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真心-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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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幼宁答应之后,他果然信守承诺,没再来过。
不过有关于对他的议论,公司里一直都没断过,她走到哪里都能听见。
原本钟意约她周六出去,不过她牢记着跟之前那个相亲对象的约定,便给他发微信改到周日。
也就过了几分钟,他回“好的”,而后又装作不经意地问她,周六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林幼宁没有回复。
暴雪停歇,天气放晴,街道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虽然天气并没有回暖。
出门之前,周云又打来电话,事无巨细地叮嘱了她半天,让她务必好好表现,不能再把这个也搅黄了。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当事人也全都翻篇了,但是周云对于她跟季从云分开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动不动就要念叨,要是小季在的话肯定会怎么怎么样,说得林幼宁很头疼。
偏偏又没什么可辩驳的。
按照约定时间抵达了一家很有名的素食餐厅,林幼宁下了车,一路跟着服务生穿过九曲回廊,往包厢的方向走。
这家餐厅是夏栀帮她选的,她说第一次见面不要吃一些麻烦的东西,吃吃素食,泡一壶茶聊聊天就挺好。
包厢里,那位名叫秦朗的男人已经到了,正在低头看手机。
长得跟照片上也没什么差别,总之都很普通,不过穿着打扮倒是挺有品位,一看就知道是职场精英。
林幼宁走过去,很有礼貌地对他笑了笑:“秦先生是吧?你好,我是林幼宁。”
“啊,对对,林小姐请坐。”
对方起身,很殷勤地帮她拿包,看着她入座。
虽然这种赤裸裸的打量视线林幼宁并不喜欢,但是相过这么多次亲,早就习惯到不痛不痒了。
说实话,她已经厌倦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从认识一个陌生人到分开的过程,她现在只希望能够尽早遇到一个正常人,然后跟他恋爱结婚。让父母放心。
可惜就连这么一点点要求,能够符合的人也很少。
比如上一位相亲对象,八字没还一撇就天天说他妈急着抱孙子;再比如上上一位,每次跟她出来吃饭都要随身携带计算器,不把每道菜的价格都算得清清楚楚绝不肯下单……
无声地叹了口气,林幼宁打起精神,跟眼前的男人聊天。
总体来说,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秦朗看上去也挺绅士。至少目前没什么问题,可以继续相处。
吃餐后甜品的时候,林幼宁的嘴角沾了一点奶油,秦朗起身凑近,拿纸巾帮她擦掉了。
然后问她,下周末还能不能约她出去,说上海周边有一个很大的滑雪场,很热闹,很好玩。开车两个小时就能到,也不算太远。
林幼宁点点头,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秦朗于是松了口气,像是也觉得这次很有希望。
饭后,他主动起身,去前台结账。
林幼宁跟在后面,想去洗手间。
谁知刚出包厢,就在走廊上看见一个人。
那人正恹恹的靠在墙壁上吸烟。
他头顶高高挂着一个黄木雕刻的灯笼,里面点的应该是红色蜡烛。
烛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的,冷冽和温柔不停交织,很矛盾,也很迷人。
林幼宁就这么隔着一步的距离看他。
少顷,钟意吸完了那支烟,把烟头碾灭在白沙里。烟雾消散,露出漆黑眉目。
他问:“推了我的约,就是为了来跟他吃饭吗?”
林幼宁不说话。
钟意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你觉得他怎么样?考虑和他试试?”
“第一次见面也看不出什么来,”她斟酌着回答,“可能要多见几次才能知道。”
走廊右侧的木柜上燃着一炷不知名的安神香。
风吹过,香味便蔓延开来,钻进空气里。
钟意沉默很久,忽然问,“那我呢?一点都不考虑吗?”
考虑?
林幼宁把这两个字在舌尖重复了一遍,心想这人是不是喝多了。
他们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正想着,远远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叫她的名字。是秦朗在前面等她。
怕对方等着急,她一边回应,一边往前走。
却被钟意一把拉住。
“不许去。”
他忽然抱住了她,脑袋埋在她颈窝里,闷闷开口,“不许去找他。”
林幼宁微愣:“别闹了。”
“我也不想闹,不想让你不高兴,可是我乖有用吗?”他竟然有些委屈,“我再乖再听话,你还不是要跟别人走。……你甚至答应要跟他去滑雪。”
这句控诉来得实在突然,她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我为什么不能答应跟他去滑雪?”
钟意垂眸,好半天才小声说:“明明是我先约的。按照先来后到也应该是我们先去。”
被他莫名其妙的脑回路堵得哑口无言,林幼宁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再加上场合也不太对,于是推了推他:“你先放开我。”
眼前的人看上去并不愿意,却没能坚持多久,还是乖乖把她放开了。
“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酒店吗?”
