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笑死,谁还不是个SSR-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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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名假内侍进了诏狱,一个寻机自尽,另一个抵死不肯开口,臣见撬不开他的嘴,便大胆从雍王府逆推,果然发现雍王府上有两名擅于缩骨易容的门客,正与那二人特征严丝合缝……”
李元达听得默然。
此时更深露重,窗外夜虫低鸣,一阵寒风自半开的窗扉吹入,冰冷彻骨。
姜朔跪在地上等了又等,却始终不曾听闻皇帝发话,小心翼翼的抬起一点头去看,却瞧见了令他惊骇欲绝的一幕。
皇帝孤身一人坐在御座之上,神情戚然,一滴眼泪顺着他坚毅的面颊飞快的滑落,进入厚重华贵的地毯之后,很快消失不见。
“朕与雍王,兄弟也,一母同胞,何以至此!”
姜朔心头忽然涌出一股极为复杂的情感来。
而皇帝很快平复了情绪:“朕记得你是内卫副统领?”
姜朔道:“是。”
皇帝道:“你做事很妥帖,朕很中意。以后,你便做正的吧。”
姜朔心脏猛地一颤,一股喜意油然而生。
他全力克制住自己,没有显露异色,毕恭毕敬的应了声:“是。”
见皇帝再没有什么吩咐,姜朔站起身来,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姜朔走了,李元达却没有急于再去歇息,而是举步到了床榻前的小案前。
上边摆着薄薄的一张文书,上边加盖着京兆尹府的大印,如果姜朔的心腹在此,大抵就会认出,这就是被人撕去的那一页文书。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可身在最顶端位置的同时,早就注定与怀疑相伴终生了。
李元达起身取下灯罩的盖子,将薄薄的一页纸捻起来烧了,看着它逐渐化为飞灰,最终笑了一声。
“所谓皇帝啊。”
第70章 你的死活真的无关紧要3
华光殿的这一场大火,将宫内一众后妃及皇子公主烧出了宫,备受皇恩的珍贵妃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而与此同时,内卫却在珍贵妃所居住的华光殿后殿发现了一条暗道,暗道另一端的出口,则位于长安崇仁坊内的某座府邸,而该府邸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雍王府的长史梁文敏。
而内卫也在宫中擒获两名鬼鬼祟祟的假内侍,查验拷问之后发现这两人正是雍王府招揽的江湖门客。
两条线索都指向当今天子的胞弟雍王,然而接下来该当如何,就全得看皇帝的心意了。
是把雍王府长史梁文敏直接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贵妃去向,还是皇帝下旨申斥雍王,令宗正与大理寺共同查一查这桩惊天大案?
又或者皇帝心慈,看在已逝皇太后的情面上,既往不咎,直接对外宣布珍贵妃因华光殿失火香消玉殒,将这一页轻轻掀过去?
李元达哪一条都不想选,悄悄令人请了教导过原主、向来以刚直不阿闻名朝野的柳太傅入宫议事,遣散侍从之后,将宫中之事尽数告知。
他黯然垂泪,伤怀不已:“朕与雍王,是手足兄弟啊,最为亲近不过。母后临终之前,再三叮嘱朕善待胞弟,勿要疑他,朕也答允了她老人家,他刚成年,朕便将他封为雍王,恩待甚矣,诸王皆往封地就藩,唯他一人留在京城,就差没把心肝都掏给他了……”
李元达一边哭,一边在心里骂原主傻逼,这不是上赶着在自己身边埋雷吗!
你又不是没儿子,把血缘关系这么近的弟弟留在长安干什么?
哪天来个政变,好叫他黄袍加身?
就算你在的时候能跟他兄弟情深,你能确保你儿子上位之后不觉得这个皇叔扎眼?
兄弟情深不是这么搞的啊朋友!
知道宫中那条密道通往何处的时候,李元达心里边就判了雍王死刑,别管他跟珍贵妃到底是不是清白的,跟原主究竟是不是手足情深,他都得死!
