安稳,晚间总会做噩梦。”
  “他”皱眉,问,“怎么会做噩梦?”
  萧元礼,“我让小树点了安魂香也没用。”
  “他”就大步出了屋子,“我去看看。”
  梦境由此结束,他睁开眼睛,半响没回神,先让人去查时良弼这个人是否在朝为官,然后再让人把他叫进宫,最后才去细想梦里的话。
  越想,心里越悲鸣。
  梦里,折家大多数人都应在长黎十八年去世,而阿萝在他身边,他提起折寰玉的时候,似乎也不知道阿萝和折寰玉是一家子人。
  那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如果细细想来,梦里长大的阿萝看见他的时候并不如现在这般有底气,他一直以为“他”是受折家人托付才养的阿萝,但今日这般的梦境则是在告诉他,也许阿萝跟折家人早在长黎十八年就分开了,且互相并不知晓。
  那阿萝是什么身份?孤女?
  又或者是……
  婢女?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就揪了揪。
  所以折思之为国战死,折家死绝了,折家唯一的血脉在做奴婢吗?
  他仔仔细细回忆,发现自己对阿萝还算是好的,这才舒口气。
  正在想,小太子和折皦玉手牵手进去了。齐观南眸子里的目光越发疼惜,朝着阿萝招了招手,“阿萝,来。”
  折皦玉就快快的跑了过去。没见到殿下的时候只想回家,见到殿下之后,却是忍不住高兴,顿时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陛下给阿姐写了一封圣旨,你看!”
  她展开圣旨,上面除了常规的话之外,还写了“昭武侯”三个字。
  折皦玉兴高采烈,“殿下,陛下真会取名字,你看,昭武侯三个字多好听啊。”
  齐观南当时就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梦境里,萧元礼说太后没有给折寰玉封号,如今,皇兄提前补了。
  这就是因果循环吗?
  这就是梦境的意义吗?
  他抬起手,在上面摸了摸,指腹在昭武侯三个字上面磨砂,而后突然笑起来:“阿萝,多谢你。”
  多谢你让我知道,一切都在变好。
  ……
  阿萝走了之后,门口的时良弼也终于得到了召见。
  他依旧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见上座的安王一直不说话,心里便开始定了自己死期。
  想到年迈五十岁老母亲和尚未娶妻依旧是童子身的自己,便不由得悲从中来。
  可能唯一好的事情便是自己这个月还没有交赁房钱,相当于白住了一个月,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齐观南就看着这个人——看着他战战兢兢,两股战战,便明白了萧元礼口中“未开刃的刀”是什么模样了。
  他当时就在想,坏事一直在变好,那好事呢?
  作者有话说:
  稍微改了下大纲,后面稿子动了动,今天只有5000字,明天开始坚持日九,晚上九点见。
  晚安,我先睡啦。感谢在2023…07…22 23:32:41~2023…07…24 22:0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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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时良弼其人其事 一更+二更
  时良弼穷得很; 出了皇城回家,舍不得赁用驴车,也舍不得坐轿子,便苦兮兮用脚力走回偏远城郊的小家。这一路上坑坑洼洼; 中间还要路过一块田地; 鞋底便沾了厚厚一层烂泥。
  他是个讲究人; 虽然屋子破,但绝对不能忍受家里脏。于是把脱下来的鞋子用力甩在外面的石头上; 反复几次; 直到将泥土甩下来,这才进院子。
  等进了屋子里间; 换了衣裳,他先去这条小巷子里唯一一口水井处提水,交了水钱,而后去买柴; 最后还从货郎那里买了一盒胭脂水粉——过几天王家办赏花宴; 给他下了帖子的,他自然要去。
  时人赴宴喜爱敷粉,将自己敷得死白死白才算好看; 时良弼虽然不喜欢这样,但为了合群,也不得不多花些银钱在买胭脂水粉上。
  做完这一切回到屋子里面,又要去烧饭; 最后吃饱了肚子才腾出心思来想今日安王见他的缘由。
  安王说欣赏他的性子务实; 做事踏实; 能懂民生。
  这让他格外欢喜。他还是比较认可安王这句话的;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 便总是比世家子弟更懂民间疾苦。
  所以到了曲陵之后,他也是踏踏实实做事情。兵部里面的同僚总说他太过老实(实则说他愚蠢),他也能听出来他们话里面的意思,但并不恼恨。道不同不相为谋,他问心无愧就好了。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到头了,结果安王竟然看见了他的努力!
  安王爷实在是个好人啊。他美滋滋的做了个麦酥饭,正准备食用,便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时良弼叹口气,只能先放下麦酥饭去开门,“谁呀?”
  等见了门口的人,他诧异道:“吴江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拖儿带女的?”
