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尽头生存指南-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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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尽情地嘲笑着他入戏太深。
“还有你所谓的儿子,根本就是个被别人丢在车上,谁都不要的弃婴,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说谎,他们在说谎!
老赵被他们打地遍体鳞伤,双目通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还在辩驳。
他和妻子,是在88路乡村巴士上遇见的。
他们从相爱,到结婚,再到有了孩子小杰。
一直以来,他都很幸福。
漂亮的妻子。
懂事的儿子。
他们明明是——最幸福的一家人啊……
“既然,你这么爱你的妻子,那么,你一定不忍心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吧。”
一心复仇的村民,如今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他们揪着金伶的头发,把她带到了老赵面前。
“哦,差点忘了,你的妻子,也不是个善茬。”
“你还不知道吧,她之前和别人结过婚,还有过一个孩子。你心心念念的妻子,不过是别人不要的破鞋!”
血淋淋的真相,被一点点揭开。
还没觉醒的金伶,同样在悲惨地哭泣着。
“你们不要再打他了。”她趴在地上,痛苦地朝着丈夫爬过去。
她被那个男人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宠了那么多年。
他是她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
他会亲自为她涂上艳红的指甲,捧着她的手吹了又吹,然后夸她,“我老婆的手真漂亮,这么漂亮的手,拿来做这些粗活,我可舍不得。”
即便是那把刀抵在她的脖子前,划开她的动脉,她也依然在哀求他们不要伤害她的丈夫。
“不!”
老赵绝望地看着这一幕。
妻子的脖子上,鲜血汩汩流出。
“把血放干,祭祀要用到,别浪费了。”
村民们畅快地欣赏着老赵的表情。
金伶的脑袋耷拉在巨大的不锈钢面盆里,脖子上的疮口处,还在往外不断地冒血。
她面朝着老赵,无声地张了张嘴,可嘴里咕噜噜地冒着血泡,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金伶的死,像一个开关。
“呵呵呵……”老赵发出疯疯癫癫的笑声。
“他还笑得出来?看来是不够伤心,不够绝望啊。”
“那这样呢,……还笑得出来吗?”
在干瘦男人的示意下,村民们兴奋地提起了斧子,走向了金伶。
“咔哒。”老赵的脖子抽搐了一下,“呵呵呵……”
刚才还被结结实实绑在座椅上的老赵,不知道哪里来的怪力,一下挣脱绳索。
他的影子从脚下无限向外扩张……
他拖着残疾的右腿,朝他们走去。
从最初的的卑微,哀求,变得癫狂,嗜血。
被绑在另一个房间里的众人只听到一声盖过一声的惨叫。
整个世界静了下来。
只剩下小杰在哭。
片刻后,老赵拖着一个巨大的垃圾袋,宛如行尸走肉一般,从他们面前走过,身后,是一排血脚印。
新人们怕得不行,不敢跟他对视,纷纷闭上眼睛装死。
老赵在经过陈岁面前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他随手一挥斧头,解开绑着陈岁的麻绳。
“你,过来。”
他表情麻木地在怀里翻出一台拍立得,强行塞到了陈岁手里。
然后对他说:
“给我们拍一张——全家福吧。”
第18章 瞑泉村
听到老赵这么说,刚才还在装死的桂圆瞬间清醒。
被反绑在身后的手开始窸窸窣窣地忙着挣脱,恨不得立刻弹起来。
老赵现在的样子,显然是觉醒了!
陈哥可不能被他带走。
他越想越急,只能一边挣脱绳索,一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陆鸣潮。
岂料陆鸣潮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晒太阳。
陈岁的视线在所有人脸上停留了一瞬,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拍张照片而已,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
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即便是侥幸挣脱了绳索,也不要去找他。
觉醒后的老赵不爱说话,这一路上都很沉默。
他的左腿有些瘸,走路一拐一拐,再加上拖了个沉重的垃圾袋,所以走得很慢。
陈岁牵着满脸泪痕的小杰跟在他身后。
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酒馆。
老赵在酒馆门前,犹豫了一瞬,然后推门而入。
往日的情景仿佛在眼前一一浮现。
小杰又用蜡笔在墙上乱画了,被妻子严肃地教训了一顿。
蹲在墙边一边刷墙,一边替儿子辩解。
他曾经无数次地趴在吧台上算账,桌上是一盘切好的水果。
妻子安静地靠在一边看着,时而往他嘴里塞一颗酸葡萄。
儿子兴高采烈地向他们展示自己的新画作,上面画着他们全家。
儿子把自己和妈妈都画得很完美,唯独他,眼睛被画成一大一小。
他随口抱怨了几句,妻子也是心血来潮,对他说:“哎,我们一家什么时候拍张全家福啊?”