身为藩王,手握一条皇帝自己都不知道的、随时可以瞒着所有人杀入禁宫的密道,你他妈想干什么?!
雍王究竟有没有这个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这个途径,一旦他起了心思,后果不堪设想!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憨睡!
李元达动了杀心,脸上神情却愈发凄楚:“他若对贵妃有意,何不早将她纳入府中,偏等朕将其迎入宫中之后,又做出这种事来,朕以骨肉兄弟之情待他,唯恐哪里薄了他,却不知他将朕这个兄长的颜面置于何地?”
柳太傅作为当朝帝师、士林执牛耳之人,固然有刚直不阿、忠言进谏的美名,但与此同时也有着时代赋予的弊端——他是个铁打的直男癌。
对于珍贵妃这种出身青楼却备受皇恩,搞得皇帝荒废政事的女人,他只有一个看法——红颜祸水,该杀!
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皇帝自己也不是好东西?
忠君体国的士大夫怎么会有这样大不敬的想法,天子一定是圣明的,若是某一日他做出了什么不圣明的事情……
一定是妖女狐媚,蒙蔽圣心!
当初皇帝一意孤行要迎珍贵妃入宫,柳太傅便极为反对,朝堂之上为此直言进谏,只是皇帝鬼迷心窍,一心痴恋贵妃,钻了后宫之私乃是天子家事的空子,在朝中几个马屁精的鼓吹之下将贵妃接进宫去了,最后此事以柳太傅与言官在朝堂上连骂数日草草收场。
那时候柳太傅就把那女子看成了商之妲己、周之褒姒,是祸国殃民的源头,魅惑君主的祸根。
现在再得知这女子竟然还跟雍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登时横眉怒目,内心深处积蓄已久的愤怒煤气罐被拧开了阀门:
“老臣早说此女出身娼门,未蒙圣教,绝不可迎入宫中,受命妇朝拜,乱我朝根本,如今她又勾结藩王,私通宫外,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李元达坐在御座之上抹眼泪,听柳太傅滔滔不绝的喷了珍贵妃许久,终于见他转了脸色,调转刀锋,直劈雍王:“雍王身为藩王,承蒙陛下爱重,不曾就藩,留于京中,他便是这样回报陛下圣恩的吗?!”
李元达赶忙替雍王解释:“朕的弟弟,朕自己了解,他大抵也是一时为妇人所惑,没什么坏心的……”
“陛下,事到如今,您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柳太傅目光惊痛,神情中隐约泄露出几分不忍:“您生性仁善,宽待雍王,可他又是怎么对待您的?臣所虑者并非后宫与雍王有秽乱宫闱之事,而是那条随时可以入宫的密道啊!”
“事发之前,您知道那条密道吗?您不知道,可是雍王知道!他知道,却隐瞒下来,没有告知陛下!雍王究竟意欲何为?他是否有大逆不道之心?!”
李元达勃然变色:“太傅岂可如此离间我天家骨肉!”
“陛下!事到如今,还请陛下听老臣一言!”
柳太傅一掀衣摆,跪下身去,行过大礼之后,苦口婆心道:“宫中竟有密道通往皇城,宫城禁卫有隙,雍王既然窥得此事,何以不曾告知陛下?华光殿乃是后宫所在,雍王却可随时经由密道潜入,珍贵妃腹中之子,生父究竟是谁,陛下心里难道不犯嘀咕?”
“既是修建密道,又哪有只建一条的道理,依臣所见,陛下真应该趁着后妃及皇子公主往行宫避难之际彻查此事,排查隐患,以防万一啊!”
再一抬头,见皇帝面有迟疑,他愈发心焦:“陛下,就算不提那条密道,可内卫擒拿住的那两名假内侍又当作何解释?雍王派遣家臣冒充内侍,混入大内,他想干什么?!”
李元达眉头蹙着,良久之后,终于叹一口气:“朕自会令内卫一一排查宫中其余地道,以求心安,而雍王,还盼太傅能替朕去走一遭……”
柳太傅:“将其下诏狱么?那不得让宗正和臣一起去?”