  吴江是他兵部的同僚,任兵部调度管事一职。
  两人都是从七品小官,家世也相当,都是苦日子过出来的,平日里有些交情。
  吴江比他大两岁,今年二十四岁,已经有妻有儿有女,时良弼还常常羡慕他。
  但今日,他妻子不在,倒是把六岁的儿子和三岁的女儿送了来。他跪在地上,道:“良弻,我知道这满京都城里面也只有你是好心的,如今我家遭了大祸,儿女没有地方去,唯有你可以托付。将来只求你给他们一口饭吃,别把人卖了就行。”
  他说完就要走,一双儿女哭起来,他又舍不得,转身抱住孩子,道:“你们一定要听时叔父的话。”
  时良弼懵了,连忙抓住他的袖子:“我说吴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是家里出了什么不测也要告诉我呀,就这样把两个人给我,我哪里敢收。”
  吴江就再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良弼,我家昨日素娘让王家十三郎强行绑走了,我登门去要,他们却说她是自愿上门的,我不信,他们让我见了人,素娘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跟我说她确实是自愿的,让我以后不要再惦记她。”
  时良弼大吃一惊,“这,这——”
  吴江:“这种话我怎么可能信,我与素娘从小一起于乡野间长大,她貌美有才,当年就有许多人求娶,若是想嫁给王公贵族,何必要等到现在。”
  “必定是王家的人逼她如此说的。”
  他说到这里泪如雨下,“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得到她是如何被逼的。”
  “无非是王十三郎用我和孩子来逼迫她就范。”
  他哭道:“良弼,我想来想去,她这样太苦了,我得去救她出来,不然,我怕她寻短见。”
  时良弼刚刚做官,性格使然,便听得怒火中烧,“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
  他看向袖子里面王家的请帖,觉得自己的袖子也沾染了脏气,便愤然撕掉,然后道:“你不能就这样去,你这样去,你和嫂夫人两人都会没命的。”
  吴江却苦笑,“你以为我再找你之前没有找其他的人吗?我都找了,无论是衙门还是私底下,没有一个人理会我。”
  “他们都说素娘是受不了跟我吃苦所以才投向王家。”
  时良弼急得团团转,然后一拍脑袋,“天子脚下,咱们直接去找陛下啊。”
  吴江却摇头,“陛下如今身子刚好两天,怕是不会见我,何况你我这等小人物如何能见陛下?”
  他叹息道:“还不如我自己搏一搏,没准能把人偷走了。”
  这是下下策。时良弼一拍桌子,老旧的八仙桌摇摇晃晃起来,“我去找安王爷。”
  吴江:“安王爷也在宫里,而且他自己也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时良弼道:“今日安王爷宣召我了,他说我务实,踏实,让我再接再厉,往后好把更多的事情给我做。”
  吴江瞬间激动起来,像是他们这种小官能有机会见安王这等人,受他重用,实在是祖宗冒青烟。
  他心里面既升起了希望,又惶恐自己可能要害时良弼的一生,“我只把两个孩子交给你,也不会惹上什么事,可若是你这么帮我,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时良弼认真道:“两年前我来曲陵做官,身上没什么银子,还是吴大哥愿意接济我几两银子,嫂夫人知道了也没说什么,还让你时不时就拿着鸡蛋过来,这些事情我都铭记于心。”
  吴江感动得直掉眼泪。越是这种时候的帮扶越是让他觉得难受,“我就怕害了你啊,可我又想救人。”
  时良弼把两个孩子给他,“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现在就进宫去,就说有事求见于王爷。”
  吴江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时良弼急匆匆地走了。花了十个铜板租了牛车,等到了皇城门口,塞了一两银子给守门的将领,讨好的笑,“将军,之前王爷叫我进去问话,当时没有答出来,刚刚回去仔细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就想马上进去跟王爷说。”
  那将军客客气气的道,“王爷没有宣召,确实不得入内,大人也不要难为我。”
  时良弼苦苦哀求,“您就帮我去问问吧,这是我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将来若是有了青云路,无论如何都会感谢将军的。”
  但守门将领却无动于衷。
  时良弼又缠了多时,眼看宫门要下锁了,他心里一着急,索性直接撩起袍子跪下去,恭恭敬敬的大喊起来。
  “王爷,王爷——我是时良弼啊,您刚刚问我的话我已经有答案了,求你见我一面吧!”
  他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叫,那将军顿了顿,本来想要阻止的,想了想又没动。
  如果是往常,他肯定会将人堵住嘴拖开,可是刚刚迈出脚步那一瞬之间,他突然又想起了前几日折家两姐妹匆匆忙忙来皇宫的场景。
  就这么迟疑了一瞬,已经有好事的人把此事捅到齐观南的面前去了。
  齐观南放下折子:“他说我刚刚问他话了?他现在有答案了?”
