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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江山为簪-第28章

小说: 江山为簪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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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的!
  虔婆子捂着脸,眯眼在她身上那身簇新的锦缎上一瞟:“你不想跑?”
  “虔妈妈有所不知。”暮芸大笔一挥,在拟好的身契上行云流水地写了个‘云二’:“我那男人一天要死要活,粘人得很。我要和离他又不让,如今正好借着机会逃了,高兴还来不及。”
  她面不改色地拉过满脸防备的胡小娘子,温声问道:“就叫樱樱怎么样?我有个妹妹名字也叫阿樱,顽皮得很,倒不像你这么娴静。”
  ……娴静地五指成爪满手鲜血吗。
  胡樱被她这么春风化雨地一护,总算从癫狂的状态里缓了过来,脸上不免有些发红。
  暮芸高高兴兴地写了两张身契,还颇为新鲜地检查了两遍,而后挽着胡樱的手彬彬有礼地问道:“刷夜壶的鬼宅在哪?我姐妹两个这就上任吧。还是说需要再培训一下?”
  虔婆子指着胡樱冷笑道:“这小贱蹄子留下,今天不打死她,我就不姓虔!”
  “大宅院里做事,本就不该有自己的名姓。”暮芸脸上的笑容自然消融,唇角要翘不翘地一勾,却令所有人心里都突突一跳:“你难道不该姓符么?”
  暮芸本来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她做帝姬的时候,说一不二;做摄政王的时候,独断朝纲。大荆王朝四百多年的历史上,还从没有哪个做皇帝的能把内阁压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连她那以暴虐著称的先帝大哥也被内阁首辅指着鼻子骂过。
  但暮芸就是做到了。
  也就是顾安南和陆金蓝这两个没心没肺的特例敢同她嬉笑打闹,大多数人见了一身暗黄朝服的帝姬,都只有跪下打颤的份。
  如今这么几个牧州地方上的婆子小厮,又怎可能不伏在这种威压之下呢?
  “虔妈妈,符大人手眼通天,同僚官眷家的女儿来帮世伯做点活计也没什么。”暮芸将胡樱挡在身后,漫不经心道:“但,他是个金菩萨,你却是个泥菩萨。真把事情做绝,到时候胡家人一时悲愤找上门来,你觉得上面会不会真的为了你这么一个婆子断了和胡家的关系?”
  虔婆子被她三两句话说得心下一抖,却仍色厉内荏道:“符大人是何等人物?!就是朝廷也得给他三分薄面!姓胡的又算什么?”
  暮芸按住胡樱,耐心给这没见识的婆子讲道:“符大人自然不会出事,但为了平息祸端,自然须得推出一个替死鬼来打发胡家。到时候堵上了他们家的嘴,这事也就平了。”
  虔婆子的瞳孔霎时放大。
  是了。
  她的上一任,就是这么被推出去的!
  暮芸微微俯身,用一种怜悯又稀奇的口吻问道:“虔妈妈呀,那你说,这个替死鬼又会是谁呢?”
  虔婆子的眼神满含怨毒,指着她二人你你你了半天,却生生连暮芸的衣角也不敢碰一下,好似这不是个形体单薄的小妇人,而是什么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心恶鬼。
  从来人心如鬼蜮,暮芸自幼在大荆历史上最晦暗的宫廷中长大,便是这鬼蜮里当之无愧的活阎王。
  “给我拉下去!”虔婆子窝囊得话都说不完整,只能在众小厮的搀扶下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外强中干地喊道:“……送去干活!”
  打板子三个字,竟是提都不敢提一下了。
  暮芸拉着胡樱出了月亮门,听见背后这声喊,痛痛快快地笑出了声,听得虔婆子一张老脸险些憋成了猪肝色!肿得就快要炸开了!
  就连被抓来的姑娘们都没那么害怕了,看着虔婆子的目光从恐惧变成了嫌恶,还有嫌她流血恶心的,主动往旁边去靠。
  虔婆子气炸了肺子,却愣是不敢再动她二人哪怕半个手指头,只得对押送人过来的士兵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们到底抓了个什么玩意儿过来?!”