温和尊贵的君主脸上飞速的闪过一抹不悦:“太傅!”
又压低声音,黯然道:“雍王毕竟是朕的骨肉兄弟,朕不信他会有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您是朕的老师,也曾经教导过雍王,朕想让您去一趟雍王府,问一问雍王,看他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朕说,至于贵妃……”
李元达揉出来一个忧郁而深情的表情:“朕希望她能幸福。”
柳太傅:“……”
柳太傅:“?????”
你没事吧?!!
他简直痛心疾首,恨不能立时把潜藏在阴暗中的奸王和淫妃抓起来杀了才好:“陛下!!!”
柳太傅近乎咆哮出声:“雍王心怀不轨,贵妃秽乱后宫,您怎么能这样轻轻放过?!不彻查此事,申斥雍王大逆不道的行径,您又如何对朝臣、对天下有所交代?!”
李元达衣袖掩面,泪湿衣襟,作不堪禁受之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白莲花的气息:“雍王,朕之手足,朕实在不愿疑之,必是长史糊涂,不加劝阻,方才闹出这种事来,那密道入口所在的府邸,不也是在梁文敏名下的吗?将梁文敏下狱问罪,也便是了。”
柳太傅:“……”
陛下,您实在是太过于心软了啊!
还有雍王!
原本他只觉得雍王糊涂,之所以做出这种事情,多半是因妇人蛊惑、长史又不曾加以规劝,彻查之后皇帝下令申斥,至多也就是夺爵幽禁便是了。
可是现在皇帝一力回护,再说些茶言茶语混淆视听,柳太傅对雍王的观感便不如何好了。
同胞兄长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你,未及弱冠便加封亲王,给你最富庶的封地,准许你留在长安,不必之官——你不思感念也就罢了,居然狼心狗肺,觊觎大统,既无人臣之忠,又无人弟之义,这等不忠不义之人,还留他做什么?!
柳太傅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
雍王府。
雍王在院落在驻足,俊秀的眉宇间遍是挂怀之色,见两名身着青衫的使女手持托盘从内室出来,略松口气,迎上前去。
却见那两名使女面有难色,见了雍王之后,秀眉蹙着,为难的摇了摇头:“贵人不肯用膳,也不肯服药。”
雍王眼底希冀之色瞬间淡去,目露痛苦,一拳打在了廊下木架上,声音因痛惜而含了三分颤意:“琳琅她,是被皇兄伤透了心……”
叹息之后,雍王又道:“府里有大内赐下的百年紫参,送到厨下去煮了,好歹让她喝一口,吊着神儿才是。”
他神情逐渐变得黯淡,语气中平添几分酸涩:“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怀着孩子呢。”
两名使女应了声,向雍王行个礼,将将要退去的时候,长史梁文敏匆匆过来:“王爷。”
雍王定一定神,摆摆手打发使女离开:“文敏,你如何在这时候过来了?”
梁文敏目光担忧,低声道:“魏春和魏冬兄弟俩一直都没回来,臣心里边提心吊胆的……”
雍王不意他会提起这个,不禁失笑:“不必担心,他们兄弟俩都是一等一的江湖好手,不会出事的。从失火到现在,也只过去了一晚上而已啊,你且再耐心等等。”
梁文敏笑的勉强:“但愿如此吧。”
雍王却是神情忧虑,目光难掩爱慕的看一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门:“琳琅她是真的存了死志,我救得回她的人,却救不回她的心。”
“皇兄啊皇兄,”他黯然神伤,神情不平:“你既然娶了她,又为何不善待她?琳琅这么好的女子,你怎么能辜负!”