  王德贵点点头,“是,都说他突然被您召见激动疯了。”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一个小官突然被王爷赏识,又被问了一个问题,但当时没有答出来,丢了王爷的信任,回去之后苦思冥想,结果想出来了,就疯了。
  但若是一辈子的荣辱就在这一个问题之上,倒是确实可以疯一把。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还是很钦佩这种疯子的,“王爷见他吗?”
  齐观南:“快叫他进来。”
  他之前可根本没有问时良弼什么问题。如今这般,看来这把刀是遇见事了。
  会是什么事呢?
  是让他开刃的事吗?
  他心口紧了紧,“快叫他进来。”
  不同于梦见素不相识的萧元礼——鞭长莫及,也不同于梦见还在幼年的阿萝和折寰玉——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如今的时良弼却是真真切切在他面前的。
  这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要长成奸臣的人。
  老天给了他一个窥见先机的地方,他可不愿意弄砸了。
  他等在大殿之内,肃穆以待,本以为是什么重大的事情,结果等时良弼来了,跪在地上把整件事情说了一遍后,他就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过是一个王家十三郎。他还能对付。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得手都攥在了一块。
  他缓缓舒出一口气,一锤子定音:“此事若为真,本王便帮你。”
  时良弼跪在底下本来准备好了诸多的话辞,结果还没说呢,就听见安王直接应承了下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过去,感动极了,“王爷——”
  齐观南点点头:“此是小事。”
  确实是小事。
  作为安王,王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得罪他。
  不过是递了句话给王家,王十三郎便将人给放了。吴江抱着素娘哭得跟个泪人一般,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就这般解决了。送素娘回来的人是王家的管事,对他们恭恭敬敬的,“我家相公说,惊扰了吴大人和吴夫人,真是对不住。”
  吴江惶恐,“不敢,不敢。”
  王管事又朝着时良弼笑着道:“我家相公很喜欢大人的字,之前的赏花宴还给大人送了帖子,过几日赏花宴上,还望大人赏脸。”
  时良弼:“……”
  糟了,撕了。
  他想了想,又去找了安王。他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道:“王爷,您说,这可怎么办?”
  齐观南事情多得很,正是烦的时候,闻言就道:“那你就别去王家了,就说要在宫里替本王做事。”
  他还直接给时良弼升了官,从一个七品小官直接成了陛下面前的执笔文史。
  执笔文史算不得什么高官,明面是给皇帝写折子读折子偶尔给皇帝写诗画画的人,但这么一个人却能经常接触到皇帝,所以算得上高升。
  时良弼懵了。
  他回去之后,脱下帽子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安王为什么对他这么好的理由。
  吴江却带着夫人来致谢了,知晓此事之后,他细细为时良弼分析,“你的字虽然是极好的,但世家大族里面的字又有谁不是好的呢?你一个七品小官,王家为什么给你下帖子?”
  时良弼不知道啊。他一直以为是王相公看中了他的字。
  吴江喝下一碗酒,稳重的道:“如今曲陵,世家之中,当属王家最甚。王家枝繁叶茂,小辈里面的郎君就有五十多位,他们也不是各个都出名,还有些落魄的呢。”
  王十三郎算是不好也不落魄的那种。
  他琢磨,“其中,以王昌明这一支为主。王昌明为丞相,与李丞相并为双相。王昌明的儿子,孙子,都在曲陵各处任职,他们倒是面上谦卑,看着没什么错处,安王爷帮咱们的忙,也是直接跟王昌明说。”
  时良弼如今自觉是安王爷的人,闻言骄傲的道:“那是自然,安王爷是什么尊贵的人,王十三郎在他面前算个什么东西?只有王相公能在王爷面前能说话。”
  吴江就道:“是啊——这般的人,家里办宴,怎么会给你送宴贴?”
  他发愁,“你之前跟王相公家里有牵扯吗?”
  时良弼摇头,“没啊。”
  他哪里能见到王家的人。
  然后道:“那我现在不去赴宴,应该不会给王爷惹什么麻烦吧?”
  吴江:“放心,安王爷性子稳重,不会有事的。你于种大人物来说,只是个小石子,扔在水里也禁不起什么水花,放心吧。”
  “但你小子这次确实是走了大运,这宅子也该换了,走走走,下响我帮你看宅子去。”
  吴江说得一点没错。时良弼目前只是个小石子,王昌明老人精一个,半点不在意,进宫时齐观南提起留下时良弼一事时,他便笑着道:“王爷不必挂怀,朝廷命官自然以宫中事务为主。”
  齐观南亲自给他斟茶一杯,道:“他性子我很喜欢,准备磨练磨练,以后放到任上去做事。”
  王昌明惶恐接下,一脸认可的道:“王爷跟老臣说过吴家之事后,老臣就回去将十三郎打了一顿,将那位夫人送了回去,又听犬子说他偶然见了时执笔的字,惊为天人,特意送去了宴贴。”
  “谁知道时执笔被王爷看中,倒是造化。”
  齐观南笑笑:“都是误会罢了,解释清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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