老赵看着这些场景,情不自禁地笑了。
可他一笑,所有的一切又都消失不见了。
酒馆里空空荡荡,桌椅凌乱不堪,窗帘被拉开一半,晦暗的地方还是晦暗。
老赵认命一样地放下垃圾袋,往厨房里走,掬起一捧水,用力地在脸上搓了搓。
脸上的血迹洗干净后,又去楼上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他仔仔细细地对着镜子梳理好头发,整理好领口,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很多,不再邋里邋遢。
然后回到楼下,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微笑。
他没有绑住陈岁,在他打理自己和小杰的时候,陈岁始终是来去自如的状态。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岁都趴在吧台上补觉。
等到老赵完全准备好,已经是清晨了。
黑夜过去了,一切又像是崭新的一天。
老赵不知道从哪里摘了一束新鲜的玫瑰,用牛皮纸仔细包好。
他慎重地选了好几个景,大门前,房间里,柜台旁,但都不太满意。
最后他听到陈岁提议说:“去后院吧,光线好,那里有爬山虎,最适合当背景墙。”
老赵斟酌了一下,默认了陈岁的选择。
他把每一个家人的位置一一安排好。
陈岁举着拍立得,就站在他们面前取景。
“往右边靠一靠,看我这里,老赵,笑一笑。”
“咔嚓。”
相机滚轮从胶纸上碾压而过,所有人的面容逐渐清晰。
这张曾经被他们烧毁的全家福,又回来了。
而此时,陈岁的眼前再次跳出了标红加粗的任务提醒。
【紧急任务:烧毁全家福,让一切回归正轨!!!】
回归正轨?
这四个字讽刺意味十足。
他可没忘记,上次烧毁照片后,整个世界都被提前重置了。
而重置副本的代价,是所有人的命。
仿佛是感应到陈岁心中所想,任务底下又迅速弹出了一行字。
【完成紧急任务后,所有旅行者将会在初始点再次重生!!!】
照片现在就在他手上,还没来得及交给老赵。
焚烧照片对他来说,简简单单。
可偏偏这次,他不想配合。
重生?凭什么?
今天就是祭祀日了,今晚就能结束的任务,凭什么让他从头再来?
他把照片夹在两指之间,懒洋洋地开口:“怎么办?老赵?系统又让我烧照片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这一次,我把选择权交给你。”
陈岁此言一出,系统忽然像疯了一样,在他的眼前刷了一堆同样的任务。
【紧急任务:烧毁全家福!!!立刻!!!】
【紧急任务:不要把照片交给老赵!!!烧毁全家福!!!】
【警告!您的行为已严重违规!!!】
陈岁有些不耐烦地屏蔽了系统消息。
一堆感叹号,看着就很碍眼。
他随手把全家福丢给了老赵。
这张全家福,是金伶最后的遗愿,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拍。
老赵知道这张照片的意义,也知道自己全家的命,都被陈岁拿捏在手里。
原本的打算,拍完照片后,他就会杀了陈岁。
可这个少年,偏偏再一次不按常理出牌。
他居然主动把照片还给了他。
老赵看着全家福,脸色迷茫。
他用粗糙的拇指在照片中自己的脸上蹭了蹭,又看向了那个依偎在小杰身边的垃圾袋。
袋口被系地死死地,但底下还是渗出了殷红的血。
“烧了照片,一切就能回到从前吗?”老赵问。
“不能。”
陈岁坦然道:
“也许一开始会回到最初,你还是酒馆里的老赵,她还是你的妻子,但用不了多久,村民们依然会觉醒,因为你杀死了他们,所以他们必然复仇。”
“我没有杀他们,不是我!”老赵的情绪有些激动。
“那刚才杀死村民的,是谁?”
陈岁在说话间,举起了拍立得,把老赵装进了取景框内。
“是那个杀人犯!他在我的身体里,刚才杀人的是他!”老赵极力为自己辩驳着。
陈岁面无表情地敷衍一声,“哦。”
他垂下眸子,把视线落在了老赵的腿上,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的左腿怎么瘸了?”
老赵下意识地收了一下左腿,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难看。
直到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被陈岁一一说出。
“你们——不是早就融合在一起了么?”
老赵瞳孔骤缩。
无论是单纯善良的司机老赵,还是残忍嗜杀的逃犯老赵。
早已在这个副本里,被捏成一团,糅合成了现在这个经营着小酒馆,家庭美满的老赵。
他杀人时的表情很享受。
对妻子的爱也是真的。
曾今的他,是如此热爱着这样的生活。
他所有对这个世界的诅咒,所有的怨恨与不满,都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所爱的一切,都是虚假。
老赵的手指又开始抽搐了,仿佛在习惯性地召唤他的斧子。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在揭穿了他之后,却依然能毫无惧色地与他对峙。
“觉醒后,你接受不了的事情有很多。”
此刻的陈岁,仿佛一眼洞穿了他的内心。
“妻子是假的,儿子是假的,看似美满无比的家庭,其实是拼凑出来的。”
“你厌倦了日复一日地被困在这里,循环再循环,所以之前几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发泄对这个世界的怨恨不是么?”