  士兵们也很无辜,看她满脸流脓流血,也觉恶心:“妈妈快去包扎上吧,瞧着怪倒胃口的。”
  虔妈妈原地疯狂剁脚,啊啊大喊了几声,不料就连个囫囵个的气都没能撒成——
  二门上忽然走出来了一队极为体面的长随,当中簇拥着一个年轻男人,正是负责“采买”女子的曾华。
  曾华掏着耳朵纳闷道:“喊什么呢这是?别喊了瞧着就恶心——快去,把这次买回来的女子聚起来洗漱一番,我急着用。”
  虔妈妈在他面前连个屁也不敢放,捂着脸忍疼谄媚道:“不知是什么用,大人急不急?”
  “少废话。”曾华抬手在鼻子边上扇了扇,白了她一眼,以手指天道:“你们这回可能是抓了了不得的人物,上面那位要亲自瞧!”
  虔妈妈眼睛一亮。
  个黄脸的小贱蹄子,我收拾不了你,难道符大人还压不住?
  “是是是!”虔婆子脸现精光,回身骂道:“还不快去?把那两个东西速速给我捉回来!”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很久以后的某天,顾大帅得知了这天幻园里发生的事。
  何三道人:“吃饭呢,你笑啥?”
  “没什么。”顾大帅拿起一个黏米包,微笑道:“可爱。”


第37章 风雪见白虹(其二)
  刚走出没多远的暮芸很快又被带了回来; 心头蓦然一沉。
  脸是洗不得的。
  符盈虚更是见不得的。
  她虽不记得这牧州的土皇帝长什么样,却并不妨碍符盈虚记得她——当年各州长官上任之前都要找她磕个头,暮芸对自己的容貌有种客观的认识:举凡是见过一面; 就没有能轻易忘了的。
  其实今日之围本不难解,她也没真的打算去倒夜香——发现这里是幻园之后; 她反而松了口气,因为只要顾安南反应过来; 自然就会来把自己这个“江夫人”给要回去。
  毕竟图州使者不像胡家,他们不指着牧州的土皇帝吃饭,更兼大战在即,符盈虚不会为了个可要可不要的女人和图州撕破脸。
  但如果符盈虚发现她就是暮芸……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怀疑起自己的身份?难道大街上抓人不是偶然; 根本就是有人在暗中指使?
  奸细会是徐青树吗?
  可如果真的是他; 顾安南在登科楼喝得烂醉那天就该直接下手将人卖了,平白将他这个“贼首”留到今日; 又和人透露自己这个帝姬的身份,实在是说不通。
  她心思电转,当即啊呀一声捂住了小腹。
  虔婆子对她俩颇为“重视”; 特意叫了个穿轻甲的兵过来,那府兵撇着八字腿,手腕上挂一串蜜蜡珠; 不耐烦地骂道:“又干什么?少跟老子唠叨; 我可不吃虔婆子那一套!”
  暮芸从下往上一瞧; 见他腰间佩着大红绦子; 上面结满了成双成对的元宝纹样。她眼光微闪,讪笑道:“经水不利; 少腹满痛①; 给军爷惹麻烦了。”
  “什么?妈的; 真晦气!”府兵立即蹦着后退数步,好似她身上有什么恶疾似的:“今天赌钱又要输!”
  暮芸暗自握了握胡樱的手,又小声呼痛道:“军爷,要么我还是先去厕房收拾一下吧,也免得坏了贵人的运势呀!方才过来的路我认得的,弄好了我就自己去!”
  幻园外紧内松,也不怕她当真跑出去,再说一个黄脸的小妇人,哪又能有那么大的主意?
  另一个府兵从路的另一边冒出个头,却没过来,只大声喊道:“换令了!这个时辰的令是‘太极摄谷’!记住了!”
  “妈的,一天到晚换换换,到底有个屁用?”府兵狠狠一摆手,扯过胡樱的衣裳抓鸡崽似的拎着她往前走,烦得一佛出世而佛升天,对暮芸挥手道:“滚滚滚。”
  胡樱惊恐回望,暮芸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站在当地看了看天色,掐着手指略略一算——距离白虹宴还有不到二十个时辰。
  赌鬼府兵不把自己当回事,虔婆子却肯定是要抓了自己出气的,只要让她逮住就完了,因此她的逃跑时间就到府兵带着胡樱走回刚才那院子为止!
