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笑死,谁还不是个SSR-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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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说:“上哪儿去弄盖茅厕的石头啊?”
还有一个说:“或许户房里该设一个专门管这事儿的吏官才好……”
直到此时此刻,李元达才真心实意的微笑了起来。
宴席结束,年轻人们行礼离去,只有许景亨留了下来。
有侍女捧着汤壶过来,低声回道:“那边夫人送了醒酒汤来。”
许景亨稍显讶异,略一思忖,不禁失笑,却不说此事,而是语气松快道:“年轻人们都长起来了啊,眼见着,我们身上的担子也可以分一点下去了。”
李元达从汤壶里倒了一碗醒酒汤递给他,剩下的留给自己:“且走且看吧,到底年轻,仔细他们生出乱子来呢。”
而此时此刻的夜色中,李方妍也在夸赞小六:“方才室内一片寂静,你敢主动出声,很有勇气。”
小六被她夸赞的熏熏然起来:“真,真的吗?”
李方妍重重点头:“真的!”
……
次日清晨,王鹤年在钱家居住的石头巷子里醒来,到院子里去活动一下筋骨的功夫,就见钱家最小的那个儿子兴冲冲的打外边跑进来。
一边跑,还一边喊:“爹,外边有人在统计巷子里住的人口,马上就到咱们这边来了!”
钱永年也还没醒呢,在屋里迷迷糊糊的问了句:“这是为了什么啊?”
王鹤年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那小子兴冲冲的说:“不知道!”
钱永年给气笑了:“不知道你在这儿喊什么?出去打听打听!”
那小子于是又跟一匹小马似的,横冲直撞的跑了出去。
过了会儿,又兴冲冲的回来:“我问啦,说是统计人数,看到时候外边修几个茅房,具体修在什么位置!”
王鹤年一时怔住。
钱永年却是由衷道:“这是好事啊。”
钱家在石头巷子里,还算是体面人家,两进的小院,有厨房,有茅房。
而穷苦些的人家,一家十几口子挤在一起,连个茅房都没有,同一用尿盆,第二天端出去倒了,别提多麻烦了。
关键是就住在这附近,味道之外,也不美观不是?
他真心实意的夸赞了一句:“这是善政啊!”
转头去看昨晚上跟自己喝的高兴的王鹤年,却见对方脸上同样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四目相对,王鹤年问:“永年兄此处有纸笔没有?”
钱永年还没太睡醒,迷迷糊糊道:“自然是有的……”
然后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从塌上下去,光着脚风风火火的到了院子,拉上王鹤年就往书房去,殷勤备至:“我来给王兄研墨!”
王鹤年往手上呵了口气,略微一暖清晨在外边呆久了有些发冷的手掌,继而提笔,行云流水一般书就下去——
【此处征收一首有李白水准的七律诗】
【杜甫的也行】
第359章 救命,我身边所有人都有病20
如同朝廷中枢有三省六部,到了地方上,郡县的相应建制就是三班六房。
三班指的是皂班、壮班、快班的差役。
其中,皂班负责站堂行刑,壮班负责看管和押解囚犯,而快班则负责缉捕盗贼、追查凶案,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捕快。
而六房,则是对应朝廷六部当中的吏、户、礼、兵、刑、工部,只是改“部”为“房”罢了。
再细细纠之,这六房又与六部不同。
六部中当差的是官,六房中做事的吏,论地位,天壤之别。
因为吏是不可以做官的,上升的希望被斩断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些地方的吏员,日子未必过得比官员差,尤其官员是要回避祖籍,每隔几年调任一回的,吏员则没有这份担忧。
家族长期在一个地方发展,把持着中下层的部分权柄,有些吏员的职位甚至是父传子、子传孙,如此一来,便很容易养成地头蛇。
一旦成了气候,别说是摆弄平头百姓,调任过来的县官被他们架起来做摆设,也不稀奇。
南都作为本朝西南第一大城,除了节度使本人可以开府建牙,自行拣选官员入府之外,建制也大抵如是。
倘若是承平时期,六房的吏员当然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然而此时正值大变之世,从前的规矩,便也不再算是规矩了。
尤其是这两年城中人口日多,隐隐有成为当世第一大城的兆头,六房里当差的吏员当然也得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填充,再加上许景亨的刻意为之,如今的六房,隐隐已经有了几分朝廷六部的样子。
官与吏的差别,其实也就没那么分明了。
这才是李三郎受命往吏房中去行走,叫几个族中子弟觉得歆羡的原因。
那地方写作“吏房”,实际上叫做“吏部”啊!
吏房行走的牌子往脖子上一挂,那可是大大的有面子!