他不想祭祀,所以在祭祀日之前,杀了所有的村民,让厨房遍地狼藉。
他想要借着旅行者们的手,破坏村子里现有的平衡。
他想要摧毁这虚假的一切,让一切走向毁灭。
他很残忍,做了很多错事。
但他从没有对妻子下过手。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的妻子,从来都不是他杀死的!
老赵的情绪显然有些崩溃。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陈岁面前,控诉着他所遭受的一切。
“我也想——做一个好人。”他的嘴唇颤抖着,指了指地上那个漆黑的垃圾袋。
“他们可以杀我泄愤,但为什么,每次都要伤害我的妻子……”
这个在之前的循环里,令所有人厌恶的老赵,此时在陈岁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他很矛盾。
一方面想继续维持虚假的人设,和他所爱的“妻子”生活在一起。
一方面,又厌恶着这个操控所有NPC的系统,他也想自由,想要让自己的灵魂得到解脱。
他破坏祭祀,偷走鹅卵石。
他杀死旅行者,和这个可恶的系统对抗。
可无论最终的结果有多糟糕,他都无法逃离这里。
“老赵。”陈岁忽然叫住他,“你想要的解脱,我给你。”
正在痛哭的老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可以带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这些年来,他迎来送往,看着一个个新人在祭祀日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而今天,第一次有人说,要把他们也一起带走……
“怎么带?”老赵根本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
他试过离开那片麦田,可那里似乎有一道看不清的屏障,把他挡在了村子里。
如果这么容易逃离这个地方,他早就解脱了。
陈岁托起手中的拍立得,对他说:“上一个循环里,我们烧了照片,你也跟着着火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你们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你们的部分灵魂也被装进了照片里。”
加上刚才系统连续发布任务的过激反应,陈岁猜测,真正能做到这一切的,就是他手中的拍立得。
这可能是系统并不想让他们得到的隐藏道具,所以当他把拍立得拿在手上的时候,没有得到任何提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涕泪横流的老赵,“你帮我们完成祭祀,我就把这张全家福带出去,让你们的灵魂——得以解脱。”
得以解脱。
这四个字对老赵来说,诱惑力极大。
他仔细想了想,陈岁的办法确实可行。
他却只是跪在原地,越发癫狂地笑了出来。
他依然是那样绝望地看着陈岁,说出了残酷的事实:“可是啊——祭祀,已经没办法完成了。”
一切都太晚了。
第19章 瞑泉村
桂圆被绳子绑了几个小时,挣扎累了,倒头就睡,鼾声震天。
他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身边的其他座椅空空如也。
他坐直身子,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也被解开了。
桂圆揉了揉眼睛,张望了一圈。
隔壁房间的门半敞着,妇女主任和沈涟捂着嘴从里面冲出来,呕吐了起来。
桂圆隐约记得他们被绑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他打了个哈欠,吊儿郎当地走过去,替她们拍了拍后背,大言不惭道:“不就是一点血腥场面么,至于吐成这样?”
说着,他自顾自地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在三秒之内冲到了大门口,呕地比她们两位还厉害……
刚进去,先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子。
满地都是残破的身躯,遍地都是半干不干的血渍。
简直是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冲击。
陆鸣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白被单,一一把这些肢体盖住。
在处理完一切后,他关上了门,隔绝血腥味。
桂圆扶着墙吐地脸都绿了。
“这个老婆一死就黑化的老赵还是人吗?一个人把这么多人砍成这样?”
他略微喘了口气,“那我陈哥可怎么办啊……”
他越想越着急,焦虑地锤了锤门框,已经开始脑补陈岁跟老赵以命相搏,浴血奋战的场面了。
“我陈哥万一被老赵按住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就说我应该跟去的……”
桂圆的脑海里此刻已经上演完一幕小剧场,小剧场的结局是陈岁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他把眼泪含在眼眶里,越想越伤感,对着天空嚎了两嗓子,然后就看到不远处,陈岁带着老赵回来了。
走的时候,老赵一脸戾气,满身血腥。
回来的时候身上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上去倒是比之前“温顺”不少。
陈岁把老赵丢在了人堆里之后,就让他先解释了一下祭祀的基本流程。
“任何听不明白的地方,就问他。”他懒洋洋地说。
其他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岁。
就连傻乎乎的李进宝都知道,“俺们问,他就说?他——啊啊会说实话?”
毕竟老赵在前几个循环里疯狂地坑他们,他们已经对他有了心理阴影。
“比真话buff还真。”
陈岁看了一眼老赵,像是在用眼神警告他,“毕竟——他现在有求于我们。”