“……”她有点无语,“相亲没这么快吧。”
眨了眨眼睛,他的神情立刻生动起来,正想说些什么,又被她打断,“好了,我真的赶时间,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他反应,林幼宁转身便往出口走。
钟意仍然站在原地看她,几秒后,稍稍往前跟了几步:“姐姐,你之前托姑姑带给我的那句话,是真的吗?还是骗我的?”
她闻言,脚步微滞。
“你说你不恨我了。”钟意定定看着她的背影,有点像是明知故问,“是你亲口说的,对吧。”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所有的声音都淡去了。
林幼宁的声音并不大,然而每一个字,他都听清楚了。
她说——
如果是骗你的,我不会答应你,每周都抽出一天和你吃饭。
第49章 番外(三)
第二天一大早,周云就给她打来电话,询问昨天的相亲情况。
林幼宁当时还没睡醒,脑子像团浆糊,随口敷衍了几句,毫不意外地大清早又被数落了一通。
这通电话打完,她也彻底清醒了。
起床拉开纱帘,才发现窗外竟然又飘起了雪。
怎么一见他就下雪。
下午一点半,林幼宁抵达武康路附近,一家老字号本帮菜馆。
这家店她以前读书的时候经常光顾,后来出国了几年,这次回来之后就发现附近一带已经变成了时下流行的网红打卡地点。每次路过的时候都能看到店门口乌泱泱的长队,于是每次都打消了要走进来的念头。
不过这次刚走到门口,她就看见钟意已经坐在里头了。
这种老店的装修都很陈旧,店面也不大,却硬生生摆下了十桌。基本上是椅背挨着椅背,没有丝毫个人空间可言,周围桌上的人在说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钟意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羽绒服,颈间围了条旧旧的红围巾,坐在角落里的方桌发呆。冬日阳光照出他柔软蓬松的发丝,那双爱笑的眼睛,和略显苍白的嘴唇。很美,也很落寞。
任何人看见他,都会花上几秒猜一猜,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没看多久,她推门进去,操着一口上海话正在骂人的老板立刻换上笑脸,热情地招呼她。
示意自己来找朋友,她快步往里走,钟意像是心有所感,转过头来,冲着她笑了。
身上的落寞感瞬间一扫而空。
“今天降温了,你怎么还穿这么少。”
钟意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一道道菜上得飞快,热气腾腾地摆满了桌面,八宝鸭、油爆虾、腌笃鲜……看起来很有烟火气息。几乎都是她爱吃的。
钟意很自然地给她夹菜,“多吃点,你太瘦了。”
林幼宁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真正瘦了的人,不是自己。
低头吃了几筷子八宝鸭,味道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看上去浓油赤酱的,味道却很鲜美,一点都不腻。
四四方方的红木餐桌面积实在不大,他们面对面坐着,近得连对方脸上的毛孔都能看见。
之前在办公室的时候,她还能靠工作糊弄过去,可是现在在饭桌上,她没有其他事做,免不得要与眼前的人四目相交。
时隔两年,这还是林幼宁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着眼前的人。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和记忆中并无不同,还是那张在路上匆匆一瞥后,回到家里还会反复想起的,一见钟情的脸。
可是当林幼宁细看的时候,却发现他左边眼角底下,多出来了一道大约三公分的划痕。
颜色已经很淡了,形状看上去却很锋利。应该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她不由自主地问:“眼睛下面,怎么回事?”
“哦,不小心划了一道。”
钟意随口回应,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很久之前的事了,就是一个小伤口,也不疼。”
林幼宁没有再追问什么,点点头,不说话了。
等她吃完了碗里的两只汤团,抬头的时候,发现钟意正在专心致志地剥虾。
黄澄澄的虾壳逐一被剥落,他的手指很灵活,动作也很好看,像极了穿花的蝴蝶。
等到剥好了满满一碟,他递过来,放在她手边。
林幼宁夹了几筷子,然后说:“太多了,我吃不完。”
“没事,慢慢吃,我又不着急。”
钟意单手支着下巴看她,神情很温柔。
虽然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但是挑食的坏习惯还是没变。
她看着钟意面前空空的餐盘,这么想着。
于是她真的吃得很慢,慢到隔壁都已经来来去去翻了三桌,而她还没吃完。
最后碟子里还剩四五只虾,她实在吃不下了:“我吃饱了。”
钟意点点头,没再勉强,也没有动那几只虾,抽出几张纸巾,凑过来帮她擦手。
他擦得很慢,很仔细,隔壁桌上坐着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中女生,频频回头,一边偷看他们一边跟同伴窃窃私语。
林幼宁被看得受不了,趁他不注意把手抽回来:“我自己擦就行了。”
恰巧老板端着托盘过来,取下两盅红豆沙放到他们桌上,笑着说这是赠送的甜品。
终于把那些人的注意力转移走了。
红豆沙很香很糯,微微甜,沙沙的口感很适合冬天。
林幼宁低头吃了几口,然后放下勺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毫无预兆地开口:“其实,时隔两年,看到你好好地,和从前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挺高兴的。”
钟意的动作忽然停顿,又听到她自顾自地继续,“以前那些爱啊恨啊,对我来说,都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那句我不恨你了,也是真心的,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也欠你一条人命,所以,我们两清了。以后向前看,过去的事情,能忘的话,就忘了吧。”
终于找到机会,说完了自从见面起就想说出口的话。
那一瞬间压在她心口的沉沉石头终于落下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听得出神,好半天才自嘲地笑了:“你不欠我什么,我欠你的多。”
顿了顿,又说,“忘了之后……可以重新认识吗?”