几个李氏宗族的年轻子弟虽然不愿领修茅房的差事,但是最后见自己不愿意接手的事儿却叫妹妹担了,脸面上都有些过不去。
少年人爱面子,但是也讲义气,宴席散后,都拍着胸脯告诉李方妍: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替妹妹跑跑腿,办办差,这点小事他们还是做得到的。
李方妍笑着谢了他们,却没急着开口:“且等我回去拟定出章程来,再同几位兄长言说。”
回房之后她几乎是熬了一宿,最后拟出了一份行事章程,没急着通传下去,而是先去找许景亨。
“请先生代为过目,看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周之处。”
许景亨有些诧异于她的神速,而心中更多的是欣赏——这才是一个合格未来皇室成员该有的态度嘛,像曹××、李×靖等人那样烂泥糊不上墙,看着就叫人倒胃口!
章程拟定的很详细,连同需要那些衙门配合,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先是衙门的三班选人结队,分区域对整个南都进行人口普查,户班协同。
一来是确定城中不同区域各有人口多少,二来也是借机进行一次人口普查。
普查过后确定了人口多少和区域密集程度,再开始确定位置营建厕所,人多处建的大些多些,人少的地方相对少些寡些。
这部分差事,就须得叫工房和营造处协同出马了。
最后收尾的是户部,要修茅房,总归是有成本的,这部分从哪儿去填补?
最终还得是从粪中来,到粪中去。
在户部专门设置一个小小的分支部门管束这事儿,每过一段时间把大粪掏了,有组织性的卖到城外的农庄中去。
如果一时打不开市场,也可以供给给李氏名下的农庄,旁人见了效果,打出名声去,以后愿意收的人自然就多了。
许景亨捻着下颌上的胡须若有所思。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六小姐且上课去吧,晚些时候……”
这话说出口,许景亨自觉违背了规定。
节度使日前刚刚下发了明文规定,衙门办事,不许用“过段时间”、“晚一点”、“抽出空来”之类的模糊性词汇,必须得给出个明确的时间限度才行!
若有违背,必当严惩!
这是为了防止懒政和官员的怠惰。
许景亨想到此处,不禁苦笑起来,略一思忖之后,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使人把这份章程给您送去。”
李方妍谢过他,出门上课去了。
小六的神志已经恢复了正常,然而前几年落下的课业,却还是得一步一个脚印跟上去,这几日上午,每天她都抽一个时辰听先生讲课,结束后再花起码半个时辰骑马。
虽然正在逐渐恢复,但是她的身体还是有些弱气,唐大夫诊脉之后,说起码得再过三个月,才能恢复到常人水平。
……
李方妍走了,许景亨则交待下边的吏员几句,夹着那几张纸,麻利的去找李元达说话。
后者这会儿正捻着新制出来的南都通宝,询问来禀的营造处官员:“已经造了多少出来?”
那官员额头生汗,昨天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被一群铜钱追杀。
这会儿擦一擦汗,战战兢兢道:“能用的工坊全都运转着,底下的工人也全都投进去了,甚至于还协同济贫署雇佣了不少流民,每日最多可产五十万钱……”
这个数据其实很不错了。
这是沾了李衡的光。
自从朝廷势弱之后,这家伙就开始自己铸钱,疯狂敛财——这很节度使。
他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几年前在南都附近发现了一座铜矿,最难找的原材料有了,那还犹豫什么?
开工啊!
兄弟们造钱了!
至于民间,平头百姓才不管这钱是谁铸的!
反正都是铜钱,都能用。
甚至于因为有许景亨这个南都良心兢兢业业的监工,李衡铸的钱用料比朝廷铸的还要实诚几分呢!
这会儿李元达过来,工人、技术和原材料都是准备好了的,设计出式样来直接找人开工就得了。
然而放眼到南都这个巨大的经济体上,五十万钱又太少了!
区区五十万砸下去,连个水花都漂不起来!
“要想让南都通宝流通出去,那初次外发的数量就一定不能少,八千万钱……算了,还是五千万钱吧。”
李元达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时间不等人啊。”
朱元璋见状,兴致勃勃的提议道:“我早就告诉你,可以学咱发行一点宝钞救急,你偏不听,现在头疼怪谁?”
遥想空间里人才济济,卧龙凤雏,英才辈出,此言落地,居然无人应声。
连李元达都给蚌埠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刘彻才迟疑着竖起了大拇指:“老朱,大经济学家!”
在他之后,李世民迟疑着竖起了大拇指:“大明宝钞,谁用了谁说好!”
在李世民之后,嬴政迟疑着要不要竖起大拇指,想了想自己的节操比前两个人宝贵得多,遂作罢。
闷声不语。
李元达笑了两声,没接这茬儿,见到许景亨之后,倒是思忖着开了口:“我想对外征收商税,较之现在的商税标准,略微提高一点。”
许景亨先是下意识想要规劝。
要想将南都通宝流传出去,那些走南行北的商人们要发挥的作用可不算小,赶在这时机提高商税,虽然以当下的政局乃至于商业局面来看,他们还是会如先前一般往来南都,但是心理上或多或少会有些抵触。
因为这很像是软刀子割肉,偏他们还没有反抗的能力。
当然会给,但同样也会生怨。
如今南都的经济局面还很乐观,库里钱帛充盈,若是为了创收下达这样一道命令,便稍显不明智了。
可是他很快又想,节度使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此举一定另有深意。
短暂考虑一会儿,许景亨眼前一亮:“如果你是打算借机清理一部分胥吏的话,我这儿倒是有个法子,同你的计策不谋而合!”