  暮芸秀气的肩背一展,方才那弯腰讨好的小模样便散了个干净,又恢复了她日常的淡漠气质。
  无形的沙漏仿佛正在沙沙走动,做着以危险为名的倒计时。
  刚才那两个府兵之间传的令,是什么东西?
  如果真是什么要紧事,又怎么敢当着外人的面喊呢?
  暮芸一边思索,一边十分快步循着水声找到了内湖的方向,随手抄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
  “啊呦,这里怎么有只小狸奴呀!”她半蹲在湖边,对着个树缝温声唤道:“咪咪?咪咪?”
  一旁的栈道上果然有个小侍婢蹬蹬蹬跑了过来,不疑有他地跟她并排蹲着往树缝里看:“在哪呢?”
  暮芸抬手就是一石头。
  用猫钓姑娘,百试不爽。
  “狸奴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她一边唏嘘一边将自己同小侍婢的衣裳对调,又废了好大的劲将人拖到假山石后边藏起来:“睡吧,梦里有得是小猫呐。”
  暮芸捧起湖水给自己洗了把脸,虽然没把易容完全洗掉,却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黄了;又随手给自己盘了个少女发髻,微微驼背,粗粗看去便和那些婢女没太大区别了。
  刚刚料理完这一切,后边便传来了手持长棍的小厮们的响动,新鲜出炉的丫鬟云二面不改色,惟妙惟肖道:“去去,厨房叫我去给裴姑娘送点心,谁又看见什么逃奴了?”
  小厮们见她穿着内院的服式,脾气又横,竟是半点也没有疑心。不料他们愿意放过暮芸,暮芸却不愿意放过他们。
  “回来!”她颐气指使:“点心匣子太沉了,来个人给我提着!”
  当头的小厮哀叫道:“小姑奶奶喂,那裴姑娘住在大东边的客院,离那么老远谁有功夫送你?你就行行好自己去吧!”
  噢,原来在东边。
  众小厮唯恐被她拉住,风一样地卷着走了,暮芸提着那盒点心慢悠悠绕了半圈。
  如果符盈虚已经确定了这批人里就有“帝姬”,那么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逃奴,只会越发收紧幻园的边界,再在里面大型搜捕。
  像这样的府邸,多一个半个的婆子丫头一时半会虽然察觉不了,但只要到了晚上点人的时候自然就会查出来;况且等被自己打晕的小丫鬟醒过来,这个身份也就掩饰不住了。
  要么回去把人杀了吧?
  可万一杀不透,动静又太大了。
  她朝着东边客院走去,也不必问路,这些大宅院的构造多少都要遵循一些周易八卦的道理,按着去找八成出不了错,小半个时辰后,终于让她找到了一处被密林修竹围着的僻静院落。
  成了。
  对于幻园的人来说,哪里最容易出生面孔?那自然是客人的院子。银烟和尚六根清净,院里多出个女子只怕突兀,但是那个裴氏女就不一样了。
  再说她身份神秘特殊,就算是搜查到她那里,也一定比别处宽松许多!
  这处竹林院子顺着水道而建,种得还是话本里头的湘妃竹,足有十来个顾安南那么高,风一吹簌簌作响,竹香清远,让人的心都静了不少。
  顺着小栈道再往里走,终于露出了影影绰绰的白墙黑瓦,最顶稍挂着一处笔迹闲闲的匾,上书“竹海听心”四个大字。
  “这调调有点意思,”暮芸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符盈虚贪财好色,凭这样的蠢货还能修出这样的园子?”