雍王正与长史梁文敏说着话,却见外边急匆匆来人回禀:“王爷,柳太傅来了。”
“这老家伙来做什么?”雍王浓眉一皱。
他本来对于柳太傅没什么恶感的,只是先前邓琳琅入宫的时候,被这老家伙和他的徒子徒孙轮番狙击,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作为爱慕者,难免心生不快,现下听闻柳太傅来访,便不很想理会。
只是转念一想,这老东西毕竟曾经给自己和皇兄做过老师,士林之中又颇有声望,到底隐忍下去,吩咐侍从:“请他往正堂稍待片刻,本王更衣之后便去见客。”
……
毕竟是几朝元老,柳太傅饶是性情刚直了些,又对雍王横竖看不上眼,心机手腕总是有的,见面之后,脸上并不显露异色,如往日般以礼相待。
略一寒暄之后,他便请雍王屏退左右,旋即开门见山道:“老臣这回是替圣上来的。”
雍王自己做了亏心事,难免心虚,听柳太傅说完,不禁微微变色。
只是他也知道事关重大,断然不肯不打自招,迅速遮掩过去,笑道:“何以太傅入门之时不提?”
柳太傅紧盯着他,叹息道:“正是因为圣上顾惜手足,不愿伤了兄弟之情啊。”
雍王听到此处,先前提着的那颗心也就放了下去。
他当然知道兄长待他好。
王爵,荣华,恩宠,他样样都有,他的兄弟当中,七八岁便去之官的也不在少数,只有他因为与兄长一母同胞的缘故,一直留在长安,并且看样子还能持续停留下去。
这皆是兄长对他的拳拳爱护之心,雍王都明白。
所以这时候,柳太傅登门说了一句,他便知道这老东西话中的未尽之意。
——你背着你哥办的那些事情你哥都知道,只是他不想难为你,所以才没掀开罢了!
雍王着实大松口气。
柳太傅一直不错眼的盯着雍王,自然没有漏下他眼底的释然和迅速放松下来的肩膀,可也正是如此,雍王的反应,才更加使他愤怒。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你偷入禁宫,带走了圣上的后妃!
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兄长送个妾给弟弟也没什么,可你兄长是天子,你是亲王啊!
你有没有把你的兄长放在眼里,又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会对你兄长的颜面造成多大的伤害?!
更要紧的是,在你得知宫外有一条可以通往禁宫的地道时,你全然没有想过将其告知兄长,反而让自己的长史出面买下了那处府邸,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事发之后,圣上出于对幼弟的怜爱疼惜之情,百般为你开脱,不忍问罪,而你这个犯下了大逆之罪的弟弟,居然连一丝一毫的歉疚都没有吗?!
柳太傅出离愤怒了。
一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乖巧学生,将“兄友仁爱”四个字贯彻到骨子里;
另一边是个没得良心的畜生,享受着兄长的宠爱,觊觎着兄长的大位,还不忘忙里偷闲给兄长戴顶帽子,你说这还是人吗?!
只是他到底心思深沉,生生忍了下去,起身道:“圣上的意思是,一切都在梁文敏身上打住,老臣将人带走,此事到此为止,也就罢了。”
梁文敏是雍王府的长史,也是雍王的左右手,雍王自己一意孤行将邓琳琅救下,哪里能让属下替自己顶雷?
真要是让柳太傅带走了梁文敏,府上其余人哪里还敢再为自己尽心效力!
他是皇朝唯二的嫡子,从小到大都被母后和兄长宠着,又听柳太傅说皇兄顾惜自己、不打算将此事闹大,便也有了底气,当下涎着脸做无赖状,依依去拉柳太傅衣袖:“皇兄既然大度了,何不大度到底?梁文敏是我府上长史,我使得顺手,叫太傅带了去,我这府上怕是立时便要乱起来了。”
又央求道:“还请太傅宽宏,居中说和,请皇兄饶了他吧!”
柳太傅:“……”
柳太傅:“?????”
震惊老夫一整年!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圣上都不追究你大逆不道的罪过了,你却连个长史都舍不得?!
还踏马要什么自行车!
“雍王殿下,”他简直被气笑了:“老臣敢问殿下,究竟将圣上置于何地?”
雍王自然也是会看人脸色的,见柳太傅面露不虞,心下也是不快,心说我皇兄都不同我计较,你个老东西倒是死咬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