李元达欣慰颔首:“我正是这个意思!”
如今南都对外征收的商税其实并不高——李衡小地主家庭出身,也有着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通病,没那么看重商业。
至于所谓的商税,也就是天下各地的平均水准,不算少,但也不多。
而许景亨早年不济的时候甚至于卖过枣,他是知道商人的狡诈和难处的,所以在主政之后,也没有提高商税,以此增收。
因为他知道,商人的利润大概就是售出价减去成本,可实际上,商人拿不到那么多。
因为还要应对胥吏和官员们的层层盘剥。
甚至于手中的利润,要吐出去将近一半,剩下的那一半,才能落到自己手里。
节度使提高商税的内中深意,他已经心知肚明,这不是要给商人加压,相反,是要给他们减负。
南都制定出统一的商税征收标准,较之从前更高一筹,政府可以创收,而与此同时,也会明确的下达命令——南都只有一个政府可以对外征收商税,有且只有我们!
除了这个统一的部门之外,别的向你们伸手的,都不必理,有敢纠缠为难的,禀报上来,自然有人处置!
如此一来,便宜的是商人,创收的是衙门,可世间之事有缺就有多,这两边都赚了,是谁亏了?
当然是胥吏们了!
若是寻常的地方衙门,主官敢下这么一道绝掉胥吏创收的命令,被架空甚至于被自杀都不稀奇,但这是寻常地方吗?
这可是南都!
如今南都最多的就是人,你不想干,那就趁早滚蛋,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许景亨借机将李方妍拟就的章程递了上去:“有些地方稍显稚嫩,但也算是言之有据了,借着这个时机,往外筛一部分人,也是好事。”
人口普查是好事吗?
对南都衙门来说,当然是啊。
既能摸底,又能掌握人口流动情况。
就是要废人力。
你是一个胥吏,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间接性的敲诈几个外来的客商,这日子过得可真是美滋滋!
这会儿上边下了一道命令,叫你跟同僚顶着风出去挨家挨户的查人,问一间房子里住几个人,人都是从哪儿来的——南都这会儿可有几十万人呢!
你就说你要是摊上这差事,生气不生气吧!
尤其听说这所谓的公用茅房建起来之后,大粪的征收也要被官府统一把控,那之前自家扶持上去的几个粪把手,岂不就无用武之地了?
这怎么能行呢!
一来不想干活,二来不想影响收入!
不想干,想摸鱼,想磨洋工。
李方妍的计划书里其实有备注上,对于这些外出核查的人,可以适当的加一部分补贴,许景亨一看就笑了——这位六小姐的想法是好的,体贴下属,可是这笔钱他是不会叫户房出的。
即便是六小姐想自己出也不行!
胥吏是有俸禄的。
他们不止有俸禄,还有大笔的灰色收入!
领工资还对外盘剥,叫他们上班还要再给一分钱——干脆你来给我做上司吧!
不给钱,一文钱都不给。
还是那句话,不想干就滚!
别得了便宜还要便宜!
“且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重考虑。”
许景亨眉头皱起,有些忧虑的样子:“如今城中涌入的流民太多了,济贫署虽然尽心竭力,但仍旧力有未逮,城中大户趁机蓄奴,不可不谨慎处置。如今借着人口普查的功夫摸摸底,也是件好事。”
李元达翻了翻许景亨递上来的那份章程,上边字迹稍显粗陋,是李方妍的手笔。
有部分被红色墨笔划去,或者另有删改,字迹隽永端正,那是许景亨的手笔。
他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继而将其合上,递还回去:“很妥当,就这么办!”
……
李方妍拟定的那份章程经了南都最高军政机关的同意,紧接着就被加盖印章,发到了底下去。
这才有了第二日大清早就轰轰烈烈展开的南都第一次人口普查活动。
节度使下令,要在南都广修茅房的事情一经传出,便在底层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因为这事儿真的能惠及到他们。
如钱永年所说,这是善政。
可是有人喜,当然也就有人忧。
譬如说户房的胥吏彭武,短短一日之间,便接到了好几个坏消息。
他的表弟赵十一,因为领了差事却背地里磨洋工,带着手下人出去喝茶嗑瓜子被抓了个正着,直接被撵出了户房。
他的几个铁杆心腹出去干了一天,下午下值的时候各个都到他面前诉苦,说是走了一整日,油水儿是一点都没占到,倒是把自己累得腰酸背痛,到这会儿鼻子里都是大粪味儿。
还有与他相熟的粪把手悄悄送了厚礼过来,说老哥哥你得帮帮忙啊,这贵人们想一出是一出的,这不是断了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