林幼宁觉得他说了一句废话,毕竟他们此时此刻正在一起吃饭,不想“重新认识”也不行,于是回答:“可以啊。我们以后还是可以做朋友——最普通的那种。”
钟意抬眸,“不做普通朋友不行吗?”
她回答:“不行。”
“好吧,”他妥协地很快,“那就普通朋友。”
吃完饭出来,雪不仅没停,反而下得更大了。
黑色路面覆着一层薄薄的积雪,脚印交错密布。
冷风呼啸而过,林幼宁忍不住拉高了羽绒服的衣领,下一秒,钟意把围巾解开,系在了她颈间。
这条红色的羊绒围巾看上去很旧,毛线边缘甚至已经磨出了卷边,针脚也松了不少。
然而还是很暖和。
这是她某一年拿了奖学金之后,为了奖励自己特地去Mill Avenue买的。
花了一百刀。
当然很暖和。
没了围巾,他身上那件羽绒服显得更加单薄,狂风大作,吹乱了他的黑色头发,羽绒服的衣角也灌满风,鼓了起来。
他们步行了大概五分钟,抵达停车场。
钟意的眼角和鼻尖被冻得微红,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似的,伸手帮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林幼宁犹豫几秒,低头上了车。
打量着车内的空间环境,她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久远记忆。
那晚她也像这样上了车,然后,车门被反锁。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后视镜的身影越来越远,什么都做不了。
不管过去多少年,那种无力感也实在太清晰。
她很想忘,却忘不掉。
引擎启动,钟意心不在焉地握着方向盘倒车,稳稳开出了地下停车场。
他从后视镜里偷看她一眼,像是没话找话:“国内停车场挺难找的。”
林幼宁的思绪总算抽离出来,顺着他的话聊下去:“这条路附近,大概步行五百米的地方右转,有一家KTV的地下停车场。那边生意不好,停车场的车位应该比较多。”
“好,下次就停那。”
雪花纷纷扬扬,钟意打开挡风玻璃的雨刷,心情似乎忽然变好了,“我很久没回来了,好多东西都不懂。”
下半句简直是呼之欲出。
——你能不能多教教我。
一定是类似的话。
没接这句话,林幼宁稍稍偏过头去,窗外的道路和景色却都显得陌生。
她忍不住出声:“这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
“嗯,我们去滑雪。”钟意的语气很理所当然。
林幼宁反应了一秒:“……太突然了吧?”顿了顿,又说,“而且我也没带要用的东西。”
“我帮你带了。”
十字路口遇到红灯,钟意踩着刹车缓缓停在车流里,红灯把他的眼睛映出霓虹色彩。像夕阳消失前的最后一秒。
稍稍侧过脸,他认真道,“头盔、护具、滑雪袜、护目镜,还有手套口罩之类的,全都带了。而且,功课我也提前做好了。”
第50章 番外(四)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林幼宁又不可能半路跳车,最后也只能稀里糊涂地看着他把车开上了高速。
导航上显示距离目的地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然而开着开着,前面遇到了一场交通事故。整整二十分钟,所有车辆都被堵在高架上,寸步难行。
抱怨声前前后后地响起,几乎连成一片。
等雪下得没那么大了,偶尔有人下车抽烟聊天。
钟意也转头问她:“要出去透透气吗?”
车上的空调打得很高,呆久了会有些闷,于是林幼宁点头,拿着自己的挎包,下了车。
外头天寒地冻,偶尔有薄薄的雪花盘旋飘落,她往前多走了几步,绕过人多的地方,站在路边一棵银杏树底下,低头在包里翻找,最后摸出一个烟盒和一只打火机。
她以前是从不抽烟,也绝不可能抽烟的。
可是刚回国那一阵子,她每晚都被噩梦缠身,不得安眠。
惊醒的时候,身上的魂魄像是被抽走了,很痛,也很空洞。
她试过很多办法来对抗噩梦,比如安眠药和酒精。
睡是能睡得着,只是早上醒来的时候要么是没精神,要么是头痛欲裂,严重影响工作效率。
后来,某天下班,她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脑子一热,进去买了包烟。是店员推荐的万宝路。
那晚又从噩梦中醒来,她蹲在床边,手抖着,为自己点了一根烟。
原来尼古丁真的会让人神经放松。她在淡白色烟雾中闭上眼睛,不多时便看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