  “那自然是不能的。”
  身后一个阴冷的声线忽然响起,暮芸侧身回看,却发现沿着木栈道走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却并不是在接自己的话,而是正在比肩攀谈。
  暮芸趁着他们还没转弯到这边,速度很快地下了栈道,屈膝坐在了栈道之下,直接站在了流水之中,屏住声息隐匿身形。
  “顾贼能擒住栾提大单于,靠得不过是侥幸。他一个莽夫,兵员再多,难道还真能攻得下牧州不成?”这阴冷声音听来十分耳熟:“牧州的城防可是前朝的庸宴将军亲手做的,数十年来从未有人成功攻城,裴娘子尽管放心就是了。”
  是那日在西衙署门前迎过自己的莫掌事。
  裴氏女声音清冷:“我家都督尚且不敢放话说一定能胜得过顾贼,莫掌事你倒是胸有成竹了。”
  莫斐告了罪,却显然不以为意。
  他二人走上了暮芸所在的这处栈桥,湿润的木板发出吱嘎声。裴氏女道:“消息我已经给你们了,可你们究竟确定了没有?”
  “没有,”两人渐远,暮芸拖着沾湿的裙摆从小河道里抬眼往上瞧。莫斐烦躁地扯了一把竹叶:“应当是后面进城的,却不知究竟是谁。如果我是他,随便打死个护卫混进来,神不知鬼不觉,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找到?”
  她这一动,带出些微的泉水叮咚,裴氏女停下脚步,耳朵微动:“依你看,会不会是图州那一对。”
  暮芸紧张起来。
  “应当不是。”莫斐面有菜色:“西衙署那边回报说,那图州使者江东整日里让他的黄脸婆娘迷得晕头转向,白天里到处跑去买什么松子糖,晚上当着大庭广众便抱着不肯撒手——顾贼要是就这点吃胭脂的出息,咱们还同他斗什么?”
  暮芸嘴角抽搐,心说原来是在找顾安南。
  如此说来,眼前这个裴氏女当真和那位裴大当家有点关系,但他们竟然不知道顾安南本尊长什么样!
  真是好险。
  那符盈虚知道了吗?自己的身份又是怎么暴露的?裴氏女口中说的都督又是哪一个?
  莫斐和裴氏女越走越远,她只能隐约听见这二人还在说什么“……斗兽……水路进城……也刮胡子”之类的,乱七八糟也没个章程。
  初冬的泉水已经有些冰冷,她不得已在这潺潺水流中站了半天,脚都有些麻了,好不容易拉着栈道的木头翻上去,又听得前面一阵脚步骚乱——
  是追兵来了!
  “未曾见过,”裴氏女的声音清伶伶道:“不过那边水道里似乎是有些动静,可以一查。”
  暮芸:“?!”
  这家伙耳朵还够灵巧的!那刚才怎么不揭穿!她再也顾不上那许多,二话不说朝着密林深处拔腿便跑,众府兵见果然有个反常女子,活像见了银子的山匪大盗,风风火火地就往她这边冲。
  暮芸心知自己解释不了裙子为什么湿成这样,也解释不了身上为什么会带着绝顶机密的牧州城防图——真被抓住,只怕连章厘之一家都会跟着被连累死!
  暮芸自知跑不过这群官兵,眼尖地瞧见白墙下有仆奴扫出来的厚厚的落叶堆,当机立断就地一扑,将自己娇小的人影全都埋进了那堆枯叶里!
  府兵们也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竟敢玩这样的把戏,全都没反应过来;待想起那堆落叶瞧着不对的时候,暮芸已经顺着院墙摸到另一边去了。
  这里显然是“竹海听心”那院子的背面,已经到了竹林的边缘,竹叶都秃得没几根,里面却意外地没有其他地方往来穿梭的下仆,院里的陈设也格外简单,只有一个光溜溜的茶桌,配着一把分了叉的扫帚。
  后边脚步声已然迫近,她也顾不上那许多了,推开主屋的门便往里闯,看着屋里没人,心中暗喜,一把掀开床帐躺了进去!
  暮芸:“……”
  里面的两个人:“……”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她压低声音难以言喻地问道:“你们两个男人大白天的在这里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芸妹表面:“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芸妹内心:“芜湖~”
  ………………
  经水不利,少腹满痛——形容女子痛经。
  有些赌鬼会觉得女子月经不利运势,但,正如我们所熟知的经济学规律那样——
  “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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